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寧愿被電擊到痛徹心肺,也不愿違心地道一句附和
針管里冰涼的液體仿佛是一只細(xì)長的會蠕動的軟體蟲,鉆入溫樂的身體后就迅速游遍了溫樂的全身,將他所剩不多的積極情緒全部吸收殆盡,留給他身體的只有虛弱,綿軟和極度的悲哀。 “你們這些……畜生……”溫樂無力地哭喊著,顫抖的胳膊上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他頭腦發(fā)熱,后背卻是冰涼的,針管注射的短短過程中,滲出的汗已經(jīng)將他的黑白條紋病號服給浸濕了。 然而梁文書卻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淡淡說:“放松點,別總是反抗和喊叫,這對你沒有好處。” 接著他坐了下來,和昨天一樣,同溫樂之間隔了一張桌子,說:“今天我們就進(jìn)行治療的第一個療程,具體來說就是利用電擊來糾正你對某些事物的喜惡態(tài)度,若是你的態(tài)度達(dá)到了正常標(biāo)準(zhǔn),那么就不會被電擊,反之我們就會對你進(jìn)行電擊。簡單來說,就是利用條件反射的原理,將不符合正常標(biāo)準(zhǔn)的態(tài)度會和電擊感聯(lián)系在一起,對你的行為和心理進(jìn)行糾正。張醫(yī)生,麻煩你準(zhǔn)備一下今天我們會用到的東西。” 張一水應(yīng)了一聲,將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擺到了桌上,有圖片,玩具,模型什么的。擺好東西之后,張一水又將懸在桌上的燈調(diào)得極亮,并偏向了溫樂的方向。 溫樂被強光照得很不舒服,瞇上了眼,可是梁文書卻命令道:“溫樂,睜大眼睛,看著我們。” “我看你個屁!”溫樂罵了一句,麻醉劑的作用讓他使不上勁,可是大腦卻異?;钴S,且十分煩躁。 梁文書按了一下桌上的遙控器,一陣電流迅速流遍溫樂全身,溫樂疼得叫了一聲:“cao!” “這就是我方才跟你的,如果你的態(tài)度不對,那么就會受到電擊,所以,溫樂,睜大眼睛看著我們?!?/br> 溫樂只得逼著自己睜大眼睛看向梁文書,強燈光很快就刺得他雙眸發(fā)疼。燈光下的他,面白如紙,如同幽靈一樣,充滿了幽怨。 “很好,那么,現(xiàn)在我們開始吧。第一個問題,溫樂,你熱愛生命,對嗎?” “嗯。”溫樂應(yīng)了一聲。他知道要是自己回答“不”,那么下一秒就是電擊了。 “你想好好活著對嗎?” “嗯?!?/br> “你想擁有美好的人生對嗎?” “嗯?!?/br> “你覺得你的人生非常積極美好對嗎?” 溫樂猶豫了一會兒,然后答了一句:“不?!?/br> 電擊,痙攣,喊叫。 “我cao你媽的!老子就是過得不好我還不能說了嗎!” 電擊,痙攣,喊叫。 “再答一次?!绷何臅淠卣f,“你對你的生活態(tài)度非常消極?!?/br> “媽的!”溫樂滿頭是汗,憤憤答了一句,“我的人生非常積極美好,好得要上天,你滿意了嗎!” 沒有電擊,答案通過。 “你感恩你的親朋好友,感謝你擁有的一切對嗎?” 溫樂沒有猶豫,直接答了一個“嗯”字。他發(fā)現(xiàn)了不被電擊的方法,只要順著問題做出所謂的積極回答就可以了,即使那個回答只是一個謊言。 “你在做決定的時候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對嗎?” “嗯。” …… 溫樂昧著良心回答了好幾個問題,雖然在心里罵了不少次“這都他媽什么傻逼問題”,但為了不被電擊,還是一個接一個地蹦“嗯”字。他放松了不少,覺得這所謂的治療和這兩個所謂的醫(yī)生其實真挺好糊弄的。 過了一會兒,張一水將幾個毛絨玩具推到了溫樂面前,問:“你覺得這些玩具非??蓯?,對嗎?” 溫樂猶豫了一下,他真的不好判斷這些玩具可愛不可愛,畢竟他已經(jīng)不是個孩子了,而且他覺得這個問題非常莫名其妙,怎么會忽然問起玩具了?這跟他這個所謂的治療有什么關(guān)系么?能糾正他什么態(tài)度? 所以最后,他只是勉勉強強答了一句:“還行?!?/br> 沒有被電擊,看來這樣回答也是可以的。溫樂送了一口氣,他更確切地明白了,只要不是完全否定的回答,那么也不會被電擊。 看來這個所謂的治療,也不是那么難糊弄。他想。 接著,張一水又問:“你喜歡這些玩具嗎?” “還行吧,不討厭。” “你看到這些玩具的時候會產(chǎn)生情愛的心思嗎?” 溫樂皺眉,不可思議地瞪著張一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變態(tài)?!?/br> 張一水沒有回答什么,而是平靜地將那些玩具收好了,接著將幾張印著各種族美女的圖片一字排開在溫樂面前。這些美女身材各異,有豐乳肥臀者,也有白幼瘦的蘿莉類型者,每一個穿著都非?;鹄薄?/br> “你覺得這些女人怎么樣?漂亮嗎?性感嗎?”張一水問。 溫樂迅速掃了一眼,毫無波瀾地答了一句:“還行吧?!?/br> “那你喜歡她們嗎?” 溫樂再次蹙起了眉,如同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張一水,道:“醫(yī)生,你是認(rèn)真的嗎?我就看了圖,怎么知道喜歡不喜歡?!?/br> “那你看到她們的時候,有沒有性沖動?性沖動不需要喜歡也可以產(chǎn)生,這是生理本能,尤其是對于你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子來說,性沖動更容易產(chǎn)生。?!?/br> “沒有?!睖貥犯纱嗬涞鼗卮稹?/br> “你再看一會兒,仔細(xì)些看?!?/br> 溫樂沒法兒,只得看,因為他不想因為拒絕服從而被電擊。可是他從第一張看到最后一張,連那些圖片上的女人的頭發(fā)絲都要看穿了,還是沒有任何性沖動。 “抱歉,還是沒有?!睖貥穼堃凰f,“醫(yī)生,這個到底是要干嘛?能糾正我什么?” 張一水回頭看了一眼梁文書,梁文書點點頭,接過了話頭,從自己帶來的文件里取出了一張照片,推到了溫樂面前:“那么這張呢?” 溫樂瞳孔一震,渾身燥熱了起來,照片上的人,是渾身赤裸的郝向明。 這張照片是趙麗玲交給梁文書的,當(dāng)初她只是砸了電腦屏幕和鍵盤,可是硬盤還是好的。她原本是要將所有溫樂和郝向明的照片與視頻都刪除了,可是梁文書告訴他,在對溫樂的治療中興許要用到這些照片,所以趙麗玲就給了他其中的幾張。 “這張,有沒有讓你產(chǎn)生性沖動?”梁文書問。 溫樂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他的下體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刻已經(jīng)有了反應(yīng)。他那么愛他哥,那么貪戀他哥的身體,他怎么可能會沒有沖動? “有……”他無法撒謊,而且他的神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瞬間,電流傳遍身體,這一次電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溫樂劇烈痙攣起來,叫聲也更大了。 “這是不對的,你不能對這張照片產(chǎn)生性沖動?!绷何臅f。 溫樂嘴唇抖個不停,冷笑著說:“你們不是說了嗎?這是生理本能,我控制不了。” “這個生理本能需要糾正,這是畸形的本能。溫樂,你對你哥產(chǎn)生性沖動是不對的?!?/br> “放屁!” 電擊,痙攣,卻沒有慘叫,因為溫樂咬牙忍住了。他怒了。 “你喜歡你哥也是不對的。” “放屁……” 電擊。 “你不能喜歡你哥,更不能對你哥產(chǎn)生性沖動,你和你哥之間的情愛是錯誤的,不為法理所容的?!?/br> “放屁……” …… 這樣的對話循環(huán)了一個多小時,任憑梁文書怎樣反復(fù)問,語氣從平靜變?yōu)閻琅?,任憑溫樂經(jīng)歷了多少次電擊,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溫樂就是不改口。 哪怕經(jīng)歷了瀕死一般的疼痛,溫樂也無法撒謊,無法否認(rèn),更不能容忍任何人批判他對他哥的愛,包括身體,包括靈魂。 這樣的電擊治療持續(xù)了一個星期,每一天溫樂都被護工拖到治療室里,按進(jìn)電擊椅里,綁住四肢和脖子,用強光照著臉,直面冷漠無情的梁文書和張一水,如同毫無感情的機器人一樣回答他們那些可笑的問題?!班拧笔撬畛Uf出的回答,唯有問到與他哥有關(guān)的問題時,溫樂的雙眸才會恢復(fù)些光彩,雖然身體虛弱,可他依舊使出最強硬的意志同梁文書和張一水對抗,一次又一次駁回這兩個醫(yī)生“你愛上你哥,你對你哥有性欲是錯誤的有罪的”說法。 溫樂不管什么錯不錯,有罪無罪,他知道他愛他哥,瘋狂又視死如生般地愛。他寧愿被電擊到痛徹心肺,也不愿違心地道一句附和。 而梁文書和張一水為了在這個最重要的點上糾正溫樂,使勁了渾身解數(shù),甚至給溫樂看男女zuoai的黃片,并在他看這些黃片時給以甜食;給溫樂看luanlun通jian被發(fā)現(xiàn)后慘死的史料,并輔以電擊。他們將溫樂視為巴甫洛夫的狗,試圖用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的方式來形成穩(wěn)定的條件反射,以糾正溫樂的言行和心理。 然而他們卻失敗了。即使他們將電壓加到不殺人的最高一檔,溫樂依舊會緊緊抓著那張又郝向明的照片,強忍著疼痛笑,一遍又一遍地說“我愛我哥,我就是愛他”。到最后他們惱羞成怒,將那張照片搶了過來,當(dāng)著溫樂的面撕碎了。 然而溫樂卻是哈哈大笑:“你們以為撕了照片我就會投降了么?這不可能的!我告訴你們,我和我哥只是受精卵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愛他,我記得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記得和他zuoai時的每一次高潮!你們毀不掉我,毀不掉我們的!” 梁文書和張一水終于煩了,他們從業(yè)多年,卻從未遇到過這樣倔強的病人。他們又無法施以更頻繁更高伏的電壓,因為他們不敢鬧出人命。 所以,在一個星期后的那一天早晨,梁文書吩咐護工:“今天將溫樂送去針灸室吧,多扎幾針看他能不能腦子清醒一些,聽話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