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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到自己的童年時代,生了一場病,全家人都動員起來,像打仗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守在床前。他燒得很重,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醒來時見到的最多的人是母親,夢里的母親面孔模糊,只有一雙含淚的眼睛,半昏迷時只能聽見走廊上忙碌的腳步聲。他知道這是夢,奇怪于自己在夢里才回憶起這段往事。然后他就看見自己和林深站在教堂里交換戒指,他說了什么,林深淺淺地笑了一下,這大概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刻。后來他夢見周蕓變成了一棵樹。好奇怪。他有些想發(fā)笑,喉嚨卻傳來灼燒般的疼痛,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似的,發(fā)不出聲。他暗自使力,那種灼燒感瞬間蔓延到肺部,呼吸一下子困難起來。周嶼不是一個容易退縮的人,他對疼痛的忍耐力非常強,他小時候有一次,從陡坡上滾下來,手臂脫了臼,全身都有大大小小的擦傷,硬是不吭一聲,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他媽看見他的樣子只是哭,邊哭邊找家庭醫(yī)生。周嶼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是吵鬧的。 無論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他都得忍受耳邊接連不斷的腳步聲。 意識漸漸清晰起來,像水里的人逐漸有了浮力,他逐漸從夢里脫離,肺部的疼痛還是沒有改善,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睜開雙眼。 張院長那顆大腦袋一晃,“醒了!哎哎,別動,不能動!”幾雙手伸過來按住他的肩膀,“小周,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他環(huán)視一圈,這是個獨立病房,除了張院長還有一個醫(yī)生,幾個護士。他張了張嘴,從喉嚨里擠出一句:“林深呢?” 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根本沒人沒注意,張院長轉(zhuǎn)過頭和主治醫(yī)生討論病情去了,他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一個月的雨終于停了,天氣也不再那么悶熱,病房外面種了許多樹,窗戶很小,有陽光穿過枝葉透進來,在墻上留下斑駁的影子,預(yù)示著這是一個好天氣。 周嶼望著那片陽光出了神,連有人走到床邊也沒察覺。 他把空調(diào)調(diào)高了一點,周嶼扭過頭,靜靜望著他?!皠偟綐窍略洪L就給我說你醒了。”林深淺淺地笑了下。 周嶼口不能言,朝他露出欣喜的眼神?!澳慊杳粤艘恢??!绷稚疃ǘ粗?,“你命大,只要再近一點,你的腦袋就被捅穿了…我聯(lián)系不上周蕓,報完警只好自己開車過去,到的時候你剛被抬出來,全身都是血…如果你沒有給我打那通電話…”現(xiàn)在想起那個晚上,林深仍感到后怕,他和周嶼之間矛盾重重但并不代表著他希望周嶼去死。如果周嶼就這么死了,他知道自己將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周嶼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看他虛弱的樣子,林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對了,你的兩條狗,我寄養(yǎng)在寵物醫(yī)院,太大了,我沒法領(lǐng)回家?!?/br> 周嶼小幅度地搖搖頭,用唇語說:“沒關(guān)系,你陪陪我。” 在他住院的日子里,或許是病號的特殊待遇,在他的懇求下,林深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跟前。他不是傻子,在多次疑惑后,便搞清了林深總是出門的原因。紀(jì)言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兩邊都不愿得罪,主動給他透露了消息,還作勢要把錢還他,周嶼擺擺手,叫他不必還,也不要再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了。他并沒有阻止林深的行為,而是選擇了回避。 現(xiàn)在天氣逐漸涼爽了,林深常推著他去醫(yī)院樓下的公園里散步,萬里無云,陽光充沛。他和林深就坐在長椅上,看對面幼兒園里的小孩上課。 “老師,你會離開我,對嗎?”周嶼的聲音因長時間不說話而有些沙啞,陽光下,他看著嬉戲的孩童從空地這頭跑到那頭,曾幾何時,他們也曾路過這個公園,在這里散步、閑聊,再和所有親密的戀人那樣,一起回家。 林深不置可否,輕輕點了點頭,“我希望你不要再堅持?!?/br> “如果我不呢?!?/br> “周嶼?!绷稚顕@了口氣,“我知道,你從來都很倔強,可是這有什么意義呢?!?/br> “你也知道我是個認準(zhǔn)一個東西就絕不放手的人,如果失去,我寧愿去死?!敝軒Z攥緊他的手,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 “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了,你想我永遠活在愧疚里嗎?”林深顫抖道,他知道周嶼做得出來。 “林深,你信不信我馬上就能從這里跳下去?”他們前方是一條馬路,此刻正是下班高峰,車輛很多,他一個路都走不穩(wěn)的病人沖下去簡直是送死,林深被他氣得一陣眩暈,卻還是死死拉著他的衣服,生怕他真的沖出去。周嶼將他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便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一半。他太了解林深了,在他的人生里,沒能阻止父母登上那架飛機,但現(xiàn)在他可以阻止林深的離去?!拔抑滥愫尬摇彼恼Z氣緩和下來,話鋒一轉(zhuǎn),“我們可以離婚,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林深有些驚異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還是沒能開口。 “我給你時間,一個月,一年,一輩子,我們可以一直分居,直到你回心轉(zhuǎn)意,你可以去另一個城市工作生活,但是我們必須保持聯(lián)系,你不能消失,不能出國…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知道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林深覺得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了一場混亂,和周嶼之間的愛變成一種疾病。 在綠葉逐漸褪色變黃的秋日里,他們平淡地離婚了,沒什么扯皮,更不存在財產(chǎn)糾紛,過程出奇的順利,那一天秋高氣爽,臨近中秋,街上人很多,大多提著買來的月餅,準(zhǔn)備回家團圓。周嶼用自己的車送他,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林深一遍遍告訴自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把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疊好,裝進箱子里。現(xiàn)在周嶼已經(jīng)不住這里,他的東西一樣都沒帶走,林深想全部扔了,又覺得這個工程量實在太大,只得作罷。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找到了自己的表,就在地毯下面,眼皮子底下。這支表是他們結(jié)婚那年買的,現(xiàn)在他們離婚了,它又出現(xiàn)了。 林深望著那塊熟悉的腕表,想了好一陣,才控制住把它戴回手上的欲望,扔進了抽屜里。 在這不久之后,便傳來了周蕓失蹤的消息。彼時已經(jīng)過完中秋節(jié),今年的中秋林深是和父母一起過的,見到久違的父母,他既開心又愧疚。吃飯的時候他媽一直在問周嶼怎么不跟著回來,他答不上來,父母還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他想了想,只說是周嶼工作太忙沒時間,不提其他。 聯(lián)系不上周蕓,林深是知道的,也問過周嶼不止一次。周嶼知道周蕓外出散心便沒有多想,加之后來他出了車禍,便沒有主動聯(lián)系她,所以大家都以為她旅游去了。這個消息是警方主動聯(lián)系周嶼的,據(jù)和周蕓同行的人說,一個傍晚,他看見周蕓什么都沒帶就走了,起初他以為周蕓只是去轉(zhuǎn)轉(zhuǎn),畢竟那邊是原始森林,風(fēng)景很好,可等到第二天,他也沒有看見周蕓,問了隊伍里所有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看見。至此,周蕓失蹤了。 電話里的周嶼聲音疲倦沙啞,聽起來仿佛有很多天沒有睡了,“什么都沒帶,是主動走的...搜救隊找了一個月,已經(jīng)放棄了...他們都消失了,都走了,都離開了我?!?/br> 林深心中一緊,指甲深深嵌進rou里,感到無盡的悲痛。 不辭而別走入森林的周蕓,在航班中失去音訊的周父周母,周家的人仿佛在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向這個世界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