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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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的十二月,進(jìn)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時節(jié)。 近幾日下了幾場雨,雨后又落了雪,便更覺寒意逼人。 不似北平的鵝毛大雪,滬上的雪,即使下個一整天,也未能在地上見著些飄落的雪花。 洋洋灑灑地傾瀉,轉(zhuǎn)而落到實(shí)處,不肖多一會兒便化了,融進(jìn)雨水里,地面只濕了薄薄的一層,走上去還需小心些,打滑得很。 因著天氣冷的緣故,黎穗之越發(fā)懶得動,胡喬夢叫了多次,她也只懶懶地應(yīng)付一兩次,總是在家的時間多。 這日姚湘晚邀約了黎家兄妹二人吃日式菜,黎曜因問黎穗之想不想去,黎穗之覺得新鮮,便答應(yīng)了。 學(xué)校放了假,譚正誠也閑下來,黎穗之遂拉了譚正誠一起去。 這是一家落于日租界內(nèi)的居酒屋,門臉不大,典型的日式風(fēng)格。 門口左右兩處相對稱的地方掛著兩個鴿血紅的燈籠,時而被風(fēng)吹起來,微微地晃動。 黎穗之和譚正誠一前一后走了進(jìn)去。 迎上來的侍者履著木屐走得謹(jǐn)慎,替他們掀開簾幔,引著二人前行,木質(zhì)的地板踩在腳下發(fā)出咯吱的聲響。 走廊幽深,走了數(shù)十步,聽得前面?zhèn)鱽硪坏琅暎骸耙撂傩〗悖目腿说搅??!?/br> 姚湘晚點(diǎn)點(diǎn)頭,含笑注視著譚正誠和黎穗之,微微彎著腰,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位請?!?/br> 門拉開,黎穗之一眼瞧見了跪臥在軟墊上的黎曜因,她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哥哥來了多久了?” 黎曜因替她摘了圍巾:“剛剛到。” 姚湘晚招呼了他二人落座,隨即半跪在軟墊上替譚正誠和黎穗之斟上了酒:“今日風(fēng)雪大,先喝杯清酒暖暖身子。” 清酒入喉,倒全然不似想象中的灼燒,黎穗之稍稍抿著。 見桌上各樣菜式豐富備至,她伸手夾了一筷子生魚片,在碟子里兩面沾了沾醬油汁與稍許的芥末,細(xì)細(xì)地嚼起來。 三文魚片自碎冰塊壘成的鋪墊上拾起,嚼在唇齒間雖生卻極鮮,綿軟異常。 趁著壽喜鍋正在火上煮著,翻滾著濃湯,黎曜因夾了幾片切得極薄的和牛雪花薄片放了進(jìn)去。 涮了三兩下,再一翻轉(zhuǎn)筷子,撈出來放在盤子里,卷了調(diào)勻的生雞蛋液入口,舌尖爽滑又摻了絲湯汁的微甜。 姚湘晚推了推刺身的盤子,微笑道:“這家居酒屋的料理還算正宗,尤其這道刺身,日本的藍(lán)鰭金槍魚,鹿兒島的黃獅魚,北極甜蝦,三文魚籽,北極貝,都極新鮮,三位嘗一嘗?!?/br> “伊藤小姐對美食頗有心得?!弊T正誠笑道。 “心得不敢當(dāng)。”姚湘晚彎唇,話鋒一轉(zhuǎn),“聽聞譚先生早年間曾隨家人一起東渡扶桑,想來,譚先生對這些也并不陌生?!?/br> 弦樂奏起,是典型的日式腔調(diào)。 歌舞妓隨著曲調(diào)緩緩跳起,調(diào)子時而平緩時而幽深曲折,釣著人的心思,時上時下,聽得黎穗之頭有些漲。 曲調(diào)悠揚(yáng)的間隙,姚湘晚看著桌對面的二人,以閑談的口氣問道:“穗之與譚先生,交往多久了?” 問得突然,黎穗之不知如何作答,正忖度著解釋,黎曜因搶在她前頭開了口:“穗之還小,家里還不許她戀愛。” 黎穗之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瞧著譚正誠。 他鎮(zhèn)定自若,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含笑看著她:“給你剝只蝦?!?/br> 姚湘晚看向黎曜因,假意嗔怪:“你管教穗之如此之嚴(yán),只怕她要抗議了?!?/br> “會嗎?”黎曜因笑意頗濃,順了順黎穗之的頭發(fā)。 黎穗之溫言回道:“自然不會?!?/br> “我瞧著譚先生便極好?!?/br> 黎穗之紅了臉,頭低了些,有些不自在。 “好了?!崩桕滓蛭瘴账氖郑聪蛞ο嫱?,“不聊這個話題?!?/br> 飯吃得差不多,再坐下去沒什么意思,礙著姚湘晚還要與黎曜因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黎穗之與譚正誠起身告辭。 待黎曜因從洗手間回來,二人已離席。 姚湘晚滅了煙,又給他添了一杯酒。 再出來時,路兩旁已上了燈,雪下大了些,落在大衣袖子上,簌簌的白。 譚正誠看了看表,與黎穗之慢慢走在雪地里:“時間還早,去喝杯咖啡?” 黎穗之蹭著步子,仰頭呼出一口白氣,細(xì)碎的雪光落在眼睫毛上,冰涼晶瑩。 “怕睡不著。” 黎穗之無限落寞。 方才席間姚湘晚與黎曜因談的論的默契十足,從京都、札幌到靜岡,從西方社會到東方經(jīng)濟(jì),從天婦羅、玉子燒到味增湯,他處處評鑒得宜,唯她插不上話,難受得緊。 一路上黎穗之沒什么話,譚正誠暗暗觀察著她的情緒,也不多言,只是在黎公館門口分別時,他對黎穗之說:“這個假期,我要回北平一趟,你的生日,我怕是要錯過了?!?/br> 黎穗之這才想起來,冬至一過,轉(zhuǎn)眼就是她十九歲的生日。 “賀禮留下便好?!彼闹T正誠的手心,朝他眨眨眼睛。 “定少不了你的。”他笑。 進(jìn)門時雪已經(jīng)慢慢有些休止的勢頭,黎穗之抱著手爐,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自己投射在墻壁上的暗影兒。 看得久了眼睛發(fā)酸,她兀自起身,瞧見來人,臉冷了下來:“這么晚了在等誰?” 顧芝儀端了碗茶來:“你不也是?” “懶得與你說話?!?/br> “今晚曜因同姚小姐出去,怕是不回來了?!?/br> 顧芝儀幽幽道。 黎穗之心下一揪:“你說什么?” 顧芝儀笑了,瞧她被猜中了心思,便故意吊著她,沒再開口。 氣氛有些安靜凝重。 黎穗之撐不住,丟了手里的爐子,走到她跟前兒又問了一遍:“你剛才的話什么意思?是哥哥親口說的他不回來?” 顧芝儀抿了抿唇:“是又怎么樣?” 黎穗之端詳著她。 她最討厭的就是顧芝儀每每提起黎曜因,或是看向他的時候,流露出來的那種愛慕的、飽含留戀的、不舍的、難受的、情真意切的眼神。 那種眼神就像一顆顆沙粒,磨得黎穗之滿心滿肺都是嫌惡。 黎穗之挑起眉,逼視著她的眼眸:“顧芝儀,你別以為你進(jìn)了黎家,就真的把自己當(dāng)太太了。黎家的人,誰把你當(dāng)人?” 顧芝儀并不惱,黎穗之的言辭狠戾,在她眼里不過是小貓爪子,尚且不足為懼。 她輕輕哼笑出聲,聲音里透著淡淡冷意:“我自然是不能跟高門顯貴里頭出來的人相較,可你捫心自問,你如此厭惡我,當(dāng)真只是為了你父親?” 顧芝儀停了片刻,繼而緩緩開口:“黎穗之,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只把曜因當(dāng)哥哥看待嗎?” 無聲的爆裂,從黎穗之的四肢百骸傳來,有什么地方塌陷了。 一定是這樣的。 她沉默了很久,才回過神來,眼神如刀子一般狠狠剜進(jìn)顧芝儀的眼眸。 “顧芝儀,你胡亂說些什么?!” 顧芝儀不疾不徐,是存了心要拿一拿她。 她嘴角勾著笑,表情卻是冷冷的:“黎穗之,你會唱戲,便知道,那躲在面具的暗影兒里張牙舞爪的小鬼兒,是什么樣子?!?/br> 她掩著帕子,笑了出來。 黎穗之怒氣上涌,狠狠抓住她揚(yáng)起的手腕:“你若敢和哥哥亂說半個字,我讓你生不如死。” 玉鐲子硌得顧芝儀手腕生疼,她忍了忍,面色只露出譏誚:“看來真的戳中了你的心事,黎穗之,你果真一點(diǎn)不會演戲?!?/br> “顧芝儀!” “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