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啟迪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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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大陸的港口城市卡拉奇到西大陸,需要穿過一整個迷霧海。 在航路逐漸被清理干凈,并且船只上擁有了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和水手之后,這樣一條原本充滿了艱難險阻的航線,逐漸被人類征服。 十年之前,這條航線還被稱為幸運女神的饋贈,意思是如果你可以平安通過,那么幸運女神必然是垂青于你了。而現(xiàn)在,這條航線,被稱為厄運女神的不忿。 如果完整地穿越迷霧海,那么大約需要十五天的時間。這耗費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在西大陸最邊緣的城市庫瑪下船,這樣只需要十天的時間,然后他們會搭乘更為方便和舒適的馬車或者其他交通工具,前往西大陸的內(nèi)陸城市。 這一天清晨,卡拉奇的大部分居民還在沉睡之中,而卡拉奇的港口卻已經(jīng)熱火朝天。水手和商販將貨物們從貨船上卸下。 有一位年輕的、穿著時髦的青年,從外頭走過來。他身后跟著一干隨從,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一位穿著執(zhí)事服的男士。他相貌成熟硬朗,看不出年歲。 港口的平民不由自主將目光定格在這一行人中。 現(xiàn)如今,只有最古老的魔法世家,才會聘用執(zhí)事,用以服侍和照顧家族里剛剛長成的孩子。 已經(jīng)有人猜出這青年的身份,目光便有些變了。 到了港口,執(zhí)事上前去溝通登船事宜,而那青年便無所事事地左顧右盼著。他對上了一個呆呆瞧著他的孩童的視線,不由得一怔,然后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個孩童大著膽子問:“哥哥,你是要去哪里?” “去西大陸?!鼻嗄晁坪鹾軣o聊,便回答了。雖然他是這么說的,但是語氣卻很隨便,像是根本不在意去西大陸這件事情。 孩童問他:“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凱利。” “我叫余澤。”余澤介紹了自己。 此時,他的執(zhí)事走過來,說一切事情都已經(jīng)辦好了,又用眼神瞧了瞧那個孩童。那孩童對上執(zhí)事的眼睛,瞬間嚇住了。 余澤無奈地搖搖頭。他也不多說,在隨從們惶恐的眼神里,自己拿過了行李,順口問:“那我們上船吧?!?/br> 執(zhí)事便跟著他一起登船。這一次去西大陸,只有他們兩個人出行。 他的執(zhí)事名叫阿伽德羅,此時便說:“主人,您不應該理會那個平民?!?/br> 余澤笑了笑,也不反駁也不順從。 當然了,這也無所謂。 畢竟,這只是一個夢。 ……不過,收藏柜提供的夢境,似乎越來越真實了。 開船了。 余澤站在甲板上,看向遠處。清晨的霧氣和這中古魔法時代的奇特空氣仿佛融為一體,神秘、悠長,帶著一種獨特的魅力。 這艘船名為啟迪號,在這個世界觀下,這個名字是非常長的一串符號,是只有上流貴族才會讀寫的文字。理所當然的,也只有貴族才可以登上這艘船只。 這一次,余澤在夢境中的身份,就是一位魔法世家的小少爺。不過,他是這個家族中的廢柴,因為無論如何都無法掌握魔法能力,所以被家族派去西大陸處理外務。 雖然一生富裕清貴,但顯然和本家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師大人不可同日而語。 好在他的家族并沒有太過苛待,還給了他一位執(zhí)事先生一起前往,他的兄長也偷偷在他離家前塞了不少東西給他。 未能掌握魔法能力的家族子弟,是不能留在本家的。這其中天差地別,就好像一個天生的運動健兒和一個半條腿殘疾的廢人一般。 余澤就這么細細思索著。 對于他來說,無法掌握魔法能力,雖然有點遺憾——這點遺憾是因為他無法感受到魔法的奇特魅力了,對此他還是很好奇的——但是,這畢竟只是夢,他還沒那么偏執(zhí),非得在夢中也達成愿望不可。 跳脫開夢境本身的設定,余澤轉而從特異事件與病毒的角度思考問題。 這一次的夢境,魔法是非常顯眼和突出的存在,但是余澤卻半信半疑。他并不相信,收藏柜會將線索擺放在如此醒目的地方。 拋開魔法不談,夢境的重點顯然在他從東大陸前往西大陸的行程中,也就是,他至少要在船上呆十天。這顯然是挺長的時間。 自上一次在收藏柜APP里出現(xiàn)的“余零”這個名字被凍結以來,已經(jīng)過去了快半年。 這半年里,余澤在完成大二下半學期學業(yè)的同時,也跟隨特局中的前輩解決了不少特異事件,也積累了不少經(jīng)驗。 他聽說,在暑假的時候,他有空了,方照臨就會讓他去獨立處理一個特異事件試手,之后逐步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特局調查員。 當然,這或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畢竟,現(xiàn)在余澤還在上學,所以方照臨也不可能讓他拋棄學業(yè)來為特局工作。 當然,這也意味著,等余澤畢業(yè)了,就有一個鐵到不能再鐵,甚至無法替代的飯碗在等待著他,還是安穩(wěn)的體制內(nèi)。 ……就是有點危險。 不管怎么說,在經(jīng)過了半年的努力之后,余澤對待特局和特異事件,也沒有那么頭疼苦手了。 他意識到,總的來說,特異事件的處理,很大程度上是要依靠調查員的靈光一現(xiàn)和第六感,理性周密的推理,在很多特異事件上,并不保險。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余澤這么多年來看的推理都是白費的。 在正式對上病毒之前,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只有那些被病毒深刻影響的人和事,他們的過去,才會扭曲成一片狼籍。 盡管在自己的工作上有了一些自信,但是突然面對收藏柜的夢境,余澤還是有些緊張。半年過去,收藏柜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由得讓他懷疑這玩意兒是不是壞了。 現(xiàn)在,事實證明這玩意兒沒壞。 那么問題來了。 雖然余澤沒有那些特異事件的記憶,但是他的本能告訴他,收藏柜提示他的這些特異事件,一般來說都是比較嚴重的。那些簡單的、沒什么危害的特異事件,還入不得收藏柜的眼。 而這一次,他更是要在夢境中消耗十天時間。 余澤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憂心忡忡。 此時,阿伽德羅走過來。 他有著非??±?、貴氣、溫和的容貌。盡管他為貴族家庭辦事,但是他本人反而更像是個貴族老爺。 他應該并不是非常年輕了,雖然他的鬢角依舊漆黑。他身上沾滿了歲月存留下來的痕跡,使他變得圓滑、妥帖,風度翩翩又成熟周到。 即便他對著余澤卑躬屈膝,但是他身上也依舊有著一種平淡的、靜止的、冷漠的東西,這東西仿佛在對余澤說,我只是為您工作,而并非您的仆人。 這感覺,對于余澤來說,還挺正常,不過對于真正將他當成小少爺來說的隨從,卻有些刺眼。 不過,他們已經(jīng)在前往西大陸的路上了。那些被留在東大陸的隨從怎么想,余澤又怎么會知道。他也并不在意。 他隨口問:“執(zhí)事先生,你找我有事?” 阿伽德羅說:“您該回艙房了,主人。” 余澤覺得阿伽德羅叫他主人的話,總讓他覺得別扭。他說:“我會回去的。執(zhí)事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主人?” 阿伽德羅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隨即謙卑卻又帶著一絲笑意地說:“您希望我如何稱呼您呢?” 這問題把余澤難倒了。夢境所提供的記憶可不會詳細到這份上,他只能支吾道:“不如你叫我先生?” 阿伽德羅不由好笑。 余澤叫他執(zhí)事先生,而他叫余澤先生?他們兩個互叫先生的場面未免有些好笑。 他忍住笑意,隨和地對余澤說:“好的,聽從您的吩咐?!?/br> 話雖如此,他卻已經(jīng)在心里決定,以后盡量避免叫余澤稱謂,多數(shù)用您代替比較好。 他瞧著余澤笑起來的臉龐,心想,這是他第一次做執(zhí)事,不過,看上去他做得還不錯。 至少,將他的主人哄高興了。 被哄高興的余澤跟著阿伽德羅回到了艙房。 啟迪號是僅供貴族使用的船只,所以上頭的環(huán)境、裝飾、食物、娛樂等等,無論是設施還是其他,都是上佳的,甚至載客量都沒有全滿。 不過,這正方便了余澤觀察情況。 中午時,阿伽德羅引路,帶余澤去飯廳用食。 余澤心想,阿伽德羅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執(zhí)事。就這么點時間,都不足以讓余澤摸清楚他自己的艙房,而阿伽德羅卻已經(jīng)連船艙外地情況都了解透徹了。 不過,這一上午,其實余澤還是摸清楚他房間的情況的。 那是一個套間,兩室兩衛(wèi),主人房和仆人房是分開的——雖說是分開的,但能被主人帶上這樣的船只的仆人,也必然是十分受寵的,因此仆人房也并不是十分糟糕。 這套間還有一個獨立觀景陽臺和一個迷你小花園,在陽臺的一側,還配備了一間小廚房,恐怕是擔心貴客不喜歡船上的食物。 阿伽德羅為余澤鋪好了床,收拾好了東西,然后詢問余澤是否有要做的事情。余澤想了想,只說自己想在房間里休息一會——早晨起得太早,對于這個貴族少爺來說,可不是什么常見的事情——于是阿伽德羅便獨立離開了。 余澤翻了翻自己的東西——他是碼頭的時候才過來的,因此對于此前發(fā)生的事情并沒有太多的印象——原身的行李里,對他有價值的東西并不算多,只有幾本書,可供他了解這個世界。 于是他就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余澤:“……” 他十分丟臉地在午飯時被阿伽德羅叫醒,然后精神蔫蔫地去了飯廳吃飯。 飯廳很大,菜肴精美。余澤進去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坐了幾桌人。 余澤不禁精神一振,知道這些乘客,就是他未來幾天要重點關注的對象。 考慮到原身的貴族形象,余澤也沒有太主動去打量。他在阿伽德羅的幫助下拿好了自己想吃的菜,就挑了張桌子坐下——阿伽德羅正在他的身邊,因為他是執(zhí)事而非仆人,很多時候只是貴族雇傭的工作人員,所以他與余澤同桌吃飯,并不算什么,最多只能說這個執(zhí)事恃寵而驕罷了。 余澤也懶得理會這些循規(guī)蹈矩的禮儀,急忙忙便偷偷觀察起其余的幾位客人,卻沒注意到,阿伽德羅的眼睛已經(jīng)在他身上看了好幾眼,每一眼都得定格那么一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