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云雨風(fēng)雷 第十二章 宮變 (四) 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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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高手、八種兵器、八份勁氣從八個方向攻來。月兒的宮裝彩帶忽如軟劍一般向兩旁撒去,我撤步避過一把流星錘、一柄宣花斧,月兒翻飛的彩帶竟已點倒了使吳鉤和寬刃劍的兩名身行最快,搶在前邊的兩人。 和黑熊交手的經(jīng)驗使我根本不怕使重兵器的,我剛走上斧手的肩頭,使環(huán)刀和鐵鞭的兩人也在彩帶勾擊下僵立了。 攻擊我的兩人見我只躲不還手,便斧劈華山由上至下、流星錘呼嘯橫掃,加入銅棍斜砸、槍花搖刺攻擊月兒的戰(zhàn)團中,配合得依然天衣無縫……喂--我不還手是因為我沒有還手的劍??! 在我驚叫前,月兒身形曼妙地瞬移出攻擊圈,但彩帶沒離開,而是活物一般將四件兵器圈纏在了一起。 “好功夫!”那垂老的聲音竟喝起彩來? “不敢當(dāng)!承諸位將軍未盡全力之僥幸耳?!痹聝呵握Z盈盈,絲帶再如軟劍一般飛舞勁射,解開四個護衛(wèi)的xue道。 “你,你怎知我們未盡全力?”使大斧的奇當(dāng)前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fā)送郵件到.獲取最新地址發(fā)布頁!怪問道。 “因為小女子未覺察到殺氣?!睉M愧!我頭上幾乎冒汗。 “嘿嘿~夏女俠如此年輕,武功、見識已蓁絕頂,我兒所薦不虛。好!好!”老皇帝連說了幾個好字后,沉聲道:“你們下去吧?!卑嗣敖l(wèi)都向外走去,從龍榻的幔簾后還鉆出兩個女子也低頭向外走去。太子和月兒都沒動,原來這種口氣是只對身邊人而言的。那兩個衣著絢麗的女子走過我身旁,余光所見,一個端莊秀美的貴婦,另一個豐腴、艷麗、鼻梁特高,杏眼很凹,容貌不似漢人。 “明兒,賜坐!”“謝萬歲!”我和月兒及太子分坐在離龍榻不遠的圓凳上,學(xué)他倆的姿態(tài),還得欠身只坐半個屁股……“唉~”這個愛拿突襲試探人的皇帝怎麼也和我似的愛嘆氣? “少俠夫婦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雖與太子有救護之功又武功高絕,只怕寡人還是保不了你們性命啊~”老皇帝說這話時濃眉緊鎖、神態(tài)頹廢。 “我輩一入武林,唯正義矣,生死早已忘卻。”既然入宮通稟時把我名字排在月兒前面,我當(dāng)然該率先發(fā)言。不過,說這硬話的時候,我咋心里沒啥底呢! “謝圣上顧念!那地宮勢力再兇惡,我輩并不懼怕,也不想連累皇室。假若圣上能將所知情報指點一二,我等或可破其陰謀,亦為陛下的社稷分憂。”月兒補充道。這是補充嗎?根本是關(guān)鍵嘛! “嗯~你們從何知道他們是地宮之人?又怎認為與朕的社稷有關(guān)?”“一個小徒敢對武尊門使無端下手,兇狠毒辣、對貴國太子也飛揚跋扈,除了黑道魁首,只怕是大宋朝廷也不至如此。”“嗯~”老皇帝皺著眉頭又沉吟了半晌,忽然問道:“你們覺得泰明為人如何?”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說著黑道陰謀,怎又問起他兒子的為人?挨得上嗎? “太子博學(xué)而廉明,乃定國安邦的文武全才,我等敬佩之至。”月兒贊得太子眼神閃爍,喜上眉梢。切,不過就一浮夸的公子哥而已! 皇帝佬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了幾轉(zhuǎn),黯然道:“有些事,朕連泰明也一直沒告訴呢。如今情勢危如累卵,朕,只好將內(nèi)情告訴你們?nèi)?,若你三人手足一心,或可尋到解法。”靠!誰要和太子結(jié)義手足了?但我這不識抬舉的憤懣,很快被他所說之事的神秘和恐怖沖忘了--“兩年前朕未登基時,一夜夢中驚醒,那夢中之人就立在床前,是一個艷麗的女人。朕驚問她是鬼是妖,她說是人,一個想與朕做朋友的人。朕權(quán)傾朝野幾十年,無人能在警備森嚴的相府直入榻邊。朕不禁對當(dāng)夜守衛(wèi)憤恨不已,也知道她驚朕醒來而渾然不懼,武功必有持無恐。就作出豪爽姿態(tài),說既為友人此舉失禮矣。她竟點頭道歉,說明晚將尊禮再來,轉(zhuǎn)身便走。朕暗追出房門,已無她蹤影,八大鐵衛(wèi)中當(dāng)值四人昂然睜眼站在門前,問之皆未見異常?!边@老頭編鬼故事嚇小孩玩?我從開始的毛骨悚然忽覺好笑起來。月兒倒還聽得全神貫注。 “朕立即叫八大鐵衛(wèi)全部進入室內(nèi)守衛(wèi),次日早上起,兩千禁軍輪番嚴守相府,近衛(wèi)白日睡覺,晚上齊聚朕身邊高度戒備。朕還令房門大開,使房上、庭前的一千禁軍與房內(nèi)的近衛(wèi)連成一體,就算妖魔鬼怪遇到這鐵桶陣也該無奈吧?布置完,天尚未黑,只聽昨夜之人笑語:好友的歡迎儀仗好隆重?。∑淙艘言陂T前,門外禁軍恍若未覺,室內(nèi)武功一流的八大鐵衛(wèi)只是眼中火冒,卻紋絲不動地看著她走近朕,朕想拔刀,手臂亦不能舉。但朕尚能言語。她一直湊到朕身前說:好友相會還是清凈些為好。我知道再多的人也都失去守衛(wèi)的意義了,賭氣地喊他們都下去,沒想到,所有人都是能活動的,真的退了下去。”一陣死寂,我是什麼臉色我不知道,只覺得脖子后的寒毛是立起的。太子的臉色青白,嘴唇蠕動半天才道出一句:“父皇,真的發(fā)生過這樣的怪事?”“鑷魂、奪魄!”月兒眉頭緊鎖,喃喃說出這四字。 “你知道?那是巫術(shù)還是武功?”太子驚問,老皇帝盯向月兒的眼睛也閃著精光。 “稟陛下,民女對玄門武功典籍有所涉獵,鑷魂是用目光或動作暗發(fā)玄功使人產(chǎn)生幻覺,雖屬玄門上乘功法,但也會者不難。奪魄則是玄門中的至高絕學(xué),以意念默發(fā)強功直接控制或破壞人的腦神經(jīng),使人心明而身難動,直如夢魘。用這招控制上千人幾不可能,任誰也不必只為恐嚇而如此劇耗內(nèi)力。所以,我猜此人對室外的禁軍應(yīng)該只用了鑷魂,讓幻覺掩蓋身形。對房內(nèi)的人則使出了奪魄,人清醒,但行動神經(jīng)被壓制了。她不動神色收了功法,人就恢復(fù)正?!薄霸瓉聿皇鞘颤N匪夷所思的妖術(shù)??!經(jīng)女俠這一解釋倒不覺得那麼可怕了?!薄胺且?!我說的是典籍所記原理,奪魄功法久已失傳,此人不僅會用,還用得如此隨意而神通,其內(nèi)功應(yīng)已超越絕頂,可您說她只是個年輕女子,這倒著實恐怖得緊呢! 她到底和陛下談了什麼?”“她只是稱許于我,言我如蹬大寶,她不僅可助一臂之力,還……”“還可以身相許?她一定是個絕色美人了?”月兒將皇上中斷的話接了上去,又可誘出詳細敵情。高! “哦~”老皇帝頓了片刻,才道:“論漂亮,尚遜鐘夫人半分,如你所析,她的聲音和眼神很容易讓人恍惚,容貌似能變幻,難以形容,若用一個詞來概括,就是--妖艷惑邪?!薄坝谑潜菹戮妥尪问献屛涣耍俊薄案某瘬Q代哪會輕易可成的!”老頭露出對童言無忌的苦笑,搖著頭說道?!拔腋呤峡锓錾琊?,屢建奇功,主持朝政七十載,軍政大權(quán)盡握,先父在寡人年少之時,也請高仙看相,曰:少有異象,天命大貴。然,段氏無過,國泰民安,顛無名義。且天龍寺段氏高僧武功高絕、人數(shù)眾多,豈可小覷?”靠!居功自傲、擅權(quán)以挾天子,早為篡位預(yù)造輿論,不過是學(xué)些曹cao的大jian伎倆,還有啥貼金的! “朕說了這些難處,她說天龍寺由她出面無礙。果然,在群臣諫位后,她孤身入寺,賭個連敗四大高僧則天龍眾僧5年不出寺門的誓約,結(jié)果,真的獲勝。段正明隨即頒詔出家,朕才兵不血刃完成登基?!薄澳恰缃衲奈粙邋沁@位奇女子呢?民女當(dāng)向她好好賠個不是呢?!痹聝阂娀实鬯坪踔v完了,半晌不語,竟立即要見那大魔頭!我不禁緊張起來。 “女俠不必套寡人的話了。以你的頭腦,必然猜到那般厲害人物,怎會受后宮羈絆!后來,她留下風(fēng)姬,就回中原了,只在數(shù)月前又來過一次?!薄跋蚴ド咸岢龌貓笏臈l件?”“嘎~”皇佬兒乾笑一聲?!扮姺蛉伺兄T葛矣!”“圣上過獎,她那般厲害人物,怎會白助人而不要回報呢?嘻嘻”“她說地宮有實力定鼎中原,希望朕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兵北上助威?!薄笆ド暇芙^了?”“我……只是尚未應(yīng)允?!薄笆ド吓c她有合體之緣,若她真的取了大宋江山,與貴國豈不更為有利,何不允之?”我奇怪地看了愛妻一眼,她說的是反話還是別有深意? “大宋近幾十年,國富民強、根基雄厚,雖遼、金、西夏虎視耽耽亦難撼動,我國兵馬遠弱于四國,能百年和平、偏安一隅,只因國策中立、與宋朝無擾。擅改國策、以卵擊石,國將不國矣!”“圣上以萬民為己念,拒美色而阻戰(zhàn)亂,真一代圣君也!”這麼rou麻的話出自愛妻的仙口……哦,這該是離間計!破了這個聯(lián)盟就等于壞了那魔頭的大計!rou得好!麻得妙!此刻rou麻呱呱叫! “朕二十二歲統(tǒng)三軍平叛定國,縱橫西南四十余載,豈是輕受裹挾、禍亂大業(yè)之輩!”老皇帝果然浩然激昂起來。但片刻后,神情有些扭曲,恨道:“那妖人也慮到這層,竟偷偷將朕一甲子的功力吸去了七、八,以至……”這說著,那一雙虎目也從咆哮噴火到黯然頹空。 “??!我說父王龍體怎會突然……原來是被妖女所害。我不殺此賊誓不為人!”太子激動得從凳上撲跪到乃父腳前,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 “起來!泰明,你身為太子,如此妄言輕動,哪象個能承大業(yè)之人!他們就是見挾我不易,便期我早亡,認為控制你會輕而易舉!你~要學(xué)會臥薪嚐膽、深謀遠慮?。 薄案富省?!兒臣謹尊父皇訓(xùn)旨!”太子說完,站起身,拳頭仍捏得死緊。 “朕急召兒回京,不僅是身體日衰、時日無多,且有重大軍情啊。朕拖延她說本國兵微,憑險守疆尚勉強,根本無力北伐,除非大宋能撤了黔南路。那黔南路是大宋西南邊防軍政衙門,兵力也達數(shù)萬,撤衙等于放棄鎮(zhèn)守西南大門。我這番托詞難為于她,本以為萬無一失,怎料……近日聽報,大宋徽宗果然下旨撤并黔南路了!”“啊……”我們?nèi)送曮@嘆--一個黑道幫派竟能讓皇帝下旨撤掉一處重大軍政衙門,令邊疆國門洞開?簡直……天方夜談! “真是匪夷所思!圣上情報準(zhǔn)確?”“這不是南宮玫那妖人傳言,而是朕親信的探馬密報?!痹瓉砟桥ь^叫南宮玫,不知是否就是那個“少主”? “鐘少俠,你一直深藏不露,你認為,以你夫婦武功或你們武尊門實力,可勝得那妖人?”我暈!剛才我沒還手竟被這老皇帝誤以為是深藏不露、不屑還手!還想將對抗那個視千軍萬馬為無物、妖怪一樣魔頭的重任交給我?我很佩服自己沒撒腿就跑,而是搖了搖頭--因為忽然想起古人云所謂沉默是金、大智若愚……恍惚看到月兒的嘴角微露笑意,莫非對我的表現(xiàn)也極滿意? “能將奪魄魔功運用得出神入化,連??搜傲Φ蔫箢阜饸舛疾辉诤醵B勝四大高僧,只怕連家?guī)熕先思疑頌槲渥鹨策h不是其對手?!痹聝赫f得簡直是有些凄惶了!難怪師傅會說江湖大劫將至,讓我冒險下山修習(xí)風(fēng)雷意氣,他自己又全心指導(dǎo)師兄練功,是已察覺黑道勢力無比強大、危在旦夕了! “哦……”那高老頭聞言呆了半晌,恍如自言自語:“原以為明兒得遇武尊俠友,乃天無絕人之路,現(xiàn)在看來,天亡我朝,無可避矣!高氏終陷傀儡無謂,只嘆我國軍民難逃戰(zhàn)禍啦!”說完,仿佛又老了十歲,整個人幾乎委頓了。 “嗯~依民女看,陛下也非別無對策?!币黄鋈幌林校聝哼@句嬌聲,真如天籟吹來身心一振的仙風(fēng)。 “賢妹快說!有何良策?”太子一急就妄拉關(guān)系??! “哦~小女子只是臨時閃念,此計尚未思妥周全,還待熟思后再稟陳圣上為好。”“先將思路說個大概也好共同參研??!情勢危急,你一刻不說,就多熬一刻??!”月兒枉顧太子的哀求,只若有所思地望著老皇上。 “鐘夫人但說無妨,百無禁忌,無論如何,只要得脫此困局,高氏宗族、云南百姓都銘謝萬分?!被噬暇棺鄙碜?,恢復(fù)威儀,正色而言。 嬌妻美麗無儔的半月媚目又閃了幾閃,檀口開啟,竟是問:“這宮門和正殿是圣上登基后才粉刷的吧?”這……和破敵挨得上嗎?!我和太子都狐疑萬分地望向月兒,只有老皇帝目爍精光地鄭重頷首。 “先前蒙太子殿下款待,見識過善闡王府,想必京中相府也如瑯瑗福地,華美舒適至極吧?”月兒一臉的向往。 “哦,是的,相府也有溫泉、萬花園,只是離皇宮稍遠,知道賢妹喜沐溫泉,本待見過父皇后即安排你們?nèi)胱∠喔?,比那東宮舒適百倍。”太子見月兒神色,有些獻媚地答到。 “依民女淺見,那南宮美人當(dāng)初助圣上登基只為顯其威力,賣個人情,以為其禍亂天下而預(yù)埋的一步棋子而已。而她之所以勝天龍段僧而不屠寺,非出仁慈,仍是為挾天子而伏設(shè)平衡。陛下認為,是此棋局否?”“女俠高見!朕正是陷此布局中,困龍待斃?!薄耙云寰侄裕拇簖堃灿兄袛帱c,該點一斷,棋勢立變。以小女子的心性而言,我更愛享受王府的溫泉,而不喜這深宮的清冷。”這就是她的妙計--下棋與泡溫泉?在山上,我后來拒絕與師姐對弈,因為輸?shù)目偸俏摇?/br> “嗯……你這一步“斷”朕也不是沒想過,也曾暗悔當(dāng)這個皇帝不僅無??上?,反受脅迫。可是……”老頭兒忽然面露猙獰:“這個龍位從來就不是椅子,不是想坐就坐,想離就離,比騎虎可難下多嘍!”“民女也知史無還位之載,只因篡位之舉,雖同宗手足亦罪不可赦。但真正兵不血刃而闡位異姓的,為何也只有您能做到呢?除了您文治武功蓋世、滿朝文武敬服外,必有特殊主因。否則權(quán)傾天下之臣多矣,奪得皇位者寥寥,何也?”“哦……前朝段氏一脈向不桀驁,寬仁向佛,也屬古今僅見?!薄耙远问现畬捜剩ド线€位之功過于先前偉績,太子與段氏又有手足之情,若您仍居相王,大權(quán)在握,卻只盡享無邊福祿而將危機轉(zhuǎn)嫁……似是妙棋呢?!崩掀牛皇前?!這……這不是開脫了權(quán)jian而把段兄推上刀山嗎?!不仗義??! “段正淳這孩子倒真是個淳厚之人”高升泰似乎自言自語。又抬頭盯著我夫婦道: “聽說,在滇池邊,明兒遇險時,他曾不惜身入湖神之口,是真的嗎?”在我們又將當(dāng)時情形略述一遍后,高升泰陷入沉思良久,方道:“此等皇朝大事非同小可,唯從長計議,你們下去吧,明兒,好生款待貴客!”我們剛出殿門就聽老皇帝在喊“宣二妃侍寢?!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