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刺痛(ntr慎)
——破敗的屋中有壁畫:艷麗毒蛇,薔薇花河。 他催使修女走向神父,教堂里福音唱響。 惡之花綻放,毒蛇被花莖刺破心臟。 安格司指尖微笑著吞食她的情緒,鋪天蓋地的強大黑色讓他指尖都在顫抖,他的力量蓬勃生長,如同她的欲望,如同她的陰影。 他甚至可以推開教堂的門,他甚至可以摧毀神像。 正因為生而神圣,在墜入萬丈深淵時的恨意才格外強悍。 破碎的神像臉上裂開深深的溝壑,像在哀嘆著落淚。 逆光的人也在落淚,耳畔是裹著長袍的女孩們的哀嚎,德蘭望著神父,嘴唇顫抖,不發(fā)一言。 “是他害你們,我是他的欲催生而來的?!?/br> 為她打開教堂大門,少年面不改色地夸大神父的作用,他迫不及待了,接少女踏入自己的地獄。 “是他殘殺了你的姐妹,那么多女孩,全逃不過他腹中泥沼?!?/br> 他的話并不錯,她們還不曾轟轟烈烈地在年少奔跑綻放,便被拖入了骯臟的沼澤。更會令她悲痛的是,罪魁禍?zhǔn)棕溬u了自己的罪,端坐著,堂堂正正,便如干干凈凈。 “是他馴化你們,讓你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讓你們似人非人?!?/br> 她們那么謹(jǐn)慎小心地活著,又卑微又扭曲,在惡意的墻縫中掙扎著,甚至伸出手來扶助其他弱者。 “是他要燒你們,他是一束火把,他是千千萬萬只推你的手!” 被污蔑為女巫,面前一束火把,逃開時她看到身后無數(shù)個被火舌吞噬的自己。 一步踏得不令他們開心,便有大火燒身——對外有理有據(jù)地宣稱,不倫不類,不該存活。 夸你純潔,便是要燒她骯臟。 贊你崇高,便是要斷你雙腳。 是惡魔蠱惑,是真心所向。 她嘴唇顫抖,一雙紅褐色眼睛里晦暗的云在翻涌,她的眼角泛紅,像是耳畔的紅發(fā)都變成了篝火搖曳,映照得她兩顴像是在燃燒,少女赤足,面無表情地往前走。 去吧,終點都將是地獄; 開吧,讓血花爬遍全身; 來吧,同我做新的惡鬼! 那青年男人瑟縮著,看到她光裸的身子上的痕跡與反常時,眼中只有恐懼:他又被惡魔找上門來了,明明他循規(guī)蹈矩,他從未犯過任何錯……么。 他手中舉著十字架,撐起了幾分莊嚴(yán),厲聲地斥責(zé)她的不潔。 “您來評價我潔凈與否嗎?”她走向那個不斷后退的身影,聲音輕柔得像是在自言自語,“究竟有誰是無罪的……無罪的就當(dāng)真能審判我嗎!” “您喜歡審判是嗎……有無數(shù)扭曲著的鬼魂,也在等著審判你……” 少女一把將男人抵在了墻上,注視著他眼中的恐懼。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畸形而骯臟過,但也從未如此暢快,她像是一把攀滿了哭喊著的少女魂靈的刀,挑破他道貌岸然的皮,沉著臉將刀尖送進男人的身體里,在更黑暗而骯臟的深處,無聲地笑了起來。 “不……不……” rou體被撕裂的劇烈疼痛傳來,男人掙扎不開她的手,絕望得似乎要跳起來,然而不論他怎么掙扎,身后的人都像與他牢不可分的魔鬼,在他身后陰惻惻地咧嘴,無聲吐息。 “救我,救救我……啊……”他臉上的表情一塌糊涂,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團,像被漩渦卷爛的怪物,他看不清不遠(yuǎn)處那個身影的面目,凄厲地對他呼救。 少年被嚇到了似的,低著頭后退了一步。 他不想看那人扭曲的臉,甚至覺得他在向自己炫耀他的歡樂,明明最開始那么驚恐地推開了他,為什么現(xiàn)在可以這樣對著一個她所憎恨的人,毫無芥蒂地使用她所憎恨的東西? 安格司想看到她墮落的畫面,想親眼看到她造下殺人的罪孽,甚至還以為自己會笑。 “別殺我……放過我……” 男人仿佛知道了自己在被折磨之后的處境,甚至寧愿這折磨的時間長一點,也不愿意面對死亡。 “不放,不放?!?/br> 是從她口中吐出的,呢喃似的,惡劣而冷漠的聲音。 她的胸腔里有無數(shù)個女孩在尖聲大笑,她刺得越激烈,身下的人抖得越厲害,她身體里的笑聲就越響亮,那笑聲沖撞著她的喉嚨,她聲帶振動,牙齒咯咯作響,終于也流著眼淚笑了起來,反常得像是被那只少年魔鬼傳染。 安格司站在一旁,垂著眼睛神色不明。 他聽到她在笑,聽到她在哭,聽到男人求饒,也聽到男人喊叫,聽到他們身體碰撞出墮落的聲音。 好像撞在他胸膛的悶響,又像是扇他巴掌一樣清亮。 她終于被逼出了極黑暗的感情,她開出了很妖艷的花,她要把那個男人切割磨碎,一同帶進地獄去。 少年的睫毛顫了顫,guntang的眼淚就爬過臉頰落進了領(lǐng)口。 “不要……” 不要。 “德蘭,放開我……” 德蘭,放開他。 “我錯了……” 我錯了。 在德蘭終于將大量的體液送進男人身體里時,在男人像個破口袋一樣抖著腿摔在地上,污染她腳邊的地板時,在她扯著男人的褐發(fā),用詭異的力量再次將他拔起時,在男人顫抖著嘴唇喘息著無聲搖頭時……纖長蒼白的手指擋在了他們中間,那生著黑色指甲的手指觸上皮膚,立時將男人燒成了灰燼。 他的身體又蒼白了一度,襯得那指甲更詭異。 “你憑什么替我送他去死?!” “他憑什么這么輕松地死掉!” 少女瘋了一樣掐住他的脖子,淚水洗過的眼睛盈著一層紅,安格司垂著眼睛看她的黑色指甲,咬肌鼓動,一聲不吭。 “我也,咳,有罪……你折磨我?!?/br> 他臉上被掐出一團潮紅,高燒似的開始譫語。 德蘭退后了一步,她搖了搖頭,懷里的少女們在嚎哭,“不,她們不要你?!?/br> 她們恨的是那個死人,在將她們的怨恨完全發(fā)泄之前,他就輕松地成了死人。 “那你呢,你恨我么?”你要我么。 “我沒有資格審判你……”她低頭看向了自己指尖的黑色,像是罪孽與邪惡,攥住了她的指尖一躍而上。她不恨他,剝離出惱怒之后,她對他甚至沒有任何特殊的想法。 柔弱的少年,假。 潔白的少女,假。 浪蕩的惡魔,假。 墮落的修女,假。 此刻唯一真實的感覺是,眼前這少年與自己一樣,只是輪廓不同的兩團黑色:不會反光,沒有投影,沒有性別,沒有善惡,也沒有意義。 如果做不了純善的,也做不成邪惡的,如果走不進潔白里,又墮不入黑暗中。 想殺人的她是什么?她曾幫過那么多人。 想救她的他是什么?他曾拉她變成這樣。 少女的眼中又露出他所熟悉的悲憫來,摻雜著幾分猶如實質(zhì)的嘲諷。 “是我的錯么?” 所有的鎖鏈與臟污,是因我生而有罪么? “不……”安格司貼緊了她,握住她汗意消退之后泛起冷的手腕,“jiejie,是我錯?!?/br> “也不對?!?/br> 德蘭搖頭,眼中空無一物。 兩人都起了燒,周身guntang,如同將被焚毀的不潔之物。 她倒在了他懷中,安格司用斗篷包裹住她,將她帶離這里——回到他的城堡,將她引入黑暗的巢xue。 不見天日,燈光冷淡寂寞,難怪他執(zhí)迷于騙所謂發(fā)著光的她過來。 他小心謹(jǐn)慎地將一切講給她聽,時時刻刻觀察著她的神色,少女始終抿著唇,垂著眼睛,似乎在認(rèn)真地傾聽理解他,又似乎完全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安格司揣測她的心情揣測得要發(fā)了瘋,她從來沒有這樣難懂過,像是什么都不想要了。 對啊,她現(xiàn)在不就像是什么都沒有了嗎? 遠(yuǎn)離了人類,消弭了光芒,留在他巢xue里做他的養(yǎng)分,她的一半臉藏在陰影里,仿佛要被黑暗吞噬殆盡。 安格司嚇得屏住了呼吸,怕兩三下把她吸沒了。 “jiejie,你抱抱我?!?/br> 他倚進她懷里,攥住她的手,想到了她這雙手鉗制過真正骯臟的人。 她捏得他生疼,骨頭,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