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不安的夢、鏡前梳妝和新婦的禮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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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云息睡得不踏實,渾身的酸痛和疲倦壓著他的眼皮不讓睜開,腦子里卻如走馬觀燈,過了一場又一場舊事。先是黑暗里猩紅的嘴唇,那女人天生笑靨,聲音又輕又狠:“晏家小子,本宮今日不殺你,本宮要你從今往后,生不如死。”再是他恩師的房里,燭火上燃燒的紙條。恩師問:“你記住了嗎?”緊接著晏家的家宴,祖父祖母端坐席首,大伯二伯帶著妻兒坐兩側(cè),一桌人就靜靜地等著他進門。他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點惱羞成怒,滿不自在,沉默寡言,端著熬著吃完了飯。夢境又轉(zhuǎn)到他初來京都,看一磚一瓦都帶著肅殺的古韻,巍巍高樓,車水馬龍,一眼望去盡是繁華。又道是路途遙遠,他披星戴月,騎瘦馬過古道,在江南的流水畔逆流了時光,回到十來歲的模樣,撒腿跑回了舊宅。 那是他的家,家里父親和母親相敬如賓,父親總是出門走商,一去大半年,母親獨自撐著宅院,時常坐在屋里刺繡,她什么事都不瞞晏云息。 “你爹是京都晏家老三?!?/br> “為什么不回京都?”她放下針線,看晏云息的眼神溫柔如水,“息兒,因為娘斗不過你大伯?!?/br> “輸了,就被分家,被迫背井離鄉(xiāng),被趕到南方。輸就是輸了,爹娘已經(jīng)回不去了。但是息兒,你得回去?!?/br> “那是你的宏圖……” 他還能接著夢的,卻被猛地搖醒了。第一眼看到薄紙糊的窗戶蒙蒙亮,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啊。接著難受勁就如潮水般涌來,旁邊小姑娘特別著急:“晏公子!晏公子!別閉眼??!該起了!”一頭還站了個婆子,粗著嗓子兇神惡煞道:“還沒起?等著在夢里給公婆奉茶嗎?!” 吵哄哄的。 晏云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奉什么公婆,腦子就先一步想起了昨夜的荒唐,頓時臉色一白,哪里都不對勁了??善抛硬幌裥」媚餃睾停焓志桶汛埠熇_:“水好了嗎?給新婦洗漱!衣服拿過來!衣服呢?” 小姑娘頂著婆子氣勢洶洶的目光,手忙腳亂地給把衣服往晏云息身上套。晏云息躲閃不及,剛想呵斥,才發(fā)現(xiàn)喉嚨早就沙啞得不成樣子,簡單的一個音節(jié)都像從石頭縫里磨出來似的。他馬上閉嘴,又惱又急,恨不得一腳踹死薛沉碧泄憤??勺锟?zhǔn)撞辉?,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云里霧里,他想發(fā)火也得先靜觀其變,一忍再忍,就被套好了衣服按在銅鏡前梳妝。 太陽xue突突地疼。 小姑娘急得要哭了,一邊哭一邊手不帶抖地給人挽了個發(fā)髻。晏云息還沒緩過來,自顧自坐了會,目光才漸漸聚焦,好巧不巧落在了銅鏡上。 恍一清醒,就看到自己頂著花里胡哨的發(fā)髻,視覺沖擊堪比木板承千斤火星遇爆竹,他怒氣上頭,蹭地站了起來。 ……欺人太甚! 小姑娘短促地“啊”了一聲,換來晏云息冷冷的一眼,這目光不做停留,轉(zhuǎn)而鎖定了立在床旁的婆子。婆子臉上的輕蔑和譏笑收都收不住,見晏云息看過來,反而氣勢更甚,裂嘴笑道:“新婦成婚第二日請安就誤了時程,已是失禮失德。今后日子還長,老身勸晏公子莫要使性子,徒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是個背后有倚仗的。 晏云息冷聲呵斥道:“知道我是晏家的四公子,要你一個下人跟我說規(guī)矩?” 婆子聞言嗤笑一聲,半陰不陽道:“還當(dāng)自己是晏家四公子呢?定親那日晏家老爺就說了,公子不過是晏家分去江南的一支,早斷了關(guān)系,是晏家老爺惜才才納入羽下。要我說,不過是個替嫁的假貨,趕著成雙兒的賤骨頭,禮義廉恥都學(xué)到床第間去了,叫你一聲公子,還真擺起臉來了?” 晏云息一聽就知道是晏老狗勾結(jié)皇后把自己給賣了,昏睡時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現(xiàn)在,他才有一種遲來的真實感,去回味身體被改造、身份一下子低到連婆子都能指手畫腳的惶惶震驚。但此刻他還不能露了怯,就這婆子的話和昨晚聽到的只言片語,恨聲道:“我乃皇后娘娘欽指的薛家正妻!” 婆子眼里閃了閃,聲音低了幾分,惡意卻絲毫不減,她說:“皇后娘娘慈悲,薛家卻也不能給你這樣禍害……所以,你嫁的是大公子啊?!?/br> 緊接著,她又放大了聲音,語氣鏗鏘道:“還請晏公子莫要耽誤時間了,萬一惹怒了大夫人,教點規(guī)矩都是應(yīng)該的,被掃地出門可就不好看了!” 晏云息算是聽出來了,薛沉碧就是薛家養(yǎng)的廢物,他生母要撈他一把,就勢必不滿自己做正妻,那就是不滿皇后的安排……不滿皇后。 很多細碎的念頭一閃而過,電石火花間,他好像抓住了重點: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薛沉碧的生母,薛府的大夫人,得見。 晏云息定定地看了眼這婆子,算是記下了這人。隨后伸手就摘下了頭上的簪子。小姑娘下意識“誒”了一聲,多的沒來得及說,就被掃來的冷眼扼住了。 “束發(fā)會嗎?” “會,”她慢半拍反應(yīng)過來,期期艾艾道,“會、會的。但是重新弄……就來不及上妝了……” 婆子還在冷嘲熱諷,晏云息皺了皺眉,腦子里疼得厲害。方才一動怒,仿佛抽光了他清醒過來后積攢的全部生氣,換來現(xiàn)在教訓(xùn)個惡仆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聽了小姑娘的話,馬上想到這又是什么蹬鼻子上臉的腌臜cao作,且直白地嗤笑出了聲。 “哈?!?/br> 笑過之后表情都變得淡漠無趣,厭厭坐下,背對著小姑娘。 他說:“我要上什么妝?拆了束發(fā)。” 身后的人猶豫了片刻,好歹是個聽話的,小心翼翼替他解開了發(fā)繩。 束發(fā)簡單,時間也委實是緊張,最后仍是匆匆忙忙上了路。晏云息倒是不著急,但也不想第一天就拂了大夫人的面子,狀態(tài)還沒調(diào)過來就跟著婆子沿廊道四折八轉(zhuǎn),穿小亭過洞門,走得那叫一個胸悶氣堵想吐。這薛家大院占地不小,布置氣派,給皇后當(dāng)狗果然有錢。 最后帶到院子里,他抬眼一看,正房門戶大開,正座上男女兩人正端坐、左手邊美嬌娘巧兮倩兮,右手邊青年少年東張西望,與晏云息對視上,瞬間沖著他指指點點招朋喚友,露出好戲開演的微笑。 晏云息右眼皮一跳。 他突然想起一個令人窒息的問題,整個人定定立在原地。 京都素來有婚后第一天丈夫帶著新婦奉茶公婆的習(xí)俗,那—— 薛沉碧呢?? 這一刻滅頂?shù)碾y堪澆了他滿頭滿臉,眼前的大門仿佛一張吃人的巨口,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站也不是,動也不是,腦子里幾種念頭在瘋狂博弈: 甩袖而去! 不行,沒有去處。 進去,那我只身一人……?我……奉茶……?可我一個男人,干嘛要遵守婦人的禮節(jié)? 可我現(xiàn)在……晏家不認……我是……男妻……? 我……薛沉碧……! 晏云息一咬牙,踏出了第一步。 豎子竟羞辱我至此!日后我一定…… 他走進紛雜的目光中,故作坦然地對主座屈膝拜禮。 沒有關(guān)系的,就算是平常的見禮,他也是要拜的。 “晚輩晏……” “喔,都在啊。”詫異的聲音突兀地從門口傳來,蓋過了他僵著嗓子擠出來的話,也引走了四面八方的視線如刀,那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踏進了這池死水,不一會就從后面走到了他身邊,攜一陣伴身清風(fēng)微揚袖,晏云息不能起身,下意識偏頭看去,只見眼前人——衣衫不整,滿臉倦容,直挺挺就跪了下來。 晏云息:…… 方才內(nèi)心一瞬間的微妙仿佛喂了狗。 旁邊看戲的都驚了:“大哥,你怎么這副模樣就來了?” “大哥,你這……這?” “大公子……” “哐”的一聲,大夫人把茶盞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叫滿堂喧嘩戛然而止。與此同時,薛沉碧已經(jīng)閉著眼睛俯下了身,規(guī)規(guī)矩矩一拜,道:“請父親、母親安,父親、母親身體舒泰,福壽安康。” 說著,還不咸不淡地往晏云息這邊瞥來一眼。 晏云息就著他的話照說了一遍,把父母換成了薛老侯爺、大夫人。繃緊的神經(jīng)稍一放松,胃里就一突一突地難受,連帶著下身都怪異起來。他僵在原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強忍著不可言說處愈發(fā)明顯的似痛非痛與粘膩。 主座上靜默片刻,薛老侯爺先出了聲:“好,好。都來齊了啊,哈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還愣著干什么?”還未說完,眼神就瞟向了身邊的女婢,女婢收到暗示,端著茶就要向前,大夫人把杯蓋也蓋上了。 “哐”。 女婢馬上站定,低眉順眼,仿佛從來沒邁出過腳。 氣氛有些許逼仄,而薛沉碧就像沒察覺似的,自顧自起了身,還伸手撈了晏云息一把。晏云息手臂被拽著,人就順著那股霸道的力量倉促起身,叫黑蒙上了眼,他頭昏腦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而薛沉碧本人對此渾然不知,他昨夜宿醉難眠,又起了個大早匆匆趕來,心里壓著火,就見晏云息跪不會跪起不會起的,更是覺得娶了個什么玩意兒,本來扶著他手臂的手轉(zhuǎn)而落到了手腕上,他把人拉到主座前,自己端起女婢盤上的茶杯,往晏云息手里一放,不耐煩到了極點。 晏云息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服侍過人,加之身體哪哪都不對勁,要吐不吐要暈不暈的,端著茶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清香宜人,一口暖茶下肚人都緩過來不少。這下他才有精力去看別人,只見主座上兩位都在看自己,臉色都差。 晏云息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喝了一口什么茶。 好極了,圍著一個杯子,四個人臉色都差。 空氣凝固到了極點,晏云息輕輕放下杯子。 然后緩緩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