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程桉鵲在黑夜里走過兩次,次次身后都有段青山??蛇@回不一樣了。 段青山太痛了,他叫不住真的狠心要走的程桉鵲,追不上要在黑夜里偷偷飛走的鳥。 可他還在一直邊哭邊走,求程桉鵲的話一遍又一遍重復(fù),程桉鵲連回頭都不回,冷冰冰的態(tài)度讓他烈火灼心。 程桉鵲被臧文澤打過的地方隱隱作痛,步伐漸慢,段青山的聲音在他身后越來越弱,他回過頭,只是天太黑,兩顆受盡折磨的心也無法感應(yīng)。 “程先生!程先生!” 阿悅不知道什么時候跑過來,灰暗籠罩的氣氛霎時破了洞,程桉鵲擦掉眼淚,加快步伐,可阿悅還是追上了他,拿槍抵在他心口上,喘著氣惡狠狠地說,“回去。” 程桉鵲往前走了一步,將身體往阿悅槍上貼:“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回去?!?/br> 阿悅拿槍戳程桉鵲的心,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拖累段先生??赡銥槭裁匆@么想?你這么做就是不相信段先生的能力,不相信他的強大,你慫什么啊程桉鵲?” “再強大也只有一條命,他死了我還有段青山嗎?這條道上不缺段青山,一個段青山死了,還有下一個,可我怎么辦?我他媽只有一個段青山!”程桉鵲情緒激動,語氣尖刻極了。 “你是有多不相信自己?段青山教了你那么多,你早就能和他比肩而立了。你走了,段先生只會死得更快?!备惺艿匠惕聩o驀地升起的怒氣,阿悅拿開槍,讓開道,“就像你說的,這道上會有無數(shù)個段青山,我們這群鼠輩只會依附強者,段青山要是哪天垮臺了,我們也會為了討新主人的歡心回頭踩他幾腳,沒有人是真心對段青山的,我們只是為了利益罷了。你走吧,讓段青山自生自滅?!?/br> “……你激我?” 阿悅嘲諷地笑了一聲,說:“我只是說明問題本質(zhì)而已,反正你都要走了,知道我們這群混蛋的嘴臉不是更好嗎?你家離這衢樺城可是幾千公里,等哪天段青山死了,我會念在主仆的份上,會記得通知一下你這……早已變得無足輕重的陌生人的,我看這一天到來的時間也不會很長,段青山這么年輕就吞并兩大勢力,獨霸一方,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可不少。” 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了。段青山是死是活,他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的夢真的要醒了,沒有段青山,他真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阿悅說的話真也好假也好,有輝煌就有狼狽,他不希望段青山最后真淪落到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境地,所以,陪著他總會好點。 “……”程桉鵲把程如胥放下來,塞到阿悅手里,命令她,“送去戒毒所,不管用什么樣的手段,必須讓他們收下,沒個一年五載不允許他出來?!?/br> “保證完成任務(wù)!”阿悅拍著胸脯保證,這一番昧良心的話,說得她實在心虛。 程桉鵲轉(zhuǎn)回頭去,走向在黑暗那一頭的人。他沒有一次,那么主動奔向段青山。那么這一次,靠近段青山的終點,會是永遠(yuǎn)。 程桉鵲覺得自己沒走多快,可他一直往回走,走了好久都沒看到段青山。繞過臧文澤造得翡翠玉林,段青山叫他名字的聲音終于漸漸清晰起來。 程桉鵲一聽,剛?cè)滔氯サ难蹨I又涌上來,鼻頭酸得要命,他對段青山一點都不好,以后不兇他了。 程桉鵲慢慢走到靠在翡翠上緩氣的人,輕聲叫他:“段青山,別哭了,丟人?!?/br> 段青山還沒抬起頭來,可手已經(jīng)把程桉鵲攬進(jìn)懷里,仿佛不知道疼似的,緊緊箍著。 程桉鵲想要抱段青山,但一點都抬不起手來。段青山不說話,他也不說話,貼在段青山肩窩上,輕輕吻了吻。 段青山不哭了,眼淚直往下掉,打濕程桉鵲的肩頭。他怕死了,程桉鵲說得那樣決絕,那么令人可怕。 “不要走?!倍吻嗌角椴蛔越卣f。 “我不許你走。” “我說過了,你逃不了,”段青山緩緩湊到程桉鵲面前,狠狠咬程桉鵲的唇,“段青山不能沒有程桉鵲,一秒都不行!” 程桉鵲吃痛,嘶嘶倒吸涼氣。段青山真的很生氣。程桉鵲想。那就多讓他咬會兒。 “你明明……明明舍不得,”段青山抬手摟著程桉鵲的脖頸,咬著咬著又要吻,吻得程桉鵲呼吸不過來,程桉鵲聽見段青山哭著問他,“為什么要讓我難過……程桉鵲,你現(xiàn)在要走,是覺得我沒了你會活得很好嗎?不會,我告訴你程桉鵲,一點都不會!鵲兒……你饒饒我?!?/br> “不要……不要哭,”程桉鵲抱著段青山的腰,輕輕喘著氣,迎合段青山的親吻,斷斷續(xù)續(xù)說,“對不起……程桉鵲很愛你,不想你受傷……” 段青山稍稍直起身來,一滴掛不住的淚滴在程桉鵲臉頰上,程桉鵲眼角的淚也滑落下去,段青山輕輕抹掉,低頭輕輕吻,哽咽聲不斷:“能讓我受傷的,只有你口中的不準(zhǔn)愛。鵲兒……你會是我無堅不摧的盾,不是累贅,你要永遠(yuǎn)記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