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靖云獨自一人留在房里,翻著手上的繪本。周圍只聽得到空調聲和紙頁翻過的聲音。 大約是他這邊總沒什么大人約束著,料理他的護工漸漸的也不大上心。 八歲的孩子,要說他什么都懂是不可能,可什么都不懂也不至于了。護工們對他到底好不好,他會有知覺,所以要走就走,眼不見心不煩。 梁以庭再次出現的時候,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對這個人,他也有知覺。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本能,就像動物遇到天敵。 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與司空見慣的人物不一樣,與父親溫和柔情的樣子更是完全勃逆的。 ——他的父親,不可能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潛意識里,靖云已經下了這樣的定論。 ——上次來的時候,人也怪怪的。 他回想著上次的情形,越發(fā)篤定。 ——這樣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才會和父親有交集吧,他有什么目的? 靖云帶著敵意,警覺地望著他。 梁以庭對這個孩子并沒有好感。 能夠壓制住惡感就已經十分不錯,雖然自己也知道,這孩子本身并沒有什么錯。 “跟我走了,你就不用再住這種地方,還可以有很多玩具和朋友?!彼旖俏?,話語溫和卻并不帶感情。 “我不會走的?!?/br> “為什么?” “我爸爸說過,不能跟不認識的人走?!?/br> 梁以庭收起那一絲寡淡無味的笑意。 寂靜中,鞋底叩擊地面的聲音平穩(wěn)而清晰。 他踱了幾步,逆光里又轉過身,言語之中有了情真意切的溫柔:“跟我走,你就可以和你父親天天見面。想必這樣,他也會很開心?!?/br> 靖云對這樣的誘惑有點心動,不過上次爸爸的教育還銘記在心,“那么——”他思索著,“你借給我手機用一下,我要打電話給我爸爸確認一下?!?/br> 梁以庭并沒有答應讓他打這個電話,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你是我想給他的驚喜……”他笑了笑,姿容如鉆石般熠熠生輝,但也同那冷硬的質地一樣清高疏遠?!霸趺茨茏屗崆爸馈!?/br> 這話語聽在耳中,讓靖云感到不適,雖然他還體會不出其中那讓自己不適的邏輯。 他扭過臉:“我不會跟你走的?!?/br> “這就由不得你了?!绷阂酝フf道。 想了想,覺得對小孩子這樣說話似乎也不太對,于是他糾正了一下,“不會騙你的,玩具和朋友,你不喜歡嗎?” “不!我不需要!” 靖云在被強行帶走的途中大哭了一場,梁以庭不僅是違背了他的意愿,更是嚇到了他——好人才不會像強盜一樣做事!這個壞人會把他擄到哪里去? 見面僅兩次,他是“壞人”這個烙印就已經深深印在他心里。 靖云哭得背過了氣,最終在平穩(wěn)行駛的車上昏睡了過去。 雖是大哭,不過因為身體虛弱,做不到持續(xù)嚎啕,最后更多的是抽噎啜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像死去了一樣,那孩子斜靠在后座一團柔軟的毯子里,緊閉著雙眼,靜靜地沉睡。 李文嘉如一個茫然的守望者,他感覺自己被分成兩半,他的魂魄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樹上,無言而長久地俯瞰著這一切,像在等待一場還不落幕的戲。 戲里是另一個自己,裝作充實而忙碌,是一個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正常人。 一切如常的他正拿著噴壺,在給院子里的玫瑰澆水。玫瑰花的邊沿已經開始枯萎蜷曲了,地上也有了薄薄的一層落葉。 梁以庭的座駕駛了進來,純黑色加長勞斯萊斯如安靜奪目的幽靈,傾軋著枯枝落葉一路睥睨。 李文嘉只是站在原地遙遙地望了望。 車子停下來,阿七從后座把孩子連同那條毯子一起抱了出來。 李文嘉怔了怔,這才放下花灑,加快步子跑了過去。 梁以庭走上前,把孩子接手過來,打發(fā)了阿七去停車。 靖云睡得毫無聲息,人倒是不沉,那睡相遺留著嬰兒時期的風格,會不自覺往人懷里靠。 李文嘉盯著靖云,怕吵醒他,又像是發(fā)了懵,沒有出聲。直到梁以庭托了一把手臂,要邁開步子往臥室走,他才帶著疑惑和驚詫看向他。 兩人間的氣氛始終都不正常,一前一后走著,幾乎沒有任何交流。梁以庭不和他說話,李文嘉就不主動開口,他完全沉浸在和那個孩子有關的自己的思緒里。 主臥的床大得夠睡下四個成年人,被單床單都是干凈新換上的,沒有一點灰。 李文嘉走到落地窗前,將天鵝絨窗簾拉下了一些遮擋光線。 隨后慢慢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給孩子掖了掖被角。 他沒有說話,嘴角緊緊抿著,像是有莫名的緊張,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梁以庭望著他的手背,不緊不慢地朝他伸出了手。 “他是該上學念書的年紀了。想找個家庭教師在家教他,還是送他去學校,你可以考慮一下。” 那沒有雜念的干凈語調讓李文嘉一瞬間真的遵從著去考慮了一下。 能去學校當然是最好不過的,能和正常孩子一樣生活交際,可他的身體讓人無法安心;如果請家庭教師的話,就意味著靖云每天和他相對,或許無法避免…… 他緊緊蹙眉,梁以庭握了握他的手指:“你慢慢想?!?/br> 李文嘉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倒似是被他這句話叫醒了,本能地要抽回手,“你怎么突然把他——” 手卻忽的被一下子被完全握進了掌心,一點都動彈不得。 “李文嘉?!?/br> 被這個聲音完整地叫了名字,李文嘉本能地抬眼望向他。 梁以庭看著他,那眉眼近似于夢幻,話語也不真切:“……無論之前我和多少人在一起過,但是今后都不會了,我只想要一個人?!?/br> “……” 他的睫毛微不可見地顫動,聲音仿佛染上隱秘不暢的澀甜:“你呢,你也可以嗎?” “……” “回答我?!?/br> ——憑什么。 在還不清晰的腦海里冷冷地浮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心中的聲音還在繼續(xù)——這樣的話說出來不覺得可笑嗎,憑什么要求一個被你那樣對待過的人還能對你死心塌地。 這并不是常態(tài)下李文嘉會應答的話,連語調都是陌生。強行壓了下去之后,他的眼神才漸漸聚焦,對著梁以庭,有一點怔。 最終,他只是說道:“那么也請你……不要在靖云面前,太亂來。我是他的父親?!?/br> “接吻可以嗎?”梁以庭突然說道。 “……” “我想吻你,現在。” 李文嘉握緊了手指,只覺得受辱一樣難堪,“不要在這里。” 他們在后面飄著輕紗的小陽臺上接了吻,陽臺外是廣闊的山景,沒有人影。 李文嘉執(zhí)行公事一樣,等待著他微微低頭,吻住他的嘴唇。 梁以庭的味道明明很淡,鼻端味蕾不仔細體會聞不出任何氣味,但又濃烈得像是被直接埋進了他的基因里,屏蔽嗅覺都似乎能感覺到。 動作不激烈的時候,李文嘉甚至連手指都不想碰到他,除了雙唇玩鬧一般膠合翻攪,他的身體和他保持著距離,不住地向后仰。 微風吹過來,夾雜著草木氣息,是特有的風的味道。 梁以庭驀地把他拉近了,逼著他用手環(huán)抱住他,吻得更深。 李文嘉被硬拽進了他的懷里,腰被死死箍住,深吻讓他下顎發(fā)酸,然而始終克制的動作卻漸漸讓他泛出了異樣的情緒,像雨絲落入湖心的漣漪。 原來梁以庭也有這樣一個懷抱。 或許只是錯覺,但就是在這么一瞬間,他被迷惑了。 溫柔的,風的味道,將他包圍。 不知道為什么,倏忽之間鼻腔泛酸,視線因為不明所以而溢出的液體變得有些模糊。 好像這么些年所有的忍耐與辛苦,都能在這樣一個擁抱中得到解釋和慰藉。 即使僅僅只是“好像”。 ………… 靖云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李文嘉陪在他的身邊。 因為受到了驚嚇,他神經敏感,很想要向他爸爸訴一訴苦,講一講那個人是有多么可怕,自己是怎么被強行綁架到此的。但是,因為最后他真的見到了李文嘉,那個人并非真正的綁架犯,靖云發(fā)現自己想要發(fā)泄一通居然無從說起,抱怨了幾句,似乎也是不痛不癢。 李文嘉最后只是安慰他:“那個人,他脾氣是不太好?!彪S后又微微笑著說:“可是我們可以一起生活了啊?!?/br> 他那個笑容特別好看,有一點不同以往。靖云咬了咬唇,不說話了,片刻后他開始打量四周,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虛幻的空間。 天已經黑下來,李文嘉領著他去衛(wèi)生間洗漱了一番,帶下樓吃晚飯。 靖云默默地跟著他,周圍的環(huán)境陌生到讓他覺得不安,對于從小生活在那一畝三分地的他來講,這樣的房子只會出現在電視或者童話書里,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房子,為什么他們可以住在這里。 他一肚子的疑惑,卻只是默默地打量,沒有嘰嘰喳喳問來問去。 晚飯的食物照顧了他的情況,做得比較清淡,菜很豐盛,但吃飯的只有他們父子兩個人,張媽幫忙布置完之后也不上桌。 靖云咬著筷子,掂量著出聲:“奶奶,一起吃飯吧?!?/br> 張媽嘿喲笑了一下,“小主人,我不好上桌的,這是規(guī)矩?!?/br> 李文嘉似乎習以為常了,并沒有一起勸說什么,靖云于是低下頭自己扒飯。 過了一會兒,他看向李文嘉,猶猶豫豫地開口說:“爸爸?!?/br> “嗯?!?/br> “我可以把小黃一起接過來嗎?” “小黃?” “就是上次那只小狗?!?/br> “啊,當然可以。” ………… …… 雖然他的爸爸還是一如既往地寵著他,但靖云總覺得怪怪的,尤其是在被介紹著要求稱呼那個男人為“梁叔叔”之后。 在這里的幾天,不知是因為拘謹還是氣沒消,他變得有點悶,所幸他所心心念念的小黃李文嘉并不是敷衍的,等一有空,就載著他去療養(yǎng)院附近尋找了,這讓他重新開心了起來。 那是十月夏末,熱意不減。 靖云不能累到,所以獨自坐在廣場的椅子上等。 李文嘉在花園廣場附近找了很久,最后終于找到了一只小小的、棕色皮毛的小土狗。 他很熱,好幾個小時在太陽底下跑,不僅出了很多汗,膚色也黑了些,形態(tài)有些狼狽,不過笑起來卻有了種活潑的少年氣,獻寶似的在孩子面前說:“這一定是小黃吧?” “就是它!”靖云從椅子上跳下來要抱。 李文嘉調皮地舉高了手,“先讓我抱一會兒?!?/br> 不過似乎也沒過多久。 “吶,我們先去寵物醫(yī)院,給它好好洗個澡,打個針,然后再帶回去養(yǎng)?!崩钗募味紫聛?,笑瞇瞇地和他解釋。 然后他一手抱著小狗,一手牽著兒子,去停車場拿車。 車子在路上平穩(wěn)地行駛著,靖云忽的說道:“爸爸,你的手機給我用一下好嗎?” “你要用來干什么?”話是這么說,還是把手機遞給了他。 “我要給簡哥哥打個電話,叫他不要再來療養(yǎng)院找我了?!本冈埔贿呧洁?,一邊按下了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 “……眾所周知,世界上最好的鉆石產于南非,但世界上最好的鉆石加工業(yè)在荷蘭,真材實料的質地和頂級的技藝是最直觀的,品質決定了口碑,而口碑決定市場。” 簡蘊總部例會,簡洛維在作發(fā)言。 作為公司的唯一繼承人,他在這里卻并不打眼,甚至沒有幾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幾乎像個打雜的,工作不分大小,什么事都親力親為。 那話語誠摯而固執(zhí),并未激出什么水花,市場部的老油條們只是面帶微笑,不置可否。 年輕人都是這樣的,緬甸那個寶石礦他一直想要爭取,其中波折不斷,卻還未放棄。讓他波折的是梁以庭,那是一只公認的妖孽,這種精神在還未取得成功之前,只叫天真。 簡洛維有些固執(zhí),但也不至于天真。與梁先生那里談過好幾次,對方一直不肯松口,卻又沒有直接給出原因,這才是讓他懸而不決的根本所在。或許無關公事,僅僅只是沒有拿捏好那個人的準頭呢,因為這樣就放棄,感覺很可惜。 那位梁先生在他的心中,已經與董事會那些脾氣古怪的老東西如出一轍——雖然對方看起來并不老。 所有的材料都是他在奔波交涉,如今只等著對方哪天心情好,直接簽下字。 不等會議結束,他就出門去接電話。 來電所顯示的號碼讓他一瞬間激動得手心發(fā)熱,而接通之后,電話那端傳來的只是一把稚嫩的童聲。 不可否認,他有一點失落,不過還是維持了靖云所熟悉的溫暖語調和他寒暄。 快要結束時,他問:“可以讓你爸爸接下電話嗎?” 那頭靖云好像是詢問一下,隨后清晰地告訴他:“爸爸在開車,他不方便接電話?!?/br> “……” 真的是在避著他呢,簡洛維吸了口氣,揉了揉鼻尖。 他知道,對方并不是厭惡他的,那到底是為什么。 出于私人的原因不想和他見面,那么,如果是公事不得不見面,他會不會介意? ………… 晚上回到家,張媽一如既往做了香噴噴的飯菜,吃過晚飯之后,李文嘉督促靖云去洗澡。 夜深人靜,山上更是格外的靜謐。 客廳的落地燈下,兩人穿著睡衣窩在沙發(fā)里講故事。 李文嘉手里翻著漫畫書頁,“斯蒂夫·羅杰斯,被視為美國的精神象征,是人們心中的超級英雄。不過在故事的最初,他只是一個身體瘦弱的新兵……” 靖云在那個特定的年紀里,格外愛做夢,喜歡看超人蜘蛛俠那類熱血英雄的故事,他幻想著自己與別人的不同,雖然現在體弱多病,但說不定會有一天,他也會變成英雄呢,就和美國隊長一樣。 這美夢讓他高興,而父親的懷抱又是那么溫暖,他陶陶然地在溫暖的美夢中睡了過去。 家中的次臥已經整理過,不過那孩子一定要和他睡,對于這樣的小小要求,李文嘉不會拒絕。 次臥雖是布置得比較童趣,但面積大,床也夠大,足夠睡下他們兩個。 李文嘉把他抱上床,又出房間洗了把臉,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步子。 走廊的光投射進去,隱約照出些微不同,他猶豫了一下,按下墻壁開關。 那是一間簡約的書房,此前一直無人使用,而現在桌上多了一臺筆記本電腦,一摞文件,一支鋼筆,以及一只還散發(fā)著酒味的杯子。 梁以庭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但印象中卻從未見他喝醉過。 他的手指慢慢地劃過,從文件中隨意抽出了一份看,翻開的第一頁就是寶石礦藏的內容,稍微回憶了一下,就把文件合上放回了原處。 他無意去看他的工作內容,只是…… 手指不由自主地繼續(xù)游移著,觸摸了他的鋼筆,最后碰到那只杯子。指尖沿著杯口劃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杯沿那處淺淡的紅酒印上。 他想起了那個吻。 在這種時候,他匪夷所思地想起了陽臺上那個吻。 并且……渴望而懷念。 李文嘉驟然收回手,指尖被火燒灼一般guntang,倉皇無措地呆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夜晚下起了雨,他睡得不太安穩(wěn),很累,卻又醒不過來。 真是個糟糕的夢。 夢里的自己究竟在跑什么,那么累,讓他滿頭大汗。 誰在撫慰著他,周身有涼爽的氣息撲過來,李文嘉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他好像看到梁以庭,在分不清夢與現實的當口,他死死盯著他。 “好了?!北贿@么盯著的人沒有躲閃,與他對視了兩秒后,輕不可聞地說道。 他的手穿過他的膝彎,將再次沉睡過去的人抱了起來,往主臥方向走。 他的衣服上有夜間的雨露味道。 主臥的冷氣開得很足,讓李文嘉得以消退那一身異常疲勞所引發(fā)的熱度。 到了后半夜,噩夢似乎平息,漸漸的覺出了冷。 李文嘉卷過了被子,那被子上遺留著他人的體溫,柔軟而舒適。不過并沒有持續(xù)很久,被窩中的溫度又變得不夠,他朝著熱源靠近。 梁以庭被他抱住的時候從朦朧睡意中睜開了眼睛,他的手從他背脊撫摸到他的頭發(fā),把他攬得更近。 窗外的雨滴聲清晰入耳,似乎已有了初秋的味道。 他要的不僅僅只是擁抱,一直以來,對他都想要完全地占有,心中似有一個缺,只有rou體也完全結合時才能夠填滿。 但此刻這樣的擁抱,卻奇異的也有了別樣的滿足。 李文嘉的手臂有一點涼,橫過他的胸口,找尋著舒適的角度,緩慢地調整著。欲望隨著他細微的動作膨脹,手指撫摸著他的臉頰,最后拇指輕輕地摁在他高溫的雙唇。 李文嘉緊閉著雙眼,側了一下頭。 梁以庭穩(wěn)住了他小小的腦袋,用火熱雙唇代替了手指的位置。 雨夜清涼靜謐,親吻卻凌亂而含糊。 潛意識里沒有保留,李文嘉的吻技好到讓人驚訝,不僅僅是當初綺云樓的緣故,拜他所賜,早在學生時代,就不知被灌輸了多少經驗,他又是個一學就會的好學生。 這樣的親吻,讓梁以庭都覺得不太真實,手指不斷摩挲愛撫著他的腰際,妄圖緩解一下欲望。 “你瘋了?”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他低啞地出聲,手下rou體的線條和溫度簡直火上澆油。 李文嘉趴在他身上,細微地喘著氣,泛出光澤的唇挨著他的臉頰,摸索著靠近,舌尖舔了舔他的下唇,長驅直入伸進了他口腔。 不過持續(xù)了沒幾秒,他陡然間驚醒,瞬間坐了起來。 “你是誰?”那聲音緊張萬分。 梁以庭靜了靜,黑暗中手指揩了一下嘴唇,隨后按開了燈,“你把我當成了誰?” 李文嘉卷過被子,確定是他,反倒沒那么緊張,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和靖云一起睡的,你覺得……你覺得我把你當成誰了?!?/br> 雜亂的夢境沒有邏輯與常理,他差點以為是靖云。 梁以庭看了他好一會兒。 李文嘉緩過來,心情用驚嚇和尷尬不足以形容,用被子把腦袋一起卷住了。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半夜三更突然出現。”他悶聲說道,“很嚇人?!?/br> 次日一早,尷尬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倒不是因為梁以庭,而是“誤以為是靖云”這個認知。 兩人都有工作在身,因此在差不多時一同起床。時間還早,靖云還在睡覺,李文嘉在洗漱之前靜悄悄地去看了他一眼。 之后用冷水反復沖了幾把臉,才面色平靜地走出去。 細雨未停,落地窗上布滿蜿蜒而下的流水,雨天清早的室內有些黯淡,頭頂開了暖橙色的燈。 梁以庭在這樣的落地窗前一邊看報紙一邊等他吃早餐,桌上擺著蝦餃、燒麥、小籠包之類的傳統(tǒng)早點,用細瓷盛放了,顯得很是精致。 見他來了,他將報紙放下,喝了口豆?jié){。 似乎是揣度了一下他的心思,片刻后說:“他都八歲了,分開睡有這么困難?” 而李文嘉心不在焉的,卻并不是在想這個。 沒有得到回應。 梁以庭把豆?jié){杯子往一旁擱了,聲音在略久的沉默中顯出突兀,“給我咖啡!” 遙遠的廚房里很快傳來應答:“好的,馬上——” 梁以庭齊了齊手邊紅木筷子,卻只看著他:“之前問你的事你一直沒有回復,那么就由我來定。學校已經找好了,離這里半小時車程,國際私立學校,下周一可以去報道。” 李文嘉一路聽他說完,沒有任何反應,只在最后時刻動搖了一下,慢慢睜大的眼中透出因對方擅做主張導致的不滿情緒。 “我擔心他的——” “學校的紀律不錯,身體方面,到時候可以專門再給他安排一名生活老師照看?!?/br> 梁以庭把話說完,關于靖云的話題就到此為止。 李文嘉思考這件事,思考到早餐食用完畢,接著兩人先后起身。 屋外天色不見好轉,始終是黯淡雨天。 李文嘉在窗口站了一會兒,期待雨能下小一些的愿望確定落空,拿了雨傘正準備出門時,被梁以庭叫住了。 他回頭去看,見他已經穿上得體的西裝。 正式的著裝,卻因為修長體形和那樣的容貌仍舊透出風流倜儻的味道。 淡淡雨霧中,右眼眼角的褐色淚痣尤顯多情。 隨后李文嘉手里多出了一件衣服,他的目光終于從他臉上移開。 “今天下雨會降溫,多穿一件出門。”梁以庭對他的遲緩微微有些咬牙,很快重新拿回那件外套,直接抖開披到了他肩上。 待推開門時,他又道:“我會路過你們公司,今天別自己開車了,我載你?!?/br> 這一場雨下了很多天,纏纏綿綿的夾雜著久違的秋意,很有幾分繾綣意味。 窗外烏云細雨,辦公室內是種充滿人氣的安靜。 “……這是我們設計部,我們公司主要承接室內設計,活動會展布置這些方面,室內設計這塊在業(yè)內還是比較有口碑,和幾位國內外的著名設計師都有過合作,著名的幾件作品包括……” 早早的就有人來參觀公司,且是由經理親自帶著作介紹。 待人走后,坐在旁邊位子的阿仁說道,“看樣子又有的忙啰!這大概是我們這季度最大的客戶。” “嗯。”李文嘉尋常地附和了兩聲。 阿仁又道:“說起來,像簡蘊這種老牌珠寶公司換新血,會喜歡哪種風格?” 李文嘉猛然抬起頭,碰翻了手邊半杯水。 “你說哪家?” “干嘛那么驚訝地看我?!卑⑷视X得好笑,丟給了他一塊抹布,“簡蘊珠寶要在市中心開新門店,規(guī)模是目前最大的,肯定是要大費周章?!?/br> 李文嘉擦干凈了桌子,想起此前似乎是有和簡洛維提起過自己工作相關。 不過……應該不至于因為這個。 因為這件case,部門成立了設計小組,開了幾次會議。 在前去簡蘊與責任人進行細節(jié)交涉的時候,不出意外看到簡洛維。 會議結束,天色已晚,簡洛維從BOSS椅上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辛苦你了,一起吃頓便飯吧?!?/br> 會議室里人走得差不多時,他的笑容有點孩子氣。 “……” “走啦走啦,我也有公事和你談?!?/br> “……” “你生氣嗎?” 憋了很久,李文嘉只是嘆息,“你啊,之前明明都已經……” 簡洛維重新露出笑容,拉起他的手腕往外走。 “你會不會覺得……我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你,甩不掉很頭痛?!钡搅谁h(huán)境典雅的餐廳,簡洛維忽的又說道。表情認真又踟躕。 這樣的形容讓李文嘉看了他一眼,“不會?!?/br> 不管是迫不得已的回避還是自己想要忘卻的,這都是個讓他喜愛的青年,無論是公是私,他也確實很久沒見過他,會有想念的感覺。 內心矛盾的感覺讓他有點痛苦,以至于食不知味。 簡洛維把切好的牛排放入他餐盤中,李文嘉連忙道:“不用這樣?!?/br> “舉手之勞而已?!?/br> 本不應該這樣的。李文嘉想,為什么要這樣。 ——為什么,和一個人見面要這樣誠惶誠恐。 “雖然我也不能夠確定,但是——”簡洛維看著他說,“如果你是因為非主觀的原因才要這么小心翼翼,我會幫你?!?/br> ………… 回去的路上接到陌生來電,交談兩句后才知道是靖云在學校的那名生活老師。 “靖云同學在學校很乖喔,每次都要吃那么多藥,可都乖乖吃下去了?!?/br> “嗯?!?/br> “今天您不能來接,是您家里司機接的,現在大概也已經到家了?!?/br> “好,謝謝?!?/br>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的?!?/br> “對了,靖云和其他同學相處得怎么樣?” “剛開始可能因為性格有點孤僻所以不能完全融入進去,不過他長得那么可愛,學習也勤奮努力,相信很快就會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的?!?/br> 掛斷電話后李文嘉輕不可聞地呼出一口氣。 至少對靖云來說,現在的生活環(huán)境算是衣食無憂、平靜安穩(wěn)吧,甚至,能夠算的上是非常優(yōu)渥的。 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張媽占據了一個小角落,在燈下織毛衣,桌上擺著屬于靖云的飯菜,卻沒怎么動。 見他回來,她連忙起身道:“吃過了么?” 李文嘉點點頭:“在外面吃的,靖云回來了?怎么沒吃飯呢?” “那孩子好像有點不太對,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里,喊他吃飯也不肯?!?/br> “別是身體不舒服,我上去看看?!?/br> “爸?!本冈茞炘诒蛔永锖傲怂宦暋?/br> 李文嘉掩上門,擔憂地朝他走過去,“怎么了?” 摸摸他的額頭,一手汗,“被同學欺負了?還是哪里不舒服?” “下面、下面又難受了?!彼はに魉鞯貛缀跸胍奁?。原本并不以為然的病癥,在漸漸懂事之后才知道是那樣怪異,被子里緊緊絞著雙腿,這樣能夠稍微緩解脹痛,可在別人看來,原來是那樣羞恥的,會被人嘲笑的。 “爸爸……” 李文嘉掀開些被子散熱,打開了床頭的小風扇,他把孩子抱起來。 靖云埋在他胸口,無聲地啜泣。 “為什么,為什么我是這樣的,爸爸?!彼橐鴶鄶嗬m(xù)續(xù)。 李文嘉吻了吻他的發(fā)心,“還記得爸爸以前給你講過的那些故事嗎?” “……嗯?!?/br> “天使才會這樣?!?/br> “我會好嗎?” “會的,都會好的。”李文嘉揉揉他的頭發(fā),“來,爸爸給你擦藥,擦完藥就不難受了?!?/br> 一如既往的步驟,他打來熱水,幫他擦干洗凈,之后將藥膏涂抹在患處。 “里面會很脹。”靖云述說著不適。 “是最近才這樣嗎?” “嗯。” 兩人細碎的說話聲忽然之間被打斷—— “你們在干什么!”梁以庭一把推開門。 李文嘉被那突兀的質問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把被子給孩子蓋上。 梁以庭一臉不可思議,簡直懷疑自己所見,不過即便不確定,他都已經走到床邊,一腳將旁邊水盆踹翻。 刺耳聲音中,李文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揪起了衣領,冰冷僵硬的聲音從他齒縫間一字字迸出:“你在做什么?” 李文嘉對上他的眼睛,一時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像被他嚇住了。 倒是靖云陡然揚聲道:“放開我爸爸!” 梁以庭看向他,眼中溫度更冷。 靖云毫無畏懼地瞪著他,重復道:“放開我爸!” 那語調不太像個孩子,并不是懵懵懂懂體會不出那種煞氣才不知所謂地頂撞,他瞪得兇相畢露,像一只被惹怒的狼崽子,不知畏懼為何物,是清清楚楚地打算全力抵抗,只剩本能。 “不識相就給我滾?!绷阂酝フf道。 他松開手,仿佛覺出惡心,說完這句之后,連多面對一秒都無法忍受,直接走了。 李文嘉腳底發(fā)軟,跌坐下來,他大口地喘息,既震驚憤怒又羞恥擔心,頭腦嗡嗡響,心中一團亂麻。 他怎么會那么想! 他把他看得那么齷齪變態(tài),不管不問就這樣定論了。 無論如何這樣的誤會都太荒謬了,荒謬得超出了他所能忍受的范圍。 “爸爸……”靖云小聲地呼喚。 李文嘉平息著不知名的激烈情緒,走過去安慰他。 “爸爸你別走……” 李文嘉坐下來,啞聲道:“我不走?!?/br> 他幾乎有種要犯心臟病的錯覺。對于這件事,不管誤會他的人是誰,他都想要解釋清楚。他要冷靜一下,等冷靜下來,才能平靜地好好說話。 一夜雨聲中輾轉未眠。 理應不再那么沖動了,梁以庭卻又收到了那樣的照片,用白色信封裝著,在次日清晨,和他訂閱的那些報紙一起出現在他的餐桌上。 照片內容并未推陳出新,主角依舊是李文嘉和簡洛維。 低氣壓籠罩著整個山頂,李文嘉精神頹敗,早起下樓的時候,看到梁以庭身邊那個如他影子一樣的人正坐在沙發(fā)上等待,見到他之后端整地站起來。 這是阿七第一次用聊天般的口吻和他說話,“你一直想走,現在可以得償所愿了?!?/br> 李文嘉安靜了半晌,“對,他是說我們可以滾了?!?/br> 阿七又道:“不過梁先生雖是那么說,以后肯定又會后悔?!?/br> “那我要走遠一點才好。” 阿七更是鮮少地對他彎起了嘴角,“梁先生很喜歡你,他逞口舌之快說的話沒有一句真能做到,他讓你滾,卻會在之后的日子里想你想到發(fā)瘋。” 李文嘉沒有說話,望向他的眼神透出詭異。 阿七收回那一絲笑意,“我只是一時有感而發(fā)?!?/br> 李文嘉走下樓梯,在他身邊略作停頓,“謝謝你多跑這一趟,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是要先和他解釋,我不是——”他又頓住,下唇咬出了個青白齒印,沒再說下去。 在細雨中穿梭身上也染了蒙蒙的水汽,李文嘉先去了他家里,人卻不在,等到潮濕的頭發(fā)都干了,人還是沒回來,女管家說道:“運動過后直接去了公司也有可能?!?/br> “哦,這樣?!彼袷堑鹊糜悬c麻木了,拿起手邊的雨傘,重新走入雨簾。 雖與梁以庭的生活圈沒有一絲交集,一些信息不大提到轉瞬即忘,但他所在哪家公司卻記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記憶猶新,想忘都忘不掉。 不知又等了多久,有人上前熱心地問他:“你等梁先生?” “嗯。” “是誰讓你在這里等的啊。”那人皺皺眉,“他處理公司瑣事才會下來在這里辦公,一般談事和私人見面都在頂樓啊,你這樣等一天都不一定等得到?!?/br> “……” “我?guī)湍愦騼染€問問,你叫什么名字?……?。∥蚁肫饋砹?,你上次來過吧!叫文、文——” “李文嘉?!?/br> “啊哈,對!你直接去頂樓找他嘛?!?/br> 去頂樓有專屬電梯,在到達梁以庭面前的時候,墻面石英鐘顯示已經下午四點。 差不多一天都過去了。 他的頭發(fā)濕了干,干了又濕,人又沒精神,顯得很是狼狽,梁以庭看到他的時候皺了眉。 李文嘉下意識地撫了一把有些發(fā)潮的頭發(fā)。 “你來這里干什么?!彼恼Z氣意外的平靜,停下了手里事情。 李文嘉繼續(xù)往前,走到他寬敞的辦公桌旁。辦公室太大了,他想讓他聽清楚,“靖云的事情……” 梁以庭修長的手指撐了腮。 “他不僅僅是心臟有問題,他還——他還有其他病?!崩钗募挝⑽⒌貎A身,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因為所說內容是不能隨隨便便讓人知道的,“……他是兩性畸形患者,也就是雙性。因為怕被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所以這件事,我能瞞著就想瞞著?!?/br> “……” “心臟不換會死,這個病不會死,但是……難以啟齒,也無法治愈,成長期間并發(fā)癥脹痛難受,隔幾天就要擦進口藥膏?!?/br> “以后讓他自己擦藥?!绷阂酝フf完,又淡淡地補充,“他已經八歲了。” 話說出了口,他忽然發(fā)現無論李文嘉說什么,自己都會信,信得毫不遲疑。 李文嘉卻笑了笑:“走了之后我們無論怎么樣,都和你沒有關系了?!?/br> 梁以庭望向他,又皺起眉:“走什么?” “梁先生年紀輕輕,記性怎么那么差?!?/br> “你在賭氣?”梁以庭忽的說。 李文嘉訝然望著他,漸漸凝神:“這不是一件能讓我產生除了痛苦以外任何奇怪情緒的事情,它很嚴肅?!?/br> 梁以庭站起身,繞到了他身邊,“可是你看起來很奇怪。” “……” “你就像個……”他仿佛是想了想,“像個受了委屈的、急于和大人辯解的孩子一樣?!?/br> 李文嘉聽到這里,幾乎是瞪著他。 梁以庭拉起了他的手,摩挲著他薄軟的掌心,“我是一時沖動了。” 他喜歡他現在的樣子,比任何時候都讓他喜歡,喜歡得克制不住,喜歡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想把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端到他面前去。 越是這樣,他的不領情才越讓他失去理智。 他吻了吻他的唇。 李文嘉在那一瞬間想到上次親吻之后的某個夜晚,自己所思念的,帶著風一樣味道的溫柔親吻,親吻他的是同一個人。 梁以庭握著他的手,呢喃問道:“什么時候來的?” 因為這嗓音,莫名的臉上發(fā)熱,他急促地換著氣,有點恍惚,“十二點?!?/br> 梁以庭更用力地在他唇上吮了一口,輾轉去咬他耳垂,手也難以忍耐地移到了他腰間,讓他離自己更近,“為什么不直接打我電話……你、笨死了?!?/br> 在他出現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把什么都拋到了腦后,那狼狽可憐的樣子。 最后幾個字很輕,隱沒在傾巢而來無盡的歡悅里、一聲難忍的輕嘆中。是李文嘉咬了他的唇,卻抱住了他的肩。 梁以庭一把將他托起,放上寬敞的辦公桌。 他一邊吻著他,一邊去解他衣扣,李文嘉手撐著桌子,衣襟漸漸地全部敞開,任那火熱的雙唇品嘗般一點點地舔舐著他,最后回到他胸前啃咬吮吸。 本就敏感至極的部位被久違地侍弄,李文嘉很快就支持不住細細喘息起來,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他的腦袋。張開的雙腿間傳來令人坐立難安的酥麻渴望,忽然急切地蹭動了一下,絞緊了他的腰。 梁以庭舌尖用力地頂上他乳尖,而后擦過去,吸得那粒小東西通紅漲大,濕漉漉的像一枚果實,而后用手指輕輕地按揉,換了另一邊舔弄。 那雙腿纏得他越發(fā)的緊,像是不能自已了。李文嘉細細地顫抖,壓抑的呻吟從喉間逸出,猛然間蹭了上去,像發(fā)了情的動物,在他腹胯緊貼著狠狠廝磨了幾下。 “嗯……”那失去的自我意識伴隨著激烈的快感重新回來了,他的手指掐進他皮rou,手背浮出淡青色的脈絡枝椏,戰(zhàn)栗著,不知是因為極致的快樂還是極致的痛苦。 他漸漸松弛下來。 梁以庭的手從他將褪未褪的褲鏈里伸進去,抵著他親吻的雙唇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低聲道:“它比你乖多了。” 那上面此刻已經沾染了自身的濕液,是一團瑟瑟發(fā)抖的小東西,頂端還在不住地泌著淚珠,羞澀而秀致,然后它一邊流著淚一邊在他手中脹大。 過程中,李文嘉一直埋著頭,他看著自己勃起了,在他從善如流的技巧下,被挑開那齷齪猙獰的欲望,他發(fā)出可恥的呻吟,空虛急切地想要他,那聲音極盡纏綿甜膩,因為甜能換來他現在想要的,狠狠的疼愛。 梁以庭不斷地親著他,單手解開束縛,滾熱性器挨著他的,一點點蹭動。 “呃啊……嗯……”李文嘉眼里有潮意,牙齒緊緊地咬住了。他不要這樣,他幾乎不想要了,他不想要自己那套yin賤的東西。 那性器滑過他根部,嵌進他臀縫里,濕漉漉地上下滑動,色情地摩擦著他隱秘的xue口。 他的呻吟里有了啜泣般的哭音,就著臀間的一片滑膩潮濕,梁以庭一點一點地頂了進去。 內壁熾熱高溫,溫柔地吸附著他,緊箍著要將他往深處帶。 論床事頻率,李文嘉不僅算不上頻繁,甚至偏少,一兩天的縱欲之后,許久都難得有第二次,這還僅僅是在遇到了他之后。 本就不是能夠清心寡欲的身體,他比常人更要敏感,卻偏偏要想禁欲,怎么可能。 梁以庭整個抽出,又狠狠地全部沒入,李文嘉眼角泛紅潮濕,隨著他越發(fā)強烈的動作,那一點水漬漸漸凝聚,在他的撞擊下滾落。 梁以庭俯下身,將那一道淚痕舔了過去,“乖,我喜歡你這樣。” 他又吻住了他的唇,怎么也親不夠似的,專心地吻著他,親了一會兒,又開始重新干他。 辦公桌上做了一次,意猶未盡,梁以庭又抱著他,打開了后面一扇隱蔽的門,里面別有洞天,是一間寬敞整潔的臥室。 李文嘉最后吟叫到聲音都沙啞了,梁以庭在他體內不肯退出,連上廁所都不肯放過他,就這么維持著被插入的姿勢,被他掰開了雙腿把尿。 呻吟完全變成了壓抑的哭泣,衛(wèi)生間的鏡子里,他讓他看,那雙腿被分到極致后的yin亂模樣,胸腹噴滿了星星點點的白液,前端紫紅挺立,囊袋下面的xue口被撐到極致,粗大的性器在其中不斷進出,拉扯出透明的濕液。 “不要……” 梁以庭啃咬著他的脖頸,“寶貝,我喜歡你。” “嗚……” “甜心,你哭什么?!?/br> 梁以庭把他放下來,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按下了他的腰,抓著他的臀一陣猛烈抽送,李文嘉晃了兩下,再次高潮了。 他腿下發(fā)軟,幾乎站不住,梁以庭便將他又抱回了床上。 逐漸清醒的時候已是深夜,李文嘉一團漿糊,在朦朧間已經回憶不起來這些事是怎么發(fā)生的。 他是怎么和他心甘情愿如膠似漆地上了一回床。 梁以庭支著腦袋,側躺在他身邊看他,見他醒了,微笑道:“洗個澡,一起吃宵夜吧,我給你做?!?/br> 李文嘉下了地,腳下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十分柔軟,眩暈的感覺卻怎么也止不住,眼前一陣發(fā)黑,好一會兒視線才清晰起來,他想起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有點低血糖。 去洗澡也想著速戰(zhàn)速決,但終究還是有點吃不消,洗到一半的時候關了淋浴龍頭,貼著壁磚蹲下來緩了緩。 梁以庭聽到里面沒了動靜,又不見人出來,于是過去看了看他。 就見他光著身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濕漉漉的頭發(fā)上還留著一頭泡沫。 “痛嗎?”他走過去,俯下身,絲毫不避諱自己干凈的衣服觸碰到他潮濕的身體。 李文嘉搖搖頭。 梁以庭干燥的手指撫了他的頭發(fā),最后伸進那一頭滑膩豐富的泡沫之中。 幾乎到了偏執(zhí)的地步,明明是有著一點潔癖的,他滿身黏膩的觸感卻都阻止不了他想要親吻擁抱他的欲望。 就這么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梁以庭取下那支噴頭,試了下水溫,幫他沖凈了身體。 “我自己可以?!痹谙磧糁螅娝坪跏且獙⑺е叱鋈?,李文嘉連忙自己站起來。 卻沒能阻止他。 在草草披上浴衣的時候,梁以庭將他抱了個滿懷。 李文嘉瞬間拉緊了腰間衣帶,因為驚嚇而微微睜大眼的時候已經躺進了他懷里,梁以庭和他視線相接,凝固了好幾秒。 濕潤而透亮的冰色,純凈至極,其中倒映而出的,卻是他的罪。 李文嘉捧著鮮榨的橙汁,小口而快速地將一整杯喝下了肚。 那口冰箱內容豐富,仿佛有取不盡的食物,梁以庭閑適地在灶臺邊擺弄,陸續(xù)端出了揚州炒飯,煎蘑菇小牛排。 那牛排是全熟的,味道都還不錯。 李文嘉把碗里的都吃干凈了,把手伸向了唯一一個奶酪包。 香甜的奶味入口四溢,在饑餓的午夜,美味到不可思議。 他咬著那個奶酪包,聽見梁以庭說道:“我可以幫他找最好的醫(yī)生?!?/br> 李文嘉看向他。 梁以庭也看著他,在對視之中,他慢慢起身,手指撫過他的面頰,掂起了他的下巴,纏綿地吻了上去。柔軟而香甜的味道,美味到不可思議。 “你說的……”李文嘉不確定地低語著。 梁以庭摩挲著他的唇,貼著他耳鬢道:“靖云,如果想要治療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這方面最頂級的專家。” 一夜之后,不僅沒有被趕出去,反而換來了更多東西。 靖云不知道他的父親是怎么做到的。 次日傍晚,李文嘉獨自坐在沙發(fā)上,手上翻著靖云的漫畫,他早早睡了,沒有讓他給他講故事。 翻了一會兒之后,他站起身,像是沒有著落似的在客廳里走了一圈。 最后他跨下兩級階梯,穿過那幅浮世繪的屏風,去看那張琴。 每天都會打掃的緣故,即使不太用,也依舊一塵不染。 那是他最喜愛的一件樂器,曾以為從此不會再碰了,因為生活被瑣碎占滿,因為綺云樓并不美好的回憶。 然而卻在指尖撥出第一個音的時候,發(fā)覺那沒有著落的感覺似乎得以緩解。一串音律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它們深植在記憶深處,從未被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