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
唐銘謙早就鉆進了被窩,一言不發(fā),準備閉嘴直到睡著。付滌非賴在這里,說唐銘謙需要他晚上照顧,硬是要和他一張床。 哪有這么大的弟弟和這么大的哥哥一張床?唐銘謙憤憤,卻控制不住自己偷聽浴室的動靜。付滌非說他要進去洗澡,里邊也確實響著水聲,人卻半天都沒出來。 付滌非撐在洗漱臺上,咬牙忍著難捱的痛苦。肖揚說他的傷太嚴重,前三天可能要打麻藥,可是這樣的話晚上容易睡深,他放心不下唐銘謙。 沒關(guān)系,他早就忍了好多該忍的和不該忍的,這點東西都不夠他塞牙縫。 旁邊的花灑噴出熱水,無效地流入下水道或是迸濺在大理石墻上。浴室蒸騰起熱氣,水珠混合著汗水從他鼻子和下頜滴落。 付滌非定定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從此刻起,他褪去了與世無爭的保護色。 即使起步很晚。 等他出去后,發(fā)現(xiàn)小孩沒乖乖睡覺,在床邊的小桌上寫寫畫畫,等付滌非湊過去,他拿起那張紙得意洋洋地展示:“像嗎?” 紙上是漫畫版的付滌非,著重勾勒了五官,眉峰挺立,鼻如刀削,薄唇緊抿,往下,嘎子窩下邊全是腿。 付滌非接過來認真看了看,放到桌子上,捏捏他的臉頰,“我長得有這么難看嗎?” 淺棕色的眼睛深邃勾人,里邊印出唐銘謙茫然的表情,他的漫畫根本沒把付滌非神韻勾勒出來。他哥好看的很,不知道以后他的這份耐心會留給誰。 想到這里唐銘謙又不開心。 “睡吧。”付滌非抱小孩般從正面抱起唐銘謙,手捧著他的屁股,往床那邊走去。唐銘謙頭墊在付滌非肩膀上,胳膊無意中繞過肩膀,輕輕搭在付滌非后背上,讓付滌非倏然沒忍住發(fā)出“嘶”的一聲。 “怎么了?”唐銘謙迅速拿開手,剛被放到床上就緊張地問,剛才付滌非的顫抖明顯,肯定是碰著傷口了。 “沒事。”付滌非跟著從另一邊躺下,巧妙地側(cè)過身,既顯得輕松又不碰著后背,“你太沉了,抱不動?!?/br> “切,本來也沒讓你抱?!碧沏懼t一邊頂嘴,同時松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付滌非面對面,羞惱地轉(zhuǎn)過身。 付滌非關(guān)上床頭燈,在黑暗中拉拉唐銘謙的睡衣袖子,“離我那么遠干嘛?” “怕你打呼嚕吵醒哦?!碧沏懼t睜開眼沒好氣道。 “我不打呼嚕,這幾天我都在和你睡,你也沒醒?!备稖旆呛寐暫脷獾?。 “那是因為我......昏迷了。”唐銘謙狡辯。 隔了很久,付滌非又拉他的袖子。 “到底要干嘛?”唐銘謙噌的坐起,忍無可忍。 隔著黑暗看不清表情,付滌非唇角勾起,“我后背摔傷了,能拉著你的手嗎?我怕黑夜翻身壓著傷處。” “哦這樣?!碧沏懼t坐著只權(quán)衡了幾秒,雖然大男人拉手很膩歪,但他哥也是迫不得已,于是利索地和付滌非掌心相合握在一起,“行了吧?” 付滌非將兩人的手放于自己胸口處,“謝謝?!?/br> 又過了許久,床明明很軟,枕頭也是高級睡眠枕很舒服,唐銘謙就是睡不著,聽著他哥的呼吸,想起那些動作,貼合的掌心滲出細汗。 “睡不著?想什么呢?”付滌非很困了,但背上的傷痛令他難以入睡,眼前這個小家伙也不讓他安生。 “哥,我在想,你身材真好。”唐銘謙語氣里流露出羨慕之意,他剛才不小心摸到了腹肌,很硬,至少得6塊。 付滌非笑了,睡意驅(qū)散了些,他的小孩怎么總是垂涎他的身材。 “想摸摸嗎?”付滌非嗓音慵懶,帶著入睡前的鼻音,勾引唐銘謙蠢蠢欲動的爪子。 “可以嗎?”黑暗中,唐銘謙眼睛亮了。 付滌非把他的手隔著布料放在自己胸口,“摸吧,前面隨意,后邊別碰。” 唐銘謙的手順著起伏的胸肌往下,摸到了平滑硬實的小腹,順著起伏認真摸了半天,數(shù)出八塊腹肌...... “怎么著,摸出來我懷了沒?”付滌非今日性情大變,就是想逗小孩。 他從小沒人管沒人愛,有一堆兄弟姐妹,都想要他的命,突然多了個弟弟,可不得好好逗逗。 “什,什么啊?!碧沏懼t臉一紅,縮回手,不敢再摸了。 付滌非往前湊了湊,低聲耳語道:“要是懷了,也是你的種?!?/br> “靠,你胡扯什么?”唐銘謙蝦米般彈了下,彈得離付滌非遠了點,“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他哥之前就這樣神經(jīng)大條嗎? 付滌非隔著黑暗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如果小孩一直不恢復(fù)記憶,他就永遠得裝“哥”和他睡一張床卻不能干該干的事嗎? 肖揚之前說過,陪伴失憶病人最好以親人的身份,不然會導(dǎo)致抗拒心理。 他猶豫,肖揚卻冷著臉反問,難道直接告訴失憶的人他是個同性戀,是個癮君子,是個連家都不能回的人? 況且,就算他說他們是戀人,也不敢預(yù)測是否會讓唐銘謙信服。 他將唐銘謙環(huán)回來,輕柔地撫弄著后背哄他睡覺。唐銘謙開始掙扎,后來發(fā)現(xiàn)挺舒服的,居然迷迷糊糊睡著了,臨睡才聞著他,他哥身上的松香真好聞。 “快回來吧,我想睡你了?!备稖旆禽p聲道,幾乎自言自語,“或者你睡我也行。” 黑暗中,唐銘謙的眼睛瞇開一條縫。 “胡蘿卜牛奶,廣式蝦餃,海帶大米粥,順便再來點綠豆湯在冰箱凍著吧?!?/br> 家里突然多了兩個病號,cao碎了肖揚的心,一大早就在廚房張羅,“蝦rou挑線,大約200克吧,海帶要新鮮的,不要用水泡過的干海帶絲,對了,瘦rou得用溫水洗,千萬別用涼水......” “辛苦?!备稖旆谴┲蓍e裝,不知什么時候起床的,站在他后邊。 冰刀被他派去辦事了,游俠告假,家里就肖揚忙活。 “老大。”肖揚聞聲回頭,還在擔(dān)心付滌非的傷口,“我?guī)湍鷵Q藥吧?!?/br> 付滌非點頭應(yīng)允。 隔了一夜,傷口大部分結(jié)痂了,但是看起來紅紅紫紫還伴著青色的瘀點,比昨日更加駭人。 “您昨天睡好了嗎?”肖揚消炎后涂上藥膏,纏上新的繃帶,遞給他一瓶藥,“這是緩解神經(jīng)疼痛的藥,不容易致眠,適合過渡?!?/br> “謝謝?!备稖旆悄闷饋砜瓷线叺挠⑽慕榻B,確實沒有致眠成分,笑了“你這樣的管家很難找。” 肖揚沒答話,要是能答他肯定吐槽,還不是主子事兒太多? “不在外人面前,你叫我滌非就好?!备稖旆悄煤盟幤?,笑了笑,冰刀和游俠跟著他在道上混就算了,肖揚比他大十多歲,每天叫他“老大”怪怪的。 “這怎么行?!毙P驚恐,他怎么也算是道上的人,雖然不用拋頭露面,也得講規(guī)矩。 “就這么定了,肖管家。”付滌非輕松道,拿起藥瓶回去看小孩了。 唐銘謙晚上容易翻身,都是付滌非壓著他。這一小會兒功夫,沒有壓制他就又放縱自我了,頭朝下杵在松軟的枕頭里,整個身子呈“大”字型橫跨在床上,被子翻了90度,只有個被角堪堪蓋在他屁股上。 付滌非回來就看到這么個景象,靠在門邊無奈地笑了笑,走近給他翻過被子蓋上,翻到后邊卻看到小孩伸出一只手,在后背中間撓了撓,想往上,又夠不著。 “哪癢?”付滌非坐在旁邊詢問。 唐銘謙睡得正香,意識半清醒半迷糊,手往上指了指嘟囔:“這里?!?/br> 付滌非的手伸進睡衣,薄繭蹭過細白的皮膚,在唐銘謙說的大致位置撓了撓,聽他發(fā)出舒服的哼哼,繼續(xù)撓。 “再往下,對,就這里?!碧沏懼t舒舒服服趴在床上,睡眼未睜,全身完全放松,猶如攤著肚皮任人蹂躪的貓,指揮付滌非往上往下往左往右。 直到想撓的地方都撓遍了還不肯放過付滌非,察覺到他想抽出手,嘟囔:“別,別拿走?!蹦切┍±O刮蹭皮膚的時候特別爽。 付滌非無奈,在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摑了下,低聲道:“醒吧,吃早點了。” 早點? 唐銘謙睡意驅(qū)趕了多半,逐漸清醒過來。 衣服里怎么還有只手? “靠??!”唐銘謙瞬間跳蝦彈尾般往旁邊一滾,付滌非沒撈著,讓他裹著被子掉到了地上。 付滌非正要過來抱他,“你喜歡睡地下?” “別過來?!碧沏懼t把被子往身上團,嚴嚴實實地蓋住自己,眼神里分明是躲閃和害怕。 付滌非愣了,剛伸出的手縮回來,將換洗衣物留在旁邊的小柜上,“那你自己換吧,換完去吃飯?!闭f罷平靜地出去,給他關(guān)上門。在合上門的剎那,付滌非輕輕靠在墻上,下頜抵在胸口,笑了笑,有點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