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的就是個垃圾得要死的懦夫!
“向明,你mama來接你了?!?/br> 郝向明被同學喊了一聲,從神游中回到了現(xiàn)實。他應(yīng)了一聲“好的,知道了”后,胡亂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背著書包臉色陰沉地走向站在教室門口的趙麗玲。 趙麗玲一見兒子就挽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怕一個沒看好兒子又會溜走一樣。她的頭發(fā)剛?cè)玖祟伾?,用來遮蓋這段時間因為郝向明跑去找溫樂而焦慮得瘋長的頭發(fā)。她臉上敷的粉也比以前厚了,因為氣出來的皺紋必須要掩蓋。 ”餓不餓?餓的話回到家mama給你做夜宵?你看你最近又瘦了。” 郝向明將她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扯開,雙手插著褲兜,低頭走,冷冷答了一句:“不餓,不吃?!?/br> 趙麗玲快步跟上兒子,抓著兒子的下衣擺,毫不氣餒地繼續(xù)找話題:“今天復習了什么?離高考還有一百來天了,你要抓緊時間好好復習啊…..” 一路上,郝向明聽著她絮絮叨叨,強調(diào)高考復習的重要性,自己則是快步走,要么不回答,要么就應(yīng)一個“嗯”字。他的心里已經(jīng)生出了對養(yǎng)母的厭惡情緒,因為是她,又一次將自己和弟弟生生拆散了。 自那日趙麗玲和郝建國的突然出現(xiàn)和辱罵,使得溫樂大受刺激落荒而逃之后,郝向明就被他們強行帶回了燕城。他掙扎過,反抗過,甚至試圖逃跑,然而趙麗玲和郝建國直接報警找了警察,在警察的協(xié)助下,押著他去了機場。 回到燕城后,郝向明就被趙麗玲和郝建國徹底監(jiān)管了起來。他們沒收了郝向明的手機,搬走了他房間里的電腦,外界想要聯(lián)系郝向明必須通過趙麗玲和郝建國。他們還裝了監(jiān)控,只要郝向明在家,他的一舉一動就會被記錄下來。郝向明上學放學也由他們輪班接送,將郝向明看得比看賊還緊。他們甚至還在考慮讓郝向明帶上電子鐐銬,讓郝向明無處遁形,無處可逃。 在這幾乎算得上是無期徒刑的生活中,郝向明簡直要瘋了,他感覺自己徹底成了養(yǎng)父養(yǎng)母手里的一個傀儡,被他們監(jiān)視和cao控著,宛如無形的繩索,勒入了他的皮rou里,拴住了他的靈魂,讓他疼痛又憤怒。 然而更令他焦慮難耐,抓心撓肺的是,他不知道弟弟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溫樂那天的反應(yīng)讓他一直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弟弟和養(yǎng)父養(yǎng)母之間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以至于弟弟一見到他們就恐懼得發(fā)抖發(fā)狂;他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曾經(jīng)說過什么對弟弟不利的話,以至于弟弟在最后推開了自己的懷抱,松開了自己的手,寧愿摔下樓梯,也要奔逃下樓落荒而逃。 他恨不過迅速,不夠勇敢,不夠用力的自己,他更恨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他覺察出來,養(yǎng)父養(yǎng)母和弟弟之間有著很大的秘密,而那個秘密,是造成許多苦難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查清真相,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么查。問養(yǎng)父養(yǎng)母,他們十有八九是不會說出來的,畢竟他們一年多前就緘口不言,而且只要提到溫樂,從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嘴里蹦出來的只有惡言惡語,他一點不想聽任何針對弟弟的辱罵了;更何況,他現(xiàn)在被這樣監(jiān)管控制著,根本沒有辦法調(diào)查,他到底該怎么辦? 郝向明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一個黑暗的無底洞里,憤怒,悲傷,不安…..所有消極的情緒環(huán)繞著他,將他所有的精力都吸走了。有那么些時刻,他壓抑得想要輕生,可是他死了,弟弟怎么辦?他還沒找到弟弟,他還沒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他不能就這么死了。 回到家中,郝建國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雖然臉是朝著電視,可是目光從家門打開的那一刻就一直追隨著趙麗玲和郝向明。 郝建國和趙麗玲交換了一個眼神,趙麗玲張口無聲地告訴他“沒事,今天很正?!?,郝建國便點了點頭。他是越發(fā)不喜歡這個兒子了,固執(zhí),任性,不聽話,跟那個頑劣的雙胞胎弟弟將這個體面和睦的家搞得一團糟,連鄰居都知道了郝向明離家出走,而他和妻子跨越千里遠赴南方親自將郝向明逮回來的事。這樣的家丑,也不知道已經(jīng)成了小區(qū)里多少人的飯間談資。體面了一輩子的郝建國,哪里能忍受這樣的事。 趙麗玲又問了一遍郝向明要不要吃宵夜,郝向明冷冷拒絕后就回了房間,將房門鎖上,隔絕出了自己的世界。趙麗玲嘆了口氣,安慰自己:至少今天又把他看住了。 第二天,郝向明是在郝建國的陪送下上的學??粗孪蛎鬟M了教室后,郝建國才離開。 郝向明的同桌打趣郝向明:“你爸對你真好,還送你上學,太貼心了?!?/br> 郝向明面無表情地將練習冊拿出來,說:“羨慕?跟你換個爸怎么樣?” “那敢情好啊,那我豈不是錢多得花不完了哈哈哈,”同桌樂呵呵地接茬往下說,絲毫沒留意郝向明并不愉快的臉色,“那樣每年我都能買最新款的蘋果,多好。唉你是不知道千辛萬苦只能從我媽手里搶救出來一點過年零花錢只能買一個山寨機的苦啊……” 同桌也只是隨便感慨一句,并沒什么真情實感,但郝向明卻是聽得入了心。他一把抓著同桌的手就問:“你買手機了?” “嗯,開學前買的。一個山寨機,不過有得玩兒總比沒得玩兒要好?!?/br> “帶來了嗎?借給我用用?!?/br> ”沒,我怕帶了就忍不住玩兒,就沒法兒好好復習了,而且老班不是規(guī)定了嗎,快高考了,要是讓他看見在學校玩手機,他就扔樓下砸了。我好不容易攢夠錢買的啊?!?/br> “你明天帶來,借我用用,我保證不讓老班看到?!?/br> 同桌好奇地看著他,問:“你自己不是有手機嗎?借我的干嘛?還要在學校用,你用你自己的不行啊?!?/br> “你別管,總之借我用用,我給你一百;要是給老班發(fā)現(xiàn)繳了,我就賠你一個最新款的蘋果?!?/br> 同桌想了想,答應(yīng)了。 第二天,同桌真的把手機帶來了,偷偷摸摸地塞給郝向明:“你小心點用啊,要真給老班砸了,你給我買最新的蘋果?!?/br> 郝向明將手機藏進衣服里,在大課間跑到了學校的一個角落里,快速輸入了溫樂的手機號。 在懋城和溫樂重逢之后,他就將溫樂的新手機號問了出來并一遍一遍背誦,熟記于心。關(guān)于弟弟的一切,之后刻入腦子里,才能永久保留。 電話撥了出去,那頭的”嘟“聲很慢,可郝向明的心跳卻很快。他緊張得腦門都滲出了汗,手插在褲兜里也不是,插著腰也不是。他在腦海中快速過著各種各樣的話,什么“你還好嗎”“你現(xiàn)在在哪里”“對不起我錯了”,他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對溫樂說,好多好多問題要跟溫樂提。 可是電話接通之后,郝向明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喂,樂樂,我是哥哥?!?/br> “郝向明?是你?” 郝向明的腦子轟的一聲:電話那頭的人,不是溫樂。 “你是誰?你怎么拿著我弟弟的手機?”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一聲:“果然是你啊郝向明,你終于舍得打電話了,可喜可賀啊?!毖哉Z之中,盡是嘲諷。 “你到底是誰?” “宋乘,那天在臺球館里見過的那個,記得嗎?我是溫樂的,”宋乘又笑了一聲語氣曖昧道,“好朋友?!?/br> 仿佛有一個火把扔到了郝向明身上,讓他忽的一下就燒了起來,郝向明頃刻間就炸了,沖著電話那頭喊:“你為什么和我弟弟在一起?他現(xiàn)在在哪里?他怎么樣了?你是不是又想對他做什么!” 郝向明當然記得宋乘,這個長相帥氣,痞壞痞壞,身上還紋著弟弟名字英文直譯的男人。這個男人,在弟弟離開自己的時間里,和弟弟翻云覆雨,占用著弟弟所有的美好。每每想到這些,郝向明都會嫉妒得發(fā)瘋。 宋乘哈哈大笑了一陣,忽而語氣一轉(zhuǎn),惡狠狠地質(zhì)問郝向明:“郝向明,你有什么資格問我這些?在你弟弟受苦受難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是我,將他從閻王爺那里拉回來的是我;而你呢,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你直到今天才打電話來問冷暗怎么了,你還是個人嗎!你這個懦夫,垃圾,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愛!” “難道你配嗎!” “我當然配!”宋乘怒吼回去,“起碼我不會像你那樣,在他被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迫害的時候瀟灑自在地過日子!自從你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迫害他之后,他的精神就一直有問題,他多少次尋死覓活,都是我將他拉了回來的!而你呢,你居然還能心安理得地跟著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生活,甚至在他們找上門的時候也不能保護好他!郝向明,你知不知道,冷暗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根本逃不開任何干系,你他媽的就是個垃圾得要死的懦夫!” 郝向明聽得心神大亂,宋乘的話罵得沒頭沒腦,甚至毫無邏輯,可是最基本的意思他是聽得清清楚楚了:趙麗玲和郝建國曾經(jīng)迫害過弟弟,讓弟弟出現(xiàn)了精神問題,而他,卻依舊和養(yǎng)父養(yǎng)母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 郝向明兩手抓住了手機,惶恐不安地問宋乘:“你說我養(yǎng)父養(yǎng)母迫害過樂樂,這是什么意思?你告訴我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