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媎媎……媎媎……”

    我聽到內(nèi)室二妹的聲音，端著已經(jīng)放涼了的醒酒湯過去。

    二妹靠在床邊，扶著腦袋。

    “我頭好痛，眼睛也好酸……啊，這是給我的？辛苦媎媎親自給我端過來?！?/br>
    她接過去，像喝酒一樣一口飲盡，將湯碗倒過來，然后歪著頭對我笑了笑，嘴角還殘留著晶瑩的湯汁。

    我把碗拿走，又幫她把湯汁抹掉。她趁我靠近，伸出雙臂環(huán)住我的腰。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嚇到媎媎了？”

    “不礙事。媎媎知道你是喝了太多酒?！?/br>
    “我以后一定少喝酒?！彼痛怪p眸，語氣中卻帶著堅定，“從此以后，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br>
    二妹在皇宮逗留了幾日，這幾日，小白一直被關(guān)押在一間牢房里。我叫給他送飯的士兵替我傳話：他還有什么想吃的食物，想穿的衣服，盡快告訴我。

    雖然他活著的時候享受不到這些了，但我會在他下葬那日，讓他穿上最喜歡的衣服，為他擺上他喜歡的祭品。

    他的回答永遠(yuǎn)只有一個：讓我再見陛下一面。

    二妹說：“你別去。困獸猶斗，他知道自己非死不可，說不定還要捅你一刀?！?/br>
    于是，直到二妹把他的骨灰盛在錦囊中、遞到我面前，我也沒有再見他一面。

    “他雖沒有再見到你，但見了你的親筆御詔。而且他現(xiàn)在又到了你手中，也算是……心愿得償？”

    “何必如此牽強(qiáng)？一個男仆的遺言而已，我沒那么在意。”

    我把錦囊收起來，連同關(guān)于他的種種情緒，一并收起來。

    二妹湊到我耳邊說：“我后悔了。我應(yīng)該帶你去看他被火葬的場景。那把火燒得又急又大，染紅了半邊天，如同太陽墮入凡塵。那樣美的畫面，你一定會喜歡?！?/br>
    “火勢真的那么大？可千萬別殃及附近的百姓?！?/br>
    “放心吧，那里方圓百里之內(nèi)都沒有人煙。結(jié)束后，火就被撲滅了?！?/br>
    一個匿名奏折上寫著：請陛下讓梁王殿下回府，帝宮不可有二主。

    “我知道，這是媎媎嫌我煩，授意其他官員寫的奏折?！彼仓?，一臉篤定。

    “少冤枉我，我看是你授意官員寫的奏折，好盡快從我這里脫身?！?/br>
    “可笑，我若想走，你還能攔著我不成？不過我確實(shí)是該走了。王府和軍營還有好多事務(wù)等著我處理。我的侍女已經(jīng)催了我好幾次了。”

    “你的侍女？就是你從戰(zhàn)場上俘虜?shù)哪莻€北瑤皇子？”

    她笑得格外燦爛。

    “媎媎要是羨慕我呢，我這里還有幾個北瑤皇室的男子，改日給你送來幾個。樣貌雖然比不過你宮里的男仆，但別有一番異域風(fēng)情?！?/br>
    “比起北瑤男子，我對那個皇子更感興趣。你何時帶著她來見我呢？”

    “你想見她？那也得她愿意來才行?！彼荒樀靡?，仿佛剛才沒有因?yàn)槟且粋€匿名奏折而沮喪，“我姑且?guī)湍銌枂?。如果她不愿意，那就只能你屈尊來我府上才能見到她了。?/br>
    幸好那北瑤皇子還是給了我這個大燕國君一點(diǎn)面子，沒過幾日，她就隨著二妹進(jìn)皇宮了。

    二妹給北瑤皇子取名叫小小。

    原因就是“因?yàn)樗裁炊夹　薄?/br>
    她雖有十五歲，但身板卻只有大燕七歲孩童那么瘦小，像是從沒吃過飽飯一樣，聲音雖然是女人的聲音，音量卻如男子一般小。

    她膽子也小，見了我就一直低著頭?？啥脜s說，她是唯一一個在北瑤軍隊落荒而逃時，勒馬回身、迎著二妹的長槍沖上前去的人。

    我問她為何不敢抬頭看我。她說，在北瑤，國君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臣民不可直視龍顏，否則就要?dú)㈩^。

    我說我們大燕沒有那么多無理的規(guī)矩，你要是覺得我這個國君哪里做的不好，指著我的鼻子罵都行。

    二妹在一旁笑著說，按理說倒是沒錯，不過我可不會允許有人無端指責(zé)我媎媎。國君這個位置沒什么高貴的，但是一個智慧的女人卻值得所有人尊敬。

    小姑娘終于抬頭看了看我，又迅速地低下頭去。

    我問二妹：“可曾想過如何安頓她？就讓她一直在你身邊當(dāng)侍女嗎？”

    “當(dāng)我的侍女有什么不好？她又沒什么才能，她的家人竟然不培養(yǎng)她，只讓她學(xué)習(xí)琴啊舞啊化妝什么的，我本以為她懂一些兵法，結(jié)果問了她幾個問題，居然一個都答不上來。跟在我身邊，好歹還能學(xué)一些有用的，我這幾天教她一些防身之術(shù)，她學(xué)的也快，不如繼續(xù)跟著我，還能替我解悶，又有何不可呢？”

    我點(diǎn)頭稱好：“挺好。只要你不怕她趁你不備要你的命?！?/br>
    二妹有恃無恐地笑著：“她如果哪一日有了這個膽量，我反而要為她高興。”

    她把小小拉到自己身邊，說：“北瑤皇子你已經(jīng)見過了。現(xiàn)在你對北瑤男子有興趣否？”

    我挑眉，說：“你要是已經(jīng)把他帶過來了，那我也不妨一看。不然，就算了。”

    “陛下說她感興趣，還不快押他進(jìn)來？”

    二妹說的“押他進(jìn)來”，是真的押犯人一樣地把北瑤男子押進(jìn)來。他身穿囚服，上身帶著枷鎖，雙腿又被帶上了腳銬。二妹的侍衛(wèi)將他押在我面前跪下。我下令叫他抬起頭來，他的發(fā)型和妝容卻像精心打扮過一樣。

    如果說大燕男子的面容細(xì)膩柔美，那北瑤男子的臉簡直可以用粗糙堅硬來形容。

    “這就是你說的‘異域風(fēng)情’？”

    “玩夠了乖順聽話的，偶爾也試試倔強(qiáng)不訓(xùn)的。我怎么調(diào)教都不能讓他變得和媎媎的男仆一般。媎媎對付男人，比我有本事多了，不妨來試試，也讓我開開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