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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爆餡rou合集(人外/黃暴/微獵奇)在線閱讀 - 穿越成仇人的寵物怎么破 第一部(上)

穿越成仇人的寵物怎么破 第一部(上)

,這就代表,自己是姬家的寵物雞?自己吃的是姬無缺那老頭的大米?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行,士可殺不可辱!快帶我走啊裴三!

    雞崽憤怒的啾啾直叫,裴三終于注意到了這邊,他問道:〝四公子新養(yǎng)的寵物?”

    四公子頓了下,眉頭微蹙,最后輕輕頷首。

    楚云飛看著他的反應(yīng),心想他難道終于覺得丟臉了?如果這樣,當(dāng)初就不該養(yǎng)!現(xiàn)在后悔也還來得及,快點放生了吧!

    聞言,文雅的裴三公子沉思半晌,終于找到一個夸獎的詞,誠懇道:〝真是生得……珠圓玉潤?!?/br>
    雞崽低頭,看著自己肥圓的身材。

    裴三,我們友盡了!再見!!

    裴三可沒注意到雞崽的表情,他微微一笑,換了個話題:〝四公子,可信鬼神之事?”

    四公子停頓一瞬,才道:〝不信?!?/br>
    裴三揚起聲音:〝哦?”

    他的目光移向鳥籠:〝四公子可曾聽聞云飛……楚將軍的遺言?”

    四公子冷然道:〝京城皆知?!?/br>
    裴三:〝那么,姬家依楚府規(guī)格重建府宅,又遍搜宅邸內(nèi)的雞狗蟲豕,又是何意?”

    四公子不答,只道:〝裴侍郎久不居京城,倒消息靈通?!?/br>
    裴三曾擔(dān)任過幾個月的侍郎,故京中人皆尊稱他一聲裴侍郎。他蝸居國郊已久,在這種情境下提到官職,倒是有些諷刺的意思了。

    四公子的眼神極冷,裴三卻依舊春風(fēng)拂面,毫不介意。

    他謙虛道:〝不過偶然聽聞而已,比不上姬家手眼通天。”

    話畢,又道:〝我見這小東西頗為可心,可否割愛?”

    四公子一揮袖:〝裴侍郎若是欠一只畜生滋補身子,何必拐彎抹角,稍等便送一只上好的烏骨雞去。這等事物,我姬家還是備得起的?!?/br>
    裴三拱手:〝不勞四公子費心,君玉身體尚康健,眼神也還算好使?!?/br>
    四公子毫無誠意道:〝是么?祝侍郎身體康健。”

    裴三和四公子又啰嗦了幾句話才走。楚云飛從上輩子就對充滿機鋒的話不敏感,這輩子腦子變小,更不用提。只是,憑本能也可以感覺到,這兩人之間的氣氛頗為險惡,裴三離去后,四公子周身的氣壓很明顯又降低了一大截。

    裴三走后,四公子將鳥籠緊抱在懷中,沉默地在墓前坐了許久,直到夕陽落山。

    即使美色在前,楚云飛還是待得極為無聊。不過,即使再遲鈍,他也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沉郁,像沉沉壓下的夕陽一般。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他也知四公子雖然錦衣玉食,卻似乎總不開心,對仆人也不假辭色。只有在面對他時,會露出一些放松的神色。

    或許是因為,動物不會謀劃人吧?

    他沒見過這樣的人,打五歲時娘死去后,也沒被這樣抱過,一時心情頗為復(fù)雜。

    有那么幾秒鐘,楚云飛竟覺得,雞生不過短短幾載,陪著他也就是了。

    07-國之棟梁

    當(dāng)然,這個荒唐的想法馬上就煙消云散。

    他可不想困在鳥籠里,也想去找四兒。況且,這人時不時病一下的樣子,也讓他有些不安。

    可惜逃跑并不容易。四公子不知為何,對他頗為上心,甚至晚上將它帶回姬府。

    姬府不比原為楚家的別府,防衛(wèi)更為森嚴(yán)。姬無缺這老油皮樹敵眾多,故守衛(wèi)也不是蓋的,號稱連只蟲子都飛不進(jìn)去。

    要送他到姬府時,蓮蓉等侍女皆歡歡喜喜,不停的給他準(zhǔn)備各種東西,并且努力把雞崽裝點得更加可愛。其熱鬧程度,簡直就像被皇上第一次翻牌的嬪妃房。

    楚云飛無論作為人或作為雞,都沒有享受過此等詭異待遇,只嘆世界無奇不有,這府的人毛病賊多。

    無論如何,作為一只身嬌體軟的雞崽,是沒有什么權(quán)力的。明明只是只雞崽,卻像個將侍寢的妃子一樣,被層層打包進(jìn)了姬府。

    楚云飛現(xiàn)在穿著華麗的小雞專屬刺繡衣,在一間豪華的書房內(nèi)的一個小籠子里,深覺自己可能處于人生中最恥辱的時刻。

    加上已經(jīng)被放在這里1個時辰,他天性喜動,無聊至極,整個人憋悶異常,只好用雞的身體練起拳法。

    直到他練完三套拳,并且覺得對〝白鶴亮翅”、〝金雞獨立”這類有翅膀的招式有新的體悟,終于〝沙”的一聲,門輕輕拉開,仆從退到一旁,四公子散著長發(fā),穿著寬松的內(nèi)袍,帶著一身水氣和他的花容月貌,洛神似的站在那兒。

    楚云飛的神魂又被撲面而來的美貌打飛了。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脫離籠子、在書桌上,美人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摸他,一邊執(zhí)筆沉思,面前是一堆看起來很嚴(yán)肅的卷軸。

    雞崽舒服的在柔軟的手心下打顫,身為人的尊嚴(yán),又讓他努力抗拒這種恐怖的舒適感。他睜大一雙黑豆眼,看向桌上的卷軸,想讓自己分心。

    漂亮的字跡寫的卻是嚴(yán)肅的政務(wù):坐鎮(zhèn)東北的燕王請求派兵。

    燕王即燕地之藩主,以藩地為封號,代代相傳?,F(xiàn)下的燕王姓殷,字海晏。殷家作為朱國唯一的外姓藩王,常年鎮(zhèn)守邊疆,加上輔助今上即位,極受重用。如今圣上的皇后,便是燕王之妹。

    燕地北鄰犬戎,西近沙民,皆不是好與的貨。楚云飛有一半沙民貴族血統(tǒng),雖因此受某些官員詬病,但也托這件事的福,沙民還算安分。這次燕王請求派兵,也是因為犬戎。

    畢竟當(dāng)過將軍,楚云飛全看得懂。楚云飛被摸得昏昏欲睡,一邊看一邊吐槽:什么,張二容那糙人自請帶兵赴燕?那家伙曾在自己手下待三年,感覺除了皮糙rou厚就沒別的優(yōu)點,真的沒問題嗎......

    迷迷瞪瞪的想著這些,楚云飛突然意識到:

    不對,這些國家機密,為啥會在美人桌上?!

    雞崽掙扎著起身,卻被誤會為想要玩耍,柔軟的手掌順勢揉了兩圈,雞崽頓時舒服得找不著北,軟綿綿成一團(tuán)。

    四公子見他一時活潑,一時綿軟,他沒什么真正養(yǎng)小東西的經(jīng)驗,有些一頭霧水。心想,這小東西該不會是肚子又餓了?

    四公子便喚了一聲,用老人的音色。仆從在外恭敬道:

    〝相國大人,請問何事?”

    相國大人?

    雞崽眨了眨豆眼,確認(rèn)自己沒聽錯。

    他又看了看桌上的卷軸。那行云流水的落款,可不是〝姬無缺”那老賊的名字嘛!

    到底怎么回事,難道這人是老頭子的影分身?

    或者,這人把老頭子給搞死,然后奪權(quán)篡位?

    還是,自己在假的姬府,假的朱國?!

    楚云飛一時頭暈?zāi)X脹,不習(xí)慣思考的腦子金星亂冒,越想越荒唐。

    嘖,太麻煩了,比起猜測,還是眼見為實才對!他放棄般的想。

    于是,第二天清晨。

    話說大朱朝的朝冠,足有五寸高。文插禽羽,武飾獸毛,依官階品種各異。清晨時眾官員步行入宮,一時彩冠云集。

    一個站岡的小太監(jiān)正在打瞌睡,突的見到遠(yuǎn)處相國走來,冠上似乎有東西動了一下,驚得差點尖叫。

    抹抹眼睛,又只見相國冠上的雉羽搖曳,心想自己真是睡迷糊了。

    楚云飛縮回亂探的頭,心想好險。

    雞崽還小,躲在相冠內(nèi)可說是綽綽有余。

    他眨著一雙小眼,只覺宮廷內(nèi)和當(dāng)初離世之時沒什么變化,就是草木粗壯了些,來往的人面孔換了些。

    楚云飛年幼便歷生離死別,少年便上戰(zhàn)場,深知人死了,世界通常并不會有什么改變。

    他很早便孓然一身,昨日看見老友給自己上墳,已是意外之喜。

    不過,今日再進(jìn)了這宮廷,感覺還是有些微妙。

    他跟著易容后的美人一路進(jìn)門,見眾太監(jiān)及官員皆對他恭敬之極,以他為中心,讓出一條路來,不時諂媚寒暄。楚云飛此時身居高處,一時竟有種狐假虎威的錯覺。咂巴了兩下權(quán)力的滋味,楚云飛心想,也無怪姬老頭和那么多人都喜歡爭權(quán)奪利。

    隨著胡思亂想,一雞一人進(jìn)了朝廷。眾官員雁行有序,佩紫懷黃。靜待片刻,隨著呼聲,皇帝緩緩走出,端坐龍椅之上。

    〝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臣齊口同聲,拜伏在地。

    〝眾卿平身?!?/br>
    熟悉的聲音,楚云飛透過烏紗縫看去,確實是自己跟了多年的老主子。

    他一時不禁有些感慨。

    俗語稱〝物是人非”,果然所言不虛。短短三年,我成了個寶寶,皇上卻看起來更老了......

    朱琰其實相貌不差,但十多歲初見時,八尺長的身高加上一張肅穆的方臉,看著便像三十多歲。

    當(dāng)時周遭的人紛紛稱贊他長得英武雄偉,有早慧之風(fēng)??沙骑w知道,當(dāng)時的小皇子頗有些郁悶,畢竟在外流亡時,民間的小鬼可不會看他臉色說話,一個個〝叔叔”、〝大爺”喊得可溜。

    當(dāng)時流亡在外,沒那么多君臣之禮的講究。楚云飛拍拍他的肩膀,說有些人天生如此,但一張臉左右不怎么變,老了便顯年輕,這是老起來放,算一算總歸還劃算些。

    現(xiàn)在看起來,這完全不是老起來放,是時光加速,提前變老啊!

    要是讓民間的小鬼看,估計〝爺爺”都叫得出口,畢竟這年頭,通常壯年就是個爺爺了。

    但天可憐見,這人還不到不惑之年,白發(fā)怎么就出來了呢?

    三年前還不是如此,當(dāng)時他一頭烏發(fā),看著精神得很。不過三年啊,做皇上明明吃香喝辣,后宮如云,怎的看著那么cao勞呢?

    楚云飛沒感慨多久,朝堂就又如菜市場般鬧開了。

    御史大人搶步上前,言詞誠懇,字字泣血,請皇上多多臨幸后妃,雨露均沾,造福社稷!

    皇上已不是當(dāng)初和御史吵架的毛頭小子,淡定回道:朕之家事,干卿底事?

    直白的說,就是我每天【嗶】幾次干你屁事。

    御史言詞慷慨:皇上!留后乃為社稷之本,皇上身為九五之尊,皇上之家事實為天下之事......

    直白的說,就是你的丁丁是全國人民的。我看看你丁丁怎么用,還犯法了?

    楚云飛愉快吃瓜。

    做為一個因初戀始終潔身自愛,從來沒娶過老婆也沒艷遇過的純潔男性,看老上司因丁丁問題困擾,還是挺愉悅的。

    要說這朱國的朝廷有什么好看,大約就是力勸皇上正常用丁丁的傳統(tǒng)。以前還有楚云飛和姬無缺的唇槍舌劍大戰(zhàn),外加御史每天都想撞柱以證忠貞,也勉強算夠得上朝廷一景。

    不過現(xiàn)在沒有將軍和丞相的大戰(zhàn),除了分析皇上的本月丁丁使用狀況外,似乎就沒什么意思。

    各官員輪流上奏,多半是些人口統(tǒng)計、納稅預(yù)估等和他無關(guān)的例行事項。窩在溫暖的朝冠中,楚云飛正昏昏欲睡,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醒了。

    是為罪人楚云飛平反之事。

    〝皇上,罪人楚云飛謀反一事,近日臣梳理卷宗,忽覺其中有隱情?!?/br>
    上前陳辭的老先生步履巍巍,幾綹胡子斑白。一雙眼睛據(jù)說得了病,長年瞇著眼,但楚云飛還是覺得這人眼里直冒光。

    精光的那種光。

    楚云飛年紀(jì)不大,平日行事率直,多被朝廷人小看。但事實上,從小歷經(jīng)苦難,打滾摸爬上來,楚云飛很有自己獨特的一點眼光。

    是以,雖然身為名譽、家族聲望重于一切的世家子弟,乍聽這話,他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興奮,而是瞇起一雙小豆眼。

    這老頭,要搗弄些什么?

    這人和他非親非故,不是楚家舊部也不是親友。事實上,這種人早在兩次清洗中,從朝堂消失了。

    沒消失的,靈魂和硬骨頭也不知去了哪。

    這位老先生楚云飛認(rèn)得,是先皇時就在的一位老臣。

    先皇過世后經(jīng)歷嗣位之亂,能夠在這朝廷上混久站穩(wěn)的,多是墻頭草般,能夠在世代交替的狂風(fēng)中搖搖擺擺、又立足根本的老滑頭,落地上能直接把一隊人滑倒的那種油。

    這種人,做事絕不是憑良心?;蛘邞?yīng)該說,只有良心的人做不了大臣。

    經(jīng)驗告訴他,他都涼三年還投完了胎,今兒個這事突然冒出來,必有古怪。

    果然,他現(xiàn)在的飼養(yǎng)者,早上化裝成姬老頭的人,上前一步朗聲道:〝此事大大不妥!”

    08-明爭暗斗

    楚云飛沒感慨多久,朝堂就又如菜市場般鬧開了。

    御史大人搶步上前,言詞誠懇,字字泣血,請皇上多多臨幸后妃,雨露均沾,造福社稷!

    皇上已不是當(dāng)初和御史吵架的毛頭小子,淡定回道:朕之家事,干卿底事?

    直白的說,就是我每天【嗶】幾次干你屁事。

    御史言詞慷慨:皇上!留后乃為社稷之本,皇上身為九五之尊,皇上之家事實為天下之事......

    直白的說,就是你的丁丁是全國人民的。我看看你丁丁怎么用,還犯法了?

    楚云飛愉快吃瓜。

    做為一個因初戀始終潔身自愛,從來沒娶過老婆也沒艷遇過的純潔男性,看老上司因丁丁問題困擾,還是挺愉悅的。

    要說這朱國的朝廷有什么好看,大約就是力勸皇上正常用丁丁的傳統(tǒng)。以前還有楚云飛和姬無缺的唇槍舌劍大戰(zhàn),外加御史每天都想撞柱以證忠貞,也勉強算夠得上朝廷一景。

    不過現(xiàn)在沒有將軍和丞相的大戰(zhàn),除了分析皇上的本月丁丁使用狀況外,似乎就沒什么意思。

    各官員輪流上奏,多半是些人口統(tǒng)計、納稅預(yù)估等和他無關(guān)的例行事項。窩在溫暖的朝冠中,楚云飛正昏昏欲睡,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醒了。

    是為罪人楚云飛平反之事。

    此話一出,朝堂鴉雀無聲。

    誰不知,無論先皇還是新皇在位,姬相的權(quán)利都是妥妥的。

    老先生卻絲毫不懼,繼續(xù)瞇眼:〝何處不妥,還請皇上聽畢微臣所秉,再行裁決?!?/br>
    姬無缺冷笑一聲,卻是退后一步,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

    老先生這樣忠肝義膽?姬無缺是這樣沖動又后退的慫貨?他才不信。

    楚云飛吃瓜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是一場雙方甚至三方謀劃好的戲,值得一嗑。

    老先生果然沒讓人失望,站上前來,字字句句皆是皇恩浩蕩,拐著圈子指數(shù)年前有心人陷害楚家滿門,勾結(jié)勾得比蜘蛛網(wǎng)還復(fù)雜,混淆圣聽,真是國家不幸。

    說畢,還呈了一堆卷軸上來,鏗鏘有力道:〝請皇上明察!”

    皇上不置可否,但揮手讓內(nèi)侍收下了卷軸。

    〝白愛卿,朕知愛卿一片苦心為國,然此事茲事體大,容后再議?!?/br>
    簡而言之:聽著腦疼,擱著以后再說。

    滿臉皺紋的白愛卿正要再說些什么,身后卻有一道清朗的聲音,和若春風(fēng):

    〝?shù)钕?,微臣亦有一事秉報。?/br>
    是裴三的聲音。

    皇上此時倒有點驚奇的意思,身子都向前傾了。

    感情剛才上朝時沒注意聽,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人家在后面仵著呢。

    他微笑道:〝久不見裴卿,京城著名的裴三郎,豐采依舊?!?/br>
    是少見的放松笑容,這種表情,自流亡結(jié)束后,楚云飛就很少從他面上看見了。

    裴三溫文的答禮,接著語氣嚴(yán)肅起來。

    〝秉殿下,裴君玉此次貢期未至,便回京城,實有不得不當(dāng)面呈報的要事。容殿下先啟圣聽,后續(xù)君玉自甘領(lǐng)受國法責(zé)罰。”

    皇上皺眉,似對君玉過于恭謹(jǐn)?shù)膽B(tài)度頗有不滿,但還是挺直背脊道:〝有何要事?”

    裴三道:〝數(shù)年來,君玉一直居于殿下所賜之西楠邑,此地雖與沙民稍有接壤,但相處一向和睦?!?/br>
    沙民,是楚云飛以前交涉過的游牧民族,也是他親生母親的故鄉(xiāng)。沙民生長于沙漠,擅長長弓和刀馬,據(jù)說還會幻術(shù),并不好應(yīng)付。當(dāng)年楚云飛大戰(zhàn)四方,對沙民也只是定了個井水不犯河水的通商協(xié)議,畢竟撈過界對兩邊都沒好處。

    花大力氣搶了沙民的地,又不能耕種,難道讓農(nóng)民啃沙?鐵定是不合算的。就沙民的立場來說,破壞城鎮(zhèn),讓自己來年沒糧食可換,也是殺雞取卵的蠢事。

    所以,沙民并不喜侵略,如果不是有更蠢的人打破這個平衡,理論上會相安無事多年。

    理論上。

    頂著眾臣或疑或奇的目光,裴三鎮(zhèn)定道:〝沙民素來平和,但今年初,探子回報,沙民聚集了一支軍隊?!?/br>
    〝這支軍隊,并非純由沙民組成,里面還夾雜許多朱國的游民,以及......前官兵?!?/br>
    楚云飛一凜,不好的預(yù)感刺得他腦仁疼。

    近年來,離開中央的前官兵.....不會吧?!

    裴三終于嘆了口氣:〝那些人高舉的旗號,則是楚家大旗?!?/br>
    〝他們宣稱,楚將......楚云飛受冤枉死,如今浴血復(fù)活,要帶領(lǐng)他們討個公道?!?/br>
    楚云飛震驚了--這妥妥的邪教套路是怎么回事!自己以前的部屬,有這么傻/逼嗎!

    09-懸而未決

    今日的朝會,被裴君玉的爆炸性發(fā)言成功弄癱了。

    前.大將軍如果真復(fù)活,自然沒有什么〝平反”、〝封謚號”的鳥事:畢竟人家還等著〝被平定”呢。

    瞧老頭子黑如菜雞的臉色,楚云飛估計他是聽到了部分傳言,想用〝平反”來安定人心,沒想到拖太晚,人家都復(fù)活完畢來著。

    皇上倒是很鎮(zhèn)定,按照正常人的邏輯,直指新.楚云飛是個假貨。

    但假貨又怎么?架不住有些人把他當(dāng)真啊。

    楚云飛細(xì)細(xì)數(shù)著過去的部屬,一個個名字相貌都還清晰。

    這些家伙有這么傻嗎?

    仔細(xì)一想......好像還真有?!

    楚云飛處在毛骨悚然之中,沒注意到姬無缺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微微顫抖,帶著點神經(jīng)質(zhì)。

    一散朝,姬無缺便攔住裴君玉。

    裴君玉不閃不避,甚至從容一笑。

    姬無缺面色陰沉如水,咬著牙道:〝你親眼見了?”

    指的,自然是那位復(fù)活的〝楚將軍”。

    裴君玉道:〝說不上,只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身形神似。姬相有此一問,可是待再殺他一次?”

    過于尖銳的話,讓姬無缺握緊在袖下的雙拳。他冷聲道:〝裴侍郎慎言?!?/br>
    裴君玉無所謂的笑笑。〝慎言不慎言,有區(qū)別嗎?如今的朝堂,哪邊不是姬相的人?”

    說罷,裴君玉像是倦透了,直接掉頭而去。

    擦身而過之際,他在姬無缺旁輕聲說了一句話。

    旁的人都沒聽見,包括距離最近的楚云飛。

    但聽見這話,姬無缺眼神驟然一寒,殺意畢露。

    裴君玉方才道:〝后會有期,四公子。或者......四兒姑娘?”

    姬無缺直到回到府中,都一臉陰翳,面色冷肅。

    他沒有馬上卸去臉上的妝容,而是坐在大廳裝飾華美的主椅上。偌大的大廳,只有他一人,顯得格外冷清。

    〝子未?!?/br>
    〝在?!?/br>
    一名黑衣勁裝的男子從陰影中現(xiàn)身,利落的跪在姬無缺面前。

    〝讓卯巳去裴府。一有動靜,立刻回報?!?/br>
    〝是。”

    〝如有必要,動手也可?!奔o缺涼涼的說。〝你們知道什么時候叫必要?!?/br>
    子未應(yīng)聲。

    〝另外,”姬無缺煩躁的閉了閉眼。〝派一支探子去西楠邑,混入沙民里。”

    言簡意賅的商定完細(xì)項后,子未又一一回報進(jìn)來的消息:殷皇后因事責(zé)罰常貴人;姬貴妃下藥讓懷孕的宮人小產(chǎn);兵部尚書與還在邊境的殷將軍暗通的書信......

    件件都讓窩在他頭上的楚云飛聽得瞠目結(jié)舌。

    這些消息,連天子都不一定能得知。即使他是姬家的掌權(quán)者,這也未免太過份了些!楚云飛不是養(yǎng)在深宅內(nèi)的小少爺,深知其中困難。此時他不禁心想,自己當(dāng)年被姬相大敗,實在也不算虧。

    姬相早年喪偶,育有三子一女三孫,早已成家并另立他府。姬相雖然落了個狠毒愛權(quán)的名聲,卻在私生活方面潔身自好,不收姬妾,故姬府雖大,卻頗有蕭條之意。

    在楚云飛離世前幾年的印象中,姬無缺已逐漸將勢力轉(zhuǎn)移給子孫。故聽到眼前這人握有此等通天權(quán)網(wǎng),楚云飛不可不謂驚愕。

    尤其,在子未回報姬家長子和三子家中的丑聞之后。

    姬無缺冷笑。〝蠢東西,弄不清自己的定位。”

    說著,食指下意識敲了敲玉質(zhì)的扶手。〝不過,這兩個蠢哥哥,說不定還有點用?!?/br>
    他的表情充滿譏諷,絲毫不像談?wù)撆c自己有血緣之親的人。

    楚云飛一個冷顫。他早年失怙,在少有的記憶中,家庭是和樂而溫暖的。即使少年流亡,隨軍出征,也沒有改變他的想法。

    除去皇位之爭,這是他第一次,眼見一場有血緣之人間無硝煙的交戰(zhàn)。

    從先前的談話,楚云飛終于確信:眼前這人,是姬無缺的四子。從沒人知道姬家有這號人物這點來看,此人的身世多半是一場丑聞。

    在朱國,如果官員眠花宿柳,定然會被彈劾,卻也并不嚴(yán)重,頂多繳納些罰金。且從花街接回自己的私生子女,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

    但姬相卻沒有這么做,而是把他徹底的隱藏起來。直到最后,四子喬裝頂替了他。可見這人的身世極為危險,到達(dá)姬相忌憚不已的地步,卻也沒有殺了他。

    楚云飛確信,真正的姬無缺已經(jīng)死了,不然就是生不如死。

    問題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在朝堂上和他爭鋒相對、最后害死他的人是他,還是真正的姬相?

    而且,從他在墓前的行止來看,這人甚至與自己關(guān)系匪淺。這樣相貌出眾,才能拔群之人,自己怎么可能一點印象都沒?他到底是誰?

    楚云飛想得頭都痛了,他素來直來直往,簡直想揪著眼前的人問個明白??上?,他現(xiàn)在只是一只圓滾滾的小雞崽。

    10-左右為難

    要是這是話本里的武俠世界,姬無缺妥妥是個日天日地的魔教教主。

    ──這是楚云飛聽完全程對話的感想。

    短短半時辰,他們已經(jīng)決定弄死兩個人,送出三封威脅信,收受無數(shù)賄賂,效率極高。

    但他不幸生于姬家,所以他變成把天下握于股掌間的權(quán)相。

    楚云飛現(xiàn)在對這人的感覺十分復(fù)雜。

    不提他一眼見到四公子時微妙的感覺,和對方幾乎完全符合自己審美的驚人美貌,一個男人,總是很難討厭另一個喜歡自己的人。畢竟他墓前那一番傷心,可不像做給他人看的。

    但另一方面,做為一個各方面都筆直筆直的前將軍,他覺得此人做事實在過于陰毒。

    從前在朝廷上就是這樣。其實仔細(xì)回想,他與姬相的目標(biāo)并非完全相悖,但問題是,姬無缺總是用他最不恥的做法。

    比方說和犬戎的交戰(zhàn)。主和派想賠錢賠公主,主戰(zhàn)派如楚云飛想戰(zhàn)個痛快。姬無缺卻說,我們先虛與委蛇,簽訂條約,分化對方后再借口毀約,刮下對方一層皮。

    這些話當(dāng)然不是在朝廷上直說,他只開了個簽訂條約的頭,接著下朝后讓人和楚云飛暗示,爭取支持。

    有些話能用漂亮的詞藻遮遮掩掩的包裝,但楚云飛聽得懂。過去的經(jīng)歷,讓他太懂這些話代表什么場面。

    他知道借口毀約是什么意思:沒有借口,就用生命制造借口,比方說讓官兵裝成敵國軍襲擊村莊,因為他親眼看過這副地獄之景。

    姬無缺曾和他說:”你帶兵出征,難道就不會死人?所有士兵都是他人的丈夫和兒子。而且,難道你認(rèn)為邊境居民,會歡欣鼓舞的迎接你們,期待家鄉(xiāng)成為戰(zhàn)場?”

    他當(dāng)時是怎么答的?

    “軟弱則被欺凌,故只能執(zhí)刀抗衡。所以,我會盡快結(jié)束戰(zhàn)爭,還一個太平?!?/br>
    他話語鏗鏘,眼中怒火如化為實質(zhì)。

    “但陰邪的手段,卻為天理不容!”

    姬無缺搖頭?!睂④娢疵馓煺妗K鍎t無魚,世間皆混沌蒙蔽,沒有算計,何來太平?世人皆知正義,但只要眼見的正義,實質(zhì)如何,哪能為人所知?”

    “況且,世人逐利,才是常態(tài)。天綱倫理,榮辱得失,哪比得過白米金銀?”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當(dāng)時在天家院落,四下無人,姬無缺說得坦蕩,面上雖滿是皺褶,眼神卻如稚子,十分赤誠。

    這恐怕是他們?nèi)陙?,說話最坦承的一次。

    接著,他又低聲道:”況且,戰(zhàn)場九死一生,將軍不愛惜性命嗎?”

    楚云飛沒聽出底下的關(guān)心。他雙眼發(fā)紅,對方的話句句挑戰(zhàn)他的底線,楚云飛得拼命克制自己,才沒做出傷人或破壞宮廷物件的事來。

    他狠聲道:”楚家人不懼死于戰(zhàn)場,只恨死于陰謀詭計!”

    說畢,再也不想看對方的臉,楚云飛轉(zhuǎn)身離去。

    沒有留意到對方驚慌、痛苦,最后只?;覕〉难凵?。

    從此以后,兩人勢如冰火,再無好好交談的機會。

    想到此處,楚云飛閉了閉眼。

    無論這個青年真正的身分是不是姬相,光是今日這半時辰顯現(xiàn)的做派,就足以讓他們今生再無交集。

    “都聽明白了?”姬無缺冷冷道。

    子未躬身:”是,主人。必不負(fù)所托?!?/br>
    姬無缺頷首,憊懶的抬袖。

    得到信號,兩息間,黑衣勁裝的子未已從眼前消失。

    片刻后,確認(rèn)暗衛(wèi)已遠(yuǎn)離,姬無缺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疲憊的揉額。

    他緩慢的拖著身體去更衣,不時跌撞。光看背影和眼神,完全想象不出易容底下是正值青春年華的面容。

    他刻意屏退了仆從,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廊中的影子被拖得老長,孤獨至極。

    楚云飛素來是個前呼后擁的,除了剛家破人亡那時,并沒有太感受過寂寞。明明心里不喜這人的做派,但看他煢煢獨立,無人可信的樣子,又想到他獨坐墓前的模樣,竟不由得感到一絲心疼。

    一邊在心里罵此人陰毒活該,一邊又想:今天什么事讓他受打擊了?

    世間廣袤,遍地可以是知己,這人是怎么混成這樣的?

    姬無缺獨自把易容洗了,露出昳麗但豪無表情的面容。又摘下發(fā)冠,一頭青絲垂落飄揚。接著,將腰帶抽下,前襟松開,露出大片如玉的胸膛......

    “咦?”姬無缺眨眼,眸光流轉(zhuǎn),總算顯出一絲人氣。他將縮在發(fā)冠里的黃色小絨球拎起,奇道:”小東西怎的在這里?”

    周圍沒仆從,被拎起的楚云飛拼命裝死,真.安靜如雞,自然沒人回答他。

    姬無缺伸出蔥白手指,彈了一下小雞崽,自語:”小東西這么皮,該不會跟我去上朝?”

    說到這,又覺自己的想法太荒唐,抿唇笑了一下。

    楚云飛僵立不動。他明白自己不應(yīng)該為此人動搖,但偏偏四公子極少露出笑容,近距離面對美人一笑,顏狗楚云飛瞬間被轟炸成渣,小心臟差點蹦出來。

    隨后又沉痛的想:這人怎么長得這么合自己心意!自己怎么如此定力不足!太可惡了!太奇怪了!

    姬無缺將雞崽罩在發(fā)冠中,確認(rèn)小東西無法再亂跑,便直接寬衣解帶。

    畢竟,誰會在意一只小雞崽的目光?

    衣服一件件滑落在地,堆在溫玉般的腳趾旁。先是外罩,再來是錦衣朝服,最后是月白的內(nèi)里。

    浴池里早放好熱水,上面還撒著芳香的蘭草,一時煙霧繚繞。

    他的身體勻稱漂亮,四肢修長。抹皂角的時候,肌rou隨著動作自然拉伸,帶出好看的弧度。沖洗完,玉白腳趾繃直,試探的碰了碰水溫,才整個人慢慢浸了下去。

    “呼嗯......”他放松的呻吟了一聲,閉著眼睛輕輕歪了下脖頸,任由青絲滑到臉側(cè)。

    楚云飛呆愣愣地看著,完全忘記”非禮勿視”。他下意識地用翅膀抹了下臉,才意識到雞崽不會流鼻血。

    幸虧如此,要是人型,早就處于不可描述的尷尬狀態(tài)。

    而不久前,他還心心念念想著要離開這個人。

    對方在墓前哀痛木然的樣子,面對他人的殺伐果斷,在裴三前顯示對自己的在乎,與自己南轅北轍的三觀......幾禎畫面同時在腦海中回放。

    理智與感性,道德和色/欲。幾股相反的力道瘋狂拉扯,出生二十多載,楚云飛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感覺。

    他低下頭,轉(zhuǎn)過身去。

    姬無缺對此一無所知,他只覺周遭一片安靜,想到故人和今早的朝堂,胸口又痛得難以忍受。他吁了口氣,伸出滴水的光潔手臂,將呆愣的雞崽抱了過來,感受毛茸茸的觸感和暖意。

    靠在溫?zé)峁饣?、被水蒸出紅云的胸膛,一點柔軟的紅纓壓著臉,楚云飛渾身僵硬,什么都不能思考,只剩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啊啊啊啊?。?!這是什么黃色話本般的展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