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云雨風雷 第十章 龍蛇 (五) 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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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湖怪再次從水中抬起上身時,大嘴依然張著,看來白衣人依然用最后的意識,立刀卡著它的咽喉。一條粉影高高躥起,是月兒! 月兒從馬背跳到岸邊,隨即一縱,飄向湖面上空,抱住了大幅搖動的龍頭。 我“啊”地驚呼一聲,心就要從咽喉中跳出來! 怪物惱怒地再次將上身砸向湖面的前一刻,竟然在月兒的輕輕拍打下,止住落勢,重新昂起晃動著。 我了一下公主,急道:“如果月兒危險,你一定讓虎豹去救她??!”公主白了我一眼,意思是“廢話!”,又焦灼地盯著戰(zhàn)斗場面。 長龍帶著騎在它頸后的月兒擺動著,有如牽扯著我的心臟。我無法從馬背上躍起,但我能下馬走向岸邊,我不會水,但如果它還那樣把頭沒入水中,我的寶刀能不能斬斷它最細的尾端呢?可是,原在岸上的蛇尾忽然直向月兒倒卷上去! 月兒被巨蛇的尾巴卷住了身子,如苗女一樣被死死纏了幾圈后拖向水中。蛇頭得意洋洋地晃向岸邊,我會象白衣人那樣,激怒怪物使月兒脫身,哪怕是我也葬身蛇腹!我的腿卻被癱在水邊的苗女拉住,她掙扎地搖著頭發(fā)出虛弱的啞聲: “不要……再惹怒它了!”我猶豫著,那湖怪的巨碩蛇頭已近岸邊,血盆大嘴忽然張得更大,噗地將白衣人噴了出來。 他人落地不動,不知是昏是死,只是雙手依然保持持刀的姿勢。那苗女小妹終于掙脫月兒摟抱溜下馬,跑去將白衣人抱在懷里,一面叫著公子,一面伸手探他心口,全然不顧他一身粘濕和我這里都聞到的腥臭。接著,又拍背又壓胸,終于使那老兄吐出幾口濁水,看來是沒死。我趕緊將目光尋找月兒。 嬌妻和剛才的苗女一樣,被卷得只剩頭部還在水面之上晃動浮沉!水浪不斷沖到因喘息艱難而憋紅了的面容上,黛眉緊蹙、月眼已合,在泥沙泛起的污濁湖水和濕貼的云鬢黑發(fā)間,那色比荷花嬌艷更是我痛愈撕心裂肺的悲景。 就在自己眼前,我愛入骨髓的新婚妻子的生命在恐怖力量的纏束下即將消逝于污濁泥水之中,美絕人寰的軀體還要被吞入千年怪物的腹中消化……有比這更慘絕人寰的世間悲劇嗎? 我好奇怪,在無比痛苦、悲憤的打擊中,不僅恐懼感消失了,甚至感覺不到哀傷,感覺世界很靜,身子很空,頭腦很冷靜。 冷眼看著惡龍得意地翻卷,高揚的頭頸搖晃著,背部密布巴掌大小的鱗甲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青藍色的恐怖幽光,蛇腹卻是光滑規(guī)則的條塊排列呈顯一種嚇人的火燒色,周身一副堅不可摧的樣子。 它的人力和兵器難以撼動的龐大、堅固的形象與腹部的顏色讓我倏然聯想到阿通木的火阻象群……可惜這里不是森林,石頭是不能燃燒的,但是,失去月兒后,我會把我當前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fā)送郵件到.獲取最新地址發(fā)布頁!有生之年用于將這湖岸擺滿火藥、油、硫磺和木柴,我不信我引不出來你這怪物,也不信你能逃離火海,因為我不會躲起來也給你逃走的時間,我會和你一起葬身火海,那時就是你很痛苦,我很快樂!我魂魄可以追到九泉,再次迎娶月兒了,哪怕她還會偶爾迷失自己地惹我生氣。 不知是那水怪存心戲弄獵物還是月兒的功力高而支撐住了纏卷之力,良久之后并未陷入昏迷,眼皮和嘴一直在顫動,時而發(fā)出微弱的哀聲,只是冰冷的湖水已經將愛妻的臉色浸得發(fā)白了。如果眼睛能夠噴火該多好!我的怒火足以將怪物燒成灰燼,連同滇池的湖水都熱騰起來! 怪物終于失去耐性了,連尖尖的尾巴都翹出水面地晃動,身體大幅搖晃后,卷曲過來,似龍似蛇的怪頭伸向了月兒。 我和阿通木同時沖向岸邊,我抓住他的長標,喊道:“我來,你護著公主快走!”他看到我眼神的一刻,放了手,我用力握緊長標邁出隱身步……我確實隱身了! 那幺大的怪物藏身此處都看不到,早該知道這兒不是緩坡?。”涞暮查g淹沒了我。好在我早沒了恐懼之心,將長標當撐桿,點向水底,果然將我的頭撐出水面。 兩只手有力地將我拉到石岸上,是阿通木。他從我手里拿回長標,做出投擲的姿勢,卻沒有出手。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趕緊向月兒看去,不覺也愣住了。那水怪的頭就在月兒臉旁,卻沒有張嘴,只不斷用舌信尖觸碰她的臉。它在品嘗食物的鮮嫩度?! 月兒睜開的眼里似乎并無畏懼,目光掃到成了落湯雞的我時,才露出憂急。 但她的時候是盯著怪物的眼睛,眼神變換有如交流,我也確實感到整個氣氛沒有了兇暴與危險的味道。只有怔怔地看著月兒,她的臉色漸漸地恢復了血色,應該比全身濕透、在風吹過時打寒戰(zhàn)的我的氣色更好。 我沒看錯吧?月兒在恐怖湖怪的面前還能瞬間閃過一絲羞色!娘的,肯定是頭上淌下的水讓我視線模糊了??墒窃聝涸陔x我越來越近是肯定的。愛與毀滅、生與死的瞬息萬變讓我只能目瞪口呆。 簡直太幸運了!那怪物竟松開了纏卷,月兒無恙地自己縱身回到岸上,回身看著龍蛇的大腦袋再次緩緩靠近她,濕漉漉的俏臉上真的是露出笑意耶! 三尺多寬的蛇身幾乎是在我頭部的側上方向月兒延伸過去,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此時看到蛇腹的火燒紅已向淡綠色褪變。我放下槍桿握住了刀柄,心中卻清晰地感應到一種友善甚至親密的輕松氣息,非常懷疑我這動作簡是多余……恐怖的蛇信與月兒的雙手做了一番密集接觸后,怪頭又搖向了掙扎著起身的苗女,同樣在她的手甚至臉上撩動半天,粗大的軀干晃悠悠地轉向煙波浩淼的湖面,最后向我們回了一下頭后,背身晃動,蛇首破出折線的浪波,漸漸遠去……不見了。 斜陽讓半邊湖水金光粼粼,美不勝收,一切都彷佛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