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靜數(shù)日發(fā)現(xiàn)看不見沈耀年就心中覺得不舒坦，仿佛人間的日子和煉獄島上的日子是一樣的，那他干嘛出來玩？

    葉楓晚想清這點(diǎn)，便帶上今朝回奈陽了，本以為奈陽會腥風(fēng)血雨，卻沒曾想奈陽被恢復(fù)原樣，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但也會透一些痕跡，葉楓晚看到一些用過法術(shù)的痕跡，心想約莫是缺月或者是何時幾來驅(qū)走那些武林中人。

    沈家大宅門前早已沒有數(shù)日前的血?dú)?，葉楓晚一路過來只能看出一點(diǎn)痕跡，何時幾才當(dāng)幾年判官，絕不是何時幾的手法，那必定是缺月了，給那些人下暗示，讓他們自行散去，雖然還記得發(fā)生的事情，但短時間也不會再聚附近，若是葉楓晚再殺幾回，多添冥府怨氣，怕是孟婆都來不及熬湯，冥府的下屬要來尋他了。

    平常在煉獄島上，缺月是他在冥府帶來的判官，與其說是判官，不如說缺月和冥府同僚劃拳輸了，被派來盯著他，在島上也是大管家，冥府有事要葉楓晚處理也是先找缺月再稟報(bào)，這來度假的一百多年里萬事幾乎都是缺月在處理。

    葉楓晚讓今朝自己出去玩，他提著糕點(diǎn)遠(yuǎn)處便看見沈耀年在庭院拭劍，嘴角掛起一抹笑意，朝他喊道：“年年！”

    “誰放進(jìn)來的？”沈耀年見他過來，蹙眉問仆從，仆從也不知道怎么說，活閻羅誰敢攔啊。

    “年年！我買了點(diǎn)心，可好吃了。”

    沈耀年把劍收回劍鞘，嫌棄道：“一身酒氣?！?/br>
    “是嗎？我怕熏著年年，洗過才來的?！比~楓晚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點(diǎn)心的包裝，可是沈耀年不理他，把桌上半涼的花茶潑到他衣袖上，馬上轉(zhuǎn)了語調(diào)，略微委屈道，“好吧，我再去洗一次?！?/br>
    葉楓晚沐浴更衣過后，見他在塔樓里坐著，早已看到他帶來的點(diǎn)心被放到精巧小碟上，小桌還有一壺新泡的花茶，他坐到沈耀年身旁，兩人中間是小桌，眼前是奈陽城景色，全城景色盡收眼底，城中最大的宅子是沈家，其次是城南別院，他的弟弟謝耀海就住在那。

    葉楓晚給各自都倒了一杯茶，沈耀年先開口道：“爪子拿開，頭發(fā)都沒擦干?！?/br>
    “歲歲現(xiàn)在不已洗凈擦干等沈大少爺寵幸呢？”葉楓晚輕笑一聲，端起花茶喝了一口。

    前幾天沈耀年是和何時幾一起回來，此時他去別院看謝耀海了，那小子被哥哥打得還下不了床。何時幾性格溫柔，他說公子只是缺朋友才尋他開心，向來性格都是這樣，心眼壞才沒什么知己在身邊。

    他們都是平常沒什么朋友，沈耀年不需要朋友，身邊多了一個吵鬧的家伙，倒是添幾分煙火氣罷了。

    “年年，快吃點(diǎn)心，可好吃了?！鄙蛞隂]有搭理他。

    “年年，你看那兒的小貓?jiān)诖蚣?。”沈耀年目光看向他指的方向，依舊沒出聲搭理他。

    “年年，那只小貓?jiān)谧嵝」纺?。”沈耀年依舊冷冷看著，沒搭理他。

    “年年，你看今朝那丫頭吃第二串冰糖葫蘆了……”

    “年年……”

    年年……年年……

    葉楓晚吵了一個下午，沈耀年都沒回答他幾回，眼看日落西山，今朝買了一堆玩的，回來放下又跑出去玩了，在島上待久了，差點(diǎn)就抹殺掉這個小女孩愛玩的天性。

    奈陽的夜里沒有夜市花燈看，今朝只好到處逛逛確實(shí)沒什么好玩便打道回府，她給葉楓晚說著今天打聽到的，說是奈陽知府這幾日都在設(shè)宴請沈公子，可是沈公子不去，知府大人嚇得幾天睡不著覺，還好時幾去打了幾句招呼，不然又得煩著沈公子呢。

    原來那日沈耀年不搭理那些人，本來他們吵完自行會散去，但葉楓晚殺掉了，朝廷也不好不管，只能嘮叨沈耀年幾句，之前常有這些事，沈耀年被嘮煩了，那天才不搭理那些江湖中人。

    奈陽知府也不是什么壞人，和少數(shù)沈家親戚一樣，對他們姐弟也算不壞，所以得以活命至今。

    “今朝，你想看花燈嗎？”

    今朝看穿他那點(diǎn)小心思，只好捧哏說：“想?！?/br>
    葉楓晚暗暗施法對周邊百姓下了一點(diǎn)暗示，讓之前搬出奈陽的百姓漸漸搬回來，讓冷清的街道慢慢多人，短短幾日街上的人流多了一半，晚上漸漸也有百姓在街上走動，又讓手下的鬼過來開一些小鋪賣花燈。

    哪是今朝想逛夜市看花燈，是沈耀年喜歡坐在塔樓里看奈陽，但晚上的奈陽冷清沒什么好看罷了。

    一個月下來，奈陽的夜晚已經(jīng)如二十年前那般繁華熱鬧，月滿西樓，葉楓晚坐在塔樓上指著在大街玩煙火棒的今朝說：“年年你看，今朝那丫頭玩這么一大把煙火棒，也不怕把自己頭發(fā)燒了，傻乎乎的?！?/br>
    沈耀年給他倒了一杯酒，也看看今朝傻笑的樣子，對他說：“奈陽空城，是懼我屠戮，從沈府為中心而空，沈府門前不該有人敢擺攤賣煙火?！?/br>
    “哎……”葉楓晚被拆穿卻心中有點(diǎn)小竊喜，“是今朝想看花燈，我便讓手下幾只鬼來擺幾天攤子?！?/br>
    不僅被當(dāng)樂子看，還被用來做借口，今朝小小年紀(jì)承受了很多責(zé)任，見沈耀年不說話，葉楓晚繼續(xù)說：“若年年覺得鬼不好，便換成人也行，只不過我手底下的人都不太像人?！?/br>
    “鬼也不錯?！?/br>
    人世間的鬼不全在煉獄島上，很多鬼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才會留在世上，只不過做鬼會消耗靈魂，最后靈魂消失殆盡，灰飛煙滅。

    見他說這一句鬼也不錯，葉楓晚馬上腦補(bǔ)，打趣道：“歲歲是他們老大，那年年的意思是歲歲也不錯了？”

    “滾。”

    從前葉楓晚也不是沒有朋友，有過幾個少數(shù)朋友，但剛和他成為朋友就被他捉弄玩，不知為何葉楓晚不敢捉弄沈耀年，只想看他好好活著，如果變成鬼，就能在他身邊很久，但他又舍不得讓沈耀年變成鬼，因?yàn)樗侨碎g的年年，鬼會在生前的回憶之中重復(fù)活著，而且不知道何時發(fā)作，比如鬼本來在冥府里好好走著，突然會變成走在生前不知道哪條路上，打破回憶之后會有成為鬼差的資格，或者甘愿成為一道往生魂。

    作為人的回憶太難受了，如果他變成鬼會不定期在重復(fù)的回憶中活著，在生前回憶之中活著大多數(shù)鬼會很痛苦。沈如故在父親死后到自己死前的回憶都不太好，但成為鬼之后馬上就能打破回憶，很明顯葉楓晚知道沈耀年做不到。

    冥界的規(guī)矩，冥王最清楚不過了。

    沈耀年倒是想起小時候和父親逛夜市，父親偶遇謝家小姐，雙方一見鐘情，迅速成親，連他母親都覺得問題不大，當(dāng)時全家就沈耀年一個小屁孩反對，就算是謝耀海出生了，他也無法接受多了個娘和多了個弟弟，后來還是沈如故死后他才接受世上的親人只剩謝耀海一個。

    兒時熱鬧繁華的奈陽，冷清許久。

    “那丫頭！”葉楓晚見今朝又買了一串糖葫蘆，那糖葫蘆上是一顆顆鮮艷的草莓，不是尋常的山楂果，急得扔下折扇，“不知道自己一吃草莓樹莓都會出疹子嗎？”說著他便一個大輕功從塔樓躍去今朝身邊，搶了今朝手上正要放進(jìn)嘴里的冰糖草莓。

    葉楓晚敲了她額頭一下，痛得今朝連忙揉揉腦門上的小包，他呵斥道：“不許吃，再買就沒收你的錢袋子?！?/br>
    “公子！我就吃上面的冰糖，不吃草莓也不成嗎？”

    “不成！”

    今朝想伸手去搶，葉楓晚按著她額頭，任她揮著手腳也夠不著，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一顆，把整串冰糖草莓吃光了。

    葉楓晚把空簽子放在她面前笑道：“沒了！死心吧！”

    今朝扁著小嘴委屈嘟噥道：“這是最后一串了，今朝想吃糖嘛……”一邊說還一邊搖著他的衣袖撒嬌。

    “今朝，”他們二人循聲看去，竟是沈耀年捧著一個小盒，在不遠(yuǎn)處走來，他把糖盒遞給今朝，介紹道，“奈陽最出名的冰水珊瑚糖?！?/br>
    今朝接過糖盒連忙謝道：“謝過沈公子?！?/br>
    “那我的呢？歲歲也要吃糖！”

    “滾。”

    葉楓晚舉著簽子嚇唬今朝道：“自己去玩！”今朝捧著珊瑚糖朝他做了個鬼臉，自己捧著糖果走開了。

    沈耀年好久沒走在奈陽的夜市之中，父母死的那年，奈陽就沒有夜市了。葉楓晚跟上他的腳步，手里提著一個在今朝手上搶的走馬花燈，不停在他耳邊吵著他給今朝買糖也不給歲歲買糖。

    “年年，你看！”只見天上掛起一抹煙花，馬上冉冉升起幾個絢麗燦爛的煙花，在奈陽夜空中燃起一片星河。

    他們在街頭站著看煙花，今朝在街尾捧著珊瑚糖指揮著煙火商人放煙花，這小心思哪是今朝會的，肯定是缺月和滿月教的，上回今朝能看見煙花，還是在島上，缺月和滿月吵架，滿月為了哄缺月，買了足夠把黑夜點(diǎn)成白天的煙花。

    當(dāng)然奈陽城也沒這么多貨，這一小場煙花，已經(jīng)是今朝在城中搜刮的全部，看來這回自家公子肯定不會嫌棄今朝先斬后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