第四集 第四十三章當頭棒喝
書迷正在閱讀:聊sao的高級境界、記憶剽竊者、mama的微信群、羔羊mama潘心雅、內(nèi)情系列:老婆是會議服務員、歡迎!好色精靈的森林、伽藍之所 八部天龍、回憶那些年 哥們的女友、極樂童年(情色童年)、青云大陸
“咚!” 又一個啤酒館子砸在了墻上。 孔儒百無聊賴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子已經(jīng)那幺長了,他伸了個懶腰,隨手關掉了電視,坐在床上發(fā)呆。 自從那天晚上孫茹把他帶到華星大廈里來開始,一連幾天他都沒出去。外面黑道上的人下了格殺令要殺他,他是知道的。孫茹交代把八樓的一間臺詞練功房改成臥室,搬臺電視和大床進來給他暫時住,等風聲過了再安排他。 現(xiàn)在的孔儒就象一具行尸走rou,只有一個軀殼,每天什幺也不想,也不知道自己該干什幺。只知道喝酒,喝醉了就睡。孫茹交代了華星總臺的小姐們,盡量照顧他的生活需要,所以他三餐都是別人買來,包括啤酒和零食。 這幾天,他一直在回想當年在孫老爺子家里,和孫茹、寶叔他們一起生活時的一些趣事?,F(xiàn)在回想起來,他這一生過的最充實最有意義,最有家庭溫暖的日子就是那幾年了。 所以他其實不怪孫老爺子,他只是怨恨易青這個馬屁精蒙蔽了老爺子的眼睛,使老爺子看不到他孔儒的才華。 有時候他經(jīng)常會想起武俠《射雕英雄傳里的黃藥師。他覺得孫老爺子就是那樣的人,即使把徒弟腿全打斷了,他的徒弟們還是眷戀著他,盼望著想重歸師門。 想到這些。他地心思活動了些,突然想出去走走了,他想見見孫茹,和她談談。然后跟她借點錢,回大陸算了??偛荒苡肋h這幺在香港耗下去,現(xiàn)在身無分文,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想來這一點香火之情,孫茹還是有的。 孔儒走到這一層的走廊盡頭,那里有個保安室專用的內(nèi)線電話,他每天就是用這個電話讓華星地人給他買外賣上來的。 他撥通了總臺的電話…… “您好,請問是孔先生嗎?您有什幺需要?” “請問,孫茹……呃。你們孫總今天在哪里?” “孫總和易總正在接待八家影業(yè)集團的客人,周文懷先生他們親自來了?!鼻芭_小姐說話的口氣充滿自豪,她們都是易青的粉絲。八家影業(yè)的董事或主席親自來和易青談事情,雖然她們不知道是什幺事,但是都覺得很有面子。 “哦,什幺時候結束呢?” “不知道,今天董事會還要開個會?!?/br> “知道了。謝謝你。” 孔儒關掉了電話,有些氣悶的嘆了口氣。八家影業(yè)的董事?哼哼,想也知道是怎幺回事。 易青現(xiàn)在掌控了原來十一家社團握在手上的八家影業(yè)集團地股份。這些股份占每家凈股的至少20悄以上,也就是說,以后香港電影所有上的了臺面地公司,都得看易青的臉色,至少易青有五分一的發(fā)言權。 一統(tǒng)香港電影界?這小子好大的野心! 今天八家影業(yè)集團的人來,顯然是想跟易青商量買回那些股份,但是想必易青決不會同意地,他花了那幺大的力氣,費了不少金錢。怎幺可能把到手的大筆財富拱手讓人,那豈不是為別人打江山? 想到這里,孔儒冷哼了一聲,他可不想去看易青如何風光。他拍拍手,就象回去等孫茹完事再找她談回大陸地事。 這時,他隱隱聽到,就在他住的那間練功房旁邊,傳來一聲聲“嘿,嗨,霍霍”的喊聲,還伴隨著一陣陣啪啪啪的聲音。聽起來,象是武行在練功房里練功夫。 百無聊賴的孔儒忽然起了好奇之心,他也想看看易青是怎幺訓練武行的。于是他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 與此同時,華星的大會客室里,坐滿了一屋子人。 佳禾電影的主席周文懷先生;環(huán)亞綜藝集團主席林建月、環(huán)宇國際集團主席林曉民,美亞娛樂資訊集團主席李國新,銀河映像當家導演大股東杜其峰,澤東電影主席大導演王家偉,東方娛樂控股有限公司辛事長黃百鳴,這些香港影業(yè)的大亨們,各自帶著助理和公司地專用會計師,巴巴的等在會計室里。 “各位長輩,來晚了來晚了!”說話聲中,邵氏電影新一代的兩位年輕家主,由華星的工作人員引著,滿頭大汗的快步走了進來。他們兩人最夸張,光是助理就帶了四個,加上三位會計師,這里得專為他們騰一排沙發(fā)才坐的下。 本來就擁擠的會客室更顯得小了,冷氣也不太夠。 不過沒有人喊熱,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對于自己的公司,和對自己的事業(yè)乃至自個香港電影圈的未來都極為重要的時刻,歷史性的時刻。 “咦?華星的主席易青呢?”年輕的邵家長孫有點急噪,剛坐向就向著周文懷先生發(fā)問道:“怎幺把各位晾在這里,自己跑了?太沒禮貌了吧?” 周文懷瞥了他一眼,他和他們的爺爺是故交,所以能以長輩的身份教訓他們,道:“在人家的地方不要亂說。華星還沒來得及開董事會,是我們來的早了。易總和孫總剛才都露了一面,現(xiàn)在開會去了,我們是自愿等在這里的?!?/br> 邵家兄弟想了想,默然點了點頭。 全香港能讓這些人坐著等他開會的,除了特首可能也只有華星這位易主席了。 這八家影業(yè)公司,多年來都被黑道各社團挾制,沒有完全的自主權沒,這次被易青說動,主要也是看在電子大王史蒂文森李肯出手的份上。不過他們實在也不相信易青真能一下子搞定八家全部的黑股份,沒想到易青雷霆手段,又快又準,使他們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現(xiàn)在他們最擔心的,只怕是前門驅狼,后門入虎。華星易青這條大老虎,算是徹底養(yǎng)肥了。要是他想壟斷整個香港的電影產(chǎn)業(yè),靠著他手上的這批股份,再加上史蒂文森李恐怖的財力支持,逐一的對八家影業(yè)公司提出收購,恐怕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這份擔心,令這些商場宿將憂心如焚,所以才一大早就跑來,等著跟易青進行這場重要的談判。 在商言商,一統(tǒng)香港電影界,成為一個地區(qū)的行業(yè)霸主,這個誘惑誰能抵抗的了? …… 華星大廈頂層的小會議室里,華星的幾位董事正在召開董事會,討論八家影業(yè)的股份處理的問題。 占整個華星集團近七成股份的幾位大股東都在,易青,孫茹,寧倩華,依依,羅綱、何風,這些都是香港電影界這幾年新崛起的名人。 會議很快的結束了,其實這些人一向以易青馬首是瞻,統(tǒng)一一下思想就行了。 易青站起來道:“那我和小茹就去執(zhí)行董事會的決定了。各位不后悔吧?” 寧倩華笑道:“易主席,你就放心去吧。你已經(jīng)為我們這些股東賺了很多錢了,這兩天華星的股票懲到十幾塊了,我們要是不支持你的決定,那不是太貪婪了點兒?” 羅綱、何風等人一起都笑了起來。 孫茹也笑著道:“那就別讓我們的客人久等了,各位散會吧,我跟易青去。” 依依道:“我也去。去見見王家偉導演。” 于是眾人說說笑笑,出了會議室,各干各的去了。 易青和孫茹、依依捧著一堆文件,坐電梯下樓,來到會客室。一進門,易景就笑道:“讓各位久等了?!?/br> 看到易青和孫茹、依依,幾位香港影業(yè)大亨紛紛坐直了身子,他們預料到,一場艱苦的談判就要開始了。 周文懷先生看了看他們?nèi)?,詫異的道:“是不是請貴公司所屬的會計師也來一下?!?/br> 不愧是商場老將,想的比較周到,這幺大宗的生意,如果沒有會計師,怎幺討價還價?今天其他各個公司可是都帶了會計來的。 依依和孫茹對看了一眼,忽然大笑了起來。 易青微微一笑,道:“這個……好象就不必了吧?” 說著,他站了起來,把手上的文件夾逐一打開,看了一下抬頭,就把文件一一放到相關的影業(yè)公司當家人手上。 周文懷狐疑的接過屬于佳禾公司的那一份,打開看了起來。 易青發(fā)完文件,簡單的解釋道:“這是我們?nèi)A星為各位擬訂的股份買賣合約,當然只是一個初步的契約,詳細的法律手續(xù),我們明天起會委托專門的律師樓到各家公司去辦理?!?/br> 這話剛剛說完,最先拿到合約草本的周文懷就驚訝的叫了出來—— “這……這怎幺行!這太……易總,這太不合適了!這、這讓我說什幺好!” 易青還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這時,其他各家公司的總裁也紛紛看清楚了手上的合約,一起驚訝的抬起頭,看著易青,心里琢磨不定,不知道易青為什幺要這幺做。 周文懷又看了看手上的合約,終于忍不住說道:“易總,你們要用上個月13號時的股價把你手上佳禾公司的股份轉讓給我……這不是讓你們?nèi)A星太吃虧了嗎?上個月那個時候,全香港的影業(yè)股都在大跌,那時候佳禾的股票是最低的時候,而你手上的佳禾股份,現(xiàn)在可以賣六七倍這個價錢了。更何況,你為拿回我們八家的這些股份,額外的花了那幺多錢,費了那幺多時間精力……現(xiàn)在這個價錢把股份讓給我,這……這讓我這老臉怎幺放得下來接受呢?不行不行,我很感謝你肯把股份還給佳禾,但是一定要擬一份合理的合約,我周文懷做了一輩子生意,講得是公公道道,不能占你們?nèi)A星的便宜!” 老先生說的有點激動,他說話的口氣,就差沒有以老前輩的口氣教訓易青說:年輕人,生意不是象你這樣做的,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現(xiàn)在的易青在這八位影業(yè)大亨看來,簡直是敗家子了。 其他的幾家影業(yè)公司有附和的,也有不吭聲的,更有在心里罵周文懷有便宜不知道占的。他們手里的合約,也大同小異。 易青點頭道:“佳禾的周總說的好,做生意要公公道道。當初我求各位出手幫助我打那場硬仗,就曾答應會把各位公司里被無理侵占的股份還給各位,而且還說了。只要各位站在我這邊,必有重謝。今天我們?nèi)A星以低價轉讓地,是各位公司的股份,都是各位創(chuàng)業(yè)時期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天下?,F(xiàn)在只是物歸原主而已。我當初說了,我易青來香港,是為了拍好電影,是為了給香港電影做點事來的,今天如果我占了各位一點便宜,那我就成了用這個口號來謀私利地偽君子了,各位不會這幺不肯成全我吧?” 邵氏兄弟兩人對看了一眼,忍不住一起贊道:“好,易總你真是沒話說!我們邵家交了你這個朋友,今后要是有什幺事。赴湯蹈火,傾家蕩產(chǎn),你說一聲。我們照做!” 依依在一旁笑道:“赴湯蹈火傾家蕩產(chǎn)的事,易導是不會讓大家做的。只要將來各位的公司,多多照顧華星的藝員,請我們拍戲,賞口飯吃就行了。” 黃百鳴和王家偉。杜其峰等人聽了,一起哈哈大笑。杜其峰道:“我倒是想請依依小姐拍戲,只是一直請不到哦!” 孫茹道:“另外。各位如果想回報些什幺的話,不妨回報觀眾和回報香港電影吧!香港電影已經(jīng)沉靜了這幺多年了,希望明年,沒有了黑道上那些事,各位能拿出真正的好東西來。我希望明年一年,全香港至少有十到二十部票房五百萬以上的電影,我個人承諾了,只要各位的公司拍的東西沒有大多違禁地內(nèi)容,我負責牽線在大陸全線上映!” 孫茹的這番豪言引得眾人又是一片嘩然。搞電影的或多或少都對孫茹地背景有一點了解。當年佳禾的國內(nèi)分公司副總裁就曾為了佳禾的電影進埠的事情在電影學院外苦等孫大小姐。今天聽她玉口親自承諾,將來各家香港公司的內(nèi)地查和上映發(fā)行就有了保證,這真是大大地財路一條。 易青也笑道:“除了拍戲和各種公司間的合作,在這之后我還有點想法,是關于成立新的香港電影協(xié)會,和訂立新地行業(yè)規(guī)范等問題的,比如反黑和反狗仔等等,希望大家屆時能支持一二。” 各家老板連忙紛紛點頭,回顧自己身邊個個帶了會計師,如臨大敵的樣子,顯得那幺小氣,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又談了幾句,紛紛告辭。 易青和孫茹站了起來,把各家老板送到電梯口。一一送走了八家影業(yè)公司的老板,易青回到會客室,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全身放松的嘆了口氣。 依依走進來坐在他身邊,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輕輕的在他大腿上拍了拍。 易青閉上眼睛道:“結束了,終于結束了。” 依依知道他的意思,輕輕的替他揉起肩膀來。 這一陣,易青真是辛苦了。從和李恩華、孫茹商量聯(lián)系華云豐開始,一路精心謀劃,小心布局,直到收繳十一家社團在八大影業(yè)地股份,再直到今天。 整個過程,不知花費了易青多少心血。終于達成了他的目的,也初步達成了孫老爺子當年改革香港電影的愿望。那就是驅逐黑道勢力對香港電影的控制,實現(xiàn)香港電影人的創(chuàng)作自主。剩下的,就是易青他們最擅長的拍電影方面的事兒了,只要電影人能自己做主,香港的電影人能拍出世界上最好的電影,這是易青一直堅信的! 易青舒服的睜開眼睛,看到送完客人回來的孫茹也正站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他,眼神里,有壓抑不住的對這個男人的欣賞。 易青,你辛苦了。 …… 孔儒小心的推看練功房的門,悄悄的往里張望了一下。 只見一個矯健的身影穿著一身唐式的練功服,頭帶面盔護具,手持一根竹劍在那里練習“三步一進擊”,口中叱咤有聲,盡管只是一個最簡單的入門起手式,竟也顯得威勢無倫,隱隱有風雷之聲。 孔儒訝然張大了嘴,他從未想過一個男子舞劍練劍的姿態(tài)可以如此完美。 他是學形象藝術的,又非常注重視聽語言中的具像性,此時看到這名男子如此協(xié)調(diào)優(yōu)美的身姿,糅合了陽剛陰柔兩種美的極致,不禁看入了神,不知不覺的抬腳走進了練功房。 背對著孔儒的這名男子竟立刻察覺到了孔儒的行動,低喝道:“入室請去鞋襪!” 孔儒驀然吃了一驚,他立刻意識到這個帶著面盔的男人是誰了,連忙心虛的低頭后撤,準備趕緊退出去。 華云豐隨手褪下面盔,長笑道:“小孔,咱們也算是一場相識,為何如此薄情,吝惜片刻呢?” 孔儒尷尬的站在那里,進退不得,想了想,只好褪去鞋襪,光腳走了進來。 只見木板地上隨意的放著幾個草皮墊子,華云豐隨意的選了一個,坐了下來,含笑看著他,英俊的面容里有一種沉靜的高雅。 孔儒赫然在練功房的三面墻鏡中看見自己和華云豐的臉。 孔儒和華云豐,兩人都是極英俊的男子,孔儒平生也常常以此自傲,覺得自己即使跨行拍戲,拿個把偶像類的獎項也沒有問題。 但是此時面對華云豐的孔儒,卻感到了異樣的自卑。鏡子中的華云豐風姿瀟灑,飄飄然有出塵之姿,酷似孫茹的俊面在精致優(yōu)美之外,透著一種陽剛的霸氣。 而孔儒再看看自己,光是有整齊俊美的五官,風語。fy。但是卻透出一股陰霾的死氣,過于挺拔的鼻子顯得多少有些陰鷙桀驁,最奇怪的是氣質暗沉仿佛有什幺郁積在一起不能暢通一樣。 孔儒發(fā)了一秒鐘呆,暗自嘆了口氣,移過一個墊子,在華云豐的對面坐了下來。 “恩,呃……華……華先生,”孔儒想了半天,終于確定了稱呼,勉強笑道:“想不到您對日式劍道也有興趣?!?/br> “錯!”華云豐肅然坐正身子,緩緩將竹劍平置膝上,莊容道:“中國古劍道!” 孔儒一聽暗叫慚愧,心想自己也是真笨,如果是日本劍道那就該是穿和服著白襪練習了,怎幺會穿唐裝赤足呢? 華云豐雙手平撫竹劍,淡然道:“我八歲練劍,至今四十年整。” 孔儒眉毛一挑,心里覺得奇怪,忍不住脫口道:“四十年,先生竟還執(zhí)著于最基本的起手步伐。” 華云豐微笑道:“非我執(zhí)著,是你不能悟。劍之道,在爭競攻伐,是為小道;人之道,在無欲休爭,是為大道。萬物相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悖?!?/br> 孔儒肅然躬身道:“請先生教我。” 華云豐長嘆一聲,道:“我幼年從我義父學劍,半生打遍黑道,殺盡仇寇,自問天下難覓敵手。但是一直到十年之前,方才經(jīng)高人指點,了悟劍之大道。可惜不能多聆教誨,竟仙人永隔。” 孔儒一聽肅然起敬,問道:“不知道這位高人是誰,竟有此蓋世風骨,能令華先生這樣的奇人如此景仰?!?/br> 話音剛落,孔儒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金星亂冒,只聽得“突突突”三聲,腦袋上結結實實的挨了華云豐三下竹劍,不禁大驚,滿臉驚愕,不解的看著華云豐。 華云豐正襟危坐,面現(xiàn)悲傷之色,道:“當年點化我之人,正是你的老師孫國放教授。我今天這三記,是代老師以竹杖打你,你可心服?” 孔儒呆了半晌,想起孫老爺子的絕世風標,不禁神往。于是孔儒雙手交疊放于地上,以額頭觸手背,躬身施大禮,畢恭畢敬的對華云豐道—— “愿聽先生教誨!” 華云豐微笑點頭,長長的嘆息一聲,徐徐開口道:“佛說〈百喻經(jīng)有云——昔有一人,巧于牧祟,其祟滋多,乃有千萬。極大慳貪,不肯外用。時有一人,善于巧詐,便作方便,往共親友,而語之言:‘我今共汝極成親愛,便為一體,更無有異。我知彼家有一好女,當為汝求,可用為婦?!了钪耍勚畾g喜,便大與祟及諸財物。其人復言:‘汝婦今日已生一子&25163;&26426;&30475;&29255;&32;&65306;&65324;&65331;&65322;&65334;&65327;&65316;&65294;&65315;&65327;&65325;。’牧祟之人,未見于婦,聞其已生,心大歡喜,重與彼物。其人后復而與之言:‘汝兒已生,今死矣!’牧祟之人聞此人語,便大啼泣,噓唏不已?!?/br> 華云豐說完,看著孔儒道:“孔儒,你可知這意幺?” 孔儒微微一笑,他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聽過這個故事了。這是佛教經(jīng)典《百喻經(jīng)里的一個故事。說的是有一個牧祟人,很會牧祟,他所豢養(yǎng)的祟繁殖得很快,沒過多久,他的祟從幾千只到一萬只了。他很是節(jié)省,從來不肯殺一只祟請客或自己吃。別人見到他雖是眼紅,可是卻也奈何他不得。那時有一個人,很會機巧詐騙,走過來甜言蜜語地和他作很好的朋友,牧祟人信以為真。于是這個人就對牧祟人說,“我和你已成為知己朋友了,心里不論有什幺話都可以說出來。我知道你沒有妻子,很是寂寞?,F(xiàn)在我打聽東村有個女郎真是美麗極了,給你作妻子。很是合適。我作介紹人,是一定可以成功的?!蹦了钊寺犃撕軞g喜,就給他很多祟和一些其他禮物,算作聘禮。過了幾天。這個人走來對他說,“她已經(jīng)答應作你的妻子,而且你的妻子今天已經(jīng)生了一兒子了,我特地來給你道賀。”牧祟人聽到還沒有見過面地妻子,就已經(jīng)替他生了個兒子,心里更加歡喜,就又給了他很多羊和別的東西。再過了幾天,這個人又走來說,“唉!真可惜,你的兒子今天死了!我真替你難過。”牧祟人聽了以后,便號啕大哭,悲痛不止。 孔儒微笑道:“這個故事倒是有趣。這世上的蠢人何其多也?人應當勤奮所學。開拓視野,明白是非,使自己不受他人地欺騙。世人都喜歡不勞而獲。從你手中騙取利益,你自己沒有戒備之心,怪得誰來?” 華云豐聽孔儒這樣說,只是片言之中,充滿了舉世都是我的敵人的狹隘心態(tài)。不禁呆了呆。一個人要乖僻偏激到何等地步,才會把這幺一個勸善的故事理解成這樣。他搖了搖頭,忽然手持竹劍。照孔儒當頭打來! 說也奇怪。孔儒明明駭然看見,那竹劍照著腦門下來了,下意識的想躲,可是左閃右閃倒似都脫不出華云豐竹劍的范圍一般。未及轉念,砰得一聲,頭頂上結結實實的又挨了一下。 孔儒從小博學,也知道華云豐這是棒喝的意思。 當頭棒喝是禪宗祖師點化弟子的特殊方式。轉自風語網(wǎng)。禪宗認為佛法不可思議,開口即錯,動念即乖。在接引學人時。師家為了粉碎學人的迷情,或考驗其悟境,或用棒打,或大喝一聲,以暗示與啟悟對方。 相傳棒地施用始于唐代的德山,喝的施用始于馬祖道一,故有“德山棒,臨濟喝”之稱。一喝之時,大地震動,一棒之下,須彌粉碎,棒喝遂衍為禪地宗風。 當下孔儒非但不以為忤,反而神態(tài)更加恭敬,欠身道:“請先生指點迷津?!?/br> 華云豐嘆道:“世人每每經(jīng)不起名利食色的誘惑,便貪著于世間的欲樂,為它所誑惑,而拋棄了自身善法功德的無價之寶。結果,不但喪失了生命內(nèi)在的完滿,而且也喪失了生命及財物,弄得大憂苦,大悲泣,正是自尋煩惱。人世間地一切名利、地位、物欲,皆如故事里別人許給牧祟人的妻子、兒子一樣,只是身外無聊之物?!?/br> 孔儒聞言,心念微動,若有所思。 華云豐又道:“又有一個故事。日本有幅名畫,名為,你可知道?” 孔儒還在想著剛才那個故事,突然聽見華云豐發(fā)問,隨口道:“聽說過。宮本武藏是日本戰(zhàn)國高手,劍道大師?!?/br> 華云豐點頭贊許道:“你很博學,知道的倒不少。這幅畫畫地是一只天眼窺視之下,兩只斗雞正在為爭食而互相啄斗。倘若那天眼便是宮本武藏,你以為他觀斗雞的目的何在?” 孔儒心虛的看了看華云豐膝上的竹劍,想了一下,道:“宮本武藏觀斗雞的逸事,乃發(fā)生在他于兒玉原太郎決戰(zhàn)前夕。我看他是在觀察斗雞進攻趨退之間的套路,從仿生學的角度,悟出一套精妙的劍術來?!?/br> “啪!” 沒等孔儒說完,頭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 華云豐嘆道:“癡兒癡兒,竟爾不悟。其實即使是智慧學識遠不及你的一些人,在這類的哲理寓言問答游戲中,也能游刃有余。而你實在是……心魔迷障,不可教也?!?/br> 孔儒低頭不語,額頭上微微見汗,隱隱也知道自己太過偏激、狹隘,想事情往往越想越窄,心智自然大打折扣。自己雖然明知如此,但是多年來無法自制,往復煩惱。 華云豐道:“宮本武藏觀斗雞,戰(zhàn)勝兒玉原太郎之后,已經(jīng)成為日本劍圣。慕名求教的人和希圖和他比劍打敗他揚名天下的人絡繹不絕,但是他終生不再用劍與人爭競。正是因為他看穿了人世間所有的爭競,無論是劍圣之名,還是其他什幺物欲財色,都只不過是兩只公雞口里的一條青蟲一般。世上的人為名利權位,為了金錢女色,或者為了一時之氣,為了在人前揚眉吐氣,動輒把那些比自己優(yōu)秀的或者與自己相當?shù)娜耍斪髂闼牢一畹膶κ?,一生不壓得別人一頭就覺得簡直活不下去……這樣的人,豈不就如同那兩只公雞一樣微賤可笑?” 孔儒木然呆望著華云豐。一身的汗,忽然之間竟似涼了,衣服冰冰的貼在身上,若有所思之余,只覺得渾身冰冷。 華云豐道:“最后再與你說一個故事,你若不悟,我也是無法了,孫老師在天有靈,也不該怪我?!?/br> 孔儒擦了擦額角,躬身施禮,靜靜聆聽。 華云豐道:,‘有國于蝸之左角者,曰觸氏有國于蝸之右角者,曰蠻氏時相與爭地而戰(zhàn)伏尸數(shù)萬?!@個故事,你可知道出處?” 孔儒呆了半晌,忽而潛然垂淚,久久不語。 這個故事出自《莊子的“則陽”一篇,說的是蝸牛角上有兩個王國,左角上的國家叫觸氏,右角上的國家叫蠻氏。這兩個國家整天為了各自的利益和地盤打仗,死了千千萬萬的人。 國家與國家間的戰(zhàn)爭,尚且如蝸牛的兩角一樣渺小不足道,那幺世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自相殘害,苦苦爭斗相逼,豈不是更加的虛妄而可笑? 孔儒點頭道:“多謝先生用心良苦。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隨富隨貧且歡樂不開口笑是癡人。” 華云豐聽他隨口吟出白居易的這首勸酒詩,知道他已知道其中深意,微微一笑,手按竹劍,閉目冥思,不再說話了。 此時已經(jīng)過了中午,外面隱隱的傳來一些腳步和笑語之聲。那是華星公司簽約的二三線藝員們,結束了一個上午的練功課業(yè),三三兩兩出去吃午飯了。 香港正午的驕陽,透過敞亮的落地玻璃大窗,照在室內(nèi)這兩個不知饑餓的男人身上。 華云豐神情恬淡,表情沉靜;而孔儒卻眼角隱隱抽動,卻象承受著某種強烈的痛苦一般。 此時的孔儒,心中狂濤翻涌,如在針氈釜底一般的難受,只有一個聲音翻來覆去的在問道—— 我錯了嗎?是我的錯嗎? 我這幺多年,勤學苦讀,發(fā)奮上進,鏟除了一個又一個前進路上的競爭對手,難道都象是在蝸牛左右角上爭斗一樣可笑? 我為了得到孫老師的信任,打敗了那幺多個競爭對手,包括現(xiàn)在和易青的爭斗,難道都象斗雞一樣無聊? 我一生自負博學多才,智慧過人,而且積極進取,不甘居于人下,這種種執(zhí)著,竟都是錯的?難道我還不如那些“隨富隨貧且歡樂不開口笑是癡人”的普通平民百姓? 如果是這樣,人生還有什幺意義?我的人生還有什幺追求?我是誰,我要到哪里去,我該做些什幺,我活著是為什幺? 孔儒想到此處,內(nèi)心如沸,不能自制,忍不住放聲大笑三聲,淚水滾滾而下。他對著華云豐深深鞠了一躬,一言不發(fā),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