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回家
聶家的老宅要拍賣了,可始終無人問津。 沒別的原因,別看這個別墅精致華貴,可光這個房子里就死過兩任聶家人,其中一個還是上吊自殺的,這事當(dāng)年鬧的多轟動,想瞞都瞞不住。后來等第三任聶之鶴繼承了,他都不敢回來,還是去的國外的療養(yǎng)院頤養(yǎng)到天年,這妥妥的兇宅,誰敢買? 連聶家的后代都嫌這個房子晦氣,要拍賣,其他但凡是知曉一二的,都不會去觸這個霉頭。 只是這個地段是真的金貴,這些年房地產(chǎn)發(fā)展的那么快,更是寸土寸金。聶家的別墅地段又好,環(huán)境又好,這么空著實在可惜。中介有時候也會打些廣告,忽悠那些外來的富商,短租一段時間也行。 這次來看房的是一家三口,這家的男主人膽子很大,壓根就不信什么鬼神之說。聽說這房子死過人,他還挺滿意,就要以這個條件再來壓低價格。能住在這個地段,已經(jīng)是對身份財富的象征了,哪個老房子沒死過人,怕這怕那的,干脆都別住了。 上午的陽光正艷,空氣也舒暢,一家人跟著中介看房,男主人一開始都一聲不吭的,聽著中介把這房子的每一處都一頓夸。女主人本來還是有些忌諱的,只是參觀過一遍,大白天的,再有害怕的情緒也慢慢淡去。她的表情漸漸轉(zhuǎn)為了欣賞,也示意著丈夫要壓低價格。夫妻倆在這眉來眼去的,兒子卻鬧了,非要自己出去玩。 中介馬上說別墅還帶著一個大花園,以前種了很多奇花異草,只是時間長了就枯敗了。如果以后他們不喜歡,可以鏟除了,建一個游泳池都可以。 幾個人又去看外面的環(huán)境,小孩就先忍不住了,他才八歲多,正是好動,先一步跑出去了。別墅旁邊是真的有個好大的花園,一大片都有過種植的痕跡。可現(xiàn)在都變得灰突突的,哪有什么花,連個枯葉子都沒有。 幾個大人都在指點著不遠處的高爾夫球場,小孩就跑過去玩泥巴。這一片安靜極了,靠著花園的還有一座玻璃屋,又亮堂又好看。小孩好奇的不得了,一邊喊著“爸爸,mama”,一邊蹦蹦跳跳的跑過去??伤艿奶炝?,還沒靠近玻璃花房,腳下就踩了個趔趄,一頭往前栽去。 這真是摔了個結(jié)實,小孩馬上哭了起來,一會喊“爸爸”,一會喊“mama”,撲騰的爬也爬不起來??蛇h處的大人們正忙著給這房子挑刺,掌握著討價還價的精髓,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這個視覺盲點。 小孩委屈的厲害,正想放聲大哭,卻有一雙手扶著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伴隨著一個男人的聲音,“乖,別哭了?!?/br> 終于能站起來了,小孩眨巴著眼,面前的是個不認識的叔叔。叔叔還蹲下來給他拍身上的泥土,邊低聲的安撫,“摔疼了沒有,小孩子不要亂跑,要跟著爸爸?!?/br> 家長們都有說過要當(dāng)心陌生人,可是面前這個叔叔高高大大,聲音那么低沉,關(guān)切的就像是爸爸在對自己說話一樣,還是他把自己扶起來的。小孩有些怕,又有些期待,“你是誰啊?” 男人卻沒回答他,反而去擦他摔的貓一樣的小臟臉,“這么皮,都跟寶寶小時候一樣?!?/br> 男人的手掌厚實,很溫柔的幫他把臉上的贓點子一點點的擦干凈。小孩又開始“咯咯”的笑,“你也是來看房子的嗎?” 男人微微怔愣,沉熾的目光遙遙的盯著不遠處的別墅,小孩也好奇的跟著他一起看過去,不就是一座空蕩蕩的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看的久了,耳邊卻仿佛有清脆的笑聲,那么輕快活躍,也是有個小孩子正在長廊上亂跑,他蹦蹦跳跳的,一路跑下樓喊著“爸爸”。有個男人也剛回來,他放下公文包,正張開雙臂迎過去,一把將撲過來的小孩抱在懷里,一舉一動全是寵溺,“寶寶今天乖不乖?!?/br> 那小孩長的雪白軟糯,好看的教人移不開眼。幼兒園里從沒見過這樣的孩子,小孩也忍不住問男人,“那是小meimei嗎?” 男人大笑,“那是哥哥?!?/br> 小孩明顯不信,他還想再問,卻忽然聽到一聲怒喊,“爸爸,你在跟誰說話!” 男人臉色一變,馬上往后走去,嘴里一邊安撫著,“寶寶,爸爸就在這里。” 那聲音很是得勢不饒人,嬌聲嬌氣的喊著,“誰準(zhǔn)你跟別人說話的,你是不是喜歡別的小孩子?”又哭鬧起來,“你不喜歡我了是不是?” “寶寶,不要亂想?!蹦腥丝扌Σ坏?,倆人似乎已經(jīng)碰到了一起,只能聽到一些絮絮的安撫著的聲音。小孩不明所以,總覺得是能看到兩個影子,可是又若隱若現(xiàn)的好不真切,真像是風(fēng)一吹就要散了。他正想走上去繼續(xù)看,忽然聽到mama在高聲喊他。 父母的聲音讓他收回了心神,也大喊起來,“mama!” 女人正踩著小高跟往這里走,似乎不太滿意這里的荒涼,責(zé)怪道:“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小孩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在看漂亮哥哥?!?/br> 女人失笑,糾正他,“哥哥不能說漂亮,要用帥來形容。” 小孩還是很堅持,“叔叔是這么說的,就是漂亮哥哥。” 女人走過去牽他的手,隨口一問,“什么叔叔?” 小孩也指著玻璃花房的方向,“就是叔叔說的,他也來看房子。” 女人莫名的一抖,她看過去,一片的荒涼,哪里有人? 這下子陽光照在身上也都覺得冷了,她斥道:“不準(zhǔn)亂說?!笨葱『⑦€要還嘴,馬上帶著他急匆匆的走了。 小孩不死心的繼續(xù)回頭,明明是看到叔叔和哥哥了,可為什么消失的這么快。 不遠處,還有人在不依不饒,“你為什么跟別人說話?” 男人低聲笑著,“爸爸覺得他像寶寶小時候。” “你胡說,我小時候才不長這樣,你竟然連我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br> “不可以懷疑爸爸,寶寶無論什么模樣爸爸都記得。” 那聲音軟哼了幾句,似乎就被安撫好了,等了許久,才又聽他扭扭捏捏的,“爸爸?!?/br> “嗯?” “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 “爸爸聽著。” 又不高興了,“你湊過來,我只對你一個人說。” 風(fēng)吹過去,顯得那聲音更低,過了太多年了,現(xiàn)在說出來都不真切,就像個恍惚的風(fēng)聲,“我愛你?!?/br> “寶寶?!” “聽不清,那算了?!?/br> “寶寶,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好不好,再跟爸爸說一次!” “不說,就不說了。” “寶寶,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只有少年作弄的笑聲,飄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