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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學之后我又開始整天做夢。清醒時也在做夢。找不到邏輯的詞句突然蹦出來,忽然開始認真思考一件事物,回過神去梳理思路時卻發(fā)現一切都是瞬間堆砌而成的無邏輯可言的虛構,它們煞有介事地把自己當成真實來涌入腦海,等我意識到后立即作鳥獸散,不再留下痕跡。 我哥說:“我第一次夢到爸爸死了是六七歲的時候,在人民醫(yī)院的大廳,地磚是紫紅色花紋的大理石,我們坐在凳子上等,他跟我們打了個招呼走進走廊就不見了,我就意識到他死了。高二的時候我也夢到過一次,醫(yī)生通知我和mama去太平間領遺體,醫(yī)院像個赤腳醫(yī)生的診所,我站在二樓辦公室往下望,是一個菜園,那棟樓像80年代縣城里的那些自建樓。從醫(yī)院回來到家里,我在房間里抱著你準備睡覺,mama突然在客廳大叫一聲,然后我就開始有點分不清爸爸到底死沒死,不過我當時摸著你的腦袋,根本不想出去管她?!?/br> 一次他從夢中叫醒我,從我的腋下用力環(huán)抱住我,身體逐漸顫抖,壓在我身上的重量說不清是冰冷、慌亂、憤怒還是驚愕,他說:“我怎么有你這樣的弟弟……我怎么都沒有選擇?你怎么會這樣?我不知道是好是壞。你怎么這樣?”我撫摸他的背,對他敘述我的夢。 我在一個昏暗的陌生臥室醒來,身旁躺著一個衣服堆出來的人形。我開始看影評,伯格曼的幾部影片都在這個臥室拍過,多個鏡頭出現了人物的暴力行動,在這些鏡頭中無一例外存在一個站立著的人形黑影。影評說這不是穿幫,因為它與床上正在掐死妻子的主角平分畫面。它目睹性愛和暴力……但它并不參與,甚至并沒有旁觀。它只是投射了人類想象的黑方碑,或者是路德派牧師的舊約上帝,與你無關,與它無關。我再扭頭去看那個人形,下顎骨和脖子的輪廓變得清晰,我的指腹撫上去,冰涼、柔軟,虎口漸漸用力。我思考,要不要就此掐死它?像是回應一樣,我突然感到咽喉被壓迫,兩眼發(fā)黑,嘔吐物上涌,大腦發(fā)麻。 我哥拉開我的手,撫摸我脖子上的掐痕。醒過來那時候我希望我在寫,可以決定他的行為。 過了不久,我媽打給我哥一筆錢,讓他給我找一個培訓機構呆著。他找了城西很偏遠的一家機構,在小區(qū)里,教師連著地下室的宿舍,裝修簡單得像高中監(jiān)獄,老師講些有的沒的,什么論述結構、電視節(jié)目分析,每天還有一套語數英試卷,只有偶爾布置寫分鏡頭腳本時才有意思。班上都是女生,我擠在隔壁班男生的宿舍睡,經常半夜被一個跑來和她男友同床的女生嚇到。我討厭那個環(huán)境,討厭練習面試技巧,真希望自己是個聾啞人。晚飯后和女同學們一起去便利店,買了包煙,晚上就被老師順去三四根。那老師閑得沒事就數落人,偶爾給我們講講符號學和女權主義,放未刪減的前問我能不能接受床戲鏡頭,我說我就一男同性戀別在意我,心想:我哪里是用性別、性向或者人格就可以歸類的?我就只是有病而已。有病。 作業(yè)寫到十二點,然后寫語數英。我又開始刷社交軟件,夾著卷子、草稿和筆打車去她們開臺的地方。最開始帶回出租屋的女孩又聯系上了,她陪我去我哥學校附近的酒吧,叫來幾個人拼酒錢。我的卷子幾乎都在酒吧和日出前的KFC寫完,酒只喝幾杯當解渴,偶爾抬頭看她和叫來的男人接吻。有時候我想翻墻溜進我哥校園,在他宿舍樓下抽一晚上的煙,想完了也只能喝一口伏特加綠茶,難喝到干嘔,寫下一題。酒吧打烊,去KFC喝粥解酒,等地鐵開門,趕在早讀前回教室,躺在客廳沙發(fā)睡一小時。 我哥高三的時候是怎樣的?有點難回憶,那時候很難見到他。他東奔西跑??嫉臅r候我在學校補課。清明時見過一面,那時候他臉頰有些凹陷,說什么話都一股火藥味兒。他說三天兩頭流鼻血,咖啡喝多了,寫完卷子只想睡覺。我一天睡兩三個小時,但寫完卷子想到這些只能想到舔他的血。那些日子里,我的幻想見縫插針地瘋長。 后來撐到上完了課,我哥給買了火車票,讓我自己回老家報名高考。事情很多很雜很亂,上了點課,一直呆到考完藝術統(tǒng)考,不高不低的成績。爸媽催我復習,我卻只想著趁午飯時間跑出去坐在天橋上看風景抽煙。離開我哥身邊,我才稍微記起了身處的環(huán)境——網上那些千篇一律自我感動的庸俗的“高三歲月”。幸好我偷來了我哥的一條領帶和皮帶,躲在被子里勒住自己脖子。羞恥;沉迷。后悔;抗拒。清醒的現實沒有可記憶的,醒過來時發(fā)現自己是怎樣的人,隨即掉回頭追捧夢境。 跨年那段時間在老家拍了一個短片。長兄意識到了桎梏和命運后逃離家鄉(xiāng),男主角隨之離開,去選擇長兄的生活,但他們所建立的新秩序與家庭秩序相比,卻像是異曲同工。家里還有一個同輩的女性,她從未背離固定的道路,但在男主角重返家鄉(xiāng)時卻說:“不一定每個人都需要做出非此即彼的選擇的。”那么是旁觀嗎?誰知道呢?人又不能成為上帝。我出演了這三個角色,其他的人物都是幾個朋友輪流扮演的,反正那些人物都是流動的角色,而三個主角也都只是我的分影。后期全是我做的,最后到只差音樂音效時停了下來,我不知道要把全片導向什么方面,因為我描繪不出未來。 我哥學校的??荚谀昵埃詻]過年我就回去了。我穿了他的西服去面試,不過誰他媽會想要一個說話磕磕絆絆不會給自己找噱頭的考生?表現果然很差。好在他能長時間地陪我。有一場筆試結束已經天黑了,下小雨,路燈不亮,他撐著傘等我,走出校門口時買了一人一個烤紅薯,走到地鐵站剛好吃完。地鐵車窗外掠過城市金黃的夜燈,我和他的羽絨服挨在一起窸窣作響。我說:“考不上就賴在你家一輩子,給你打工,讓我當場記還是群演都行,反正你得養(yǎng)我?!?/br> 春節(jié)本來要回老家的,買好了票,后來出了疫情的消息,又把票退了。呆在家里,哪兒也不去,口罩有一點點,夠他兩三天出門倒一次垃圾,拿老板放在單元樓門口的菜。對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家里的情況也不想擔心,他們惜命,自求多福。 嘴里常有血銹味,從咬破的唇皮、牙齦、舌面的傷口中來。“我覺得很疼?!庇幸惶煳艺f。我寫了一些懺悔,比如:不該耽于幻想……不該過分關注自己的得失和缺憾……不該放縱自我……不該忽視“正常人”的標準……不該用一種敏感的方式,就像過高的自尊……不該,不該……這個那個,似乎沒錯,但我總感到有人不停指責我。是那個跳舞的女人,還是那個被掐死的假人,還是那些沉默的目光……我討厭說自己有心理疾病,討厭去精神科,討厭和醫(yī)生打電話。因為我不是精神病共同體的一員,我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僅有—— 100層還是50層?水洗煤還是精選煤?立白還是汰漬?敵敵畏還是百草枯?到底能不能有詩意的辦法? “求你了,”我說,“我好疼,我太疼了,從里到外都疼得發(fā)炎,像水果腐爛一樣起膿包,一碰就流出甜到發(fā)臭的膿水來?!蔽姨稍诘厣希プ∷哪_腕:“求你了,和我zuoai?!彼褵燁^摁在我手臂上熄滅。 “我看到過你的紋身?!彼f,“我在宿舍的時候,晚上,經常想你紋在胸口有多疼。” “像把皮剝了,把刀抵在骨頭上割一樣疼?!蔽艺f。 脖子被掐得越用力,身體的觸覺就越清晰?!拔以较胫闾?,就越……我親手讓你疼,看你疼,甚至只要想一想?!蔽铱吹剿奈逯钙谖移つw上劃動,凹陷的光像海浪。“我會想你跪在我腳邊,渾身是血,想你腦殼碎了一半,想你失禁,我用嘴給你接住,想給你身上抽鞭子抽到流血。我會硬,硬得不行?!?/br> 我跪在他膝蓋之間,雙手環(huán)抱他的腿。毛發(fā)短硬,皮膚很涼,兩腿之間散發(fā)著熱氣,我像一件衣服搭在腿上那樣用臉去貼著他。他伸手把我的頭發(fā)撈起來,手掌覆住后腦,向他摁去。yinjing頂到了喉嚨深處,梗塞的感覺像平時喉眼被淚水堵住。他彎腰撫摸我的脊骨,引起我一陣顫栗。 “求你,”我嘴里含混不清,從他的莖根吻到膝蓋,到腳背,再到腳趾尖。他抬起腳來,腳掌踩在我頭頂?!白屛姨?,怎么疼都行,你需要女人就把我當女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