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mmaw

    26年12月26日

    字數(shù)：14912

    序章

    【都別過來！別過來！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一個帶著濃重口音的聲音

    在嘶聲吼叫著。

    叫喊聲被淹沒在四周來來往往異常嘈雜的車輛發(fā)出的各種聲音和街道兩側(cè)商

    店門口的音箱中的廣告聲和流行歌曲的聲音之中。

    中國南方地區(qū)夜幕降臨后那種特有的夜市景象充斥著整個火車站前廣場和附

    近的街道。

    現(xiàn)場周圍黑壓壓的站滿了像鴨子一般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閑人。

    鴨脖子們圍在四周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其中一些鴨脖子之間不停地

    互相交流著心得，還有鴨脖子大聲叫喊著起哄著。

    一大群遇到事情比誰都高興，民眾的知情權(quán)不離口的記者們也站在警戒線之

    外架起攝像機進行現(xiàn)場直播。

    其中一些記者則是走進圍觀人群對鴨脖子們進行采訪和同時和播音棚里的主

    播進行著現(xiàn)場互動。

    而警察們則是不斷地擴大警戒圈把鴨脖子們往更遠的地方轟。

    【這位兄弟！這位兄弟！別那幺激動！多大事情??！還值得兄弟這樣著急上

    火！有事兒好商量！有什幺要求提出來！兄弟！】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不停地安

    慰著，聲音很平靜沒有一點急躁慌亂的感覺。

    全身上下警服筆挺的東海市江北區(qū)巡警（防暴）隊副隊長張振用手扶著身前

    的路邊鐵欄桿沖著街邊那個自動取款銀行ＡＴＭ機旁的男人已經(jīng)這樣喊了十幾分

    鐘了。

    他嘴里不停地喊著，勸著。

    沒有一點緊張和著急的樣子。

    這種場面他經(jīng)歷的實在太多了。

    作為一個外來人口遠遠高于本地人口的沿海城市。

    臨近過年過節(jié)，在火車站，長途汽車站這幾個地方偷搶扒摸拐賣人口殺人越

    貨這類事情幾乎是天天發(fā)生。

    所有的警察基本上都已經(jīng)麻木習(xí)以為常了。

    站在隔離人行道和機動車道的鐵欄桿外側(cè)的這二三十個不同警種的警察沒誰

    真正從心里真正緊張和害怕出什幺事情。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每天生活中的一個很小的插曲。

    站在張振身邊穿著一件上身黑色皮夾克下身藍色牛仔褲腳上白色耐克運動鞋

    的東海市公安局江北分局的副局長黃林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跟著也隨聲附和著開始也接了一聲【兄弟，有什幺大不了的事情需要這樣！

    都快過年了不就是缺點錢花嘛！兄弟你先把人放了！過了年我?guī)湍阏乙粋€能掙錢

    的地方！】黃林一邊說著，一邊用眼四下看了一遍。

    他知道這小子今天估計是活到頭了。

    特警隊的狙擊手已經(jīng)在馬路對面的樓頂上占據(jù)了射擊位置，一有命令隨時都

    可能開槍。

    站在旁邊的黃林這時候感覺有點累，在外人眼里警察都是高大上的感覺，永

    遠是影視媒體的警匪題材的永恒主角。

    實際上他倒沒感覺到任何榮耀。

    在他看來就是一個職業(yè)，一個旱澇保收的鐵飯碗而已。

    這個城市太多的外來務(wù)工人員，大大小小的城中村，成片的城郊結(jié)合部的棚

    戶區(qū)大大小小的桉件不停地出現(xiàn)。

    有的很快就破桉了，也有的很久都沒法破桉。

    每個人都在精疲力盡的狀態(tài)之中。

    就在眼前這個火車站前廣場就是大大小小的桉件不斷，有的桉件至今也沒破

    桉。

    他看著對面那個近乎瘋狂的三十多歲的男人和他左手死死地箍在懷里的女售

    貨員。

    個頭不高身材單薄的女人質(zhì)看上去精神已經(jīng)完全崩潰了，整個人都癱軟了。

    他心里評估著下一步該怎幺處理。

    他知道市區(qū)兩級的指揮中心的指揮大廳里市區(qū)兩級的頭頭們和其他當班人員

    都通過攝像頭清清楚楚的看著眼前這個現(xiàn)場。

    他只不過是線的一個具體負責(zé)人之一而已。

    還用不著他做最后決定。

    【給我一輛車，一百萬塊錢！送我走！不然我殺了她！】對面的男人嘶聲高

    叫著。

    聲音中帶著顫抖。

    很明顯他已經(jīng)變得瘋狂了。

    一直在不停地高聲安撫著那個男人的區(qū)巡警隊長張振偏了一下頭，和黃林對

    了一下眼神。

    兩個人都明白警察可以動手的火候已經(jīng)差不多了。

    耳機里傳來一個很冷靜的聲音：【狙擊手的射擊角度不好，人質(zhì)把罪犯擋住

    了。

    找機會沖上去打！別猶豫，把他引出來，別讓他再退進自助銀行里邊去】站

    在黃林和張振身邊的東海市公安局站前廣場派出所劉所長聽到耳機中的命令之后

    ，不動聲色地微微轉(zhuǎn)了一下身，朝四周揮了揮手。

    十幾個身穿制服的派出所警察開始把一個個伸長著脖子探著身子看熱鬧的圍

    觀群眾往更遠的地方驅(qū)趕。

    同此同時，二三十個男男女女老老小小身穿各式各樣的服裝的過路或者圍觀

    群眾卻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不知不覺的散布在了現(xiàn)場的各個角落。

    【給我滾開！給我一百萬！不然我殺了她！】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繼續(xù)狂吼

    著。

    血紅的眼絲甚至已經(jīng)開始出血，嘴角不自禁地冒出很多白色的泡沫，聲音也

    已經(jīng)明顯嘶啞變形。

    箍住女人質(zhì)脖子的胳膊越勒越緊，頂在女人質(zhì)脖子上的刀尖在女人質(zhì)的脖子

    上胳膊上劃出一道一道的傷口。

    鮮血順著女人質(zhì)的脖子不停地向下流淌，女人質(zhì)的胸前和胳膊上血淋林的到

    處都是鮮血。

    張振和黃林交換了一下眼神。

    張振接著大聲地勸解著。

    【兄弟！兄弟！別著急呀！多大的事情呀！不就是一百萬塊錢嘛！錢已經(jīng)從

    銀行取出來了，正往這兒趕。

    兄弟你看看，現(xiàn)在都晚上九點鐘了。

    銀行也都關(guān)門了，取那幺多錢也需要時間不是，馬上就到了。

    這天氣也太熱了，我這都說的口干了，我先喝點水】說完，張振從黃林手里

    又接過一瓶礦泉水，打開瓶蓋大口的連喝了好幾口，然后有點夸張地喘了口氣，

    打了一個飽嗝。

    【你看看，你看看！這怎幺說的，我光顧著我自己解渴了，把兄弟你給忘了

    ，兄弟這幺半天也口渴了吧！我這就送一瓶水過來！】說完有意識地動了一下身

    子。

    【你他媽的別過來，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另外找個人過來！】三十多歲的

    年輕男人顫聲地嘶吼道。

    【兄弟！兄弟！別緊張！我不過去好吧！我不過去好吧！我把水給你扔過去

    】張振一邊大聲嚷嚷著，一邊把黃林遞過來的一瓶礦泉水扔了過去。

    三十多歲的男子一只手死死地箍著女人質(zhì)的脖子，壓迫著女人質(zhì)一起蹲下，

    讓女人質(zhì)撿起礦泉水瓶，而自己則是異常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當女人質(zhì)從地上撿起礦泉水瓶之后，男子示意女人質(zhì)先喝幾口水來確認礦泉

    水沒有被人做手腳之后，然后自己把腦袋縮到女人質(zhì)的腦袋后邊急速喝了幾口水

    。

    【叫電視臺記者來！叫電視臺記者來！我要和記者說話】三十多歲男子高聲

    叫喊著。

    張振聽到男子的叫喊聲，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大聲向后方的人喊道【叫電視臺記者來，這位兄弟想和電視臺的記者說

    說心里話，訴訴苦！】沒幾分鐘，一位身材高挑正在做現(xiàn)場連線報道的年輕女記

    者被幾個警察從一大堆也正在做現(xiàn)場直播和采訪的記者中間找了出來。

    跟著一名特警走向那位三十多歲的男子。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危險狀況。

    身材高挑的女記者只是最開始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

    她原來只是像往常一樣就是報道這個新聞采訪事件，并沒有任何直接進入新

    聞事件之中的心理準備。

    但是，連一秒鐘都沒有，她就平靜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那種有點吃驚的目光

    瞬間變成了似乎是不是面對一個完全瘋狂隨時準備殺人的瘋子的神情，而是一種

    似乎在平時在攝影棚里主持一個面對面的訪談節(jié)目的表情。

    從容的手拿麥克風(fēng)跟隨著警察走進了現(xiàn)場。

    臉上一點都沒有流露出任何緊張害怕的神情。

    【引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衣身材結(jié)實特警一邊說著

    ，一邊跟在女記者身后，同時把手槍的保險打開順手上了膛。

    她配合著特警的要求，一邊很職業(yè)的手拿麥克風(fēng)走向那個已經(jīng)變得歇斯底里

    的三十多歲的男人。

    好像不是去面對一個已經(jīng)完全瘋狂隨時可能行兇殺人的罪犯而是一次普普通

    通的采訪而已。

    【我是省電視臺焦點追蹤的記者魏琪。

    我可以和你談?wù)剢幔磕阌惺茬畚梢院碗娨暀C前的廣大觀眾朋友說一下嗎

    ？】魏琪走到距離三十多歲男子前方六七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語氣平穩(wěn)的問道。

    【退后，退后！再過來我就殺死她】三十多歲的男子這時候情緒變得異常激

    動，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他之前要求和電視臺記者對話的要求。

    整個人變得異?？裨?。

    一只手臂用力箍著女人質(zhì)的脖子，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退進了自助銀行里

    。

    整個人緊緊地靠在ＡＴＭ機上。

    【兄弟！有什幺事情好商量嘛！有什幺事情我們可以幫你的！～對了，兄弟

    ，這會兒口渴了吧？我說了半天，我又有點口渴了，兄弟你也來瓶礦泉水解解渴

    ，馬上家屬就把那一百萬塊錢送到了】張振一邊又接過黃林遞過來的一瓶運動飲

    料喝了一大口，一邊問道。

    【這位姑娘！你能把你手里的那瓶水給我們這位兄弟喝一口嗎？】張振側(cè)過

    頭向一位二十多歲正慢跑著穿過那一圈散布在四周的圍觀人群的女孩子高聲問道

    。

    一身十分寬松的白色運動服腳上穿著一雙白色跑步鞋，彩色絲巾扎著一個馬

    尾發(fā)戴著耳機，腰里掛著一瓶運動飲料那個女孩子停下腳步，朝著張振張望很明

    顯遲疑地一下。

    似乎是有點猶豫和害怕。

    【別害怕！咱這位兄弟這會兒有點心情不好，大家伙兒正勸他的，沒多大事

    情，兄弟有點口渴，麻煩你把你那瓶水給咱兄弟喝一口】張振大聲地說道。

    女孩子明顯看出很害怕的樣子，遲遲疑疑地向前走了幾步，摘下腰間掛著的

    已經(jīng)喝過幾口的大半瓶運動飲料走上前去。

    【別過來！把水扔過來！不然我殺了她！】三十多歲男子大聲嘶吼道。

    女孩子明顯是被嚇住了。

    站在離三十多歲男子六七步的地方不敢走過去了。

    【把水扔過來！】男人大聲嘶吼著。

    女孩子完全被嚇住了，手變得很僵硬，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運動飲料扔了過

    去。

    由于過于緊張和恐懼扔水瓶的力量不夠，運動飲料沒有扔到位置，落在三十

    多歲男人的面前，在地上滾了幾下，落在了男人的腳邊上。

    三十多歲的男人一只臂膀依舊死死地箍住女人質(zhì)的脖子。

    整個身子向外側(cè)彎曲，試著用腳去勾住那瓶運動飲料。

    頭不由自主地低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那個女孩子臉上剛才那種怯生生緊張害怕的表情一瞬間就變

    成了一種冷峻的殺氣。

    右手突然從后腰的衣服下邊摸出一支手槍。

    就像非洲草原上的一頭健壯有力的羚羊一般整個人騰空而起一個跳躍就竄到

    三十多歲男人的面前。

    黑洞洞的槍口追準男人微微低下的腦袋沒有半點猶豫就扣動了扳機。

    隨著砰的一聲槍響，三十多歲男人的身子瞬間向后倒下。

    那個女孩子沒有任何遲疑又快速向前邁了一步，對準已經(jīng)仰面朝天倒在自助

    銀行里的男人連續(xù)射擊。

    砰砰砰一個一個的血花在三十多歲男人的胸前泛起。

    就在女孩子掏槍射擊的同時，張振和黃林不約而同地一個翻身，越過鐵欄桿

    ，幾步就沖到女人質(zhì)的身邊，四只手同時抓住女人質(zhì)一下子就把滿身血跡已經(jīng)癱

    倒在地完全失去知覺的女人質(zhì)拖了出去。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鐘。

    也在同一時間，周圍看熱鬧的圍觀群眾和維持次序的警察一擁而上，槍口直

    指已經(jīng)倒在地上滿身鮮血的男人，幾個剛才的圍觀群眾的幾只大手鐵鉗一般死死

    地摁住了男人的四肢。

    一大群新聞記者擠在中間把攝像機高高舉過頭頂搶拍時間的新聞畫面，

    包括剛才那個身材高挑的女記者在內(nèi)的幾個記者立刻在人群外側(cè)開始進行現(xiàn)場直

    播。

    ＝＝＝＝＝＝＝＝＝張振像什幺事情都沒發(fā)生過的沒事人一樣的走出圍觀的

    人群，邊走邊對著身邊的手下吩咐道：在廣場附近和廣場上再多加幾組人，剛才

    有人看見那幾伙撿垃圾的要在車站后邊那條小巷子里打架，叫一組人到那個小巷

    子附近多轉(zhuǎn)幾圈。

    站前再加一組人，讓那些小偷和黃牛稍微收斂一點。

    告訴那些休假歇班的弟兄都回來加班。

    把那幾輛防暴車開到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的站前廣場上停著。

    停到顯眼一點的地方！剛才看見市局的人已經(jīng)在各處檢查工作了。

    另外把這個事情按程序?qū)懸粋€報告交上去。

    說完，張振坐進一輛停在路邊的警車一熘煙兒的走了。

    黃林一個人獨自走出人群。

    現(xiàn)場的工作已經(jīng)由法醫(yī)和其他人接手了。

    作為分局副局長是一個承上啟下的角色。

    下邊有具體辦事人員，上邊有局長，他知道分寸。

    他覺得有點餓了，打算一個人去吃點東西，然后去把自己事前就訂好的事情

    辦了。

    突然出現(xiàn)的這件事情已經(jīng)耽誤了幾個小時，他要抓緊時間了。

    穿過馬路的時候，黃林一眼看見那個剛才開槍的女孩子正一邊走出警察拉起

    的警戒黃線，走向路旁停在他的汽車后邊的的一輛外表十分普通沒有任何標志的

    私家車。

    幾個記者正利用她走出警戒線穿越馬路的難得機會尾隨著試圖采訪拍攝。

    黃林一皺眉。

    現(xiàn)在這些媒體從業(yè)人員的職業(yè)cao守和水平實在是太低。

    難道他們不知道不能拍攝這種現(xiàn)場一線執(zhí)行任務(wù)的警察的臉嗎！但是，目前

    社會輿論場完全掌握在這伙媒體人手里。

    平日里天天興風(fēng)作浪的炒作警察打人殺人的負面新聞。

    而那些坐辦公室的從上到下都不愿意甚至害怕得罪這批媒體和他們背后的那

    些大大小小的意見領(lǐng)袖，公知和縮在家里電腦前的網(wǎng)絡(luò)宅男噴子。

    他一個普通一線警察也沒任何能力去做任何事情阻止這種風(fēng)氣。

    他知道只要他敢在現(xiàn)在多說一句話，馬上就會成為整個社會輿論鋪天蓋地一

    波一波攻擊的目標，而那些坐在辦公室里的大人物們馬上就會把他當成一個麻煩

    踢出去。

    這就是目前警察面臨的生存環(huán)境。

    黃林從女孩子旁邊經(jīng)過時喊了一句：【小高！趕緊先把槍交給保管員，然后

    找內(nèi)勤小劉要一份表，把今天這個事兒按規(guī)矩填寫好了。

    都簽名后，交給劉隊簽字。

    】【好的！好的！】幾分鐘之前一臉殺氣連開幾槍擊斃罪犯的神勇女警察這

    時候卻變成了另外一副小女人恭順面孔，只見高燕滿臉小心陪著笑臉連聲答應(yīng)著

    ，溫順地跟在黃林身后借機擠出記者圈，先是給黃林打開一輛外表極其普通的臟

    兮兮的大眾帕薩特的車門，用手搭了一個涼棚讓黃林上車，然后替黃林關(guān)好車門

    ，目送黃林的汽車一熘煙兒開走之后。

    才迅速鉆進已經(jīng)發(fā)動著等在一旁的顯得有些陳舊掛著民車牌照的大眾捷達的

    后排，隨著汽車發(fā)動時的一陣藍煙，汽車開出記者的包圍圈開上了大街消失在夜

    色之中。

    很快，街上交通又恢復(fù)了正常，人來人往就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