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寧王
抵達(dá)山莊后并沒有不習(xí)慣的地方,環(huán)境清幽,人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第二日清晨天剛亮起,蘇云祺便起身洗漱。 “學(xué)會”的第一天,一定不能遲到。等到蘇云祺用完早膳到譚禮堂門前時,他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堂前等著了??礃幼?,這“學(xué)會”確實有些分量,不然也不會讓這么多富家子弟名門望族中人都早早聚集于此。 距離開始還有半個時辰,蘇云祺不愿去人多的地方,便自己現(xiàn)在一顆合歡樹下。清淡悠然的香氣飄在空中,緩解了蘇云祺的陌生感,他靜靜的在樹下,思考著待會兒“學(xué)會”的講師會講些什么內(nèi)容。 “這不是蘇府的世子嗎,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以前可從來沒有見過你來過啊。”帶著嘲諷的語氣,一位身穿寶藍(lán)色的男子出現(xiàn)在蘇云祺面前。 蘇云祺打量著這人,看了幾眼才從印象中把他搜刮出來。原來是太尉大人的兒子秦時,哼,果然是冤家路窄。 秦時站在樹下,鄙夷的瞧著蘇云祺。寶藍(lán)色的衣服上穿在他身上顯得奇怪,偏偏領(lǐng)口袖口出還繡著金線,這般打扮本應(yīng)讓人覺得華貴,可他卻穿出了一種土氣,令人咋舌。 秦時見蘇云祺沒有回答他的話,臉色變了幾分,他旁邊的一位灰色衣服的男子瞧見了,便拍馬屁的對蘇云祺說“問你話呢,你聽不見嗎?” 蘇云祺并未分給那人一個眼神,只冷冷的說了一句“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跟本世子這么說話。” 他本無意招惹任何人,偏偏有人不如他愿。 灰衣男子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下子愣住了,不敢再開口。 “世子還真是沒變,依舊那么不饒人?!鼻貢r開口說道。 這句話言外之意就是蘇云祺仗著世子身份欺負(fù)他人了。 “從前你不是看不上這種學(xué)會嗎,怎么這一次突然就來了?” 蘇云祺看著秦時在自己面前像只青蛙一樣說話,有些煩。你們不是覺得我狂妄嗎,那也不差這一次,傲然說道:“想來就來,哪那么多理由?!?/br> 秦時還想繼續(xù)激蘇云祺,被一聲“寧王殿下到”將話封于口中。 誰人不知寧王殿下,武功高強且長相十分俊逸,面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據(jù)說寧王一向冷漠疏離,不喜與人接觸,他的身邊圍繞著一股冰涼危險的氣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蘇云祺望著走來的男人,頭上戴著束發(fā)嵌寶紫金冠,紅衣飄飄,束著五彩絲攢花結(jié)長穗宮絳,身材修長挺拔,當(dāng)看到他的相貌,蘇云祺怔住,這人……不是重大哥嗎?怎么回事? 眾人見寧王到此都收斂了幾分,彎腰行禮,蘇云祺自然不會例外。他努力將自己從剛才的驚訝中跳出來,但是……沒那么容易。 一群人看著寧王殿下走到了蘇云祺面前停下。他伸手將他行禮的手抬起,讓他直起身看著自己,面對著蘇云祺帶著疑惑和震驚的目光,晏亭什么都沒有說,只沖他一笑。然后,抬腳往譚禮堂內(nèi)走去。 “請各位學(xué)子入堂!”洪亮的聲音響起,堂中的一位童子站在門口引眾人入堂落座。 一人一桌,堂內(nèi)分兩邊,男在左女在右,正堂之上坐著兩人,一位身著紅衣,有些慵懶地坐著,閉著眼睛不知是在休憩還是覺得無聊不想抬眼;另一位端正的坐在桌前,花白的胡子修剪的整齊,一股書生氣撲面而來,想必這便是這次“學(xué)會”的講師徐冉隨,也就是碧潭山莊的莊主了。 蘇云祺坐在左邊第二排,這個位置,抬頭就可以看見堂上的紅衣男子。 講師已經(jīng)開始授課,說到“禮”。蘇云祺覺得實在聽得煩,這輩子他就沒想過再去忠君,不清不楚之下就殺他一家,這樣的君他不想忠,卻想殺。 蘇云祺隨手翻了幾頁面前的書,還是些枯燥的理論,便又合上了。他偷偷抬眼看堂上的人,這一抬眼剛好視線相對,他沒想到他也會看他,便下意識地移開了眼。 這一個時辰的授課終于結(jié)束了,蘇云祺覺得自己再聽下去可能就睡著了。在回房間的路上,路過一個池子,清風(fēng)徐徐,水清天朗,一條紅色錦鯉破水而出翻騰一下后又回歸水中。他覺得有些意思,停下了腳步,走到了池邊。 就這樣靜靜的望著波光粼粼的池水,蘇云祺想到了前世的事。 記憶中,一直有個聲音,雖然他聽不清那人說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人每天都守在他身邊和他說話。那時的他醒不過來,朦朧中有人經(jīng)常喊他“湘歸!” “湘歸!” 記憶中的聲音與現(xiàn)實的聲音重疊,蘇云祺回頭,一襲紅衣撞進了他的眼中。 看清來人后,蘇云祺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又馬上反應(yīng)了過來。他退后一步,行禮。 “參見王爺!” “起來”晏亭看著面前彎腰的人說“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你不用對我行禮?!?/br> “王爺,禮不可廢”蘇云祺抬頭說。 晏亭勾了勾唇,盯著他玩味地說“哦,可是我怎么看見有人在堂里并沒有認(rèn)真聽先生講課,而一直抬頭看本王?!?/br> 蘇云祺被說了個正著,耳朵紅了紅,垂眸不再看他:“臣……王爺恕罪?!?/br> 哈哈,這便是承認(rèn)在堂內(nèi)看他了。 晏亭往前走了兩步,拉近與蘇云祺的距離,蘇云祺想退后拉開距離,被一句“不許動!”而不再有動作,靜靜地站在原地。 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晏亭一步步走向蘇云祺,到約隔半臂時停住。 “有什么想問的?” 蘇云祺看著比他高半頭的男子說道:“…你是故意出現(xiàn)在這里的嗎?” 他可以說不是,可以說是奉命來這里監(jiān)察。 “是!”晏亭如實說。 “理由。” “你!” “我并不認(rèn)識王爺?!碧K云祺疏離的說,現(xiàn)在的他根本不考慮面前的人是不是王爺,便用了“我”。他現(xiàn)在腦中還回蕩著那句“湘歸”。 為什么這人上一次要隱瞞身份出現(xiàn)在他身邊,為什么這一次又直接暴露身份站在他面前? 有一個答案出現(xiàn)在腦中,他想試探,雖然那個答案不真實甚至是違背常理。 “你不認(rèn)識我沒關(guān)系,但我認(rèn)識你很久了,湘歸…” 蘇云祺試圖從面前人的臉上看出一絲玩笑意味,但是沒有。晏亭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這是第三次,第一次他并未在意,第二次兩世交疊的聲音出現(xiàn),他心有震撼,而第三次這一次,堅定了他的想法。 “我很喜歡一句詩。” “什么?”晏亭不知道蘇云祺怎么說了這么一句話,自然反應(yīng)的問道。 這時,蘇云祺往前走了一小步,兩具胸膛幾乎相抵,慢慢地從口中說出:“浮游林中曦?!?/br> 晏亭瞳孔驟縮,雙目有些發(fā)紅,死死盯著身前人,嘴唇微張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就在蘇云祺以為自己猜測錯了的時候,沙啞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他聽見了他這兩輩子印象最深的五個字。 “云過亭上棲?!?/br> 蘇云祺閉上眼睛,兩抹淚水從臉頰上滑落,說道“原來是你?!?/br> 晏亭抬手擦去他的淚水,哽咽地說道“是我,是我!”一直都在… “浮游林中曦,云過亭上棲”是他上一世對蘇云祺說的一句話。那時候他看著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人,不知道怎么辦,便每日都陪他說話,不管那人聽不聽得到。他覺得,只要每日同他說話,總會聽進去一點點的,只要一點點就好。 這句詩的意思是當(dāng)你累了,翱翔在天地久了,想要歇息,那便在亭子上棲息。 亭子永遠(yuǎn)都在,永遠(yuǎn)等著你歸來。 云是蘇云祺,亭是晏亭。 我會等著你,等你靠近我,等你把我當(dāng)做重要的人。 “…我以為…你不會記得?!标掏⑷死霊阎?,雙手緊緊環(huán)抱著他,像是要把這些年的思念通通發(fā)泄出來。 這一刻,他夢了兩輩子,念了兩輩子,等了兩輩子。感受到懷中人的溫暖,心臟的跳動,他覺得這一次上天沒有薄待他。 他沒有忘記他,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雖然只有一句,但已勝萬語。 蘇云祺由著晏亭摟著,雙手環(huán)過他的腰,原來,那些都不是夢,那個聲音,那個人,就這么出現(xiàn)在他身邊了,真暖,真好。 待兩人都緩過找到對方的喜悅后,蘇云祺從懷抱中出來,臉頰有些微紅。 “害羞了?”晏亭輕聲問道。 “當(dāng)……當(dāng)然沒有?!边@種口不對心的回答估計沒有人會信。 晏亭看著蘇云祺微紅的臉,心下歡喜,打趣的心思收了收,帶著他去了他的住處。 蘇云祺抬頭望著晏亭住的地方――舒崔堂,撇了撇嘴“王爺住的地方可真大,比我們的不知好了多少倍?!?/br> 果然,皇家奢侈,有錢就有話語權(quán)。 聽到這句帶著酸氣的話,晏亭有些想笑:“這是莊主安排的,畢竟我也是個王爺,總不能不給皇家面子。” 他拉著蘇云祺進了房間,兩人坐在桌前,明明都有許多話要對對方說,可是誰都沒有開口。 念的太久,便不敢隨意,生怕這一刻的安寧與重逢是場虛無縹緲的夢。 作者:小可愛們,不要深究那句詩,我自己編的,格律什么我知道不符合,只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一句,我覺得還挺好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