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碧瑛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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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上,萬里云海,霞光綺麗。 紫薇大帝的紫元殿仙樂陣陣,仙娥廣袖如云。 帝君為慶賀玄鋆真君順利歸位,特設(shè)百仙宴,邀請眾仙同樂。筵席上各色仙果奇葩,瓊漿玉釀不絕,配著司樂仙人的裊裊清音,眾仙也各自觥籌交錯,端著酒盞熟稔地走動起來。 “聽說玄鋆真君此番歷劫十分順利,無數(shù)福德加身,比預(yù)計不知多了幾倍?!?/br> “可不是,真君本就戰(zhàn)力超群,如今修行又精進(jìn)許多,以后整個三界恐怕都難逢敵手了?!?/br> “可真是我天界之福啊。” “正是如此啊。如此美事,定要痛飲三杯才是。” “仙友請。” “請?!?/br> 宴會進(jìn)行得熱鬧,仙人們也聊得暢快,卻唯獨(dú)不見宴會主角,此番歷劫歸來的玄鋆真君。 此刻南天門外,一名神將默默站著,定定望著凡塵方向。 神將身著白色戰(zhàn)袍,身后玄色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獵獵飛揚(yáng)。旁人只要稍微靠近些,便能感覺到他體內(nèi)充盈的仙力,但他站在那處的背影,卻無端給人一股悲戚之感。 一名仙侍走上前來,道:“真君怎的還在此處?宴會已開始了,大家都等著真君前去,與真君道喜呢。” 那神將卻道:“何喜之有?”聲音冷淡,確聽不出一絲喜悅。 仙侍見他不悅,也不再多言,只立在一旁,等他動作。 神將突然道:“你自去仙宴罷,我還有事要做?!闭f完指尖一道訣捏來,便不見身形。 仙侍訝然無語,天門守將湊上前來,奇道:“真君好像是往凡界去了,他不是剛上來,怎的又回去了?” 仙侍道:“我如何知道?興許是凡塵太美,不忍離去?以往總是仙娥思凡,如今竟連將軍也叫凡塵迷住了?!?/br> 守將卻道:“我看將軍就是東西落在凡界,回去尋找去了。” 仙侍白了守將一眼,道:“以將軍地位和修為,有什么凡界東西能入他眼?罷了,我怎的在此與你廢話。聽說此次百仙宴邀請了許多美麗的仙娥,我可不能錯過,就此別過?!?/br> 守將望著仙侍一臉艷羨,又看了看將軍離去的方向,頓時為將軍錯過仙宴感到惋惜。但又一想,如今將軍威望甚高,要什么樣的仙娥不可得,哪像那個仙侍那般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便又覺得自家將軍十分威武,頗感自豪地昂首守門去了。 與此同時,昆侖南極仙翁洞府中,隱于數(shù)株靈植之間的一方碧玉臺上,沉睡許久的人緩緩睜眼。 臺上結(jié)界感應(yīng)到氣息流轉(zhuǎn),泛出瑩玉流光,一個童子立刻奔了進(jìn)來,看到臺上人正側(cè)著身子,一手撐著玉臺,意欲起身。 童子立刻道:“碧瑛師兄,你醒了!” 碧瑛方醒轉(zhuǎn)過來,腦中還有一些混沌,聽到聲音,便朝童子怔怔望去。 童子快步奔到臺前,伸手去扶碧瑛。 他手方觸到碧瑛手臂,碧瑛便感到體內(nèi)刺痛,不由低呼一聲,童子嚇得立刻松了手,口中忙道:“師兄怎么了?可是我弄疼師兄了?” 觸感離去,體內(nèi)刺痛便也消散。 碧瑛搖搖頭,輕聲道:“不關(guān)你事。是我身體有異,若受觸碰,體內(nèi)便會如針刺般疼痛,方才嚇著你了?!?/br> 童子見碧瑛面貌秀美,又十分溫柔,立時便喜歡上了這個他一直負(fù)責(zé)照看著的師兄。 “此處可是昆侖?”碧瑛問道。 “正是,若是師尊和其他師兄們知道碧瑛師兄醒了,一定十分欣喜。”童子滿臉都是悅色,絲毫不加掩飾。 碧瑛心中淌過溫情,又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童子道:“我也不大清楚,自我來昆侖,師兄便一直在沉睡,后來便是由我一直負(fù)責(zé)看顧師兄的?!?/br> 碧瑛望了望四周,沒有看見一個人影,便問道:“怎的如此安靜,只有你一人在嗎?師尊和其他弟子呢?” 童子道:“師尊帶了好些弟子去九重天上參加仙宴去了,聽說是有一位真君大人歸位,帝君擺了百仙宴為他慶賀呢。還有一些弟子在的,應(yīng)該都在其他地方忙著,師兄才沒看到?!?/br> 碧瑛垂著眸,只輕聲道:“是嗎?” 童子一口氣說了好些,一時不知碧瑛所應(yīng)的是哪件。他見師兄醒了,心中歡喜,便想為他述說這些年昆侖發(fā)生的新鮮事,碧瑛卻又輕聲開口,拿了問題問他。 “你可知,這是怎么回事?” 童子看向碧瑛,見他一只手撫在肚腹,眼睛也望著那處。 他如今腹部高聳,此刻側(cè)身半坐著,更顯突兀。 童子卻絲毫不以為奇,繼續(xù)朗聲答道:“師兄腹中孕著胎兒,可要小心些才是。師尊吩咐了,說師兄腹中是仙胎,孕育時間極長,對孕體損耗也是極大的,所以才將師兄安置在此處。此處靈力充沛,是昆侖靈力最盛的地方了?!?/br> 碧瑛一只手仍撫在渾圓的肚上,微微垂著頭,也不知將童子的話聽進(jìn)去多少。 童子只當(dāng)碧瑛剛從沉睡中蘇醒,定是容易疲累,便勸碧瑛再躺下歇息片刻,他去找?guī)熜忠┑に帲踩レ`泉取些水來,給碧瑛服用,好多恢復(fù)些氣力。 碧瑛向他展顏微笑,果真躺下身去,閉眼歇息。 童子叫他一笑晃了心神,面上竟是一紅,接著便急急跑出去替他尋藥去了。 玄鋆初回到九重天,卻沒有入南天門,只在門外站了許久。 他望著凡塵方向,心中難耐悲愴。 自己行善一生,是為碧瑛祈福,盼望他來生順?biāo)?,沒想到一切不過自己命定劫數(shù),所做善德盡數(shù)落在自己身上。如今他修為大增,受了福報,那碧瑛呢? 本以為失去碧瑛,挨過凡塵匆匆數(shù)十載便罷了,如今卻要讓他在九重天上承受無邊無際的孤寂,想到此處,他便胸中悶痛,不能自已,恨不得丟下一切,自毀仙元,追隨碧瑛而去。 從前無情無愛,萬年也不過匆匆而過。 如今心中有了愛人,卻夜夜獨(dú)枕寒涼,臂間空有虛無,每日每夜都成煎熬。 他回到京城,將軍府早已易主。 來到城東,留瑛居竟還是當(dāng)初的模樣。 那時他將碧瑛安置在祈院,自己卻住得十分不舒坦。但母親定是不愿讓碧瑛入府的,自己也對碧瑛的出身有些忌諱……想到此處,無限悔意又從他心中涌出,化作綿綿痛意,在全身蔓延。 他在城東看中了一處宅子。宅子不大,但他手中錢財有限,便想著先將碧瑛遷來,待自己有了軍職,在戰(zhàn)場立了戰(zhàn)功,得了封賞,再給碧瑛更好的。 他雇了人將宅子重新整理,沒想到方修整完畢,皇上的調(diào)令便來了。 碧瑛直到最后,也沒踏進(jìn)過這宅子一步。 他甚至不知道這宅子的存在。 后來在撫谷,他與碧瑛日夜相處,又與他共同經(jīng)歷生死,越發(fā)覺得與碧瑛各處都無比契合,便更加憧憬與碧瑛回到京城,在這處宅子定居下來,在這里養(yǎng)育他們的孩子,一起老去。 沒想到…… 這里沒有一丁點(diǎn)屬于碧瑛的印記,玄鋆便不做留戀,又回到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小院。 院子與自己最后的記憶無差,他與碧瑛衣冠合葬的墓前甚至還擺放著新鮮的果品。 他來到碑前,細(xì)細(xì)撫著碑上纖細(xì)的刻字:折思謨與妻之墓。 碧瑛,你到底在哪里?可笑眾人謂我無限風(fēng)光,我卻連心愛之人葬在何處都不知道……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碧瑛剛剛身死,到折府找他討要碧瑛尸身的白須老頭。 他心中迅速有了計較,手中畫訣,轉(zhuǎn)瞬便到了昆侖境外。 昆侖仙境,有無數(shù)遠(yuǎn)古靈元庇佑,無法瞬移,只能老實(shí)駕云。 玄鋆踏著一朵祥云來到南極仙翁洞府前,正碰見一個手執(zhí)玉壺的童子,那小心謹(jǐn)慎的模樣,仿佛壺中裝著什么珍奇寶釀。 “敢問小道友,仙翁可在府上?”玄鋆攔住童子,定身問道。 童子見面前的仙人從一朵五彩祥云上下來,又道力淳厚,知他應(yīng)是品級不凡,恭敬回道:“仙翁到天上參加百仙宴去了。” “謝過小道友?!毙]知曉仙翁所在,便立刻又乘云離去。 童子見他來去突然,頗覺奇怪,但心中念著溫柔的碧瑛師兄,便也不做多想,捧著滿滿一壺靈泉水繼續(xù)往碧玉臺去了。 玄鋆的突然現(xiàn)身引起仙宴一陣sao動。 眾仙急忙端上酒盞欲上前寒暄,玄鋆卻只向紫薇帝行了一禮,接著便尋著南極仙翁而去,又與仙翁耳語數(shù)句,便與仙翁一同出了筵席,到殿外敘話。 “真君可真是姍姍來遲,老翁我先在此向真君道喜?!毕晌滔蛐]虛作了一禮,笑著道。 玄鋆卻一臉慍色,道:“你莫要和我裝糊涂。我問你,我在凡間時,曾有一個老翁來找我討要碧瑛尸身,那個人可是你?” “唉呀叫真君認(rèn)出來了,真君果然慧眼如炬?!毕晌倘源蛑?。 “你我同在仙籍萬年,你有幾副面孔我如何不知。我只問你,你將碧瑛葬在何處?”玄鋆懶得與南極仙翁周旋,便直接問他。 南極仙翁倒叫玄鋆問住了,這其中曲折,叫他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只道:“你且聽我慢慢說來。” 玄鋆卻不耐煩,道:“如何還需慢慢說來?你當(dāng)初誆我,說只要我多攢福德,便能達(dá)成心愿,讓碧瑛來世順?biāo)?,沒想到只是騙我為自己積功德而已。如今你又要拿什么話來騙我?” 仙翁叫屈道:“我如何做過此種承諾?何況你當(dāng)時那種情態(tài),我若不找話安撫你,你隨便尋個由頭自戕了可怎么辦?白白在人界走了一遭,修為也沒有提升……” 玄鋆不愿再聽,打斷他到:“口口聲聲俱是修為,我懶得與你再說,也不知道你還要為了我這身破修為編出什么話來,我自己去找?!?/br> “玄鋆啊……”仙翁一聲玄鋆喊出口,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 “總是這么急躁,活該你一身孽緣?!毕晌棠槟楹?,口中低語,“看你以后再來求我?!毕氲饺蘸蟛豢梢皇赖男]在自己面前黑臉耷腦的情態(tài),仙翁不由得面露喜悅,也不再計較方才玄鋆一番指責(zé),又回宴席上喝酒去了。 玄鋆馬不停蹄,又趕到閻王殿。 一路上看到被鬼差押解著的死魂,想到自己的碧瑛也曾這樣隨在一眾死魂中,訥訥向前,便心中疼痛。 當(dāng)時就該將自己了斷,歷劫失敗也罷,說不定倒可以再入輪回,這段閻殿路上有自己陪在身邊,碧瑛也能少些害怕。 他死時已是孤獨(dú),死后在這陰森鬼殿也只一人,心中一定俱是絕望。 為何他需要我時,我總不能在他身邊陪他?玄鋆心中又陷入無限自責(zé)。 閻羅見天界風(fēng)頭正盛的神將來找他,便立刻下殿相迎。玄鋆也不多話,便直述來意,道要尋一凡人命運(yùn)相看,也不做其他,只要知道他轉(zhuǎn)世命數(shù)如何便罷。 閻羅客客氣氣將他引到后殿,又喚來功曹吩咐他將玄鋆帶去貴賤司,協(xié)助玄鋆查閱一名凡人轉(zhuǎn)生命格。 功曹將玄鋆帶到貴賤司,卻找不到任何關(guān)于碧瑛的文書。 莫說轉(zhuǎn)世,便是前世,也無一絲記錄。 功曹奇道:“世間凡人,命數(shù)都要經(jīng)我陰殿而過,由我等功曹記錄,上呈鬼王,再發(fā)給判官的……” “那如何卻沒有他的文書?” “真君莫要著急。若是如此,恐怕這位碧瑛并非凡界之人……” 功曹此語一出,玄鋆心中便涌起巨大希望。 若不是凡人,莫不是碧瑛也在仙籍之中?是了,他說他自小跟隨在一名方外之士身邊,如今那方外之士便是南極仙翁,他既是南極仙翁座下弟子,早入了仙籍也說不定。 若是仙人,若是仙人,凡間rou胎身死,自是要返回天界的! 玄鋆心中狂喜,竟向功曹躬身行了個大禮道謝,隨后便退出文書閣,疾步離去。 功曹叫他這一拜嚇得差點(diǎn)立刻跪到地上,也要向他拜去,轉(zhuǎn)眼卻見人已消失在眼前。 他在這陰間數(shù)百年,看過許多癡男怨女。見到真君這番情態(tài),便心中了然,嘆道情愛一事,果然讓人癲狂,難怪人界有語云: 情之深切,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也。 玄鋆立在云頭,卻一時拿不住該往哪里去。 他覺得南極仙翁口中話語不足信,害怕又被誆騙,便轉(zhuǎn)了方向,往南邊天府宮方向去。 若是凡人命書中找不到,我便去仙界命書中尋,司命星君掌管三界生靈,他那里定有碧瑛的記錄。玄鋆又捏了一訣,快速朝天府宮奔去。碧瑛也許仍在這世間的可能叫他心中翻涌著希望與喜悅,簡直一刻也不能再等。 天界雖有百仙宴,但南斗六星君主天下壽厄,職責(zé)重大,一向不離居所。玄鋆毫不費(fèi)力氣,便尋著了司命星君。 玄鋆說明來意,司命便果真為他去尋碧瑛的命冊。 可任他將尋物訣捏遍,也無任何反應(yīng)。 玄鋆有些急了,道:“你莫不是犯了什么忌諱,竟連這樣普通的訣也捏不出?” 司命怎容他污自己清白,張口要辯,玄鋆卻又說:“算了,你將我在凡間的命冊調(diào)出來給我。他與我在凡界糾纏頗深,也許能找到一些記錄?!?/br> 司命又捏一訣,手中便多了一卷泛著金光的薄簡。 薄簡展開,折思謨漫長孤寂的一生,簡上卻只寥寥數(shù)語便作總結(jié)。 玄鋆看著“于戰(zhàn)亂中失去妻兒”幾字,瞬間便變了臉色,心中涌起滔天怒意。 “竟只這幾個字,便叫我的碧瑛慘死!”玄鋆捏著命冊,運(yùn)起真氣,薄簡金光減弱,簡上出現(xiàn)道道裂痕,快要被玄鋆掌力震碎。 司命駭?shù)溃骸罢婢秊楹稳绱?!古來英雄,登極者,莫不是要經(jīng)歷失去至親之痛的,不然如何能大道澄悟,為正道獻(xiàn)身?” “失去至親之痛,哈哈哈哈,失去至親之痛,你沒有失去過,如何能明白那種痛楚!失去妻兒!就為了讓我一心為道,就叫我失去……” 玄鋆突然愣住,撤去掌力,將薄簡拿在手中,將那短短幾字顛來倒去地誦讀。 他眼中現(xiàn)出惶意,突然望著司命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司命叫他問得糊涂,又被他一番指責(zé)激得生了怒氣,便道:“自是字面意思?!?/br> “可這里錯了,我沒有孩子?!?/br> “命簡上顯出的運(yùn)數(shù)怎可能錯,定是你不知道罷了?!?/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失去妻兒……碧瑛那時竟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竟叫碧瑛和未出世的孩兒慘死家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鋆突然狀若癲狂,身上真氣外涌,將司命住所震得顫抖起來。用來收藏三界運(yùn)命文書的高閣晃動不止,一眾文書紛紛掉落,讓司命星官好不心痛。 他忙捏起靜心訣,運(yùn)足十成功力,才叫玄鋆安靜下來。 玄鋆仍是捏著那薄簡發(fā)呆,半晌道:“如何會尋不到他命簡?他分明與我有那般糾纏……” 司命抹了抹臉上汗珠,氣喘吁吁道:“有幾種可能。其一,也許真君所歷并非真實(shí),乃是虛妄境……” “斷不可能,這簡上雖無碧瑛名字,但與我經(jīng)歷是相合的?!?/br> “其二,我南斗掌管人、妖、靈、神、仙等運(yùn)命,卻不掌魔界,興許……“ 玄鋆稍作思索,又道:“他絕非魔。” “其三,此人命數(shù)有變,其真正命格尚未完全形成,因此未能在命簡中顯形?!?/br> “何解?” “天道有命,冥冥之中萬物皆有定數(shù),但往古來今,總有異數(shù)出現(xiàn)?;蛟S是由于某種機(jī)緣,生出這異變,這異變便不在我等管轄之中。只是……” “只是什么……” “不管是因何而生,生成何種模樣,異變者,恐怕為天道難容……” “天道所向,不過是此消彼長,這不難解。但我如今要如何才能找到他蹤跡?” “依真君方才所言,此人似乎曾隨仙翁修行。我等本就歸仙翁管轄,這其中曲折,想必仙翁最是明白,真君為何不去找仙翁詢問?” “那老兒不知心中有何盤算,不肯以實(shí)話告我?!?/br> “此事好辦。真君不肯信仙翁之語,但這人既隨仙翁修行,仙翁座下七百八十一名弟子,總該有人知曉他存在罷?真君不妨去昆侖問問……” “司命總算說了句好話。”玄鋆手中捏訣,將薄簡送回閣間,便向司命告辭,離了天府宮。 司命星君心頭放松,直道這年頭工作不好做,心中想著找紫薇帝要求設(shè)個童子專門處理上門抱怨的事應(yīng)該提上議程了。 不到半日,玄鋆又站在了南極仙翁洞府前。 洞府門口沒有童子看守,玄鋆因是有事相求,也不便隨便闖入,便畫了道符,送入仙翁洞府內(nèi)。 符入府中,便自行消解,府內(nèi)童子也隨之知曉有客來訪。 正坐在碧瑛跟前同碧瑛談天的童子得到客人傳訊,便起身向碧瑛告辭,言道要出門迎客。又說這道拜符指力深厚,想必是位貴客,因自己入昆侖不久,有些擔(dān)心待客不周。 碧瑛看著童子離去的身影,想到他方才所說,心道確實(shí)不能讓昆侖在客人面前失了禮數(shù),便從臺上起身,扶著肚子隨著童子而去。 玄鋆在門口等了片刻,心中頗有些焦急。 今日在三界中四處奔走,竟找不到一絲碧瑛蹤跡。本以為此生無緣,卻又突現(xiàn)希望,希望之后卻又再是迷茫,心緒幾番起伏,是他過去萬年也不曾有過的。此刻又只能勉力壓抑著心中急切,在老友洞府外等童子出來,一點(diǎn)不敢壞了規(guī)矩,生怕叫這最后一絲線索也斷了。 聽著腳步聲,玄鋆回頭去看,便看見又是方才所見那個童子。 童子也將他認(rèn)出,連忙行禮,道:“仙君無量壽福?!?/br> 玄鋆回禮,道:“童子壽福?!?/br> 又道:“吾乃天界神將,道號玄鋆。有事請教童子,還望告知。” 童子一聽,竟是百仙宴預(yù)備慶賀的仙君,立刻恭敬道:“仙君請講?!?/br> 玄鋆便道:“你可知仙翁座下弟子,名喚做碧瑛的?!?/br> 童子本還怕自己學(xué)識淺薄,無法為玄鋆解惑,這時一聽玄鋆竟說出溫柔師兄的名字 ,不由脫口道:“仙君找碧瑛師兄何事?” 玄鋆聽他口吻,似乎碧瑛并未殞命,心中頓喜,立刻道:“碧瑛現(xiàn)在何處?” 童子想起自身職責(zé),是要看護(hù)碧瑛師兄安全。仙翁也曾囑托,碧瑛師兄之事都要向他稟告。此刻仙翁不在,這個玄鋆真君又奇奇怪怪的,一時拿不準(zhǔn)應(yīng)該如何回話。若他對師兄不利,自己豈不是大罪過? 玄鋆看童子猶豫,以為又是南極仙翁授意,不叫他們告知自己關(guān)于碧瑛的任何消息,心中怒氣又起,周身真氣便有些收不住。 童子方修道不久,哪能承受這般壓力,頓時便腦中劇痛,不由得捂著頭大叫起來:“仙君饒命!” “仙君息怒!” 玄鋆正欲解釋,自己并無任何惡意,卻聽見另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 自己已經(jīng)有五十年,沒有聽到過這聲音了。 他還以為,這么多年過去,碧瑛從未向他托夢,即便再見面,他也辨不出碧瑛樣貌,聽不出他聲音。 可這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只四個字,他便知道,那是他的碧瑛。 這聲音早印在他靈魂中,上天入地也不能忘。 他朝那聲音來處望去,只覺時間仿佛倒回,那人又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是那個倒在地上渾身浴血的碧瑛。 不是躺在床上,任自己等待多久都不愿睜眼的碧瑛。 他是鮮活的,眼中是柔和的光,正朝自己走來。 不,不是時間倒回。 那人如今腹部高聳,肚里分明,孕著他的孩子。 他走得極慢,玄鋆不能再等待,疾步奔上前,將他擁入懷中。 玄鋆小心避著他的肚子,將他上身鎖在自己懷里收緊,仿佛要將他融到自己血rou里一般。 這樣就再也不會和他分離了。 感覺到碧瑛在他懷中掙扎,他卻不愿放手,他怕一放手這人就又會消失不見。 玄鋆真氣撤去,那童子不再痛苦,回身卻看見玄鋆將碧瑛師兄抱在懷里,忙跑到玄鋆身旁去扯玄鋆手臂,口中叫道:“你快放開師兄!” 他如何掰得動玄鋆臂膀。 玄鋆箍著碧瑛身體,將頭埋在碧瑛頸中,貪婪地吸著碧瑛身上的味道,任憑童子撕打,自是紋絲不動。 感覺到懷中人掙扎漸漸弱了,玄鋆心中歡喜,想著碧瑛定是愿意接納他的,卻突然臂上一重,碧瑛竟然軟著身體,往地上滑去。 玄鋆忙去看碧瑛,卻見他口中溢出鮮血,雙目緊閉。 多年前碧瑛滿臉血污,胸口插著一柄長刀,緊閉雙眼倒在血泊中的樣子立時便現(xiàn)在他眼前。 他幾乎頓時又要癲狂,以為又再次失去碧瑛,旁邊童子的叫喊聲卻將他神智拉了回來。 “你快放手!師兄受不得人觸碰,你這樣他要痛死的!” 他腦中混沌,只知依童子所言,將碧瑛輕輕放在地上。 片刻后,他神智清明,拿真氣去感應(yīng)碧瑛生機(jī),知道他并非身死,應(yīng)是暈了過去,才略微松了口氣。 想起方才童子所言,他問道:“你方才說碧瑛受不得人觸碰?” 童子已經(jīng)急哭,眼中包著淚水,一抽一抽道:“師兄,師兄說,他身上有什么蠱蟲,被別人碰著身體了便會,便會疼痛……” 玄鋆如遭雷擊。 情人蠱。 那時他還是折思謨,心中只想將碧瑛據(jù)為一人所有,想要碧瑛徹徹底底的忠貞,便叫玉蕤閣的調(diào)教師傅給碧瑛種了蠱。 那蠱蟲母子一對,子蠱種在碧瑛身上,母蠱在折思謨體內(nèi)。子母蠱對寄主本身本沒有影響,但子蠱只認(rèn)母蠱氣息,若子蠱寄主受非母蠱寄主者觸碰,子蠱便會劇烈排斥,讓寄主承受萬針刺骨般疼痛。 折思謨那時未能完全信任碧瑛,只將碧瑛當(dāng)做附屬品般對待,若是后來的自己,如何舍得碧瑛受一丁點(diǎn)痛苦。 玄鋆向碧瑛體內(nèi)送了些真氣,替他調(diào)息,卻又不敢多送。碧瑛如今是凡體,真氣過多,只會反噬。 他終是把自己逼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地上潮涼,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卻碰也不敢觸碰。 他問過童子碧瑛平日歇息之所,便手中捏訣,在碧瑛身下聚起云絮。云絮將碧瑛身體托起,直到碧玉臺上,才又散去,讓碧瑛在臺上沉睡。 玄鋆想在碧瑛身旁守著,童子卻兇巴巴地在一旁下逐客令,說道:“仙君自己走罷,若是仙翁回來,也要將仙君趕走,到時打起來,多不好看?!?/br> 玄鋆問童子:“碧瑛這許多年可是一直在昆侖?” 童子干巴巴道:“碧瑛師兄是昆侖弟子,自是一直在昆侖。” 玄鋆心中有了計較,便暫時離去。 他有許多疑問,一定要找南極仙翁問個清楚才行。如今他已知曉碧瑛所在,也知道碧瑛并未身死,腹中還孕著他的孩子,他心中全是喜悅,對未來滿是憧憬。心中想著:仙翁再想誆我,自是不可能。 他倒不知,如今他的情態(tài),倒像是當(dāng)初碧瑛初見折思謨時一般。 玄鋆回到九重天去找南極仙翁,卻撲了個空。 原來那童子被玄鋆一嚇,再不敢拖延,立刻找府里師兄要了張傳音符,將碧瑛師兄已醒的消息告訴了筵席上的仙翁。 仙翁和眾弟子聽說沉睡了五十年的睡美人終于醒了,紛紛難耐激動,呼啦啦集體從宴席上告辭,弟子們臨走還從案上順走了許多瓜果,說要帶回去給師弟嘗嘗。 這次回到宴席,玄鋆也沒能再順利脫身。 紫薇帝好不容易將他捉住,便挾著他往天兵營地去,非要讓他立時檢閱那十萬大軍。 忙過這一陣,玄鋆未做任何歇息,便立刻又往昆侖趕去。 踏著祥云進(jìn)入昆侖地界,卻在空中碰著了兩個散仙。 兩個散仙雖然法力低微,卻打扮地花枝招展,看到玄鋆也往昆侖而去,便立刻上前寒暄起來。 “真君可是要去拜訪南極仙翁?小仙也要去昆侖,不如同行罷?!?/br> 玄鋆在人前慣常少話,臉上也是清冷,只略微點(diǎn)頭,便繼續(xù)往前。 兩個散仙倒是互相說起話來。 “看你穿得像只山雞,莫不是要去同碧瑛道友飲宴罷。” “彼此彼此,你這一身五彩斑斕的,遠(yuǎn)遠(yuǎn)望去,我還以為哪個將麻婆魚捆到了天上?!?/br> 玄鋆聽到碧瑛名字,又聽二人話語,心中涌起不悅,道:“你們說的可是南極仙翁座下弟子碧瑛?” 兩個散仙看見真君竟同自己講話了,立刻齊聲回道:“正是?!?/br> “你們說的與他飲宴,是怎么回事?” “這位碧瑛道友在昆侖設(shè)宴,邀眾仙友前去呢。” “飲宴不過是托詞罷了,實(shí)際是要給他腹中孩兒尋個父親?!?/br> “什么?!”玄鋆大駭,差點(diǎn)想回身將兩個聒噪的散仙掀飛,但又不得不壓著滿腔怒氣問,“他為何要給腹中孩兒尋父親。” “真君有所不知,這位碧瑛道友樣貌生得極為秀美,可惜涉世未深,叫一個浪蕩散仙騙了身體,如今珠胎暗結(jié),腹中懷了仙胎?!?/br> “那散仙不愧是個浪蕩子,竟將碧瑛道友留在昆侖不聞不問,可憐碧瑛道友以一介凡身,卻孕育著仙胎,其中辛苦不知幾何,真是心疼死小仙了。” “你休要假情假意,不過是看中碧瑛道友本體是千年苦戟圣草,想借雙修提升自己修為罷了?!?/br> “你倒有臉,難道你不是為了這個,還上趕著去給別人家孩子當(dāng)?shù)俊?/br> “我去給別人家孩子當(dāng)?shù)趺戳??那孩子生來便是仙籍,又不需要我看護(hù),由他隨意生長便是。更何況以碧瑛道友現(xiàn)在狀況,只怕難以支撐仙胎,我不計較孩子出身,用仙力助他產(chǎn)子,他該謝我才是。” “能用仙力護(hù)他的又不只是你一人,到時候我們便比試比試,有能者上。” “你還是收著點(diǎn)吧,想與碧瑛道友雙修之人不知幾何,我一路上可都碰著好幾個了,你還想比試仙力,到時車輪戰(zhàn)看你能堅持到第幾個。” 一個散仙于口舌上敗下陣來,干脆不再與他多說,往前疾行了兩步,追上玄鋆,一臉討好的問:“敢問真君去找南極仙翁是商議何事?可是仙魔大戰(zhàn)之事?” 另一個散仙聽到仙魔大戰(zhàn),也不再繼續(xù)方才話題,快步追上前來,聽玄鋆如何回答。 玄鋆卻道:“道侶在昆侖養(yǎng)著身子,吾前去探望。” 兩個散仙一聽,俱來了興致,玄鋆真君竟不知何時結(jié)了道侶!今日一定要將這道侶身份挖到,回去好和其他仙友好好說道說道。 “不知真君道侶是何方仙君?” “仙君不敢當(dāng),他如今尚是凡胎,跟在南極仙翁座下修行,名喚做碧瑛?!?/br> “……” “吾之前事務(wù)繁忙,便讓他和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兒在仙翁這處養(yǎng)著,我也比較放心?!?/br> “這昆侖一境,果然氣象非凡,脈走神龍,讓人好生向往。二位仙友繼續(xù)趕路,小仙先去昆侖勝境游覽一番,有緣再會?!?/br> “這昆侖果然不負(fù)仙山之名,奇花盛開,仙葩遍地,真君繼續(xù)趕路,小仙先去山中賞花片刻,有緣再會?!?/br> 兩個散仙竟是接連直接從所踩烏云上跳了下去。 玄鋆睨了一眼,懶得管他們生死,又運(yùn)足仙力,畫了數(shù)道瞬移符,每道相持不過百米,但還是比駕云快上許多。 行到仙翁洞府前,修為淳厚如玄鋆,也不免頭身叫汗水浸濕,腳上竟隱隱脫力。 他要趕在那些不自量力的登徒子前見到碧瑛,決不能讓碧瑛胡亂將自己交到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手中。 若碧瑛果真不肯接納自己,那他便替他尋一個正直體貼的道侶,默默護(hù)他,直至,無力再護(hù)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