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農(nóng)民與少爺
書迷正在閱讀:公主裙[nph]、金牌秘書、【女攻】情色主播的日常、前生緣、沉淪、日日被cao、她、被囚禁了、HP:危險關(guān)系、菩提玫瑰
復(fù)旦校門前。 一個高大的平頭民工從地鐵站走來,身穿一件洗得褪色的灰色polo衫,仔細(xì)看那衣服上還破了幾個洞,微微露出里面黝黑的皮膚。一個單肩破包提在滿是褶子的手上,黑色的短褲下是一雙沾滿泥土的解放鞋。 民工正要走進(jìn)學(xué)校,校門口的保安攔住了他,大聲吆喝了一聲:“唉唉唉,登記。” 民工沒有回頭,保安從保安室一躍而出,拽住了他的胳膊。 “別人都不登記,就我登記?”他看著周圍走動的三兩行人,似乎是不服氣地說。 “你一看就不是這學(xué)校的,最近上頭抓得緊,身份證拿出來,不然不讓你進(jìn)啊?!?/br> “今兒出門沒帶身份證?!?/br> “沒帶滾蛋?!?/br> 保安十分不客氣,年輕的民工拿出了身份證,保安氣得瞪了他一眼,從他手里搶過身份證,邊登記邊說:“鐵游,叫這名字?。磕闶寝r(nóng)村的吧,怎么不叫鐵牛啊?” “是啊,大家都叫我鐵牛,沒人叫我本名?!辫F游笑了笑,自嘲般地說,“大叔說得對,農(nóng)村人嘛,該叫個賤名,好養(yǎng)活?!?/br> 保安拉著他在紅墻外盤問了許久,鐵游說自己是來看親戚的,保安不相信,他又掏出唐棠的學(xué)生卡,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番,笑著說:“不錯呀你,有個醫(yī)學(xué)院的親戚,以后去醫(yī)院不用排隊了?!?/br> 所謂的醫(yī)學(xué)院親戚——唐棠正在上課,他垂著眼睛,想著昨天早上發(fā)生的事情,依舊心有余悸。 兇悍民工強(qiáng)行塞給他的兩萬塊錢,被他壓在宿舍的箱底,他感覺一切似乎都是假的,除了錢是真的。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唐棠走了個神,往窗外望去,正好看到站在教學(xué)樓外的民工,驚訝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下課后,他本想隨著大流悄悄溜走,被鐵游一把揪住,像一只小雞仔被抓起一樣,唐棠被他揪著衣領(lǐng)帶到角落。他腳底發(fā)軟,背后滲出了冷汗,不由想到了以前讀書時碰到的混混。 那個民工,竟然真的來了,找到學(xué)校來了。 唐棠想從他手上拽回白色T恤的衣領(lǐng),扯了一下卻扯不動,急得氣紅了臉,伸直了脖子質(zhì)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鐵游見他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咧嘴放肆地大笑了起來,“我去了你學(xué)院樓,說是你農(nóng)村親戚,有個老師就幫我查了課表,世上好人還是多啊。” “你別胡說?!?/br> 唐棠更加驚訝了,突然手機(jī)一響,鐵游眉毛一挑,示意他看手機(jī)。唐棠手指顫抖,從牛仔褲掏出手機(jī),開屏便看到了年輕的女輔導(dǎo)員發(fā)來的短信,頓時欲哭無淚。 “唐棠同學(xué),你家出了急事,你表哥從鄉(xiāng)下來找你,如果有什么困難,別憋在心里,一定要和老師說?!?/br> 唐棠放下手機(jī),撞上鐵游不懷好意的眼神,他勾著嘴角,笑得更得意了,“我說我能找到你學(xué)校,別緊張,昨天你的手術(shù)做得不錯,我是來感謝你的?!?/br> “你綁架了他,你信不信我報警……” 說著,唐棠立即在手機(jī)上撥了110三個數(shù)字,手機(jī)被鐵游一把搶過。 “能報警,你早就報警了,來這之前我都在網(wǎng)上查了,你那叫非法行醫(yī),要判刑的,你能報警抓你自個?” “別聲張……” 唐棠踮起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手背在他黝黑的小麥色肌膚上,顯得分外扎眼。幾個學(xué)生背著書包恰好經(jīng)過,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們兩人,一個身材單薄的學(xué)生和黑壯民工呆在一塊,未免太奇怪了。 感受到了旁人的目光,唐棠放下手,像xiele氣的皮球一樣,心虛地說:“哥,來這么遠(yuǎn)沒吃吧,我請你吃飯?!?/br> “還算懂事?!辫F游咧著嘴,笑得像一個普通的年輕民工,手搭上了唐棠的肩膀說,“走,去擼串?!?/br> 大學(xué)路旁的燒烤店冒著煙火,帶著一股辛辣味。此時正是畢業(yè)季,他們倆周遭圍了好幾桌學(xué)生,喝著酒吵吵鬧鬧,一邊碰杯一邊扯著嗓子聊天。 “財大牛逼!”“那龜孫子拿了個好offer!”“你那論文怎么樣了……” 一群人在旁邊意氣風(fēng)發(fā),唐棠卻在卡座內(nèi)悶悶地低著頭,一聲不吭,不敢看坐在對面的鐵游。唐棠點了幾瓶啤酒,又是殷勤地去拿了許多烤串,等那些菜都上齊了,他見鐵游吃得津津有味,這才弱弱地說:“哥,你放過我吧,別告訴學(xué)校,我就是賺錢而已……” “我真的不是來找你麻煩,你小子醫(yī)術(shù)那么好,復(fù)旦高材生啊,比那些赤腳郎中好多了?!?/br> 鐵游放下串子,似乎從破包里拿出了什么東西。接著唐棠感到大腿在桌下被他碰了一下,余光一撇,居然是幾疊鈔票,里面似乎夾著身份證和學(xué)生卡。 唐棠瞪大了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不要。” “拿著。” 鐵游徑直就把錢扔在了唐棠大腿上,剛好夾在兩腿間。周圍人來人往,唐棠頭皮發(fā)麻直冒冷汗,在空調(diào)下打著寒顫,迫不得已收了,他悄悄一數(shù),五疊鈔票,正好五萬元。 “為什么還要給我錢?!碧铺淖穯柕?。 “拿了錢,永遠(yuǎn)閉上你的臭嘴?!辫F游喝了一杯啤酒,爽快地打了個嗝,接著說,“我知道你缺錢,我一看就知道,窮鬼看窮鬼,一看一個準(zhǔn)?!?/br> 被這個無比野蠻的民工看穿了自己,唐棠也郁郁不樂喝起了酒,鐵游倒著酒問道:“你一學(xué)生,怎么也這么缺錢?” 唐棠不說話,鐵游繼續(xù)說:“其實我真的跟你是老鄉(xiāng),老家是你家附近的一個山頭?!?/br> 鐵游確實有些家鄉(xiāng)的西北口音,和他年齡也差不多大,唐棠幾杯酒下肚,便都交代了:“不是家里出事,是我要申學(xué)校出國,沒那么多錢燒?!?/br>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對著陌生人,反而更能毫無顧忌地說出心里的話。 “什么學(xué)校?這么貴?” “斯坦福?!?/br> “又是斯坦福呀?!?/br> 鐵牛突然就笑了起來,唐棠見他神色奇怪,反問說:“你知道?” “好學(xué)校啊,高富帥都在那讀,你一窮鬼也去這學(xué)校?” “哥你說得對,我就一rou絲,爸媽下崗家里沒錢,還想著去國外讀書,沒錢我啥都不是,什么留學(xué),都是給有錢人留的?!?/br> 鐵游和他碰了一下杯子,“祝你成為大醫(yī)生,把昨天的事忘了吧?!?/br> “哥,你為啥綁架他?”唐棠眼睛發(fā)紅,仍然是不依不饒。 “拿了錢就別管,以后嘛,你就是斯坦福的高富帥。” 鐵游又笑了笑,喝著酒說:“別以為你是大學(xué)生,其實你和我一樣,都是大城市里的小螞蟻,別人一踩就沒了。那小少爺上面還有其他人,隨時能搞死我們?!?/br> 接著,鐵游放下酒杯,將食指和拇指夾在一起,在唐棠眼前比劃著,“你就那么一點能耐,得先想著怎么讓自己好好活著,別被人踩死?!?/br> 他的聲音在唐棠聽來卻無比滄桑,不似個同齡人所說出來的話。唐棠聽懂了他的話,眼淚撲簌簌掉在桌子上,又問鐵游:“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歲?!?/br> “比我還小一歲,為什么你什么都懂?” “自己在外面混,不像你都學(xué)傻了,傻叉。” “有的人一出生就是臉對天上的少爺,更多人是面朝黃土的農(nóng)民?!碧铺牡募绨蝾澏?,埋著頭哭了起來,怕被人看到,扯了好幾張紙巾蓋在眼睛上。 “哥,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別殺他?!?/br> 也許是心虛與內(nèi)疚,唐棠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連路都走不動了,鐵游送他回了宿舍。 和來時一樣,鐵游是坐地鐵回去的,他要一直坐到地鐵的最后一站,再開很長一段距離的電瓶車,才能回到海邊的工地。路過擁擠的市中心時,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孕婦擠上了車,沒有人讓座,鐵游坐在角落里,身邊倒很是寬松,便起身讓她坐下。 看著高大的民工,孕婦撐著肚子有些遲疑,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個五十歲左右,頭發(fā)有些斑白的男人,坐在了鐵游的位置上。 “滾開老子的位置。” “硬盤*真沒素質(zhì)哩,我是老人,怎么不能坐了……”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鐵游一把揪起,推搡到了地鐵的門上。 “你別跟老子耍流氓?!?/br> 鐵游又轉(zhuǎn)頭面向孕婦說:“坐?!?/br> 男人的臉擠在玻璃上,手腳掙扎著卻說不出話來,孕婦抓著車廂中間的扶手,看著鐵游一臉兇相,瑟瑟發(fā)抖不敢靠近他。周遭眾人也被嚇著了,低頭玩手機(jī)假裝沒看到。 此刻地鐵恰好到下一站停了,鐵牛松開那個男人,徑直下了車。緊接著,他望向地鐵車廂內(nèi),男人重新坐上了他的位置,孕婦依舊站著沒有位置。 鐵游紋絲未動,坐在地鐵站的座椅上,就這么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望著那些不同世界的人們,耳邊被人聲與地鐵車輪碾過的轟鳴聲占滿。地鐵站上是一個商場,他想了想,起身走進(jìn)商場打包了一份牛排,再度擠上了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