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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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逢君手里捏著一只瓷瓶,心不在焉地逗著鸚鵡。 這瓷瓶是那日與路三喝酒,第二天他在茅草亭里撿到的。白瓷瓶子小巧精致,里頭是上好的金瘡藥,還是他之前特意讓季青臨拿給路三治傷的,如今又到了他的手里。 桃林甚少有其他人過來,又下了好久的雨,這藥只能是路三落下的。 上次醉清風發(fā)作他傷了腿,因情欲洶洶沒有多做處理。路三那日過來,是想送藥的吧? 只是他誆著人喝了那醉閻羅,又要路三背著他去酒窖里取桃花釀,后來二人干脆在滿是酒壇的窖里席地而坐,對飲起來,待喝到醉醺醺得回去,早將這藥忘得一干二凈。 路逢君正望著窗外出神,兩只風箏顫悠悠地飛起來。 這斷崖不高,路逢君在崖邊往下看去,東西兩苑的情形分明得很。路三,路七,與那蘇大夫的孫女蘇茶茶正在崖下放著風箏,看著好不快活。 路逢君將手里的瓷瓶把玩了片刻便收進袖中,轉(zhuǎn)身進了桃林打算下去。 他從小習武,足尖輕點就可直接從這斷崖上下,可如今他有傷在身,只能從崖后的坡路一步步走下去。 待走到三人旁邊,傷口早疼了好一會兒了。 只是路逢君清醒時便是尋風閣說一不二的閣主,在眾人面前一直都是嚴肅冷靜的強大存在,這點疼算不得什么,面上愣是一絲都不叫人瞧出來。 路七最先看到閣主過來,嚇得咋咋呼呼地行禮,手里還拽著風箏線,一個揖作得不倫不類,邊躬身邊顫聲道:“閣,閣主!您怎么來了?我們沒有偷懶,我已經(jīng)當完值了!” 路七嗓門大,突然一聲響亮的“閣主”嚇得茶茶一回頭,踩到了裙角,差點把自己絆倒摔在地上。 “小心!”路三驚呼出聲,他離茶茶最近,下意識伸手拉了一把快要摔倒的茶茶,茶茶被反方向突然用力一拉,直接撞進了路三懷里。 路三后退幾步,才穩(wěn)住了兩人相擁的身體。 罪魁禍首路七張大了嘴巴看著這一變故,眨了眨眼又看向路逢君。 他雖年紀小不懂男女之事,可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抱在一起,就是三歲小兒也知不妥,更何況閣主就站在這里。 路三與閣主之間的事情,路七也是隱約清楚的,雖然從沒有挑明過,可之前路三身上偶爾留下些細小的傷口,就是路七給他抹的藥。 “完蛋了,我惹禍了?!甭菲叽丝炭粗w主一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心里默默給自己和路三點了根蠟燭。 茶茶此刻就是再遲鈍也紅了臉,松開了因為緊張不知道何時抱上路三腰的手,從路三懷里退了出來。低垂著眼睛不敢看人,小聲說了句“謝謝。” 路三卻沒覺出不妥來,他不過是順手拉了一把。要是他不拉這一下,茶茶一個姑娘家摔一跤興許會受傷。所以只略微點點頭,語氣無甚波瀾:“無妨,你沒事就好?!?/br> 一身赤色的路逢君忍著疼站在這里看了一出郎情妾意的美景好戲,原本一臉的歡喜已經(jīng)變得平靜。微風拂過勾起他衣袖,手中握著那瓷瓶,指尖已經(jīng)隱隱發(fā)白。 “見過閣主,茶茶還要去幫爺爺曬草藥,先行告退了?!辈璨璧降资莻€女孩子,剛剛那一抱之后再要像無事發(fā)生一般放風箏自然不妥,便尋了個借口離開。 因著心里還怦怦跳,也沒發(fā)現(xiàn)閣主的不同之處,跑過去將已經(jīng)掉下來的風箏撿起來抱在懷里,朝著路三招了招手,說道:“路三哥哥,謝謝你做的風箏,明天我?guī)Щ被ǜ饨o你。” 路三剛與閣主行過禮,聽到茶茶與他說話,就轉(zhuǎn)身過去點點頭算是回應。 路逢君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路七在旁邊越發(fā)覺得山雨欲來,心中早已惴惴不安,見茶茶走了,拿了自己的風箏行過禮也一溜煙跑了。 只剩下路三與閣主站在春日喧囂里相對無言。 路三見路逢君不發(fā)一言,只盯著他也沒動作,就那么靜靜站著,不知到底何事,心中疑惑就問了出來:“閣主,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路逢君受傷的那只腿隱隱顫抖起來,能感覺到傷口崩開血液順著大腿流下。只是他一身赤色衣衫,就是浸了血,一時也看不出來。 路逢君還是沒說話,將手里那瓷瓶摔到路三懷里,路三伸手接住認出就是他隨身帶的那瓶,正要回話。 “你那日落在亭子里的。”路逢君開口,心里還期望著路三說這是他專門送去給他的,可路三下一句話直接讓他紅了眼眶。 路三說道:“多謝閣主,我尋了幾日還以為已經(jīng)丟了。季神醫(yī)叮囑我每日需用三回,所以一直帶在身上,沒想到前幾日竟然掉了害我尋了好久?!?/br> 路逢君閉了下眼,壓下心里呼之欲出的那股莫名的委屈,臉上帶著笑意答道:“找到就好,你的傷......”想到路三的傷,頓了頓接著問道:“你的傷怎么樣了?” 路三并未察覺路逢君的情緒,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回話:“已經(jīng)結(jié)痂許久了,季神醫(yī)說再有一旬就該好全了?!?/br> 路逢君胡亂應了句“好”,也沒再說什么,掐著手心忍著疼轉(zhuǎn)身又離開,步子走得穩(wěn)當,絲毫看不出來傷口已經(jīng)崩裂。 如果沒有方才站著的地上留下的那攤小小的血跡的話,沒人會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