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已到，希望將至。他早早起了床，奔向泰亞屋子。他急于知曉泰亞的結(jié)局。

    “早上好，白難毒！”

    泰亞還是迷迷糊糊地蜷在見熏的懷里，坐在庭院的石椅上，躲避直射的烈陽。見到他，跳起來，要撲向他。

    他處于震驚，驚喜得不知如何反應(yīng)。

    見熏笑著召回了泰亞。

    一切就像昨日。

    但當(dāng)他看見從屋子里出來的陳寒怨時，他回神過來，昨日是當(dāng)時的發(fā)生，今日是昨日的結(jié)果。

    他顧不得臉面，一鼓作氣，快步上前，在陳寒怨的疑惑中，越過她進(jìn)了里屋，隨后反手把她強(qiáng)拉進(jìn)屋子，砰的甩門。

    泰亞的小臉一臉困惑，“難毒和小小寒的關(guān)系發(fā)展得這么迅速了嗎？”

    屋內(nèi)，兩人直直對視。

    “請問，泰亞怎么樣了，他完全恢復(fù)了嗎？”白難毒打破僵局。

    “這是做什么？”她指的是他垮著個臉。

    他肯定不能說。冷臉是預(yù)防因?qū)擂味樕巷h紅，畢竟她心知肚明他對她的討厭。

    心虛地晃了晃腦袋，他避開所問，答道：“不能讓泰亞聽見啊，他才遭遇了···嗯，差點死掉了···”

    陳寒怨：“你可以自己問他?！?/br>
    白難毒：“問他？大家都很忌諱這種話題吧！”

    “或許只有你會?！标惡拐f，“但這里，是【暗夜】?！?/br>
    “嗯嗯。”泰亞稚嫩的聲音弱弱地升起，在白難毒耳朵里是平地一聲雷。他嘎吱嘎吱僵硬轉(zhuǎn)身。窗戶外果然是踮腳的泰亞。泰亞眨巴眼睛像他揮了揮手。

    陳寒怨說，“【暗夜】里的人不可以用普通世界的標(biāo)準(zhǔn)來判斷?！?/br>
    他忘了。

    白難毒恍若大夢初醒，他竟然忘了自己已身處地獄。這里死亡遍地。

    陳寒怨開了門，示意他出去。他每一步都搖搖晃晃，像是關(guān)節(jié)瞬間腐銹了。

    一想到自己也是命運浮沉，一個踉蹌，他就要跌得零件散落。

    電光火石間，陳寒怨扶住了他：“沒有庇護(hù)或是單純的人，早就死去了。在暗夜中?！?/br>
    白難毒別過了眼。

    泰亞窩在見熏的懷里，陽光下。

    他以軟糯的腔調(diào)慢悠悠地咬字：陳寒怨把選擇權(quán)交給他，他選擇保持清醒到死去，長久的活著并不太重要。等到陳寒怨的神識失效時···

    “那就會和大家說再見啦?！碧﹣啌]起了小手，仿佛那一天便是今天。

    泰亞似乎是在講述睡前故事。他的確沒有一點難過的樣子。

    白難毒默然。

    他不知道該哀傷還是為泰亞的想法寬慰。暗夜、人偶與主人，還有死亡。他都不能理解。

    他只是藍(lán)色世界下粉色家中的雪白幼鴿?？v然他在斗獸場選擇了嚴(yán)肅的死亡，可現(xiàn)在想來，只是小白鴿的一時炸毛。

    但他有個疑惑，“對泰亞而言，那什么重要呢？”

    泰亞只是咯咯笑著，“保密保密！”

    泰亞又磕磕絆絆地跑過來，與白難毒撞了個滿懷。他湊近白難毒的耳朵，嘀咕道：“請你不要難過。你和我不一樣，你會逃出去的。”

    “還請你喜歡小小寒噢?！?/br>
    說完，他溜回了見熏懷里，嘟著嘴和陳寒怨說話。

    見熏昨晚沒休息多久就又趕來，在一切安定后，他抱著泰亞回屋里小睡去了。

    白難毒凝望著陳寒怨，她面色如常地和泰亞道別。仿佛，昨天對泰亞命運的無力是假象。

    “這是泰亞獨自做出的第一個決定。我要做的，只有支持?！彼钌畹乜戳怂谎邸?/br>
    是的，的確如此。但他還是感到惶恐。

    或許，他在泰亞的命運上見到了自己的未來。這種對他人的擔(dān)憂，演變成了對自己的憂慮。

    弱小的動物，總是惶恐觀察周遭環(huán)境來預(yù)測自己的處境。

    陳寒怨打斷了他漫無邊際的恐慌，示意跟她回去?；厝ジ墒裁矗?/br>
    “束發(fā)?！?/br>
    奴隸應(yīng)為束發(fā)，發(fā)帶是奴隸的標(biāo)志，縱然誰都可以輕易區(qū)分執(zhí)事和奴隸，但這是一個強(qiáng)調(diào)：馴服。

    奴隸還要穿上統(tǒng)一樣式的古袍。

    他們回到白難毒屋中，這里已經(jīng)擺放好白色的衣袍和發(fā)帶。

    “因為你姓白，所以就選了白色?！标惡拐f道，帶點躊躇的意味。

    很隨便。

    “謝謝。”

    但是，他的確最愛白色。

    家里有貓咪和鴿子。玳瑁小貓要鬧整個世界，要驕傲地把蝴蝶踩在金靴下。只有白色的鴿子挺肚長坐他身旁。捧起它，它就是純潔的云，手就是有形的風(fēng)，他是白鴿與風(fēng)的主人。所觸即是潔白，滿心都是柔愛。

    他就是白顏色的小孩吧，mama也說。

    陳寒怨默許了他的思緒飄飛。半晌才開口道：“我會把你的頭發(fā)變長?！?/br>
    用她起死回生的神識，干這件事。

    “請問，你的神識是？”白難毒可不相信是拿來救人的和弄長頭發(fā)的。

    陳寒怨開啟了程序。與救泰亞的cao作如出一轍，先是出現(xiàn)紫色立方，再是眼睛變色。

    “【絕對控制】。我能制造出一個【方】，里面的一切物質(zhì)都任我擺布。最小單位是粒子，不是生命，所以，理論上說，在我的【方】里，可以粉碎一個人的rou體存在和創(chuàng)造一個人的rou體誕生?！?/br>
    “你的頭發(fā)就是這樣被創(chuàng)造出來?！?/br>
    白難毒看向鏡子，細(xì)軟的長發(fā)已恭謙地垂下。

    “接下來，你自己捆頭發(fā)”

    白難毒哽了一下。這是為難他？

    “我不會扎頭發(fā)?！标惡鼓樕蛔?，頓了頓，她還特意補(bǔ)充了一句，“真的?！?/br>
    他完全有理由懷疑，她后面那句話是怕他又給他倆的關(guān)系打上一把大叉才說的。于是，他裝作沒領(lǐng)悟個中奧妙。

    這的確是個世紀(jì)難題。因為，他也不會！在家里，只有mama把他當(dāng)成洋娃娃來扎頭發(fā)，他可從沒有自己給自己弄出個小揪揪。

    他倆一致決定，算了。

    他現(xiàn)在沒事可干。總不能當(dāng)著別人的面換衣服吧！但絕不能讓氣氛冷掉，尤其當(dāng)對方是陳寒怨時。

    “請問，我的名字···”

    他只能問這個一點也不重要的無聊問題了。

    “你也覺得很難聽嗎？”陳寒怨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

    “也不至于···就是有點奇怪。”

    “我也這么覺得?！彼龂?yán)肅的點點頭，“但是，盲抽的機(jī)會只有一次。不然，大家都會想換名字了?！?/br>
    什么，是隨機(jī)抽?。克肫鹆送瑢W(xué)們常玩的小公雞點豆···

    “不過，你竟然能記起來真實名字中的一個字?！彼蛩劾雉贼灾恢那榫w，“你對mama的執(zhí)念很深。”

    “我也有過這樣的感情。但是那個人死去了?！彼嵵氐卣f道，“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深意重給感染了，心頭一鈍。

    “不然，我不會犧牲名額救下來自外界的人類。畢竟，你對【暗夜】的殘暴一無所知，過于敏感?！?/br>
    “希望你不會被他們關(guān)注到，以免再被我侮辱。你厭惡我，我可以理解。但你會哭。可我無法忍受眼淚?！?/br>
    他的感動硬生生夭折，反而轉(zhuǎn)為了尷尬催生的氣惱。

    因為你不是正常小孩！

    雖然她的就是小孩，聲音也稚嫩清脆，手掌也不大，但她就是故意板著臉沉著聲！

    “曾經(jīng)我只會哭，所以害死了一個人。十分后悔?！?/br>
    她稚嫩清脆的聲音說。

    談話就此結(jié)束。

    陳寒怨走后，倦意襲來，他準(zhǔn)備換上衣服睡覺。

    無意間碰到自己脖子上的繃帶，他才想起了有這么回事。

    最近的確有不少事，可沒一件和這傷口有關(guān)。那么，依天馬醫(yī)生所說，要演出什么呢？什么時候，需要演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