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8【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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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籠城的冠層有一個小孩子。 顧名思義,這座人類最后的城市如同一座灰色的巨大鳥籠,將幸存者圈禁在了狹小的一方樂土里。在圓形的穹頂之下,最高的建筑就是冠層。 我漫無目的地尋找著雇傭兵曾經(jīng)講過的紀(jì)錄片往上走,腳踩到一層細(xì)沙,抬頭發(fā)現(xiàn)擋住外界的墻壁在這里消失了?;腥缫蛔爬铣菈σ驓q月而破損的缺口,風(fēng)裹著遠方的塵沙滾過坎坷的地面,像海浪推在荒灘上。沒人上來此處,此處便回應(yīng)以無邊的空蕩和寂寥。 本該是這樣。 但有一個小孩子,悄無聲息地縮在斷壁殘垣之下。 我走過去,沒有掩飾腳步聲,卻絲毫沒有驚動他。當(dāng)我單膝在他面前跪下,仔細(xì)打量這個離群的小動物時,才發(fā)現(xiàn)他聽不見聲音,也不會說話。他的皮膚是沒有生機的慘白,我把手搭在這張小小的、冰冷的面頰上,兩相對比,就連我一貫蒼白的手指都散發(fā)著活人的光輝。 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黑色鐵牌,上面刻著一個名字。 張月鹿。 進入籠城會有一塊小小的鐵皮,讓幸存者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作為被庇護的象征。我光明正大地進來,自然也有這么一個小牌子,吊在皮繩上,繞著手臂纏了幾匝。 我卷起袖子,小小的鐵牌垂在腕骨邊,輕輕地晃悠。 小孩的眼神動了動,朝我的鐵牌上看了過來。 我看著他的反應(yīng),心中一沉。 那雙小鹿一樣大而圓的眼睛已經(jīng)被濃稠的黑色充斥,只剩下一圈細(xì)細(xì)的灰白色虹膜。這樣的特征,只在被病毒感染后期的人或動物身上能看到。被感染到這樣的程度,他本該沒有神智了。 但是,籠城里怎么會有感染者? “你能看懂我說話嗎?” 我放慢語速,用手指輕輕抬起他的臉,讓他的視線對上我的口型。 他無聲地盯著我,緩慢地點了點頭。 “你為什么在這里?” 我一字一頓地問。 他低下頭,抬起細(xì)小的、死尸一般的胳膊,用手指在細(xì)沙上一句一句地寫著——“我的庇護者死了?!?/br> 他寫得很快,讓人擔(dān)心那根細(xì)小的手指是否會經(jīng)受不住幾行字的力量而折斷。 “我被送去幫助人們研究抗體; “死了很多沒用處的人; “我活下來了?!?/br> 他停頓了一會兒。 “但是穿白衣服的人說; “我活不久; “我沒有傳染性; “別怕?!?/br> “……”我垂下眼,用手指去慢慢地抹平地上的痕跡。 然后我控制著平穩(wěn)的手指,同他一樣在沙地上寫起字。 “你喜歡這里嗎?” “喜歡這個地方,能看到外面?!?/br> “沒有出去過嗎?” “我出生在這里。” “想出去走走嗎?” “我不能出去,也走不遠。我不像鳥,我不會飛?!?/br> 我閉了下眼,把沙上蚯蚓似的痕跡抹平。靜了一會兒,我睜開眼,對他盡可能溫和地笑了笑,重新寫到:“你為什么和星星叫同一個名字?” 他緩緩地移動眼珠,又一次看向從我手腕上垂下的小鐵牌,反問道:“你為什么和鳥叫同一個名字?” 我告訴他:“因為撿到我的人說,我像他家鄉(xiāng)的一種鳥。我沒有名字,鳥就成了我的名字?!?/br> 小孩的腦袋抬起來一點。他望著我,空茫的表情上亮起來一點點神采,像一根被卷入洪流中、頑強地露出水面的浮草。 他寫:“他把鳥的名字給你,是因為你會和鳥一樣飛嗎?” ……我飛?我用什么飛?用他媽籠城這群傻逼的頭扇一扇當(dāng)翅膀嗎? 我放棄了調(diào)整面部生硬的表情,在沙子上給他畫了個和藹可親的笑臉。 他的眼睛更亮了。 小孩急切的、忐忑的、用細(xì)微顫抖的手指在沙地上歪歪扭扭地寫到:“那你把鳥的名字送給我,我是不是就可以跟你一樣飛出去了?” 他幾乎被黑色占據(jù)的眼睛穿透過我,望向了我身后的無垠廢墟。 黑色的泥潭里,有一道影子掙扎著沖出來,飛下樹冠,飛出籠城,飛到遙遠而陌生的大地上。 “……” “是的?!?/br> 我最終無聲地說,把手輕輕落在他單薄瘦小的肩胛上,小心翼翼,好像那里長出了一對新生的翅膀。 “你可以飛了?!?/br> 不知疲倦,不返歸程,直到死亡叫我們墜落。 16 “真好?!?/br> 小孩一筆一劃地寫著,天真地笑起來。黑色的痕跡從他彎彎的眼角淌下,像蛇一樣沿著慘白的小臉蜿蜒爬行。 他一無所知地埋著頭,繼續(xù)用孱弱的手指在沙土上劃拉著,對我認(rèn)真地寫到—— “謝謝,我也把星星送給你?!?/br> 17 風(fēng)突然急切。 米白色的窗紗放縱而輕柔地?fù)P起來,越過淌著月光的地板,拂過寬厚的沙發(fā)扶手,唱著沙沙的歌親吻過男人的手肘。 我回過頭,怔怔地朝他看了一會兒,伸手攥住他垂在腿邊的那條手臂,身體微微前傾。 那一瞬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保持著這樣的動作。低垂的長發(fā)從肩頸滑落,擋住了他不聲不響瞥下來的探究的目光。 半晌,我松開他的手,慢慢直起腰坐回去,偏過頭望向墨藍色的夜幕,忽然說:“曾經(jīng)有個孩子……” 北方的天河間懸掛著那樣一顆粲然的、熠熠的恒星,我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掌心的余溫,空落落的手指蜷了蜷,悄悄把那點溫度攥了起來。 就好像已經(jīng)把星星握在了手里。 “曾經(jīng)有個小孩,”我回過神,下意識重復(fù)了一句,把落在浩瀚星野間的目光收回來,定定地看向身旁微微皺眉的男人——唉,他怎么總喜歡皺眉啊,“……他說要把星星送給我?!?/br> 他怔了一下,蹙起的眉心舒展開,啼笑皆非地看著我。 “我?” “你。” “很高興認(rèn)識你,海歌?!蔽液鋈欢檀俚匦α艘幌?,垂下眼瞼輕輕地說,“……謝謝?!?/br> 夜風(fēng)把四肢吹得冰冰涼涼,我抱著腿,慢慢把頭靠在手臂上,遲鈍的、不怎么確定地想—— cao。 我剛剛,是想讓他抱我一下嗎? 18 接受了國家分配到名下的男性成年人類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謝邀,人在首都,今天是照顧我的人類并跟他核平相處的第三天,一切順利。性格不同,相對應(yīng)的處理方式也不同,通俗的建議是盡量幫助你的人類保持心情愉悅,人類不適合圈養(yǎng),如果他在家里表現(xiàn)出了悶悶不樂或無精打采等癥狀,請考慮及時帶他出去透透風(fēng)。 P.S.提醒各位仿生人量力而行,你遛人類還是人類遛你,尚未定數(shù)。 清晨。 我坐在餐廳里,對著機器精準(zhǔn)切割出的食物悼念又一鍋倒進廚房回收倉的詭異物體,面無表情地拿勺子輕輕敲了一下碗碟。 叮。 很清脆。 海歌抬眼,掃過我捏著勺柄的手指,咀嚼的聲音頓了頓,又恢復(fù)了原本的效率迅速吃光了他的那份早飯。 我沒有浪費食物的習(xí)慣——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廚房回收倉里那堆,我不得不承認(rèn),經(jīng)過這臺仿生人機體做出來的那玩意兒根本不叫食物,或許我真的該盡早放棄這項訓(xùn)練——只要是吃的擺在面前,任何一個習(xí)慣了在末世生存的人都會第一時間把東西吃光或想辦法儲存起來。所以,他剛放下擦嘴的帕子,我也正好把勺子丟到沾著殘渣的碗碟里。 海歌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打量我。 “……你究竟是怎么吃的?!?/br> 他用一個陳述句問道。比起一個問題,更像是一句感慨。 “放到嘴里,咀嚼,吞咽,”我目送家用小機器人把餐具收起來運到廚房——它今天早上離被我炸就只差那么一點兒,“就這么吃?!?/br> 我保留我關(guān)于這臺仿生人機體跟廚房設(shè)備不兼容的理性懷疑。 他跟著我的視線望過去。 “你想做飯?”海歌冷不防地問。 我不是。 “我早上聞到燒焦的味道了?!彼届o地說。 我沒有。 “第一天上藥的時候也聞到過?!甭曇魶]有絲毫波動。 別瞎說。 我把視線移回他身上,記起第一天晚上同他說過的話——當(dāng)然不是要轉(zhuǎn)移話題,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而已——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向他復(fù)述了一遍:“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自己做?!?/br> 海歌站起來拖開椅子,睡袍的衣擺垂下來,晃動著半遮半掩地?fù)踝×诵⊥瘸錆M力量而優(yōu)雅的弧度。他應(yīng)言走到廚房門口,打開冷藏柜,表情沉默中透著一言難盡。 “你得買菜了。”他下結(jié)論,“至少買點正常的菜?!?/br> “需要買什么?”我喜歡看他這個樣子,于是換了個姿勢,在椅子上盤起腿,把胳膊支在膝蓋上撐著臉研究他的舉動,一邊用意識接上終端。 “隨便,逛到什么想吃的就買,多大點事兒?!彼S手合上冷藏柜的門,聲音不輕不重,拖著一點散漫的尾音。 ……哦。 這就觸及到我的知識盲區(qū)了。 我從來不知道買菜還要逛街的。 我把意識從正在訂貨的終端上干脆利落地斷開連接,假裝這玩意兒從頭到尾不存在,撩起眼皮誠懇地望向他:“你可以帶我去買菜嗎?” “……” 海歌站在幾步遠開外頓住,面色古怪地直直看著我。半晌,抬起胳膊打開手掌撐在額頭上,用拇指按了按額角。 他放棄似地說:“行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