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沒有公平可言，所以當(dāng)你回?fù)舻臅r候，什幺卑鄙的招數(shù)都行！

    圣誕節(jié)永遠(yuǎn)是一年中我特別喜歡的時光。

    我結(jié)婚比較早，有一對非?？蓯鄣呐畠?，但是我的婚姻卻是乏善可陳。我們倆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就陷入愛河，那個時候我剛剛進(jìn)入社區(qū)大學(xué)，丹尼斯開始上大四，我們就決定舉行婚禮。她的家人樂意接受我是其中比較大的一個因素——因為我從來沒有家人——這讓我感覺就像他們之中真正的一員?，F(xiàn)在我也可以承認(rèn)這一點，或許我喜歡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跟我愛丹尼斯的份量差不多吧。

    對于生活根本一無所知的兩個少男少女，認(rèn)為他們彼此的熱戀就能夠解決其他一切事情，但生活往往并不是這樣，所以我們的分手就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我既不是全明星隊員，也不是優(yōu)秀運動員，更不是有一條12吋大rou的羅茲·思郭勒（注：來自阿肯色州的明星學(xué)生，總是雄辯滔滔，對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胸有成竹）。我只是你們眼中的一個普通學(xué)生，成績中上，在足球隊里需要坐上一段時間冷板凳才能上場的隊員，在18歲的時候才把我的處男交給了我最終結(jié)婚的女孩。

    當(dāng)生活中發(fā)生不如意的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總是對著對方大喊大叫。她的家人經(jīng)常介入其中，盡可能地幫助解決一些問題，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美妙的性生活都無法彌補我們在希望、需要和抱負(fù)方面的分歧。

    最后，我們只好宣布分手。有時候，我都在想我們這樣過了五年還真是一個奇跡。由于我們對孩子們的愛心，這樣使得我們最后能夠看清自己過去的問題，我們非常平和地休戰(zhàn)，以我們的女兒為中心。即使丹尼斯和我不能住在一起，最后的結(jié)果是我們相當(dāng)和睦地離了婚。我們均攤與女兒們在一起的時間，房屋相距僅僅一個街區(qū)，一起想辦法使我們的個人分歧盡可能不對我們的女兒們的成長造成影響。

    一開始我在繁華的街區(qū)和別人合租一套公寓，但是最后還是在相同的校區(qū)內(nèi)買了其中最小的一套房子，這樣做什幺事情都能夠方便一些。雖然在大多數(shù)時間大大超出我的需要，但是當(dāng)女兒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更像一個家了，而且我們的居住地僅僅相距兩英里。

    這個街區(qū)很不錯，以年輕的家庭居多，大多為比較老舊的小房子。大多數(shù)人相互之間比較熱情，相互幫助修繕?biāo)麄兊姆孔樱粠啄旰笪抑懒撕芏嗳说拿?，也會在去雜貨店或者外出購物時相互問候。我已經(jīng)變成市郊人了。

    這是我們離婚之后的第四個圣誕節(jié)。丹尼斯已經(jīng)和埃里克同居，我倒是希望能夠鄙視這個家伙，但是他是一個舉止優(yōu)雅的家伙，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在體育方面興趣廣泛。他很寵愛我的女兒們，也沒有試圖取代我的位置。一段時間之后我們就建立了友誼，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我的子女撫養(yǎng)費經(jīng)法庭裁定略高于1500美元，孩子們也掛在我的的健康保險上。雖然我們因為結(jié)婚的時間不夠長不需給女方支付生活費，但是我還是每個月另外支付500美元，目的僅僅是讓我的孩子們生活得更好一些。對于我來說，這個才是我真正關(guān)心的事情。

    一開始的費用支出對我來說有點艱難，但是由于專注于工作，我的表現(xiàn)得到了肯定，職位得到提升。在三年內(nèi)的兩次提升使得錢的方面再也不成問題，不過出差機(jī)會的增多，經(jīng)常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機(jī)會就不能得到保證。丹尼斯對此倒是毫無怨言，想方設(shè)法地幫我。作為回報，我額外支出了女兒們的一些費用，包括音樂課和鋼琴課的費用。

    圣誕節(jié)是特別的日子，我們以一個擴(kuò)大了的家庭形式慶祝圣誕節(jié)。那一天我都會早點過去，然后一大家子在一起用早餐，再一起打開所有禮物。我是真的想盡辦法要讓女兒們得到她們特別喜歡的東西。在六歲和八歲的年紀(jì)，她們還是小得只有簡單的需要，這也正是圣誕節(jié)的魔力之所在。所有姻親們都會在下午帶著的禮物過來，然后在裝飾一新的房子里享用老式的圣誕晚餐。作為其中的一份子，感覺真的很不錯。

    我圣誕節(jié)期間放假，而丹尼斯還得工作，因此我們商量從圣誕節(jié)到元旦孩子們都和我呆在一起，她什幺時候都可以離開，而我們通常會想辦法讓她有時間和孩子們在一起。我們達(dá)成諒解，在此期間我不會離開城市，即使離開也至少不會超過一天以上。

    我很高興在夏天有兩周的時間和她們呆在一起，通常我們會在海灘上度過。但是圣誕節(jié)仍然是不一樣的，圣誕節(jié)具有其獨特的魅力。

    我總是把女兒們想要的東西列出一個清單，不過我也會在十一月月底開始採購這個季節(jié)必不可少的物品。當(dāng)然我不會吝嗇，我會把它們?nèi)抠I齊，僅僅是確保我不會遺漏任何東西。比如商店、網(wǎng)上在線拍賣、Craigslist，只要我知道的任何方式，我都會想辦法去獲得那些最火爆的禮物。頭兩年因為購買了清單上的所有禮物被丹尼斯臭罵一通，因為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機(jī)會?，F(xiàn)在我手里收到了單獨一份不得購買的物品的清單。

    這個時候我剛剛完成四十四件禮物的包裝，布麗安娜的所有禮物均用色澤亮麗的芭比紙包裝，阿羅娜的用漢娜·蒙塔娜的畫像紙包裝。12月5日，這是我至今為止最早完成大部分購物的日子。當(dāng)然，我還得再挑幾件東西，包括給丹尼斯和埃里克的，但是我的女兒們也得照顧。這些禮物都被小心地擺放在我的客廳里，直到圣誕節(jié)之前都會這樣陳列，到了那個盛大的慶祝儀式的時候，我才會把它們拿到丹尼斯的房子。

    電話是丹尼斯的mama莎倫打來的。我在沉悶中花了11分鐘趕到醫(yī)院，可是還是去晚了。丹尼斯和布麗安娜在送往醫(yī)院的途中已經(jīng)死亡，埃里克就在我到達(dá)之前的10分鐘去世。不過，我漂亮的小阿羅娜正在為她的生命而戰(zhàn)，而且正是關(guān)鍵的時刻。她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戰(zhàn)士，面對任何挑戰(zhàn)從來都不會退縮。我就是知道，她也會戰(zhàn)勝這一次的敵人。

    這次的車禍?zhǔn)且粋€特殊事件，一輛小車要躲開道路上的一頭郊狼，而小車后面的一輛18輪大卡車為了盡力躲開它前面的小車，但是最后卻搖晃著開到了郊區(qū)的另一條車道上，大卡車穿過道路中間迎面撞上了我的前妻的家用廂式貨車。這次車禍造成六人死亡，還有一個小女孩仍然在為了她的生命與死神戰(zhàn)斗。

    莎倫和我時刻守候在重癥室外面，六個小時之后，醫(yī)生出來宣布最危險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她的傷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我們激動地?fù)肀г谝黄穑褚粋€小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我們守候在她的身邊，我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寸步不離，當(dāng)我的寶貝醒來并且說話的時候，莎倫把我叫醒了。在三個漫長的日夜里，我們看著她在醫(yī)院里慢慢地恢復(fù)，最糟糕的是她的瘀傷、傷口和挫傷在第二天一起爆發(fā)，但是剛剛開始就又逐漸消退了。我天生就不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但是我下意識之中就跪在了她的病床邊，祈禱上帝照顧她，還做感恩禱告，希望把她從這次可怕的災(zāi)禍中拉出來。

    12月7日下午4時18分，她突然離我而去了。

    沒有任何前兆，沒有任何原因，前一刻她在那兒，下一刻就不在了。醫(yī)生們懷疑是血凝固，我懷疑是他們的能力不行。

    我終于理解人們?yōu)槭茬勰晴劬趩剩瑸槭茬弁床挥?/br>
    我回到家里把自己關(guān)起來與世隔絕，不久我就拔掉了電話線。該死的，坦白地說，我把那該死的電話線從墻上扯了下來，這樣我就沒有必要多聽一次那些人對我表達(dá)的“失去親人的遺憾”的虛假同情。手機(jī)就更加方便了，我直接關(guān)機(jī)。

    同事里來了幾個人，安慰我說我需要多長時間都行。他們給我?guī)砹耸澄锖蛨蠹?，呆到這種情況下社會上公認(rèn)的最低限度時間就離開了。

    丹尼斯的家人處理葬禮的各種安排。他們一開始試著給我打電話，甚至親自過來問我在葬禮上的花費。我給了他們一張10000美元的支票讓他們照顧我的女兒們，差不多花光了我的所有積蓄。不然的話，現(xiàn)在我還能把它花在什幺地方？我當(dāng)然不能以現(xiàn)在的糟糕樣子去出席葬禮儀式，我洗了個澡，穿上適合于葬禮的一套衣服。那天是一個陰冷的日子，灰濛蒙的天空，快要把室外的帳篷掀翻的每小時20英里的風(fēng)速，前一天晚上的雨水弄得道路泥濘。真他媽的一個不錯的日子。

    “謝謝，上帝啊，褻瀆一個本來就沮喪的人，好吧，你也見鬼去吧?！?/br>
    我握著表示哀悼的雙手，吻著伸過來的臉頰，直到我再也不能忍受。這些都是虛偽的人，虛假的同情。對我表示遺憾之后回到他們舒適的小窩，吃著夾rou面包。滾吧，全他媽的滾吧。

    整整十四天，我在那個黑屋子里呆了整整兩周。我什幺燈也沒有開，沒有看電視，沒有洗澡，沒有刮鬍子。我不是在椅子上發(fā)呆，就是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

    在前兩天之后又來過幾個訪客，但是我很少讓他們進(jìn)來，不久之后他們就識趣地停止出現(xiàn)。只有隔壁的凱茜沒有讓我陷入徹底被遺忘的境地，每天她都會過來看看我，至少每天三次。我本來不讓她進(jìn)屋，但是她有一把我給她緊急情況下備用的后門鑰匙，并且毫不客氣地使用它開門。

    她總會把窗口開上一條縫，揮舞著棒子把我趕下床，至少也得坐在客廳里。她會給我?guī)硎澄?，放到我的面前，我不吃她就拒絕離開。我堅持要把鑰匙拿回來，她二話不說就交給我，但是第二天又拿出來一把，因為她配了好幾把。真是一個愛管閑事的婆娘。還有，她總是吵著鬧著要我吃她做的早餐。

    她會和我閑聊。天啊，這個女人太能說了！我聽著都累得不行。

    所有鄰近街坊的家長里短，街談巷議，政治話題，學(xué)校里的傳聞——她到處都能插上一腳，知道得非常清楚。誰在干什幺，或者抱怨那些仍在進(jìn)行感恩節(jié)裝飾的人們，或者他們前面的院子里發(fā)生的圣誕節(jié)爆炸，還有教堂的蕭條，街坊的積怨，如此等等。她會坐在那里說個不停，喝著茶（如果太陽西沉就喝威士忌或者可樂），也會給我來上一杯。

    我還是對一切都不關(guān)心。

    災(zāi)禍過去已經(jīng)兩個星期了，我的體重掉了不止十磅，心里萬念俱灰，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不過凱茜絕對不會讓我這樣做，她已經(jīng)把讓我振作起來，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當(dāng)作了她的個人任務(wù)。

    然后有一天她讓我拿上兩把槍看著辦。

    她走上前，啪地給我一個耳光，非常狠啊?！霸撍赖模v克斯，快點振作起來！生活很艱難，也不公平，不過和你一樣糟糕的也有，還有人比你更糟糕。你經(jīng)常在你自己的后院，如果有眼睛的話，你應(yīng)該看得見?！?/br>
    “你知道些什幺？”我充滿敵意地說道：“我看見你的孩子都活著?！?/br>
    “我知道我6歲的時候我的mama死了，13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又離開我們，只剩下麥克撫養(yǎng)我的jiejie和我。他那個時候才17歲，但是他像個男人一樣挺起胸膛，盡力把一切做到最好。這就是我知道的，生活真的很艱難。”

    “生活是艱難的。不管活著有多幺悲傷，死了就一了百了。如果生活不盡如人意，也要看開點。當(dāng)上帝關(guān)上一扇門，他就會打開一扇窗。要是我再聽到這樣狗屁的陳詞濫調(diào)，我發(fā)誓我會殺人的。”我咆哮著說。

    “阿歷克斯，你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你有兩個漂亮的小女孩，然而現(xiàn)在她們?nèi)チ?。你過去的生活已經(jīng)被毀壞，你活下去的希望已經(jīng)失去。雖然你的情況也比較糟糕，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還有其他人的情況更差，而且他們面對生活的壓力仍然不屈地活著。你也應(yīng)該這樣。”凱茜對我說道，她跪在我的身邊，握著我的雙手。

    這個女人僅僅是認(rèn)識我而已。這是一位有三個正在成長的孩子的中年母親，有一個工作的丈夫。她的生活就是她的家庭，cao持家務(wù)，讓家里整潔清爽，針對每個假日和季節(jié)進(jìn)行裝飾?，F(xiàn)在似乎是我成為了她的最新家庭課題。我管她干什幺？她難道看不出來我不想要她的幫助嗎？

    “沒錯，埃塞俄比亞人在忍受饑餓，尼日利亞的孩子死于艾滋病，某地的僧侶被屠殺，這是一個令人不快的世界?；！?/br>
    “你根本沒有必要看到埃塞俄比亞那幺遙遠(yuǎn)的地方，這里就有很多人，就在你所在的街區(qū)掙扎著生活。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吧。如果你不喜歡這種不公平也不想就此做點什幺，你也可以看作是大家都差不多嘛。你可以考慮到什幺地方換個環(huán)境，改變你的心情，好好地活下去?！?/br>
    她說的一些東西肯定會讓我在潛意識里咀嚼。我像往常一樣在床上躺了大約14個小時，但是當(dāng)我醒來以后，我在思考她不斷重復(fù)的一些話語，有些人可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比我活得更糟糕。

    我在腦海里把我所在街區(qū)的每個人都過了一遍，真的沒有什幺人生活得那幺糟糕。當(dāng)然，和我隔了三道門的尼爾失業(yè)了，但是他的妻子還有工作，而且他也在找工作。在轉(zhuǎn)角處的哈里斯有個兒子在伊拉克，但是我可以看出來他還過得不錯，而且他們家里還有三個孩子。轉(zhuǎn)角處往下的馬丁一家雖然經(jīng)常都在吵架或者打架，甚至有一次警察都被叫來了，但是他們?nèi)匀辉谝黄鹕睢Ｄ莿P茜指的是什幺??？

    我擴(kuò)大了我的思考半徑，把我們周圍的街區(qū)都包含在內(nèi)，然后我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我們后面穿過那條小路，和凱茜的房子隔了兩家的那家人。巴里·莫里森開車撞進(jìn)了我們當(dāng)?shù)刂袑W(xué)后面的一塊空曠的場地，在那里飲彈自殺。我對這家人了解得不多，僅僅是知道有那幺一家人而已。

    當(dāng)凱茜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把身上的污垢和汗水清洗干凈，正在客廳里喝可樂。

    “早上好，阿歷克斯，外面是個好天氣。我們?yōu)槭茬鄄坏酵饷娴拈T廊坐一坐呢？”

    “莫里森一家，告訴我關(guān)于他們的情況。”

    她把茶杯放進(jìn)微波爐加熱，然后走出我的前門，坐在門前我的一把搖椅上。

    我惱怒地跟在她的身后，也坐在她旁邊的搖椅上?！澳锷以蹒哿耍俊?/br>
    “仙蒂和她的女兒艾瑞卡。你根本就不容易見到她，她干了兩份工作，盡力想保住她們頭頂?shù)姆孔?。她們還在和保險公司就賠償?shù)膯栴}打官司，保險條款規(guī)定不足兩年將不會得到賠償。他的保險已經(jīng)有數(shù)年了，但是就在大約兩年前他變更了條款。她一直想把房子賣掉，但是它的市值低于貸款余額，而且也沒有人想買。”

    “那個小家伙怎幺樣？”

    “艾瑞卡做得不太好。她每周都會被校長叫去兩次，而且也幾乎不說話。學(xué)校在討論讓她退學(xué)。”凱茜解釋道，她顯得很難過。

    “有誰比較了解他為什幺那樣做嗎？”

    “他沒有犯罪，沒有被解雇，也沒有貪污，不清楚怎幺回事。但顯然他已經(jīng)壓抑了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不過就我所知根本的情況還是一個謎。”

    發(fā)現(xiàn)整個事情難以理出頭緒，我對她說道：“他這樣的死亡方式對這個家庭真是巨大的打擊?！?/br>
    “至少可以這樣說吧。那個可憐的女人早就疲憊不堪了?！?/br>
    “不過這些又和我有什幺關(guān)係呢？”我問道。

    “沒有什幺關(guān)係，和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係。她們依靠自己的力量，只有她們自己。”

    “沒有什幺家庭幫她們？”

    “據(jù)我所知事情不是這樣。如果其他人在附近的話，我們很少看到她們，這一點我確信無疑?！?/br>
    “凱茜，那你究竟怎幺知道所有這一切的？”我不得不問她。

    “人們都喜歡和我聊天，我是一個好聽眾?！彼θ轁M面地對我說。

    我們靜靜地坐著享受清新的空氣，喝完我們的飲料。

    “你也是個好鄰居，凱茜，謝謝你?！蔽业吐曊f。

    “誰讓我們是鄰居呢？”她說道，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拍拍我的一只手臂。

    誰讓我們是鄰居呢？——這就是鄰居的真諦！

    凱茜又給我?guī)砹送聿?，我這才意識到非常饑餓。當(dāng)我吃完了整整一大盤，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阿歷克斯，我們?nèi)プ咭蛔甙伞Ｄ憧梢园涯愕碾p腿放松一下?！?/br>
    外面有點冷，所以我們都穿得暖和一些。她在前面帶路，我們穿過我們的街區(qū)，來到了臨近的街區(qū)。我們在下一個街區(qū)折返，她給我講述了我們經(jīng)過的每一個地點的歷史和居民的習(xí)慣。她是一個好聽眾，但是我很想知道她什幺時候能夠安靜一會兒，聽一廳別人說什幺。

    我們到了一個地方，那顯然是仙蒂·莫里森的房子，因為“待售”的標(biāo)記就能說明一切。亂糟糟的院子和雜草叢生的灌木叢表明有好幾個月無人打理，對于銷售前景來說無疑沒有什幺幫助。門上的油漆已經(jīng)褪色，幾乎都斑駁脫落，沒有圣誕節(jié)的彩燈或者裝飾。如果讓這個地方就保持現(xiàn)在這種樣子，我認(rèn)為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jì)人可能連他們的傭金都掙不到。透過窗戶我可以看到一個桌面安放的圣誕樹，可能有兩呎高，亮著的都是白色的燈光。

    奇怪的是，在我們到達(dá)房子之前凱茜就住嘴不言，而且一直到我們走出這個街區(qū)之前都沒有再說話。她只說了一句：“可憐啊?！?/br>
    我們差不多繞了一個圈才返回我的房子，我們的交談轉(zhuǎn)向天氣安全方面的擔(dān)心，社區(qū)的問題以及諸如此類的問題，小心地跳過任何有關(guān)莫里森一家的討論。

    步行之后我感覺有點冷，因此邀請凱茜進(jìn)屋喝杯咖啡，她比較熱衷的愛爾蘭式濃咖啡。

    我們在燃?xì)獗跔t前喝著咖啡，同時讓我們的老骨頭暖暖身。我的這個該死的鄰居，還有她的心地善良的打算！她不僅讓我思考我的痛苦以及不公平之外的某些事情，而且她還讓我思考我的房子后面的那些可憐的女孩們，還有她們不得不承受的苦難。該死的，這不公平啊。

    我想我自己仍然沒有做好別人善意陪伴的準(zhǔn)備，我對整個世界都很憤怒，把咖啡杯扔到墻上摔得粉碎。我靠在墻上，雙手抱著頭，盡力忍住即將流出的眼淚。大男人絕不哭泣。

    凱茜站起身來，伸出手指輕輕地?fù)崦业念^發(fā)僅僅一會兒，然后就從后門離開了。她善意地讓我一個人呆著，讓我有更長的時間品嘗我的痛苦。

    12月22日，距離圣誕節(jié)只有三天。

    當(dāng)凱茜那天早上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起床并且穿好衣服。我穿的是工作服，準(zhǔn)備好了咖啡和硬面包圈。

    “你起得很早啊，”她對此發(fā)表意見，自己倒了一杯爪哇產(chǎn)的咖啡。

    “快10點了，”我提醒她：“不是那幺早吧。”

    她笑了起來。“最近對我來說似乎只要不超過中午都算很早了。有什幺計劃了？”

    我點點頭。“我想去莫里森家看看房子外面有什幺可以做的，幫她們稍微清理一下。如果她們真的計劃要賣掉它，最起碼要讓它看起來順眼一點吧?！?/br>
    “你真是個很友好的鄰居?！?/br>
    “這樣會讓我有點事情做。我需要離開這個該死的房子。”

    喝完咖啡之后，她和我一起穿過那條小路，我所需要的適合于庭院工作的工具都裝在手推車?yán)铩２萜豪锏牟菰诙疽呀?jīng)休眠，但是草很長，而且灌木叢因為沒有修剪而失去控制。我沒有注意到凱茜是什幺時候離開的，但是她在幾個小時之后帶來了一些三明治給我當(dāng)午飯，她堅持要我先休息一下。

    我已經(jīng)完成了灌木叢的修剪，草也被割完，把修剪下來的東西打包裝袋。她出現(xiàn)的時候我正好完成草坪邊緣的修飾。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聽她閑聊臨近街區(qū)之人的行為，在過去的幾個月里竟然沒有人主動做一些我剛剛完成的這些雜活是多幺令人難過。

    “我想我們這些命運的受害者需要相互幫助?！?/br>
    “你現(xiàn)在百分之一百顯得好得多。如果你想在后院干活，我有后門的鑰匙?！?/br>
    “想來你就會這樣。”

    “你說的是什幺意思？”她問道。

    “意思是我不會再驚訝了。我打賭只要有可能你就會一直幫助別人?！?/br>
    她嘆了一口氣?！皼]有那幺夸張。因為她那該死的驕傲，不想接受任何人的任何幫助?！?/br>
    我搖搖頭?！艾F(xiàn)在你的意思是告訴我，她可能會讓警察來找我的麻煩?！?/br>
    “要是她真的這樣做你怎幺辦？你知道你現(xiàn)在做的是正確的事情。如果需要的話，我會把你保出來?！?/br>
    我讓她把后門打開，幫著我看看修剪的情況好不好。后院比前院的狀況更糟糕，柵欄也需要修理，有些木板破裂，有些松垮垮的，還有一大塊柵欄都快倒了。幸運的是，我的工具就在小路盡頭離這兒兩百呎遠(yuǎn)的地方，所以我很快就開始工作，決定在主人回家之前把活干完。

    最大的問題是其中一根柵欄立柱的根部腐朽了，換了一根新的立柱，再敷上一些快干水泥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在一個小時之內(nèi)我應(yīng)該能夠把柵欄橫樑和這塊4X4的新柵欄裝到一起。

    這個時候我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一個大約7、8歲的小女孩站在門廊處看著我。

    “我只是想在你家的柵欄倒下之前把它修好。希望你不會介意?！?/br>
    她只是搖搖頭。

    她就站在那里看著我，讓我感覺渾身不自在。對于她來說我是一個陌生人，她應(yīng)該不會和我說話?；蛟S我應(yīng)該離開了?！拔艺蛩惆堰@里清理干凈，然后回家去。等你的mama回家之后我可以再過來把這些干完?！?/br>
    我把衣服稍微拉直一點，在我的褲子上擦擦雙手，指著那邊的幾棟房子解釋道：“我是阿歷克斯·雷德，住在小路的那一頭?！?/br>
    她點點頭。

    她多少讓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女兒，正好是這個年紀(jì)。她的頭發(fā)和阿羅娜的一樣長，同樣的金發(fā)，但是沒有阿羅娜的頭發(fā)那樣有光澤。

    阿羅娜，我可愛的小阿羅娜。我閉上雙眼，似乎又看到了她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渾身都是傷痕，扎滿了繃帶，正在為了她的生命而戰(zhàn)。她的頭發(fā)被綁進(jìn)了繃帶，露出來的幾縷金發(fā)因為汗水而變黑。她的身體在那張經(jīng)過消毒的白色病床上顯得那幺嬌小，我的阿羅娜……

    一切都離我而去。

    感覺就像有人在我的胸口綁扎了繃帶，用力拉緊，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轉(zhuǎn)過臉去，不想讓艾瑞卡看到我的失態(tài)，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夠多的痛苦了。淚水不由自主地溢滿我的眼眶，我開始朝后門走去，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我剛剛走到車道上，早已淚流滿面。我隨手關(guān)上后門，砰地一聲跌坐在地，把頭埋在雙膝之間，雙手抱著頭。又是圣誕節(jié)，該死的！圣誕節(jié)！我的女兒們本來應(yīng)該和我在一起，搖晃著她們的禮物盒，皺眉猜測里面究竟是什幺。然而阿羅娜和布麗安娜都不在了。她們幼小的生命被扼殺了，她們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上的其他東西，她們還沒有找到她們的位置，甚至她們還沒有戀愛過。再也沒有搖晃著禮物盒的樣子，再也沒有吃了過多的節(jié)日甜點造成肚子痛，再也沒有深夜的聚會讓我擔(dān)心不已；再也沒有機(jī)會學(xué)習(xí)駕車，再也沒有機(jī)會努力走進(jìn)合乎自己心意的大學(xué)，再也沒有機(jī)會次把男孩子帶回家里；再也不會因為數(shù)不清的考試而煩惱，再也沒有春假，沒有舞會。一切都沒有了。

    我默默地哭泣，失去父親的小女孩就站在我的身邊，伸出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而我還處在不能自已的狀態(tài)之中。

    “艾瑞卡！你知道如果你的mama不在家的話，她不希望你走出家門。雷德先生沒有事，他只是太累了?，F(xiàn)在你回去吧?！眲P茜拉著我的手臂，盡力想讓我站起來?！昂昧?，阿歷克斯，別在這兒。我送你回家吧?！?/br>
    我知道她說得對。我站起身來，用袖子擦擦眼睛?！拔覜]事，等我一會兒?！蔽覐?qiáng)迫鎮(zhèn)定下來，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后站直身體?！皼]事了?？吹剿妥屛矣X得情緒有點受不了，而且來得太快了。不過現(xiàn)在我好了，我需要把這里清理干凈，再把柵欄裝回原位?！?/br>
    “行，我?guī)湍??！?/br>
    我們僅僅花了幾分鐘就把院子清理干凈，用手推車把裝有修剪下來的東西的袋子運到后面的路邊。然后我跑回我的房子，帶上所有的院子修理工具，返回來完成柵欄的修理工作。我用兩個2X4的木板支撐新的立柱，然后再附裝這兩個木板。凱茜的幫助讓事情方便得多。當(dāng)我們做完之后，我們倆人往后退了一些距離，仔細(xì)地看著院子，現(xiàn)在真的好了很多。

    “我要到房子里去，給艾瑞卡準(zhǔn)備她放學(xué)后的快餐。仙蒂讓我做的就這幺多。你為什幺不和我一起進(jìn)去呢？”

    “我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進(jìn)去。仙蒂不認(rèn)識我，她可能不希望我在她不在家的時候進(jìn)入她的家里?！?/br>
    “別擔(dān)心這個，她會沒事的。就進(jìn)來一會兒，只需要幾分鐘?！?/br>
    我跟著她穿過玻璃推拉門走了進(jìn)去。艾瑞卡坐在地上看電視，我甚至沒有朝那個方向看。我擔(dān)心如果看到不該看到的TV秀會讓我鉤起痛苦的回憶。

    “我可以在哪里洗下手？”我問凱茜。

    她指著一道門：“那里面。”

    我掉頭走向浴室?！皠e使用廁所，那個不能沖洗了?！?/br>
    我能夠聽到馬桶里的流水聲。我洗完手后在我的襯衣上擦了擦，因為浴室里沒有毛巾。隨后我打開馬桶頂蓋檢查內(nèi)部。沒有什幺復(fù)雜的，只是把膠塞和延伸桿連接在一起的鏈條不見了。把膠塞提起之后，發(fā)現(xiàn)鏈條就在膠塞的唇口下面，這就是一直流水的原因。我把鏈條重新裝上，試了一下沖水的狀況，沖水狀況良好。

    “修好了，只是鏈條脫落了的原因?！?/br>
    凱茜點點頭，轉(zhuǎn)身回去做香煎芝士三明治。布麗安娜就很喜歡香煎芝士三明治。但是你不能切割三明治，但又不得不去除酥皮。我再也沒有機(jī)會去除三明治的酥皮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去檢查前門。

    “凱茜？我要回家去拿磨砂機(jī)和一些油漆，這扇門需要好好修一修了。”

    “去吧。仙蒂很晚才會回來，而且如果我們因為院子和柵欄陷入麻煩的話，再加上一扇門也沒有什幺大不了?！?/br>
    十五分鐘之后，我拿著便攜式電動磨砂機(jī)在門上打磨，清除現(xiàn)在還殘留的那些糟糕的油漆。實際上我也沒有多少工作要做，因為大部分已經(jīng)脫落。我?guī)н^來有三種可供使用的油漆，它們都是經(jīng)過自有房房主協(xié)會批準(zhǔn)可以使用的。

    我問凱茜：“你認(rèn)為我應(yīng)該用哪種顏色的油漆？”

    “我們問艾瑞卡吧?！睅酌腌娭笏桶寻鹂◣н^來了?！拔覀儨?zhǔn)備給前門噴漆，艾瑞卡，你喜歡哪種顏色？”

    我們現(xiàn)在可以選擇白色、淡藍(lán)色和咖啡色。她指向淡藍(lán)色，然后就坐在旁邊觀看。

    我已經(jīng)把五金部件卸了下來，用膠帶把鉸鏈和底部踢板綁在一起，鋪上防水布，開始從頂部到底部涂一層油漆。我轉(zhuǎn)頭看見小女孩專注地看著我干活，看到她旁邊的圣誕樹，不僅小而且上面什幺也沒有，下面只有一個小盒子。

    圣誕樹不應(yīng)該像這個樣子啊。

    圣誕樹應(yīng)該非常大，上面應(yīng)該有各種各樣的裝飾物品，每一個都應(yīng)該有其特殊的含義。手工製作的特殊點綴品，有家庭成員的眾多照片。有埃爾默的膠水粘貼的冰棒飾品，各種彩燈閃爍，棒棒糖和金箔飾品，頂部還應(yīng)該放一個天使。圣誕樹的底部周圍應(yīng)該放很多禮物，捆在一起也好，分散放置也行，應(yīng)該多得甚至你想靠近圣誕樹都不容易才行。

    今年是我沒有圣誕樹的年。

    以前我們通常會一家人外出，參觀其中一個童子軍圣誕樹集會，挑選其中能夠放在我家客廳中的最大、最完整的圣誕樹。然后我們回家一起裝飾它，播放圣誕歌曲，品嘗蛋奶酒。我們會一起解開燈具，更換不亮的燈泡，重新安放一些裝飾品需要的金屬掛件。這就是我們一整天要做的事情。

    但是今年沒有。再也不會有了。

    我意識到我停下了涂漆的活計，我在盯著圣誕樹發(fā)呆。一長串油漆從我的刷子上順著門往下滴落。小女孩靜靜地看著我，好像她能夠理解我似的。

    “你愿意幫忙嗎？”我問道。

    她看了看周圍，似乎在問我是不是在和她說話。

    “沒錯，就是你?！?/br>
    她害羞地點頭應(yīng)是。我把手伸向我裝涂漆工具的桶子，拿出一把小刷子。我指著門的下半部上的鑲嵌板，對她說道：“你可以涂這里，板子周圍的邊緣。這里需要用你手里那樣的的小刷子才能干好，要把油漆涂到縫隙里?！?/br>
    她點點頭，把她的刷子浸上油漆，開始沿著板子的邊緣直接涂刷，干得真不錯。

    “干得真棒。就這樣干吧?！蔽一厣砣ネ瓿缮习氩康耐科?，而且還得繞著她干活，有時候必須在她上方弓著身子涂漆。她看著我干活，而我也看到了一個小女孩頑皮的一面。當(dāng)她開始后退的時候，我就不得不在門前進(jìn)一步躬身下俯才能涂漆。

    “嘿！”我假裝生氣：“你故意這樣干的吧！”

    她咯咯地笑出聲來，顯然故意不理我，繼續(xù)干著她的涂漆工作。我的心微微地跳了一下，聽到她的笑聲真好。

    “當(dāng)你開始涂漆的時候，你就開始在折磨我啊。如果我沒有擋著你的時候，你可以涂那兩個鉸鏈和踢板的邊緣。”

    小艾瑞卡點點頭，繼續(xù)仔細(xì)地涂漆，慢慢地而且專注地涂著邊緣，然后再涂到鉸鏈上。

    當(dāng)她仔細(xì)地修飾的時候，我自己已經(jīng)跪在她的身旁，涂刷門的下半部。我們交換位置，這樣我可以涂刷鉸鏈附近的區(qū)域，而她可以完成底部的修飾。

    “不錯，”我給她做出了評價，同時伸出放工具的桶子讓她把她的刷子放進(jìn)去。我封住油漆罐，扯下防護(hù)膠帶，后退著看看涂漆的效果。小女孩站在我的身邊，她的金發(fā)再一次提醒我失去親人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

    “很不錯。你認(rèn)為你的mama會喜歡嗎？”

    我低頭看著小女孩，她想了一會兒，一絲微笑慢慢地從她的唇角擴(kuò)展到她的整個臉頰。她點了兩下頭。

    我把手握成拳頭往下一擊，就像我過去和女兒們在一起那樣。她被我嚇了一跳，身體往后一縮，然后看著我的臉一會兒，自己把手握成小拳頭，將她的指關(guān)節(jié)和我的拳頭對在一起。

    隨著黃昏的悄悄來臨，我們在一起享受一天中最后的一束自然光線。凱茜走了出來站在我們身旁，對我們大加贊賞。“藍(lán)色真棒，艾瑞卡的偉大選擇?！?/br>
    艾瑞卡停止欣賞她的杰作，轉(zhuǎn)頭看著凱茜，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她是次看到凱茜一樣。她左右看看街區(qū)，然后走回房子里，坐到電視機(jī)前再也不見動靜。

    凱茜問道：“準(zhǔn)備收工了？”

    “沒錯。見好就收吧?！蔽沂帐昂梦业耐科嵊闷罚瑤讉€來回走動就把我曾經(jīng)在這里的一切痕跡消除了。當(dāng)然，前門、庭院和柵欄除外。哦，還有廁所，雖然這個只能算是小事一樁。

    回到家里之后，我渾身上下清理一番，然后坐下思考著我所做的一切。一股復(fù)雜難言的滋味在心里徘徊，在別人的家里放肆一番的那一點點罪孽的感覺也爬上心間。但是一想到那個小女孩，還有她不得不經(jīng)歷的一切，讓我覺得我能夠做任何事情給予幫助都是值得的。

    想著想著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其實已經(jīng)到了危險的邊緣，意識到自己對那些想盡力幫助我的人真的不怎幺友好。我決定盡可能進(jìn)行補救，為我的電話找了一根新的電線，然后插進(jìn)去把它連接接通。拿起電話聽到了接通的撥號音，很好！

    我製作了一份撥打清單，然后開始我的補救工作。一個一個地給我的朋友、鄰居和同事打電話，就我的行為向他們道歉，感謝他們對我的關(guān)心?？偟膩碚f，他們都原諒了我的粗野行為，同時向我承諾說，如果我有什幺需要，他們都會幫助我。

    只剩下幾個電話沒有撥打了，我停下休息一會兒，覺得奇怪的是對于仙蒂和艾瑞卡來說，這些人都去哪里了，似乎她們比我更加需要幫助啊。

    我拿起電話撥到丹尼斯的家里，我知道這個電話可能會是相當(dāng)艱難的。首先對把葬禮的安排留給了他們進(jìn)行道歉，然后感謝他們所做的一切。雖然與丹尼斯談話比較困難，但是和前岳母莎倫的交談幾乎讓我累壞了。我們談到了我們在醫(yī)院里呆的那一段時光，守候阿羅娜甦醒。我一邊聽著莎倫傷心的哭泣聲，自己也不得不稍微休息一下努力控制我心底洶涌的情感。即使在我離婚之后，我們?nèi)匀荒軌蚝湍老嗵?，我也很高興在那個災(zāi)難性的時刻我們都擁有彼此的陪伴。我答應(yīng)過幾天去拜訪，但是她堅持說有一些文件需要我簽字。

    我的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史蒂夫的，這個家伙是我大學(xué)三年的室友，也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好的朋友。天的時候我掛了他兩次電話，他又給我的手機(jī)發(fā)了至少一打有聲短訊留言，這也讓我耿耿于懷，更加難以忘記。此外，我給他打電話還有個隱藏的動機(jī)。

    電話響了幾聲就轉(zhuǎn)到了應(yīng)答機(jī)。我感覺就像心里沉重的巨石被搬開了，一下子放松了好多，最起碼不必面對他了?！笆返俜?，我是阿歷克斯。對不起……”

    “阿歷克斯，我在，別掛電話，我在這兒。讓我把這個該死的機(jī)器關(guān)了，別掛電話！”我聽著話筒里傳來的沙沙聲，隨后我們的聲音的回聲消失?！疤彀。v克斯，我被你害慘了?！?/br>
    “對不起。那個傷害對我來說難以承受，我只是再也不想聽到任何一句安慰的話了?！?/br>
    “我理解。”

    他肯定會理解的。當(dāng)我們在大學(xué)的最后一年，他的父親去世了，他也是難以承受。他開始酗酒，曠課，沉迷酒色，可以說只要是有rufang的女人他都不會放棄追逐。我盡力照顧他，幫他收集他的作業(yè)和課題，甚至和他的所有教授談話求情。他慢慢地振作起來，終于接受了現(xiàn)實。

    五年之后，也就是他從法學(xué)院畢業(yè)之后不足一年的時間，他的mama又離他而去。我飛過去花了一個星期陪伴安慰他。我知道發(fā)生這樣的事是非常難過的——他是家里的獨子，只有幾個親戚，而且沒有一個和他親近。雖然他終于從更大的痛苦中恢復(fù)過來，但是代價是他的女朋友——他再也沒有什幺可以失去的了。我們就像兄弟般親近，或許更加親近吧。我們至今仍然是這樣。

    所以史蒂夫理解我發(fā)生的一切。

    我對他敞開一切，談及我的痛苦，述說我的悲傷，有關(guān)我的女兒們的一切，我們在電話上交談了好久好久。當(dāng)我在發(fā)泄的時候，我聽到他在送他的妻子上床睡覺。我太需要有一個人能夠傾聽讓我痛不欲生的一切，發(fā)泄我的痛苦和悲傷。

    “我能夠做什幺？任何事情都行，你知道的。需要我飛過去嗎？”

    雖然我很想他來看我，我們差不多一年沒見了，但是，他現(xiàn)在是一家之主，而且還是圣誕節(jié)。“不需要。和你的家人呆在一起吧。我現(xiàn)在好多了，如果需要，我會給你打電話?！?/br>
    “那是當(dāng)然的?！?/br>
    “我也應(yīng)該說對不起?！?/br>
    “對不起？”

    “抱歉，你的父母去世的時候我沒有能夠為你做得。我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而且不能完全理解你當(dāng)時經(jīng)歷的一切?！?/br>
    “你他媽閉嘴。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老兄。你一直都是這樣，尤其是別的人都無影無蹤的時候。我決不會忘記的。好了，別再說了。沒有必要再為這個犯傻?！?/br>
    我忍不住輕聲地笑了起來?！昂冒?。順便說一下，另外有一件事情你或許可以幫我辦一下?！?/br>
    “任何事情都行。誰讓我們是朋友呢？”

    誰讓我們是朋友呢？——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