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最近特別焦慮、煩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整夜整夜的失眠,我以為是工作上壓力太大了,可當我每次半夜回到家中,看到他熟睡的臉龐,不知為什么,無緣無故就感到煩躁,腦海里冒出掐他脖子的想法,想要看他在痛苦中掙扎表現(xiàn)出來的脆弱,有一次我甚至已經(jīng)把手放在了他脖子上,內(nèi)心一番掙扎,最后幸好沒有下手。躺在他的身旁,這種想法更加強烈,我只能克制住,我不能傷害他。” “那你口中的他,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們是戀人,在一起兩三年了,一直很相愛?!?/br> “能說說你們是如何在一起的?” “是我追的他,算是一見鐘情吧,第一次是見他是在籃球場,他在陽光下?lián)]灑汗水、青春洋溢的身姿,他投中球后放肆的笑容,至今令我記憶深刻,他就像個小太陽,渾身散發(fā)著溫暖的光芒,與我截然不同,即使外表裝得再良善溫和,也不能改變內(nèi)在的丑陋。美好的事物誰不喜歡啊,我被他深深吸引住了,于是我開始了解他,接近他,連老天也眷顧我,他進入了我所在的學生會部門,我們有了交集,后來我們選了同一個選修課,我制造出更多偶遇的機會,然后我們成為了朋友,費盡心思對他好,讓他依賴我,離不開我,意料之中他接受了我的告白,我們成為了戀人。”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導致你和感情發(fā)生了問題?” “自從我和他畢業(yè)后工作,我們都特別忙,從前很少鬧矛盾,最近……爭吵很頻繁,我逐漸變得敏感多疑,對他越來越?jīng)]有安全感、信任感,我知道他愛我,都是我的問題,可我的腦子里一直有一個甩不掉的聲音在叫喊:他會背叛我,怎么可能呢,他說過他愛我的……我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僅有的放松時間,他和我聊天的內(nèi)容大多是關(guān)于他的同事、他的老板,我腦中的那個聲音更加頻繁,背叛,背叛,好像他真的背叛了我?!?/br> “我愛他,他也愛我,難道我們不是要永遠在一起嗎?” * 坐在沙發(fā)上去的尤舒珩想起和心理醫(yī)生說的一段話,他承認他有病,有些事情做錯了,但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思考接下來如果許清淼還在生氣的話,他要如何求得原諒,如何挽留。 突然,門鈴響了,響了好幾遍后,尤舒珩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玄關(guān)處,通過監(jiān)視器查看外面的監(jiān)控,門外空無一人。 尤舒珩腦中的警鳴瞬時響起,回放方才在門外拍到的錄像,只見一個穿著黑衣黑褲的男人,帶著口罩,頭上的鴨舌帽壓得很低,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那人先是左右張望一番,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地上,按下門鈴,頭也不回跑了。 絕對有蹊蹺,自從遭遇昨夜的車禍后,尤舒珩的警惕心提高了許多,隨時都有危險的可能,何況這件事如此怪異。 過了一會,尤舒珩見門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慢慢打開門,地下果然放著一個不知道裝了什么的信封,他彎下腰撿了起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封“沉重”的信是給他的,因為上面用黑色記號筆寫了明晃晃的三個大字——尤舒珩。 關(guān)上門,撕開信封,里面是一疊照片,當尤舒珩看到照片上的人時,心中震驚不已,手中的照片撒落一地。 這些照片上面都出現(xiàn)了同一個人,那就是許清淼,這里面有他和別人勾肩搭背的照片;有他和別人挨得很親密,有他和別人坐在一張桌上吃飯,有說有笑,別人用紙巾貼心地幫他擦嘴角的照片;還有就是今天,錢凱穿著許清淼的衣服,他幫錢凱整理衣領(lǐng)的照片。 尤舒珩每天都派了人跟蹤許清淼,了解他實時的行蹤,自然知道這些人是許清淼的朋友或同事,可是他的人交給他的資料中沒說有這些親密行為。 明明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是有人想挑撥離間,破壞他和許清淼的感情,比如他堂兄,自從他正式參與到家族企業(yè)里來,便處處針對他,防不勝防,沒想到這次算盤打到許清淼身上來了。 即使如此,他心里又忍不住懷疑照片的真實性。 他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這些照片都是假的,不要被迷惑、被算計了,即使是真的,那又能說明什么呢? 但有一個反對的聲音從心底深處冒出來,萬一是真的呢,怎么不想想這種結(jié)果,我說的沒錯吧,他果然是背叛你了。 你胡說!他說過他是愛我的,不會背叛我! 說不定他早已找好下家,隨時隨地都能拋棄你。 你不要說了!我要相信他。 難道你不想…… 兩種聲音在尤舒珩腦中爭吵,吵得他頭疼。 “別吵了!”他大吼一聲,又想到許清淼此時在補覺,立即閉嘴噓聲。 頭越來越疼,眼前甚至出現(xiàn)了虛影。他艱難地幫自己倒了一杯水,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白色藥瓶,擰開蓋,手顫抖著,倒了五六片藥,混著水,一口吞了進去。 腳步虛浮地來到沙發(fā)前,坐下歇息,藥效慢慢發(fā)作。 難道你不想看著他的生命在你手中慢慢流失,你與他血rou交織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不想嗎? 那個聲音又出現(xiàn)了,尖銳刺耳,每一句好像都看透了尤舒珩的內(nèi)心,說出了他的心聲。 不想嗎?這句話像是有蠱惑般,在尤舒珩心里激起層層漣漪,然后變成驚天駭浪。 藥,他需要吃藥。他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壓根沒找到他的藥。 藥呢,藥在哪?尤舒珩心急如焚到處尋找,無意中瞥到藥瓶正在他喝了一半的水杯旁,跌跌撞撞跑了過去。 藥片被全部倒了出來,有些撒到了地上,他直接把半巴掌藥全部吞了。 苦澀在口中蔓延開來,尤舒珩不怕苦似的,面無表情咽了下去。 可那個聲音卻叫得更厲害了,真的不想嗎,恐怕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借著照片的理由,實現(xiàn)一直想做的事,不好嗎? 不行,不能這樣! 尤舒珩皺著眉頭,雙手抱著腦袋,一只手捏緊拳頭,用力錘自己的腦袋,想要把這個糟糕的聲音驅(qū)趕走。 他痛苦地蹲下來,蜷縮著身子,那個聲音不僅沒有消失,而且出現(xiàn)了“嗡嗡”的耳鳴聲。 殺了他,去殺了他,你就會解脫! 尤舒珩聽到“解脫”二字終于有些動搖,經(jīng)過如此痛苦難熬的日日夜夜,解脫對于他的誘惑不知道有多大。 你那么愛他,對他那么好,難道不想讓他等價回報你嗎?愛就是自私的,所以自私一點,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尤舒珩慢慢站了起來,雙眼充滿血絲,臉上掛著方才疼得受不了流下的生理淚水,面色蒼白,汗水打濕了額頭的碎發(fā),一撮一撮貼在上面,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腳步恢復正常,向廚房方向走去。 在廚房抽出了一把水果刀,水果刀是新買的,沒用過,側(cè)面光澤,尖端鋒銳,雖然一刀不能致死,但卻能讓尤舒珩體會到許清淼在他懷里漸漸死去的過程。 徑直走到許清淼所在房間的門前,輕輕地轉(zhuǎn)動門把手,門開了,然后動作輕柔關(guān)上了門。 半響,房間里傳來幾句爭吵聲,然后重歸于平靜,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 * “大少爺,二少爺他自殺了?!?/br> 一個面容與尤舒珩有點相似的男人坐在裝修豪華、寬敞明亮、視野極好的私人辦公室里,手下的人正向他匯報一件對他來說的好事。 聽完后,男人道:“我這個堂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我用了一點小手段,拍了一些照片,替換了他的藥,便活不下去了?!?/br> 是嘲諷,也是屬于勝者的感言。 “尤舒珩,你終究是玩不過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