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寧似乎愣住了，一雙澄澈干凈的淺褐色眼睛就這樣盯著池靳。池靳看著心里又開始不舍起來——現(xiàn)在云寧的眼睛里只有他。

    這樣干凈的一雙眼睛是他小心翼翼護出來的，是他擋住外面的臟污，沒有讓這么一雙眼睛蒙上灰塵。只是以后這雙眼睛里說不定就不會只有他了，會有更多人會和他一樣喜歡上這雙眼睛，甚至這雙眼睛里以后會是另外一個人——池靳都沒辦法想象那時候他會不會瘋掉。

    云寧這么干凈的人，池靳覺得就適合在他懷里，別的地方都不合適。也許是他弄臟了云寧，但同樣也是他把云寧護了起來，無論再交給誰他都不放心，他也絕不會把云寧交給任何人。

    明明他比誰都看不得云寧受委屈，也希望云寧能擁有可以驕傲的事業(yè)——可云寧會更耀眼的，光芒會被更多人看到，就不再是獨屬他一個人的了。

    他只是太舍不得了而已。

    云寧總是不在意的樣子，只會笑著說自己不會離開他，然后一個人乖乖在家等他回來?？沙亟趺纯赡軟]注意到云寧發(fā)呆時看向窗外的眼神，落寞孤獨得他心疼。眼淚“啪嗒”落下來的時候，就像落在了他心尖上一樣，什么獨占欲都被他拋在腦后了。他是舍不得放云寧走，可他更舍不得看云寧哭。

    他所矛盾猶豫的事，根本就不該讓云寧難受，更不該讓云寧因為他哭。只要云寧想要的，他那點舍不得算得上什么。

    池靳看著云寧依舊反應(yīng)不過來的樣子，心里也開始泛上苦澀——他以前做的事到底是有多混蛋，才讓云寧連他說的話都不敢信了。手輕輕地來回安撫著云寧的背，池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么啞，繼續(xù)哄道：“寶貝，是真的。以后寶貝想去哪都可以好不好？”

    云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環(huán)上池靳的脖子在池靳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只是太開心了，沒有不信。”看著池靳緊張的樣子，云寧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就開始數(shù)落起池靳，斷斷續(xù)續(xù)地一件事一件事往外蹦，“都是你以前太兇了，我說句想出去你都要發(fā)脾氣…”

    “你發(fā)脾氣特別嚇人，以前每次我都很害怕。而且發(fā)完脾氣還要不管我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我才是最害怕的…我知道你是怕你自己克制不了脾氣，但是一個人在家真的很可怕……”

    云寧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話說了出來，一點一點回想著池靳囚禁他的這幾年，把所有池靳兇他的事情都從自己的小記仇本上翻出來，一件不漏地跟池靳算著。

    池靳低頭看著云寧認真回想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心酸——他第一次知道他的云寧原來這么記仇，卻不是第一次知道云寧害怕一個人在家。

    從云寧第一次逃跑他懲罰了云寧后，他就知道云寧有多害怕一個人在家了。他沒陪在云寧身邊僅僅一個星期，云寧就開始抗拒他的靠近了——與其說是抗拒他，不如說是恐懼他?？謶值揭粋€觸碰都會讓云寧呼吸紊亂。

    他只能試探著一點點接近云寧，等到云寧適應(yīng)了他的存在了才試著和云寧接觸。到最后他不知道自己一刻不停地抱著云寧多久，在云寧耳邊哄了多少句話，才讓云寧不再恐懼他的觸碰。

    回想起那時候云寧蒼白著的臉和驚懼不安的眼睛，和現(xiàn)在眼前云寧鮮活靈動的樣子，池靳就又是后悔又是慶幸。于是抱起來云寧，繼續(xù)聽著云寧無比記仇地一件件說著他犯過的錯，時不時還要低聲誠懇地說幾句“我錯了”。

    其實池靳真生氣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云寧一件件說完之后才發(fā)覺這樣似乎有點幼稚。抬頭一看，池靳依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反而極有耐心的聽著，目光又溫柔又溺愛。

    云寧越發(fā)覺得自己現(xiàn)在幼稚得跟三歲小孩一樣了——其實他現(xiàn)在也不是特別記恨那些事情，只是那些時候的委屈，現(xiàn)在終于能跟池靳說了。他和池靳終于不再像以前那樣，除了吵架沒別的交流了。

    察覺到自己的臉似乎有點發(fā)燙，云寧連忙低下頭有些別扭地補充道：“現(xiàn)在都沒關(guān)系了，我就是想說出來而已…現(xiàn)在我一點也不討厭你，我很喜歡你?！?/br>
    云寧說著，就忍不住露出滿是甜意的笑，繼續(xù)說道：“我那時候也有錯…我要是早些知道我也喜歡你，早些聽你的話，你肯定也不會兇我了……我們還能早好幾年在一起?！?/br>
    池靳聽著心頭一顫，接著涌上來的苦澀像是要淹沒他。顧不上云寧還想說什么，低頭一吻封住了云寧接下來所有的話。

    云寧被池靳突如其來的吻下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巧地閉上眼睛，毫無戒備地任由池靳吻著。

    直到吻得云寧雙腿發(fā)軟，池靳才放過云寧的唇，目光緊鎖眼前似乎還帶著笑意的云寧，扯出一抹苦笑，把還有些迷茫的云寧抱進懷里，不讓云寧看見自己現(xiàn)在復(fù)雜的神情，才嘆了口氣，說道：“寶貝還道歉，是想讓我多愧疚？”

    “寶貝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不該做出那么多錯事，還讓寶貝受了那么多委屈。是我太自私，只想讓你陪在我一個人身邊，屬于我一個人。”

    池靳的聲音沙啞而又低沉，帶著深夜里不知來回多少次的悔恨，壓抑克制著對懷里人最真摯熱烈的深情，沉重卻又極其輕柔地在云寧耳邊說著。

    “寶貝不是覺得我們可以早幾年在一起嗎？”池靳說道這里聲音終于輕松了不少，略帶愉悅地繼續(xù)說道，“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把這幾年的份都補上，用多久的時間補都可以，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br>
    幾乎每天都會被這個男人的情話甜到不行的云寧也忍不住點了點頭，再次由衷感到自己愛人一定是世界第一好了，然后又親了親池靳的嘴角，才滿意地看著池靳走去廚房做午餐。

    云寧覺得，他能重活一次跟池靳在一起，實在是三生有幸——不，應(yīng)該是好幾生有幸了。

    云寧在餐廳發(fā)了會呆，突然想起來他還從沒有見過池靳做菜的樣子——以前都是池靳在他起床前提前就準備好早餐，午餐晚餐他也從沒有在意過，現(xiàn)在想想他就有好奇。

    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看見池靳正在案板上切著土豆絲。藏藍色的睡衣上系著嫩黃色的圍裙，還穿著棕熊的毛絨拖鞋，云寧越看越想笑，忍不住悄悄地從背后靠近池靳，再一把抱住。

    沒想到池靳絲毫沒被嚇到，依舊不急不慌地切著土豆絲，連刀都沒抖一下。

    云寧默默在心里比較了一下兩個人的刀功，又看著池靳有條不紊地切著一樣樣食材，只好十分不情愿地承認池靳的刀功確實比他好不少。

    池靳的手很穩(wěn)，修長有力的手緊握著刀柄，用力時露出的小臂上肌rou勻稱緊實，切出的土豆絲粗細均勻，根根分明，整整齊齊地依次碼在案板上頗具強迫癥的風(fēng)格。切完又放在準備好的冰水里浸著，轉(zhuǎn)而繼續(xù)切著蔥絲和香菜。

    “寶貝，家里沒有蝦仁了，”池靳也知道云寧喜歡吃蝦仁，切完手里的食材，就騰出手捏了捏云寧環(huán)在他腰上的手，笑著說道，“這次先吃速凍的吧，下次再給寶貝做蝦仁陷的好不好？”

    云寧應(yīng)了聲好，也不好意思再繼續(xù)打擾池靳，就松開手準備繼續(xù)在餐廳里等著。池靳見他松手，停下手中的動作，一把抱起云寧放到流理臺上，然后親了親云寧的額頭說道：“寶貝先從這里坐一會，等著太無聊了，我還能陪寶貝聊聊天?！?/br>
    云寧也是想跟池靳說話的，一聽池靳同意了就在流理臺上晃著腿，邊看著池靳做飯邊，隨口問道：“土豆絲要做什么啊？”

    “做個涼拌土豆絲，”池靳也樂意和云寧這樣閑聊，邊煮著云吞面的底湯邊回答著云寧東一個西一個的問題。又想到云寧似乎比較喜歡酸，繼續(xù)問道，“寶貝要不要稍微多放點醋？辣椒就別想了?！?/br>
    云寧看著案板上一點辣椒的影子也沒有，也知道撒嬌也沒什么用了，于是乖乖地從流理臺上下來，走到池靳旁邊幫池靳準備著涼拌土豆絲的調(diào)味料，說道：“那我自己放醋吧…”

    池靳被云寧有些哀怨的語氣弄笑了，伸手揉了把云寧蓬松柔軟的黑發(fā)，哄道：“過幾天才能吃辣的，到時候?qū)氊愊氤允裁炊夹??！?/br>
    云寧這才被被哄好了，把拌好的土豆絲放在一旁，又把碗筷盤碟從櫥柜里拿了出來，放在池靳旁邊。

    似乎是覺得云寧實在是太賢惠了，池靳忍不住蹭了過去，趁云吞和面還正在煮時，低頭又交換了不知道第幾個吻——一個伴著云吞面香氣的吻。池靳親到滿意了才放過云寧的唇，低著頭夸道：“聽話的孩子是有獎勵的?！?/br>
    云寧被池靳的語氣弄得耳朵發(fā)燙，移開視線不去看池靳，心里暗自嫌棄自己總是被親一下就臉紅，面上裝作平靜的樣子說道：“面快煮好了。”

    池靳卻對云寧容易臉紅的性子喜歡得不行，看著云寧邊臉紅邊裝成冷靜的樣子，就忍不住低笑了起來，在云寧鼻尖上捏了捏，邊把云吞面盛到碗里邊說道：“別端碗，燙手。寶貝把土豆絲端過去就行了?！?/br>
    云寧繞過池靳，看了眼池靳剛盛好的云吞面，然后很沒骨氣的餓了起來。

    顧及著云寧不能吃太咸又饞，碗里的云吞面湯色清亮而濃郁，雞蛋面完全浸在湯汁里，細碎的蔥末撒在上面，晶瑩剔透的云吞在湯里起伏，海米和魚滑沉在最下面，海產(chǎn)鮮香的味道慢慢散開。

    “怎么可能燙到，”云寧又看了眼熱氣騰騰的云吞面，小聲嘟囔了一句，卻還是聽話地端起土豆絲走出廚房，“又不是小孩子了…”

    池靳當(dāng)然聽到了云寧的埋怨，有些無奈地解下圍裙，端著云吞面走在云寧身后，看著云寧認真地擺好碗筷，再熟練地把人抱到大腿上，下唇抵在云寧耳尖上，帶著笑意輕聲說道：“那云寧小朋友可要快點長高了。”

    整整比池靳小了八歲的云寧在他懷里，確實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往他懷里一縮就能完全被他圈住。

    一下子被戳到痛處的云寧一點也不想理池靳了，低下頭用筷子把碗里的云吞一個個按到碗底，再看著它飄起來。

    池靳被云寧有些幼稚的動作弄笑了，握住云寧拿著勺子的手，舀起云吞，讓碗里快被戳碎的云吞逃過一劫，吹涼后遞到云寧嘴邊，帶著笑意低聲說道：“其實也不用長高，這樣我抱起來剛剛好?！?/br>
    聽到池靳這么說，云寧有些臉紅起來，也不戳云吞了，低頭聽話地吃掉瓷勺里的云吞。

    池靳越看越覺得可愛，邊繼續(xù)用勺子把云吞遞到云寧唇邊，邊自顧自地說道：“寶貝每次動不動就要把腿纏我腰上，這個身高多合適，要不然可怎么纏…”

    云寧一聽就又想起來自己在床上是怎么纏著池靳的腰的，耳尖一下子紅透了，在聽到池靳說出更沒下限的話之前連忙說道：“快吃面，一會就涼了?！?/br>
    池靳簡直被云寧轉(zhuǎn)移話題的樣子弄得心都快化了，邊笑著邊把云寧往懷里又抱了抱，近到兩個人快貼到一起才滿意地不再逗云寧了。

    云寧吃東西時總是很安靜，連咀嚼的聲音都很小，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冷淡，靜靜地垂著頭卻又極其乖巧地讓池靳喂著。

    看著云寧像個小動物一樣接受著自己的投喂，池靳有些恍惚——云寧愈發(fā)像被他飼養(yǎng)的小金絲雀了，甚至也乖順聽話地愿意一直躺在他手中了。

    明明是他一直想要的，現(xiàn)在他卻要把剛留住的小金絲雀放走了。也許會后悔，但是池靳卻覺得他的選擇一定是對云寧最好的。

    從一年前看見云寧在演講臺的鎂光燈下，同樣也是靜靜地垂著頭，安靜又溫和地演講時，池靳就覺得自己一個人所度過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終于要結(jié)束了。

    可能當(dāng)時云寧的演講并沒有那么惹人注目，這個成績優(yōu)異的高材生也許根本就不擅長演講，在諸多院系的演講里更是沒有一絲亮點，像云寧本人一般平淡而毫無存在感，就連那張唇紅齒白的臉也在燈光下有些模糊。

    但快要三十歲的成熟穩(wěn)重的池總裁就是沒骨氣的心動了，從上臺到下臺目光一刻也不愿移開，而且就像是個被戀愛沖昏了頭腦的十幾歲少女一樣，借著許多蹩腳的借口，打著交朋友的旗號，不斷制造莫名其妙的偶遇。結(jié)果最后還是用最糟糕的手段把人搶回了家。

    想到這里池靳就為自己當(dāng)年做的事在心底嘆了嘆氣，重新收回思緒專心地把云寧抱在懷里。

    似乎是這幾天心情好的緣故，云寧的食欲高了不少，也不再是以前那樣就吃幾口了，連哄都不用池靳哄，就吃了一整碗云吞面。

    “好撐，我肯定是要變胖了，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棄我，”云寧吃掉最后一個云吞，一下子靠在池靳懷里，小聲嘟囔著，“我也好想要腹肌啊…”

    池靳用餐巾紙擦了擦云寧的嘴角，手輕輕地揉著云寧的小腹，聽到云寧的抱怨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變著花樣給云寧做吃的，也就是為了把云寧養(yǎng)胖點了。

    “怎么可能嫌棄寶貝，胖也沒事，我肯定還能把寶貝抱起來?！背亟拖袷且C實自己的話一樣，一下子抱起來云寧，還在手里掂了掂，一直走到臥室沙發(fā)邊才放了下來，“寶貝現(xiàn)在太瘦了，抱起來都輕飄飄的，還得再胖點抱起來才舒服。”

    一想到那時候云寧會軟乎乎的像是團糯米一樣躺在他懷里，池靳就忍不住充滿期待，撩起來綿羊睡衣在云寧平坦的小腹上揉了揉，還不忘給云寧洗腦，笑著說道：“為什么想要腹肌呢，我更喜歡寶貝這樣軟軟的…”

    這句話在云寧耳里直接過濾成了“池靳喜歡他這樣的”，一下子也不想要什么腹肌了，紅著臉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扭過頭，再次僵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那…什么時候出去玩？”

    池靳在衣柜里翻出來原本給云寧準備的冬衣，一件一件幫云寧套好，邊問道：“寶貝都不問問去哪嗎？”

    云寧配合地伸開胳膊任由池靳給他套著厚重的衣服，最后抱著一件羽絨服看著池靳在他面前換下睡衣，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說道：“去哪都行?！?/br>
    “寶貝這么信任我？”池靳換好衣服，牽著云寧走到玄關(guān)柜前彎腰幫云寧換好鞋子，有些無奈地幫云寧穿上羽絨服　，說道，“萬一被我拐賣去了深山可怎么辦？”

    云寧顯然絲毫不在意池靳的話，伸出手也幫池靳穿好大衣邊說道：“反正都已經(jīng)被你拐走了，帶我去哪都行?！?/br>
    池靳被云寧這句話弄得心癢癢，瞇起眼睛裝作思考的樣子，像是真的在考慮要把云寧拐賣到哪里一樣：“那賣給誰好呢，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還就會撒嬌的小孩…”

    云寧氣不過，惡狠狠地繼續(xù)幫池靳扣著扣子，一眼也不看池靳。

    池靳哪敢再逗下去，忍著笑哄到云寧消氣了，才提起給云寧準備好的雙肩包幫云寧背上，然后滿意地看著眼前已經(jīng)被他裹成粽子的云寧，悉心整理好云寧的頭發(fā)，緊張得像是看孩子第一天上學(xué)的父母，最后還是給了云寧一個吻。

    云寧穿著有些大的灰白色羽絨服，有些空蕩蕩地垂到大腿，里面厚重的毛衣也沒能撐起來，袖子也有些長，被池靳一點點卷了起來。

    這件衣服已經(jīng)是一年前池靳買回來的了，當(dāng)時明明是剛剛好的尺碼，直到現(xiàn)在云寧不知道瘦了多少，穿起來已經(jīng)大了。

    池靳牽著云寧，低頭就看見云寧乖乖地拽著雙肩包的肩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庭院外，陽光下眼睛漂亮得就像顆蜜色的琥珀，盈著滿滿的碎光一樣。

    池靳看著這雙漂亮的眼睛，卻如同被狠狠刺了一下，逃般地移開視線。

    最開始他也滿懷期待地為云寧準備好了一整個衣柜的衣服，四個季節(jié)都細細地按照云寧的尺碼準備了許多套，甚至還幻想過云寧穿上該是什么樣子。

    只是這些衣服一次也沒有穿過。他當(dāng)時怎么就沒想到——怎么可能有機會呢。

    云寧有多希望走出這個房間，池靳怎么會不知道，但是云寧卻是希望走出這個房間，9并且離開他。后來云寧鬧得厲害，池靳也不敢放云寧走了，這些衣服放在衣柜里也再沒被動過，他也不愿去整理這些衣服，似乎每看這些一眼，就像是在嘲諷他那時候有多天真一次。

    現(xiàn)在云寧穿那些衣服已經(jīng)有些大了，也許他會重新給云寧買新的衣服，也許會把云寧養(yǎng)胖些，但他卻怎么也沒辦法原諒自己，曾經(jīng)把自己最珍視的人鎖了那么久。

    池靳沒有辦法再看著云寧的像是在發(fā)光一樣的眼睛了——他都不知道要是云寧不聽話，他還會把人鎖多久，只能把云寧牽到副駕駛上坐著，默默給小孩系好安全帶。

    “池靳…怎么了？”云寧看著池靳微微抿著的唇，對池靳情緒尤為敏感地意識到池靳似乎有些不開心，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池靳又是在擔(dān)心了，“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亂跑，肯定一直跟在你身邊的?！?/br>
    “我知道，寶貝是最聽話的?！碧痤^正好對上云寧認真的眼睛，被這樣干凈又真誠的眼睛一看，池靳心里又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甚至是始舍不得，又愧疚得不知道該怎么道歉才好，“我只是…總覺得虧欠了你些什么?！?/br>
    云寧一聽就笑了，覺得眼前有些猶豫的男人實在是太讓他喜歡了。從昨晚池靳溫柔又謹慎的目光，到早餐前的那些話，他一直都知道池靳的那些愧疚，只是云寧卻知道他對不起池靳更多而已。

    但偏偏這種被人重視實在是太讓人上癮了，尤其是看著池靳克制隱忍的樣子，這種感覺就更讓人上癮了。云寧也不想再解釋什么了，只想讓池靳一直都這樣珍視他就好了，于是湊近池靳一些說道：“知道了還不對我好點？”

    池靳怎么可能拒絕這種要求，愣了一下就狠狠地親了云寧一口，親得云寧嘴唇都有些紅，才滿意地塞給云寧一罐飲料，故意說道：“都給你果汁喝了，還對寶貝不夠好嗎？”

    云寧看了眼手里的果汁，還是他最喜歡的橘子汁，想了想還是十分違心地說道：“一瓶果汁就想把我收買了？你剛剛還說想拐賣我賣給別人…”

    “怎么這么記仇？”池靳忍不住笑了出來，打開車里的空調(diào)，倒車出車庫嘴上邊說道，“怎么可能舍得把我的寶貝賣給別人，別人想要也不給?！?/br>
    池靳說完就看著云寧的耳尖又開始泛紅了，于是更變本加厲地故意逗云寧臉紅。最后一直到市區(qū)，云寧都只是喝了好幾罐橘子汁，一句話也不理池靳了。

    周末市中心堵的水泄不通，即便是車里隔音極好，看著路口處一輛輛的車也難免心情煩躁，建筑物也更沒有夜晚的繁華感，連天空都是充滿霧霾的灰色，車里似乎只剩下鋼琴曲和云寧喝果汁的聲音了。

    到下一個路口信號燈處連云寧喝果汁的聲音都沒有了。池靳以為小孩是睡著了，側(cè)過頭卻正好看見云寧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車外看，就和在出門前看庭院外的眼神一樣，連手里的果汁都不喝了。

    池靳看著云寧發(fā)呆的樣子，也忍不住柔下目光，伸出手揉了揉云寧的頭，順著云寧的目光看向窗外——是市中心醫(yī)院。

    呼吸一滯，連揉云寧頭的動作都停了，池靳在一瞬間開始就后悔自己把云寧帶出來的決定。但看著映在玻璃上，云寧分明只是懷念的目光，池靳又覺得沒那么后悔了。直到信號燈轉(zhuǎn)綠，池靳才收回手重新搭在方向盤上，甚至瞇起眼睛，心情愉悅的慢悠悠地哼著鋼琴曲。

    反正現(xiàn)在云寧還不是更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