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要回去！我現(xiàn)在就要回去！”韓默哭著掙脫周文昇的懷抱，胡亂往自己身上套著衣服就要走。

    “胡鬧！”周文昇黑著臉攥住了韓默的肩膀，厲聲道，“你身子虛成什么樣你心里就沒個數(shù)嗎？老實呆著，你還想去哪兒？”

    關(guān)于徐誠的消息來得太過于突然，韓默現(xiàn)在整個人都是崩潰的狀態(tài)，周文昇的阻撓無疑更加刺激了他，大美人悲慟萬分，心里想的是徐誠馬上就要死了，自己再不回去就連他的最后一面也見不上了！

    韓默拼死掙扎，傾盡全力，連抓帶咬，哭叫著胡亂抓起自己視線內(nèi)的東西就往地上砸，瘋了一般地大叫著我要回去！你放我走??！

    周文昇又氣又無奈，一邊躲閃著韓默扔過來的東西，一邊又擔(dān)心著大美人傷到自己，開始他還能好言好語地哄勸著大美人，但是在韓默拔出一支鋼筆，且把筆尖對準(zhǔn)自己的頸動脈時周文昇徹底失控了。

    “住手！韓默你他媽瘋了嗎！”周文昇氣得青筋暴起，在韓默把筆尖對準(zhǔn)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猛地跳漏了一拍，熱血直沖腦門，“把筆放下，我他媽讓你把筆放下??！你是傻逼嗎，我讓你……”

    “你不讓我走我就死給你看?！?/br>
    眼瞳里蓄滿了淚水，韓默哭得像一只紅眼睛兔子，他聲音溫軟還帶著哽咽，話語卻無比決絕，且大美人只這么一句話就把周文昇肚子里的滔天巨怒與雷霆萬鈞統(tǒng)統(tǒng)憋了回去。

    幾乎被氣得渾身顫抖，周文昇的話像是從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jǐn)D出來的。

    “威脅我？就為了見那一個將死之人？”周文昇笑了，“韓默，你行啊?！?/br>
    大美人淚流不止，滿臉哀傷，握著鋼筆的手都在顫抖，聲音卻依舊冷靜得讓人發(fā)寒。

    “讓我走，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冷笑著給司機(jī)發(fā)了短信，周文昇一把把手機(jī)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你走啊，馬上就滾，別再我讓看見你?！?/br>
    周文昇的司機(jī)一路飛馳把韓默帶到市局門口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韓默驚懼了一路，剛一下車腳步虛浮差一點就摔倒在地，強(qiáng)撐著扶了路邊的欄桿一把，韓默咬著牙強(qiáng)忍著身上的不適，毅然決然走進(jìn)了市局的大門。

    同樣被叫來做筆錄的還有徐誠的父母，這潑皮無賴般的老兩口子氣急攻心，也不分場合，一見到韓默就破口大罵。

    “你這個掃把星，都是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克我兒子！韓默你個小賤蹄子還敢過來，我呸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徐誠的老娘更是在地上哭著打滾，指天罵地，惡言百出：“沒天理了啊，老天爺不長眼，都是我兒子攤上了這么一個爛貨才有這種大災(zāi)?。【焱?，警察同志我兒子是冤枉的，小誠怎么可能販毒呢，一定是他這個老婆教唆的??！你們抓錯人了?。　?/br>
    這兩個老東西不僅罵人甚至還想對韓默動手，幸好幾位警察及時出手制止了他們。

    “一個個瞎叫喚什么，把嘴都給我閉嚴(yán)實了！當(dāng)我們這里是什么地方，??？韓默，你跟我們過來?！?/br>
    警察仔細(xì)詢問了韓默一些問題，發(fā)現(xiàn)韓默對徐誠販毒的事根本一無所知，于是大手一揮道：“在筆錄上簽個字你就能走了?！?/br>
    “我想看看徐誠?！表n默用懇求的目光望著他們。

    “抱歉，徐太太，判決下來之前家屬不能探望，您請回吧。”

    大美人哭了：“我就看他一眼都不行嗎？”

    “您請回吧。”

    韓默悲傷欲絕，六神無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家，客廳里沒開燈，孤寂把恐懼瞬間放大了一萬倍，物是人非，空曠的房子里轉(zhuǎn)眼只剩下了自己，韓默蜷縮在沙發(fā)上低聲嗚咽，墻上掛著的就是他跟徐誠的結(jié)婚照，一切都好似還在夢中。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韓默猛地坐起身來，手忙腳亂地就開始掏手機(jī)，他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全國有名的大律師，最怕麻煩人的韓默拋棄了所有的顧忌，立馬給王玄打了電話。

    “老徐的事兒我聽說了，”王玄嘆了一口氣，“我也想幫你，但是徐誠不僅販毒他還吸??！鴉片一千克就能判死刑，你知道他賣了多少嗎？整整四十斤！簡直必死無疑?。　?/br>
    韓默在電話的另一邊掩面而哭，眼淚嘩嘩地掉。

    王玄在大學(xué)的時候還喜歡過韓默，如今聽到舊時的白月光哭泣也依舊心疼，趕緊安慰道：“小默，不是，你別哭啊，那是徐誠咎由自取，是他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聽了這話，韓默哭得更厲害了。

    王玄也是真急了，捅出來了一條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個，小默啊，我倒是跟頂上面的一位貴人有些交情，我再去跟他通通風(fēng)，看看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幫忙，不過我可提前說好了啊，結(jié)果未知，一切都說不準(zhǔn)，你也，別抱太大希望?！?/br>
    韓默從來沒有等別人的電話等得這樣焦急，切切實實的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從理性上想徐誠確實喪盡天良，罪該萬死，但是從感性上講，韓默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老公馬上就要被槍決而死，那個男人明明前些天還興高采烈得像個孩子，激動地說要給自己換一所大房子……

    當(dāng)有生的希望擺在眼前時，韓默怎么可能不去伸手，哪怕這選擇與公理良俗相悖，哪怕這等同于逆天而行，但是他不想讓徐誠死，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能接受徐誠要死這個事實。

    這相當(dāng)于救命稻草的電話終于通了，王玄說，那人同意幫忙，或許能保住徐誠一條命，不過至少需要一千萬打點，小默，你考慮考慮。

    聽到有機(jī)會韓默開心得簡直要痛哭一場，聽到價格后他又心如死灰。

    有錢能使鬼推磨，原來有錢真的是可以買命的，但他卻出不起這個價錢。

    當(dāng)復(fù)雜的問題轉(zhuǎn)化成赤裸裸的金錢交易時，一切就都變得簡潔明了而殘忍。

    韓默坐著不發(fā)一言，把頭深埋到腿里，縱使他絞盡腦汁，也根本湊不齊這么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一筆巨款，即使是賣房賣車，即使是賣腎賣血。

    放眼望去，舉目無親，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沒有開燈，韓默在黑暗里無聲地坐了很久，一直到了深夜，遠(yuǎn)處是華燈初上，萬千霓彩透窗而來，這城市像是徹底醒了。

    韓默走到窗前，向下俯瞰，這貴氣的京都依然讓他感到陌生，一切都好像沒有變化。

    “今夜有人要死了?！表n默貼著窗戶細(xì)聲呢喃，笑中帶淚，自言自語，“果然，你不關(guān)心。”

    再往北看便望見了那地標(biāo)性的摩天大樓，是周文昇的公司，韓默呆呆地望著那個方向不動了，周文昇還會借給他錢嗎？會嗎？或許會嗎？

    小小的欲念滋長著，韓默又笑了，自己這樣又跟賣身的婊子有什么區(qū)別？自己都覺得自己犯賤。

    又望了一會兒，韓默轉(zhuǎn)身走到洗手間認(rèn)真地洗了一把臉，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強(qiáng)行勾了勾嘴角，笑著笑著就流下了眼淚，大美人抬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借一千萬，你想干什么？”周文昇看著韓默的臉，眉頭挑起。

    “買徐誠的命?！?/br>
    聽到這話，周文昇直接笑出了聲：“韓默，你怎么這么自信，你把刑法當(dāng)什么了？”

    “再者說，你想讓我借你錢去救別的男人？大寶貝兒，你到底在想什么？”

    韓默面無表情繼續(xù)道：“只要你愿意把錢借給我，我做什么都可以?！?/br>
    只這一句話周文昇就怒了，青筋暴起，目眥盡裂，他一把抓住了韓默的脖子把人狠狠抵在了墻上。

    “你為了徐誠百般作踐自己，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很偉大，韓默，你到底把自己當(dāng)什么？你又把我當(dāng)什么？”

    韓默悲痛地哭著道：“我只求你救救他！文昇，我求求你?！?/br>
    從未想過自己的名字從心愛之人口中說出竟然是在這種情景下，周文昇怒極反笑。

    “我這個人不做虧本的生意，這樣吧大美人兒，咱們玩點刺激的，我在你身上留下點東西怎么樣？”

    “一顆乳釘，一千萬，你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