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戒指
緊貼在墻壁上的LED 巨型屏上顯現(xiàn)著躍動著舞者的步伐,環(huán)繞酒吧全場的巨 大轟鳴的音響聲混雜著人群狂歡的搖擺喧鬧,放置在頂端的碩大的霓虹燈如同喝 得酩酊大醉的太陽,瘋狂的轉動著,發(fā)出色調(diào)不明的光線,照得全場忽明忽暗, 給舞池和酒臺的動動靜靜的東西染上了奇異的靡靡色彩。應和著彌漫全場的激昂 的節(jié)奏,這個聲勢,光是走進去仿佛就要帶動得心臟都仿加速起來。 不過吳裕并沒有尋歡作樂的心思,此時穿著的商務正裝,一副西裝革履的端 莊服飾明顯不是為了這種狂歡的場所所準備的,倒更象是從公司的會議臨時急忙 趕過來。 吳裕本人也并不在乎這些,在急匆匆的走進酒吧大門之後,撲面而來的絢麗 光芒讓驟然進入的吳裕不由自主的瞇起雙眼,不過這樣一點不便并沒有讓他止步。 瞇著眼睛勉強借著照明不良的霓虹燈的彩光在密集的人群中搜尋著他的目標,刺 眼的彩光打在男人的眼鏡上,炫出迷離的光彩,在環(huán)繞了很久之後,似乎是發(fā)現(xiàn) 了目標,吳裕男子小心的穿過舞池,避過狂歡亂舞的人群,一直走到吧臺的一個 偏僻的角落。在即將到達那里的時候,吳裕猶豫的止步。 吧臺的那避光的角落,一個男子孤獨的背對著喧囂的人群,在那里將一個酒 瓶高高的舉著,呆呆的看了看,霓虹燈偶爾傳來的光線照亮了瓶上的標簽,吳裕 注意到這是產(chǎn)自俄羅斯的伏特加烈酒。沒過多久,那個男子持著酒瓶的手動了起 來,移動到男人的嘴邊,接著一陣牛飲。 灼人的烈酒像是被當做無味的水一樣從喉嚨里咕咕灌下,而男子強行灌飲之 後,很快就被高濃度的酒精嗆得發(fā)出一陣嘶啞難聽的咳嗽聲,但是仿佛對這樣的 身體狀況預警毫不在意一樣,很快,手又伸向另一個酒瓶。 不過那個男人的手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拿到伏特加,在那之前,吳裕已經(jīng)快走 幾步,來到了他的身旁,一把握住了那只伸向烈酒的手。 「夠了,兄弟?!箙窃5蜕虻穆曇舫錆M了心痛,而那低沈謙和的聲音之下, 那只握住男子的手,緊實的充滿了力道,牢牢的將男人的手定格在吧臺上。 那個被制止飲酒的男人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來,過量飲酒而變得發(fā)紅的眼睛迷 離的打量著吳裕,大量的酒精麻痹了大腦,好半天,男人才冷冷的笑了起來,說 話間滿是酣甜的酒氣噴涌,「是你啊,吳子,怎麼了,從我這把我老婆給搶了, 難道還不讓我喝酒了是把?你管天管地,連老子喝酒也要來管管??!」 說到最後,男子猛力的扯了扯手臂,想要擺脫吳裕的束縛??上Ь漆釋渡?/br> 體的掌控也下降了很多,再加上吳裕莊重西裝下也有著悍實的肌rou,猛拉之下竟 然紋絲不動。 吳裕的眼里閃過了幾分內(nèi)疚、幾分慚愧,但更多的是堅定,這是一種堅信自 己正確的信念,吳裕緩緩地開口,「林宇,我的兄弟。我知道,你喜歡詩涵已經(jīng) 很久了。但是你也要知道,詩涵她也從來沒有接受過你的求愛,你只是在單相思 ……抱歉。我本不想這麼說的,但是,感情是強求不得的,這也是事實?!?/br> 聽到吳裕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林宇的眼里亮了亮,酒後迷離的眼神里也浮 現(xiàn)出一縷清明,面對自己的摯友,男人的嘴角咧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是嗎,她 是這樣跟你說的嗎?那麼呢,吳子,你到這里來是要做甚麼呢?找我這個樣子的 喪家犬來炫耀你的幸福嗎?我知道你很優(yōu)秀,從小就這樣……一直是這樣,學習 好,運動神經(jīng)強,打球棒,人又帥,還有錢。知道,我都知道,從小都一直知道 啊。你這樣子跟我炫耀,這樣子,有意思嗎?」說著說著,林宇的眼里都泛上了 淚花。 吳裕搖了搖頭,面無表情,但眼眶之後復雜的神色卻無聲的流露出自己的難 明的糾結,但是最後,吳裕沒有辯解只是開口道:「抱歉,抱歉。但是,我們始 終還是兄弟,是把?」 「這是甚麼?」林宇沒有直接回答好友,而是陰沈著臉指了指吳??诖锫?/br> 出的一抹紅色的東西。 「這是……這其實是……」始終盡力保持著沈穩(wěn)冷靜風范的男人面對摯友的 質詢,終於猶豫了起來,第一次開始支支吾吾。 林宇反倒是嘲諷的笑了笑,只是那扭曲的咧嘴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在表達喜悅 的感情,「我知道,這是你和詩涵的請?zhí)?,你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 「是的,你已經(jīng)知道了?!箙窃|c了點頭,對於這個好友知情的事情并不意 外,畢竟,大家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相當部分的朋友圈,其實是重合的。只是, 隨著兩人地位的逐漸拉大,能夠坐在一起聊天的朋友也是越來越少了。其實,這 次林宇在這里喝悶酒的消息,也是兩人的其中一位共同好友告知的。沒有多做聲, 吳裕只是退後了一步,等待著好友的回答。 「真是,好難喝的酒啊。」察覺到控制住自己手臂的手放松了,林宇這次只 是稍一掙脫便脫離了束縛,像是說著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林宇再度拿起了酒瓶。 接著,一瓶殘留下來的全部酒液近距離直接潑灑到了吳裕的臉上,濺滿了那 名牌昂貴的高檔正裝一身。只是雙方都并不在意裝束這樣的旁枝末節(jié),而是對視 著,眼神復雜。 「滾!」最後,林宇指了指吳裕來時的方向,冷冷道。 吳裕嚅囁著嘴唇,似乎還想再說點甚麼,最後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本來想 要伸手拍拍林宇肩膀的手也定格在空中,縮了回去。最終轉身踏步離去。 「哼哼……哈哈…哈哈…嗚嗚……」留在酒吧的「勝利者」看到好友的身影 消失在酒吧的門廊後,先是發(fā)出了像是大笑的聲音,可是笑著笑著,接著卻像是 似哭似笑的嚎叫。通紅的泛著酒氣的俊秀臉孔大大的扭曲的,像是在笑,可是, 眼里卻泛著晶瑩的液體。 狂笑的男人胸前劇烈的起伏著,盡情著宣泄著自己的情緒,只是那種悲哀、 憤恨的情緒,越是宣泄,就越是像一顆大石頭堵在胸前,悶得難受。 一直到了最後,像是下定了甚麼決心一樣。林宇狠狠地將手里的空酒瓶砸在 地上,看也不看破碎的玻璃晶體在地上飛散,轉身又回到吧臺,繼續(xù)了新一輪的 狂飲。 對於林宇的這場沖動,除了吧臺的工作人員會給予他的賬單上多記一筆之外, 沒有給熱鬧的現(xiàn)實造成一絲漣漪。 也只有趕來的保潔阿姨會心里暗暗抱怨幾句,對於其他人而言,別人的故事, 又有甚麼了解的必要呢。像這樣一段明顯失戀的狗血言情故事,大家實在是見得 太多了。 初-道歉贈禮 「吳子,不,吳總,實在是對不起啊,前幾天晚上實在是喝多了幾瓶馬尿, 假洋酒啊,喝得人腦子都糊了,心情不好,口里亂講話,其實都是胡言亂語的, 實在是非常對不住啊。」在褪去了酒後的沖動之後,林宇顯得非常通情達理,在 特地約見了自己的好友後,林宇開始不住的道歉起來。 吳裕在聽到林宇的連聲道歉之後,心里也微微閃上了一點意外,當然,更多 的則是欣喜。畢竟,兩人是從小長大的好朋友,好兄弟。在很多年之前,在那個 而改革開放初顯曙光,國家還沒有從大邁步發(fā)展的時代,浩浩蕩蕩的國企大下崗 開始了,尚在襁褓吳裕就是被遠離故土,前往異國創(chuàng)業(yè)的父母被寄養(yǎng)到了爺爺奶 奶所在的地方,在那里,他和林宇結識了。 爺爺奶奶所在的小城并不大,所能夠提供教育的場所也實在不多?;蛘咔?/br> 的來說,小城里的人民的小學、初中、高中其實都是將在一個城市的同樣的區(qū)里 度過的。 在這十多年的時間里,兩人的友誼因時間,而愈發(fā)堅固。小城的人最初是排 外的,「新生」、「外面的人」的身份伴隨了吳裕的整個小學生涯,而吳裕那略 帶軟儒的腔調(diào),也常常激得同學的排斥乃至欺負,而擅斗調(diào)皮的林宇,則常常奮 起和好友并肩作戰(zhàn),共抗外敵。 兩個人的友誼從捏泥人、推沙子開始,從一起吃青豆、咚咚糖為階段,從光 著檔,到穿著粗衣,再到後來流行時尚的尼龍、牛仔為面料的衣服,再到最後。 而到了大學,兩人還是以優(yōu)異的高考成績奔赴了同一城市,只是這次不在是 同學了,繁華的帝都有很多所大學,足夠容納很多的學子。吳裕和林宇也是其中 之二。然後,林宇遇到了他的女生——楚詩涵。接著開始了漫長的表白,賽跑。 而吳裕的父母,也終於在異國的土地上獲得了回報。頑強的生根、發(fā)芽、開 花、結果,經(jīng)過漫長的打拼終於收貨到豐碩的果實。而即便如此,境遇的提升也 并不代表兩人友情的淡漠。 而可惜的是,楚詩涵對這個倒追她的小子并不感興趣。而是在眾多追求者的 追求中游走,片葉不沾身。林宇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漫長的戀愛追逐中感動了 女神,做了詩涵將近1 年的男友,隨後無疾而終。反倒是後來詩涵後來對於斯斯 文文的吳裕有了興趣,在大四的最後一年甚至還開始倒追起吳裕來。最初吳裕是 顧忌兄弟情分拒絕了的,但是也正如俗話里的那句,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 隔層紗。在一系列或主動或無意的事情之後,最後的結果則如序中所言,吳裕和 楚詩涵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吳裕對於兄弟的道歉,更多的喜悅是在於,兩人的友誼似乎并沒有因為詩涵 的關系而就此決裂。 那唯一的一點意外,也是作為少時的玩伴,吳裕也深知林宇的為人,雖然平 時大度灑脫,對於凡俗小事也一點不計較,重感情,和兄弟之間也非常好說話。 但也因為如此,另外一面則是在遇到非常在意的事情卻很容易鉆死牛角尖。也容 易倔強。一旦真的認準一件事情之後,就算是八十匹馬也拉不回來。而且情緒外 露,并不善於將想法掩飾在自己心里,可以算是「有甚麼就說甚麼的」典型。 吳裕以前也常笑稱他是小孩子脾性,太感性了。本以為這種事情發(fā)生後,至 少要好長的時間才能逐漸修復兩人之間的裂縫。但是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天,林宇 就主動找到自己來道歉了。 不過這樣子不是最好嘛,生活就是生活,不是甚麼奇怪的模式。林宇能夠想 通看開,能夠保持這段兄弟情義,那當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想到這里,吳裕也 展顏笑道:「當然,當然,兄弟,你永遠是我的好兄弟?!?/br> 說著,吳裕重重的在林宇的肩上拍了一拳。這種爺們的問候,正如往日表達 親昵情義的一樣。按照當年的習慣,林宇也將同樣在吳裕的肩上還以顏色,投來 信任的一笑。 但這次不一樣,吳裕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兄弟在挨完這熟悉的一拍後,不是 還以老拳,臉上卻莫名的浮現(xiàn)出若干復雜的表情,有歡欣、有痛苦、有懷念、有 憂傷、有憤恨,甚至在那眼眸之下,還有一絲毅然決然的情緒。 「嗯,不好意思,我失態(tài)了?!故Э氐谋砬椴]有在對方臉上停留太久,林 宇很快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退後一步和吳裕拉開距離,以手捂住臉。等到手再 度放下之後,臉上已經(jīng)是恢復了平靜。 在注意到好友關心、詢問的神情之後,林宇臉上泛上了一絲慘笑,說道。 「對不起,我還是失態(tài)了。本來已經(jīng)想了很久,詩涵她既然選擇了你,那也未嘗 不是她的幸福。你也是我的好兄弟,我本來也是要來祝福你的,可惜……可是, 還是心里有種放不下的感覺啊?!?/br> 吳裕也沈默了下,嘆了口氣,「嗯,我理解。畢竟還是我……哎,對不起!」 并沒有說太多,吳裕也知道,在客觀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之後,無論怎麼說,都不會 正確,不如讓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到反倒還是吳裕尷尬的道歉之後,反倒是林宇笑了起來,笑容中泛著苦澀, 一道直拳在空中揮過軌跡,拍在吳裕的肩頭,「無妨了,已經(jīng)……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啊?!?/br> 停頓了片刻,林宇又說,「倒是兄弟我,還有個不情之請?!?/br> 吳裕好奇的以詢問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兄弟,沒有回話。他本來也不是一個喜 歡說話的人,何況,是幼時的好友,自然明白自己眼神的意思。 林宇緊接著掏出一個小紙包,在翻開樸實無華的素色紙包後,赫然現(xiàn)出一圈 碧綠的光華,一輪翠綠的指環(huán)深處展開的素紙其中。玉環(huán)之中,若干個淺淡色的 斑點像是浮在虛空中的白云一樣定格在翠色光輝的里面。 「這是……」吳裕瞪大了雙眼,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望向昔日的好友。 林宇則點點頭,肯定了好友未說出的話,「沒錯,你見過的,我奶奶的戒指。 我家里代代相傳的小東西。本來爺爺臨終前把它傳給我,叮囑我一定要吧它戴在 我林家的兒媳婦的指上的時候,我就下決心,發(fā)誓說一定要讓詩涵戴上這個戒指?!?/br> 說著,林宇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環(huán),碧綠的指環(huán)在男人的瞳中印出幽幽的光芒。 「幸好,詩涵選擇的是你,否則的話,我可不放心把它交給其他的男人?!?/br> 「可是……這是你們的傳家寶啊?!箙窃S行╊拷Y舌了,一向踏實穩(wěn)重的 他也結巴起來。 像是被這樣軟弱的態(tài)度激怒了,林宇一翻手,直接拉起吳裕的手過來,直接 把綠玉戒指放在對方的手上,及其強硬的說道:「別提甚麼傳家寶了,我家里現(xiàn) 在就是我一個人,甚麼事情,我自己說了算。我就是族長,也是家長,我愛送誰 就送誰。何況,本來就不是甚麼很貴的東西?!?/br> 看到吳裕一臉猶豫推辭的樣子,林宇湊近好友的臉前,認真的說道:「不要 多說了,也沒必要勸我,我意已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對自己的行為要負責任。 我是不會後悔的。我很早的時候就發(fā)誓過,一定要讓這個指環(huán)帶上詩涵的手上。 現(xiàn)在,詩涵不要我了,我是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不過作為兄弟,你至少要幫我完成 這個夙愿吧?!?/br> 望著兄弟眼里黑白分明的眼眸,聽著那一字一句的話,吳裕還是把滿腔的猶 豫咽回了肚里,握住那只還帶著人類體溫的玉環(huán),點了點頭,「好!」 「有你這句,就夠了?!沽钟钔酸釒撞?,「我今天來,一是給你道歉,另外 一個事情就是把它交給你。兩件事情都完了,我也該走了?!?/br> 看著林宇走到門前,吳裕忽然想起了一個事情,遲疑了下後,還是說了出來: 「兄弟,我的訂婚儀式想請你到場……」 話音落下,仿佛時間都停滯了兩秒。林宇那即將推開門的手頓住了,「好的, 當然。」 吳氏集團的樓下,在走出幾百米之後,一個年輕人,回頭看著那在夜晚也燈 火通明的大樓,神情復雜。之前隱沒的情緒像是遇熱的輕煙,此時此刻都蒸騰到 臉上。神色之復雜,難以言喻。好半天之後,年輕人才呢喃道:「別了,兄弟。」 貳-教堂儀式 吳家的公子,由於父母后來皈依的信仰,采用了西方的模式。 雖然只不過是訂婚,不過依舊肅穆隆重。 時至下午,純凈透澈的陽光從教堂的玻璃頂板上斜斜的落下,在神圣天使浮 雕的過濾下,在教堂的地板上灑下一片璀璨的光華,宛如源自天堂的榮光,正在 此時此刻在穹頂上刻繪的神使的注目下重歸人間。 一對新人,立在臺前,正沐浴在這道光明之中,接受著牧師的見證。 「吳裕先生,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邊這位女士做你的妻子,愛她、安慰她、 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在以後的日子里,不論她貧窮或富有,生病 或健康,始終忠誠於她,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我愿意?!挂粋€沈穩(wěn)富有磁性的男音在教堂響起。 「你是否愿意嫁給你身邊這位青年做你為丈夫,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 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在以後的日子里,不論他貧窮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 終忠貞於她,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我愿意?!挂粋€清麗的女聲回應道。 牧師:「現(xiàn)在交換戒指,作為結婚的信物?!?/br> 兩人分別掏出了戒指,男方拿出的是一枚幽綠色的指環(huán)。 而女方手上的,是一枚金色的戒指。和男方的戒指有著同樣的規(guī)格、樣式。 美麗的金屬內(nèi)圈上,隱約用繁體陰文寫著:孝、悌、節(jié)、貞、忠、順六個小字。 當然,有著平常人視力的吳裕自然是不可能看清楚這六個比螞蟻還小的銘文, 這還是他拿著林宇的戒指去金店要求打制成對,金店的老師傅用專業(yè)的儀器透鏡 看到出來的。由於時間較緊,找到同色的玉石不易,不得已之下只好以相對 柔軟易熔煉的金子來復制。 吳??粗姾w手上托起的訂婚戒指,不由自主的回望了一眼坐在觀眾席上 的好友。此時此刻,林宇面沈如水,如同一具萬年寒冰鑄就的面具覆蓋在臉上, 沒有一絲溫度。吳裕心里默嘆一聲,看來,其實李宇心里也并非完全沒有芥蒂, 只能留待時間來讓這心里的傷口結痂了。 牧師的聲音將吳裕的視線又轉回到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詩涵臉上:「吳先生, 請你一句一句跟著我說:這是我給你的結婚信物,我要娶你、愛你、保護你。無 論貧窮富足、無論環(huán)境好壞、無論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實的丈夫。」 吳裕復述了這句話。 「請為她帶上戒指」牧師又說,吳裕拿起戒指,輕輕的托起詩涵那溫潤如玉 的手指,將指環(huán)套了進去。 「嗯?!」在指環(huán)成功的套進去之後,詩涵突然發(fā)出了一聲不符禮儀的輕呼。 立刻讓吳裕關切的望向自己的新娘。 「沒事,只是太幸福了,不小心發(fā)出了聲?!乖姾埠芸觳煊X到自己和牧師 的視線聚集過來,很快就回過神來,微笑的說道。 看到溫婉可人的妻子沒有異樣後,吳裕也放下心來。 在確定無事後,牧師又將注意力從詩涵的臉上轉移回來,說出內(nèi)容相似,對 象不同的話。 女方也一字不漏的復述下來。 「那麼,我將以上帝的名義,見證這對新人……」牧師一臉莊敬,以嚴正威 嚴的聲音緩慢的說道,進行著榮耀的見證……在漫長的流程禮儀之後,冗長的儀 式終於結束了。時近下午,正是吃飯之時。由於只是訂婚儀式,所以吳裕也只是 請了幾個和自己私交甚密的好友到場,而詩涵大概也是知道未婚夫的心思,同樣 不過是邀請了幾個閨蜜。 再加上雙方的家長,在酒店里也不過寥寥幾桌。由於怕擾了年輕人的性質, 老輩們分成一桌,年輕人一桌。老輩們還相對含蓄,只是在桌邊閑聊,扯著家長 里短,也順便在這相對和諧的氣氛里觀察親家的情況。而年輕人就沒這麼多顧慮 和城府了,尤其是吳裕的好友們,都是些二十出頭的男性青年,正是熱血上涌的 年紀,紛紛起哄著揚言要灌醉訂婚的新郎子。 就連之前面色不虞的林宇也笑著過來敬了幾杯酒,雖然臉色還能看得出有些 陰沈,但畢竟看上去還是放下了。原本知情擔心兩人狀況的好友們也就放下心來, 男人間的友情沒有那麼多條條道道,在一番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後,說說笑笑的 眾人的臉上都帶上了酣紅的酒意。 對此,一邊的老輩們也含笑看著自己的下一代,并沒有多加阻止。畢竟,今 天過後,吳裕就算是有家室的男子了,就將和以前二十多年的少年生涯劃上一條 界限,從此之後,將要考慮更多。而楚詩涵也將成為未婚妻,也將告別她的少女 時代。 那麼至少今天,就算是給兩人一個告別的宴會,一個開啓新時候的宴會。 酒席上也免不了要由訂婚的新人一起去各席位上給男方女方的各位朋友、親 屬敬酒。 「兄弟,喝!」輪到吳裕好友的那一桌時,攜著未婚妻的新郎官舉起酒杯, 在林宇同樣高舉的酒杯上碰了下,發(fā)出清脆的琉璃響聲。 輪到楚詩涵敬酒時,女方在未婚夫之後,優(yōu)雅的輕舉酒杯,擦了些淡妝的俊 俏臉上也沒有掩蓋掉酒後的殷紅,吳裕的未婚妻帶著矜持的微笑,用和未婚夫一 樣的動作輕輕舉起酒杯,像是對待吳裕其他的完全不認識的好友一樣,向著林宇 示意道。 林宇這次并沒有像是和摯友碰杯一樣的乾脆利落,而是瞇起雙眼,審量著帶 著含蓄而又陌生微笑的詩涵,良久不發(fā)一言。直到連酒桌的其他人都覺得不對, 有些竊竊私語的時候,林宇突然大笑了起來,「好,嫂子太漂亮了,看得我都呆 了,我真是羨慕吳子找到這樣的好老婆啊?!菇又伙嫸M。 吳裕這才松了口氣,也再順著說了些其他活躍話題的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也就沒人再記掛這個小小的插曲……在訂婚的兩個家庭的重要人士輪流敬酒了幾 圈了後,時鐘的指針已經(jīng)一圈一圈的轉過去了很多次。看似有意無意的閑談之中, 城府深重的老輩在這幾個小時里已經(jīng)收集了足夠的信息,并且也相互間更進一步 的了解到雙方的為人,順便敲定了正式婚禮的步驟和安排。而另外幾桌的年輕人 也在閑談隨聊的氣氛中,或者是酒杯相錯的豪飲中讓感情得到進一步的昇華。最 終,賓客盡歡。 由於詩涵的家庭相對傳統(tǒng),雙方父母最終敲定正式結婚的方式將以中國傳統(tǒng) 的習俗進行,也就不準備在訂婚的這個時候讓兩位新人先進洞房,而是留待那洞 房春宵的一刻。 無論甚麼樣的盛宴,也終有散盡的時候。在一切都已經(jīng)說好敲定,酒桌的杯 盞滿了又空,菜肴下了又上的無數(shù)次之後,雙方終於以長輩為首站起身來,相互 說著贊詞、客套話,依依惜別。 酒酣,作為主人的吳裕開始約車,安排出租車將人送到居所或者暫住的酒店。 叄-說明 楚詩涵和父母并非是居住在一起,在將父母送進預訂好的酒店之後,女孩又 招了一輛計程車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區(qū)。 半路,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房間內(nèi)的女孩看到顯示屏上面的號碼後,不為 人注目的皺起了眉毛,將聲音調(diào)成靜音,完全不予理會。可是對方好像是完全不 死心似的,一撥接著一撥,連續(xù)打了5-6 個電話來,女孩想了想,還是接起了電 話,「喂,你好!」 「為甚麼,為甚麼要拋棄我呢?」電話的那頭,傳來了一個生硬僵冷的男聲。 楚詩涵嘆了口氣,「還是這樣的孩子氣呢,你難道就不能學著稍微成熟點嗎?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你特別感性,做事只憑個人喜好,完全不理性呢。 算了……說這麼多也沒用,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吧?!?/br> 「是嗎?在那一年里,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那之前的山盟海誓,難道 都是虛假的欺騙嗎?你可是也說過,你喜歡我的這種沖勁,這種活力的?!乖捦?/br> 的那邊,林宇依舊不死心的提高聲音問到。 楚詩涵又一次嘆了口氣,邊走邊搖頭道,以一種過來人的成熟姿態(tài)說教道: 「這就是我不能選擇你的原因啊,你太沖動了。這樣情緒化的話,在社會上是不 可能成功的。林宇,你不要這樣子,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大學時候,大家都 很年輕,沒必要把那些一時上頭的好聽的話當真吧。你也不是沒看過電視劇,就 當那是一場云煙,不好嗎?」 不料,那邊的男子冷笑一聲,完全不領情,「是因為我沒錢吧。吳裕他是吳 家集團的大少爺,年少多金,英俊帥氣,為人還忠厚善良,哪里是我這樣的升斗 小民比得起的呢,是因為這樣,你才慫恿我介紹你們認識,然後再設局讓他對你 死心塌地吧!」 楚詩涵不滿的哼了一聲,「既然你這麼認為,那麼我們言盡於此,我也沒必 要向你多解釋了。」 說著,女孩不待對方的回話,徑直掛斷了手機。 「嗯,話不投機半句多嘛?!故謾C剛剛才掛斷,不料男人同樣的聲音再度傳 來。而且,并非是通過手機的通訊媒介,聲響就在不遠。 楚詩涵急速轉身,看到了林羽正從旁邊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里走出來。 「你做人不要這麼無聊,想不到你來這里蹲點我了。我也聽過,你是吳子多 年的兄弟,朋友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也不知道嗎?」女孩的聲音里隱隱若有怒氣, 一邊說著做出戒備的姿態(tài),楚詩涵一邊小心的伸手探入挎包,握住包里的防狼噴 霧。 握住武器之後,女孩的心中大定,現(xiàn)在自己離居住的小區(qū)也不過一百米的路 程,雖然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約11點鐘,所以路上行人很少。不過沿途都有路燈、監(jiān)控, 旁邊的地方就有保安亭,再加上自己本來就有練習過跆拳道之類的防身技,雖然 未必能夠制住一個大男人,但是加上防狼噴霧,那勝算就提高很多了。也不怕他 亂來。 可惜為了訂婚,腳上特地穿上了麻煩的高跟鞋,導致行動不便,而楚詩涵又 是一個特別講求儀表的女孩子,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大喊損傷自己的顏面。 好在林宇也在距離女孩5-6 米的地方就停住了,燈光之下,照亮了對面男子 蒼白的臉,眼睛里卻滿是血絲,看上去倒有種驚悚的感覺。 林宇繼續(xù)說話:「你知道嗎,在你和吳子結婚之後啊,可是傷了好多你的當 初的應援騎士團的心呢,我也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你那次上演的美女救英雄的把戲。 另外哦,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像催情藥這樣的違禁品,最好不要跟太熟悉的人買, 你的交際圈里就李芋、龜華幾個醫(yī)學生,想揪出來很容易的?!?/br> 聽道這里,楚詩涵的臉色也不由得一白,女孩不待林宇說完,立即打斷了林 宇的話,雖然聲音語氣并不很激動,但對於熟悉她的人來說,已經(jīng)能夠聽出幾分 氣急敗壞的意味了?!竸e胡說八道了,你有證據(jù)嗎,你這不過是赤裸裸的污蔑, 因為你對被我拒絕了就懷恨在心。就憑你的話,是不會有人信的?!?/br> 林宇也并不多說,搖了搖頭,不屑道:「不,我可不是來和你對質的,你不 配。其實啊,我只是想說,賤女人就該有賤女人的下場。我是專程過來審判賤貨, 來執(zhí)行懲處裁決、也是給我那識人不明、是非不分的」好兄弟「一個教訓的。」 由疑似偵探劇又轉回類似於奇幻片的中二發(fā)言,聽得楚詩涵為之一愣。接下 來,林宇像是因為說完了太具恥度的話而失去了繼續(xù)對談的慾望一樣,在女孩的 面前竪起一根手指。 楚詩涵不自主的後退一步,就在楚詩涵以為林宇僅僅在對她竪起中指表達侮 辱的意思的時候,突然,少女的目光定格在那突兀竪起的手指上——不,更精準 的來說是手指上的那個飾品。一個幽綠的翠色戒指緊貼著男子那稍顯粗大的手指。 這和今天吳裕給自己戴上的戒指是一樣的款式。不,不對,自己手上的戒指 上類似的斑點也在林宇的戒指上發(fā)著冷冷的輝光。這分明就是出自同一顆石頭里 的不同分體。 「不對勁,這太奇怪了?!古⒌碾p眸瞬間收緊,雙手緊張的攥了攥拳頭, 心底里發(fā)酵的那股強烈的不安感越發(fā)強烈。果然,還是很在意啊,下午的那種奇 特感覺。心里暗念著,詩涵本能的將這種情況和訂婚儀式現(xiàn)場當時的那股怪異的 感覺聯(lián)系在了一起。 當時,在訂婚儀式這樣嚴肅神圣的場合,一向深受淑女矜持教育,注重儀表 的楚詩涵當然不可能會無故哼悶。但是保持著一臉輕笑的詩涵也當然不可能告訴 自己的丈夫,在戴上了那個翠玉的戒指之後,自己的大腦里忽然悶的一響,隨後 心里突然變得嗡鳴一下,仿佛一片空白,又好像無比清醒,在那一剎那,有無數(shù) 的字句在耳邊響起,向著自己緩慢低沈的訴說著甚麼。 而一旦集中心神,那無窮無盡的低語聲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秋後的陽光帶 著溫度灑在女孩潔白的衣裙上,在肌膚上傳遞著溫暖。睜開眼睛所見到的第一個 人,還是那個溫柔而又充滿可靠的人——自己的未婚夫吳裕。 「看來一定是第一次來教堂,所以有些緊張吧。」在恢復正常之後,少女心 里暗暗的壓下了心底的不安和詫異,做出了一個看似很合理的解釋。臉上再度恢 復上了先前一抹淺淺的微笑,笑著搖了搖頭,打消了未婚夫的疑慮,站立在前等 著牧師的話。 或許是因為這個聯(lián)想起來的發(fā)現(xiàn)太讓人震撼了,楚詩涵甚至未嘗發(fā)覺,為甚 麼自己那普通常人的視力,卻能夠看清楚遠在5-6 米開外的戒指上的微不足道的 點點斑紋。但是,一切也來不及在繼續(xù)想下去了,在楚詩涵越是集中注意力看過 去,就越是發(fā)現(xiàn)戒指中斑點和斑點中的不同,而這又進一步的吸引女孩不自主的 將目光、注意力、精力乃至縹緲的魂魄深深的投入到那其中。女孩已經(jīng)微覺不對 勁,腦里也翻騰著,一股頭暈目眩的感覺油然而生,但是仿佛有種牢固的鎖鏈連 接在眼球和戒指之間,詩涵就是生不出一絲脫離視線的意識。 明明是無比狹小的幽綠戒指,卻像是恒古以來就存在的巨獸恍然覺醒,終於 在這一夜睜開了自己的眼瞳目視著眼前的凡人。又像是無數(shù)個光年以外的燦爛銀 河落到了地面,虛擬的星團在地球上旋轉,吞噬著注意到它的一切。那根手指, 那環(huán)翠玉,那若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