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江末說要給我驚喜,拿了紅綢遮到我的眼睛上。 這種無關緊要的我依舊不去反抗了,讓他開開心心在我腦后綁結。 江緋不愛笑,江末比他還要陰沉,這會兒的反常讓我不禁擔心他要干些什么?;蛘哒f他已經做了什么出來。 我?guī)页鲩T,乘坐電梯,坐上車子。 期間我跟盲人一樣讓他牽引著,這種不自在很難受,肚子里寄生的小東西感受到我的不安,它被驚動在里面揮舞起拳頭捶在我身上企圖阻止我的情緒。 它總是這樣,以折磨我為樂,還沒離開我這個主體就在做罪惡的幫兇。 我難捱地靠在座椅上,輕輕抬起腰,用攔在身前的安全帶去勒那個變形的部位。得到的疼痛是翻倍,我咬著唇,心里卻在開心。 車子一路平穩(wěn)行進,等我的肚子從抽疼轉為大片大片的鈍痛時,目的地終于到了。 江末拉著我的手行進,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異狀,或者說發(fā)現(xiàn)了也樂于享受我現(xiàn)在的痛苦。 走過一段路,又上了兩層的臺階,我作為身體虛弱的人體力完全透支,整個人靠在江末的身上。 “到了,棠棠一路上辛苦。”江末扯開了紅綢,讓我重見光明。 于是我發(fā)現(xiàn)我們在一道長長的走廊里,站在其中一面門前。 江末斜睨我一眼,那眼神里除了不正常的喜悅還有期待,他道:“快開門進去吧,這是為你精心準備的禮物?!?/br> 我猜不到門里有什么,走廊里沒有供我詢問的對象,這里隔音好到讓人無法判斷那些雜音的來源。 我的手放在門把上,擰動前我又看向江末,他朝我神色曖昧地眨眼,肚里的東西不停折騰,我咬咬牙打開了房門。 腥臊的味道撲面而來,我嗆得咳嗽幾聲,接著往里看,房間里是單調的白,白墻,白地面,白窗簾。 里面有二十平大,擺放了柜子和一團散發(fā)味道的不知名物。 房間內的物體感受到開門聲詭異的動了起來。仔細辨認,我才能看出那里其實是一個人。 那個人頭發(fā)衣服都臟污結團,尤其是頭發(fā),已經完全擋住了臉,我能認出這是人而不是某些動物是因為這個人的臉很臟但是嘴的部分被清潔了出來。 這個人的嘴正一張一合地,露出里面鮮紅的口腔和白苔爬滿的舌頭,沒有牙齒只剩下牙齦部位。 看出這是個人以后,能猜測這個人是坐在一把椅子上的,腿是岔開的,房間難聞的味道來源于雙腿間黏連在衣服的排泄物。 想明白以后我的食道里猛地涌出一股胃液,我沒吃過食物,嘔出的水液很少。我再站不起來,雙膝直接跪在了白花花的瓷磚上。惡心感止不住,我捂著口齒不停發(fā)出干嘔聲。 “棠——棠——” “棠——棠——” 我聽懂了她想要發(fā)出的聲音,她在叫我。 “媽,媽!” 我拼著一股勁兒站起,想要走過去靠近她,腳下不慎踩到那片胃液滑倒在光滑的地板。 姿勢不對,姿勢不對! 我?guī)缀鯎涞瓜聛?,受力點在我的身前,一瞬間肚里那個感到危機不停掙動的小家伙沒了動靜。疼痛輻射到了全身。 江末在門口發(fā)出癲狂的笑聲,我聽到他走進了房間里。 ‘咔嚓’一聲伴隨白光,他拍下我蜷縮如蝦子樣的姿態(tài)。 我忍著疼痛睜開眼睛,地板上淌著我的血,江末的鞋踩在里面沾到鞋邊,他滿不在乎。 江末拿著相機沖我笑,看我睜眼露出驚喜的表情來忙舉起相機對準我的臉,激動道:“棠棠,看這里——” 我被光亮刺到合上眼,身體像熄滅的火焰逐漸失去溫度,我的臉也貼在了地板上,不可避免染上血。 江末很喜歡拍照,從前每年的生日他都會寄來國外的風景照和親自做的手工小禮物。 比起江辭敷衍的電子產品,我喜歡這樣的生日禮物。 明明有通訊的設備,我像個上世紀殘留的小封建堅持寫信給他,附帶上一張我拍的生活照。江末偶爾給我回信,并指導我的技術。 江辭像個大人,江燃愛捉弄我,江緋總是冷面,我喜歡這個不常見到面的四哥哥,他和我同年出生,我們生日只差十幾天。 我很喜歡他,我以為他也喜歡我。 他把沾血的鞋底放到我的肚子上,緩慢用力。 里面寄生的小東西再也動不起來。 江燃曾和它隔著層皮聊過天,每次進到我身體里都要按著我的腰半玩笑說想進去跟它來個親密接觸。 我無比希望它能不存在,我又不想以失去的方式讓他不存在。 我這個人性格很怪,我恨它恨到想要一塊兒去死,可是很容易又生出感情。 “生日快樂。”江末說。 失去意識前江末祝我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