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耽誤
晚上休息的時候,倆人還是在一張床上。只有這一次,是聶慎童主動靠過來,一條腿就搭在他身上,小貓似的往男人懷里鉆,嬌聲的喊著,“爸爸?!?/br> 聶之鶴眉心直皺,還是咽下了這個稱呼。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大病一場,他真的枯瘦了許多,臉色蒼白的像紙,更像浮塵,那種飛揚跋扈的色彩盡數(shù)淡了。他不說話,就好像要隱到光影中去。多看幾眼,都會讓聶之鶴心驚rou跳。他還記得這種感覺,就在聶同澤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他每次看到聶慎童,就是這種心驚膽戰(zhàn)的感覺。 還沒有平復(fù)下來,下巴上卻是一熱。聶慎童正仰著頭,貼著他的下巴親吻,沒一會就睡眼朦朧了,“爸爸,我好困?!?/br> 聶之鶴隨著他一起躺下,雙手抱著他,緊密相聯(lián)著的都是聶慎童的體溫,他身上還有剛剛沐浴過的牛奶乳的味道。倆人就這樣抱著,親密著,就是搜遍記憶,都沒有這樣溫馨的時刻。聶之鶴明明很清楚他現(xiàn)在的身份,卻又忍不住去摩挲近在咫尺的頭發(fā)絲,他真的想要,他貪戀這份溫暖。 第二天晨起,聶慎童還是照樣的賴床,房間里都是暖意,聶之鶴先他一步醒來,什么也不做,只是緊緊注視著懷里安睡的人,試圖想從他此刻最不設(shè)防的臉上找出一絲偽裝的痕跡。他現(xiàn)在正和他最恨的人躺在一起,如果是假的,他真的還能偽裝的這么完美嗎? 他滿腔的懷疑得不到紓解,聶慎童還貼著他蹭了一蹭,根本睡不醒的模樣。 聶之鶴一直看著,心里又在松動,他沒有那么聰明,真的沒有。 樓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早餐,只有聶慎童還不愿意醒。有人在外面輕輕叩門,應(yīng)該就是韓思喚。聶之鶴收回心神,喚著他,“童童,童童……” 聶慎童慢悠悠才睜開眼,他還枕著聶之鶴的手臂,繼續(xù)蜷縮在他懷里打哈欠,“爸爸抱我。” 過了一夜他也沒有絲毫好轉(zhuǎn),聶之鶴說不清他到底是高興還是失望。從這一刻開始,他已經(jīng)接替了聶同澤的工作,哄著聶慎童起床,親手為他換衣服。脫掉睡衣,白皙又瘦削的身體露出來,聶之鶴的雙手就撫上那皮膚,貼著他的腰側(cè)摩挲。聶慎童咯咯直笑,叫著癢,開始躲他的手。 聶之鶴直接把他壓到床上,摸著他的胸口,夾著乳珠按揉,呼吸漸漸的粗沉。 聶慎童笑罵他,“不要臉。”腿已經(jīng)配合著圈上他的腰,蹭著他,得意無比,“多久沒沾我了,忍不了了?” 聶之鶴埋下頭親他的臉,卻藏不住眼底的爍爍寒光,“童童說,爸爸等了多久了?” 一聽這話,聶慎童就拿腿撞了他一下,“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爺爺怎么會把我關(guān)起來,都是你管不住自己!真惡心,你不準(zhǔn)碰我!” 聶之鶴細(xì)細(xì)琢磨了一會,差不多有了個時間線。馬上換了臉色,又開始哄人,耽誤了好久才抱著他下樓。韓思喚已經(jīng)在用早餐,看著倆人如此親密,眼神也只暗了一瞬。 聶慎童是真的倒退成了個小孩,黏人的緊,一步都不準(zhǔn)聶之鶴離開,必須陪著他,事事以他為尊。聶之鶴公司也不去,把手頭所有的事都推掉,只專心陪他。而且看聶慎童的樣子,絕不是一天兩天,聶之鶴勢必要搬進來長期住。他想先回去收拾一下東西,聶慎童卻也不準(zhǔn),兇的很,“你要去找誰!” “童童。”聶之鶴慢慢跟他說,“爸爸要先回公司安排一下,然后專心陪你?!?/br> 聶慎童卻怎么也不信,一口咬定他要去找別的下三濫,氣壞了就拿東西砸他,韓思喚來勸也沒用。聶之鶴沒辦法,只能讓管家去走一趟,給他收拾一些衣服過來??此謥砼阕约?,聶慎童才破涕為笑,縮在他懷里,拿手指戳他的臉,聶之鶴也被他逗笑了,捏他鼻子,“你就永遠這么任性。” 聶慎童當(dāng)然的享受一切,野心勃勃的很,“你就只能聽我的話?!?/br> 他一直都是這樣,早肆意慣了。聶之鶴才忽然驚覺,他明明都是驕縱的,可是最近這幾年,卻再也沒有看到他如此鮮明的模樣。兩個人都是橫眉冷對的,從來只有互相折磨的痛苦?,F(xiàn)在是又可以看到了,他又變成了那個驕傲的小少爺,因為有父親在身邊,他又能擁有全世界了。 頭幾天聶慎童的身體還是虛弱,大多時間都在床上躺著,要不就賴在聶之鶴懷里沉睡。過了幾天之后,氣色稍好一些,聶慎童就開始不老實,總是攀附在聶之鶴身上亂摸,時不時的撩撥。聶之鶴只一低頭,倆人炙熱的氣息就都纏到了一起。也許是聶慎童記憶里的空窗期太久了,現(xiàn)在的心思就是要好好整他的父親,他總要纏到聶之鶴情欲兇猛,到他都忍無可忍的時候又抽身離開。才不管聶之鶴已經(jīng)忍無可忍,他只管得意的笑,狡黠的像只狐貍,光著腳跑來跑去??此@樣,聶之鶴又不能生氣,只能先去抓他,又氣急敗壞的把他塞回被子里。 “爸爸。”聶慎童就是被壓在床上也不老實,在被子里扭來扭去,眼睛亮晶晶的,“爸爸,你都不給我晚安吻?!?/br> 聶之鶴撫著他的臉,久久凝望著沉思。所以在他沒出生之前,他們倆就是這樣的嗎?像獵人一樣的追逐,彼此都心知肚明,聶同澤每天都是這種甜蜜的折磨,欲近不近的距離,他們都是這樣愛著…… 他從未體會過如此清晰的絕望,聶慎童不愛他,不會愛他,他的愛永遠照在那個死去的男人身上。那一條鴻溝凍結(jié)了年齡和愛慕,聶慎童的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給的,從他的初識朦朧,到領(lǐng)略情欲,這么深的鴻溝,似乎是沒有人能跨過去了。 他只覺得心痛難忍,聶慎童還抓住他的手,含著慍怒,“你為什么不叫我寶寶?” 聶之鶴怔忡,他從未注意過這個稱呼上的問題,等回過神來,表情更顯得黯淡。 “寶寶?!彼麩o比苦澀,“我愛你?!?/br> 看聶慎童明顯還不滿足的樣子,又低下頭去吻他的臉,“爸爸愛你?!?/br> 聶慎童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下,就把自己蜷進被子里,身邊自動空出了屬于父親的位置。 背著聶同澤的身份,倆人間現(xiàn)在全部都是脈脈的愛意,聶慎童再怎么任性,一到聶之鶴面前就會乖巧幾分,同時也難掩惡劣,就愛逗弄自己的爸爸。聶之鶴壓在他身上,終于可以毫無顧忌的親吻他的淚痣,盡情撫遍他全身。聶慎童的臉上終于有了笑,他那么主動的抱在聶之鶴身上,任他親著,吻著,無法言喻的熱情。只是每一次,那么炙熱的動作間,他喊的從來只有那個稱呼,他只會喊著“爸爸?!?/br> 那么精心的照顧著,聶慎童的身體狀態(tài)都在慢慢好轉(zhuǎn)。他開始愿意多吃一些東西,還和韓思喚說話,雖然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愛理不理的,至少已經(jīng)沒有那么排斥。可是對于她是爸爸收養(yǎng)的女兒這個說法聶慎童是從來不認(rèn)的,說一次他就生氣一次,還會叫人把韓思喚趕出去。都得聶之鶴過來,跟他說meimei只是在跟你開玩笑,她其實是母親那邊的遠房親戚。不過數(shù)日的功夫,聶之鶴和韓思喚的情況完全顛倒了過來,這次換成他提醒韓思喚,不要再過多的提以前的事。 本來還算平安無事的過了一個月,聶之鶴已經(jīng)漸漸的能說服聶慎童讓他白天去公司,晚上準(zhǔn)時會回來。他快有一個多月沒回家,每次謝婉瑩的電話都是搪塞過去,而且每次都是那套說詞,他要照顧兄長。他說的是真的,可是在謝暗婉瑩聽來,每一個字都是真假難測。 聶之鶴再接到謝婉瑩的電話的時候,她說的直接,“我現(xiàn)在去看哥哥,你下班了也早點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 她也不給聶之鶴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就掛了電話。這么多年,她算是第一次查崗,甚至還提前給了聶之鶴機會,也許就等著他的解釋。 只一想聶慎童現(xiàn)在的心智情況,聶之鶴就覺得不好,連忙給韓思喚去了電話,就讓她一定把人看好。至于謝婉瑩說了什么,都一定要先圓過去。韓思喚在電話里笑了笑,她不說話,都能聽出滿腔的諷刺。 “你想要齊人之福到什么時候?”韓思喚一反常態(tài)的質(zhì)問起來,“真當(dāng)我看不出來嗎?要真是演戲,倒也用不著你,找一個跟父親相似的人也一樣。” 聶之鶴忍著怒氣,“你想干什么?” “我可以帶哥哥出國治療,就是送他回母親身邊也好。你既然早晚要回家,就別來耽誤他了?!?/br> 聶之鶴本來正要下樓取車,聽了這一句只握著手機沉默了許久。連著一個多月,他從最開始的排斥,不適,到現(xiàn)在一口一句的自稱“爸爸”。他都快忘了,他到底是誰? 他明明還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