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3月18日，是柳綿夏的生日。

    滿二十歲的整生日，在天楚國意義特殊，意味著男子成年，雙兒成人，是要大辦酒宴的。

    講究一些的世家貴族，高門大戶，都會辦一個隆重的成年禮，邀請德高望重的長輩主持大禮。

    柳綿夏自是不想大肆cao辦，先前本就因為搬遷新居而宴請過一次親朋好友，邊關正發(fā)生戰(zhàn)事，這個節(jié)骨眼上并不適合頻頻辦酒席，自家人私下聚一聚就足夠了。

    家里的男人們早幾個月前，就開始在費盡心思給柳綿夏準備生日禮物。

    這日，男人們都暫時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留在府里，方便陪伴柳綿夏。

    昨晚柳綿夏睡在阿辭院里，一大早阿辭便去了廚房，要親手給柳綿夏做長壽面。

    柳綿夏一個人在床上繼續(xù)睡，迷迷糊糊間有人在捏他的鼻子，力道很輕，卻擾人清夢，柳綿夏揮開那人的手，那人卻轉(zhuǎn)而去碰他的唇，弄得柳綿夏癢癢的，幾次之后，瞌睡蟲終于是被趕走了，柳綿夏不滿地睜開眼睛，眼前出現(xiàn)顧宸之的臉。

    “宸之？你干什么啊，不讓我睡覺?！?/br>
    顧宸之原本幽深的眼神閃了閃，變得明亮歡快起來，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語氣輕快道：“哥啊，快起來，趁其他人都還沒起床，我?guī)闳ベI生日禮物。就咱們倆，不讓別人知道?！?/br>
    柳綿夏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聲音里還帶著慵懶的睡意，“買個禮物而已，用得著像做賊似的嗎？”

    隨著他的動作，棉質(zhì)的睡袍微微松散，露出脖頸和鎖骨上昨晚被留下的曖昧痕跡。

    顧宸之只看了一眼，就飛快地挪開目光。

    不是他不想看，而是再看下去，他覺得自己會爆體而亡。

    他的袍子下看不出任何反應，下腹卻已疼得鉆心。

    他慶幸自己在來之前，找了楊大哥給自己扎了針。

    否則便要在哥哥面前出丑了。

    “哥——”顧宸之拉長了聲音，像個小孩子似的半跪到床上，抱住柳綿夏的細腰，頭隔著被子枕在柳綿夏的腿上，撒嬌道，“走嘛走嘛，我想給你買東西，還有件事情想跟你說，我就想單獨和你在一起，一個上午就好，其他時間都是你和哥哥們的，好不好??？求求你了，哥——”

    “好了好了，你先起來，”柳綿夏無奈的拍拍顧宸之的頭道，“我陪你去就是了，有什么要緊的事兒，不能現(xiàn)在就說嗎？非得去街上才能說？”

    顧宸之這才滿意地放開柳綿夏，又道：“什么叫陪我去??？是因為我想送禮物給你，可你什么都有，我不知道送什么，就想帶你去街上，看見什么喜歡的，咱們就買買買！今兒你就當我是你的錢袋子，千萬不要給我省著！”

    柳綿夏白了他一眼，唇角帶著笑意。

    顧宸之歡快地跑去給他拿衣服，等他穿好了里衣出來，又殷勤地伺候他穿外衣。

    雖說已是三月，但晉陽城地處北方，天氣還是比較寒冷。

    柳綿夏在里面穿了針織的羊毛衣，外面是夾了薄棉花的月白色長袍，腿上是羊毛褲外套著修身的窄腿褲，腳上踩著小鹿皮靴子，再披上一件鑲著狐貍毛領子的披風，既保暖又俊秀。

    說起這羊毛衣羊毛褲，顧宸之身上也正穿著呢，這也是柳綿夏的“發(fā)明”之一。

    他自己是不會織毛衣的，只是上輩子上學的時候，見過班上女同學給男朋友織圍巾，偶爾聽她們談論過什么針法，什么花樣。

    到了晉陽之后，冬日實在是寒冷，柳綿夏才起了把毛衣弄出來的念頭。

    這里靠近邊關，關外的百姓多養(yǎng)牛養(yǎng)羊，羊毛容易買得很，牧民們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捻羊毛線的方法。

    柳綿夏便把織羊毛衣的想法說給田莊上的漢子們聽，讓他們各自琢磨琢磨，這毛衣要怎么才能織出來，若能想出法子來，自然是重重有賞。

    不得不說，勞動人民的智慧是偉大的。

    倒騰了幾個月，還真叫莊漢們研究出來了，后來又經(jīng)過柳綿夏一番指點，漸漸的毛衣毛褲的樣式才變得與他前世所見過的差不多。

    這新東西弄出來，除了自家人穿，自然是大量的制造，拿到市面上賣錢了。

    如今晉陽城里只要是能買得起羊毛衣褲的，幾乎是人人至少都有一套，輕便又保暖，價錢還不貴，又有誰不喜歡呢？

    不止晉陽，這毛衣問世短短幾月，甚至都賣到京城去了，穿毛衣，一時間成了那些達官貴人們爭相追捧的潮流。

    于是這毛衣毛褲，便成了柳綿夏手里的又一大進項，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眼紅。

    因為這事兒，明知道柳綿夏五個夫君位都已經(jīng)滿了，晉陽城里依然還有許多大家族想把子侄送到厲府去當侍郎。

    柳綿夏出一次門，上一次街，有時候就能遇到好多場“意外”或是“偶遇”。

    邊關戰(zhàn)事頻頻有好消息傳來，但還是一直有家族在往南遷，晉陽城里的坊市也沒有以前那么繁華熱鬧，不過也并不蕭條，街面上依然有很多人來來往往。

    南邊來的商人帶來精美的金器銀器，華麗的絲綢，海里的海產(chǎn)干貨，還有美麗的珍珠，在這里能賣上好價錢，再買上羊皮牛皮，還有新出的羊毛衣，帶到南邊去賣，便能大筆賺錢，如今要開春了，這些貨不太適合賣到南邊，商人們便買了牛羊，趕回去宰殺了賣牛羊rou。

    顧宸之陪著柳綿夏走在市集上，不停在慫恿柳綿夏買東西。

    “哥，你看這個，好看吧？要不要買一個玩？”

    他們停在一個賣面具的攤上，顧宸之拿起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在自己臉上比劃，又拿起一個兔子面具遞給柳綿夏。

    那攤主笑呵呵地道：“這兔子面具是一對兒，小郎君要不要買一對，和夫人一塊兒戴？”

    他顯然是誤會了柳綿夏和顧宸之，以為顧宸之是柳綿夏的夫君。

    柳綿夏正要開口解釋，卻感到顧宸之拉了拉自己的袖子，這個大男孩臉上帶著些許的哀求，附在柳綿夏耳邊小聲說：“哥，你別解釋，求你了?！?/br>
    柳綿夏微微一愣，便反應過來，心下一軟，宸之沒成親，雖然長得高大，但到底是個孩子，不想在外人面前掉面子，也情有可原。

    暗自嘆息一聲，柳綿夏對那攤主道：“那就拿一對兒吧?！?/br>
    這話一落，顧宸之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攤主笑瞇眼給顧宸之又挑了一個兔子面具。

    顧宸之往臉上一戴，一把抱住柳綿夏，嘟嚷道：“哥，你最好了，我最喜歡你了?！?/br>
    柳綿夏笑著拍拍他的背，“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個面具嗎？笑得像個傻子似的?！?/br>
    顧宸之悶聲道：“是你的小傻子?！?/br>
    他不止借著面具膽大的說出了喜歡柳綿夏的話，還借著面具，說出了這樣類似于調(diào)情的話。

    他矛盾的希望哥哥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卻又害怕哥哥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

    有時候顧宸之特別想不管不顧地告訴哥哥，那種沖動幾欲沖破胸腔。

    可冷靜下來之后，他就收回自己那躍躍欲試的觸角，將它冰封在心底的某個角落，給自己戴上假面，裝成一個乖巧能干的弟弟。

    嫉妒一直蠶食著顧宸之的心。

    有時候，他竟會對柳綿夏身邊那些男人生出深深的恨意。

    顧宸之感覺自己就快要壓抑不住了。

    他無法再繼續(xù)待在柳綿夏身邊，他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