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和朗景輝在酒店住了一些時日,朗景輝問她要不要和他一道回S市,童念拒絕了,N市的生活和工作剛剛步入正軌,她不想放棄這邊剛剛開始有眉目的一切,去到別的城市從頭開始。 這倒有些不像童念,原本的她太過瀟灑,背一個包就可以滿世界飛。 但現(xiàn)在,她還是想要落葉歸根,相對S市,她更喜歡N市的人文氣。 朗景輝沒再堅持,幾年前父母駕鶴西去,老宅一直空著,只有阿姨和司機在照看。 他因為傷心,所以一直不曾回去,哪怕來N市出差都堅持住酒店。 現(xiàn)在他想把老宅收拾一下,讓她住進去,考慮后期是否要將S市的辦公室和業(yè)務(wù)都逐漸挪到N市來。 現(xiàn)在交通太過便利,坐上高鐵只需一兩個鐘,每日通勤都可以。 朗景輝沒有將這些想法掛在嘴上同她邀功,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什么都讓他覺得理所當然,不足掛齒。 童念這個孩子雖然很多時候嘴上不說,但對于別人對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從不覺得是理所當然。 兩人縱是分開太久,見面卻依舊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衷腸,悱惻纏綿,恨不能夜夜抵死纏綿。 他們太貪戀彼此的身體,恨不能將過去虛度的光陰全部找回。 但該要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某天下班,童念剛從報社出來,接到朗景輝的電話, “晚上吃淮揚菜好不好?” “成,不過我要去一趟裴世的家,把東西搬走?!?/br> 寥寥幾句,兩人擎著電話大段沉默,他們眼下的幸福甜蜜是建立在對另一個人的殘忍之上。 “我去接你,送你過去吧。”沉默良久,朗景輝嘆出一口濁氣,口吻溫柔和煦。 “好啊?!?/br> 濕冷的南方,室內(nèi)的溫度慣來比室外低,童念身長玉立,就跟報社門口站著,低頭劃著手機,思索著近期分下來的題材,考慮手上的有哪些聯(lián)絡(luò)人。一輛黑色轎車停在眼前,她抬頭看了眼駕駛座坐著的人,邁了長腿過去,開門,車子駛離。 兩人難得一路無話,等紅燈的時候,朗景輝的大手將她微微有些發(fā)涼的小手握住,透過掌心傳來熟悉的熱度和力度。 她擎到嘴邊,吻著他的手背,感受男人鏡片后柔軟的視線。 男人專心開車,童念格外的消沉。 “要我陪你上去嗎?”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童念搖搖頭,“東西不多,我自己就成?!?/br> “那我在車里等你?!彼龑λ冻鲆粋€淺淺地微笑,揣手在口袋里,清麗的背影走遠。 刷了門禁,進到單元門電梯廳,上樓,輸入密碼,不曾提示有錯,“嘶-----”一聲,門開了。 他不曾變更過密碼。 入目不再是一塵不染的房子,雜亂無章,換下來的衣服內(nèi)衣襪子,丟的沙發(fā)地板上到處都是,報紙雜志,積滿的煙缸,滿桌子的外賣盒,泡面盒,水池里堆滿的餐具。 屋子里顯然很久沒有開窗通過風,除了煙草的味道,全是濃郁的男人味。 童念忍不住將家里的窗簾拉開,打開窗戶,凜冽新鮮的空氣涌入,才不讓人覺得太過窒息。 他臥室的床上,明顯能看出只睡一側(cè),另一側(cè)床具平整,堆滿了衣服。 顯然,保潔阿姨有日子沒來過了。 她去到自己的房間,推門進去,房間還是她離開那晚的樣子,床蓋上還有她脫下來的家居服,仿佛她只不過暫時出趟門,隨時都會回來一樣。 床具平整,屋子里的擺設(shè)儼然沒有被動過。 房間里還堆積著他曾經(jīng)送自己的二十四件生日禮物。 男人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某天接了她下班,捂著她的眼睛上樓,一路小心翼翼護著她回了自己的房間,房間精心布置過,漂亮的氣球和彩燈,地上擺放著二十幾件大大小小的盒子,還有一輛自行車。 那天不過年不過節(jié),亦不是她的生日。 “過去我不曾陪在你身邊,但從現(xiàn)在開始往后的每一年生日,我都想陪著你,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好守護在你身邊,保護你,愛護你。” 那晚男人炙熱的眼眸,盈盈閃爍,嘴里溫和輕柔的話語,格外讓人怦然心動。 并非是這些精心準備的禮物。 在她心上烙了印記的,是他對自己的那顆心,那份情。 童念無奈輕哂,恍若隔世的記憶排山倒海,徒增傷感。 她收拾了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幾件衣服和鞋子,提了筆記本,這已經(jīng)是她的全部家當。 裴世總說她像是沒有腳的鳥,心無掛礙,太讓人沒有安全感,總讓他覺得,沒準兒哪一天她就人間蒸發(fā)一般。 現(xiàn)在這么想想,童念也覺得自己未免太不顧忌他的感受。 拿著大包小包,輕輕關(guān)上房間的門,出來就看到高大修長的身影駐足門口。 男人愣怔一下,眼睛閃著亮光,在看到她手里的行李時,轉(zhuǎn)瞬即逝。 男人丟了門禁卡和外賣袋子在cao作臺,靠著沙發(fā)椅背,掏了煙,點燃,夾了煙卷的手指微微發(fā)黃。 樣子落魄的像是她記憶力東京街頭見到的乞丐,又像是毛發(fā)臟污打結(jié)無家可歸的大型犬。 他身上的孤寂落寞太過沉重,原本精壯的男人,現(xiàn)在削瘦了許多,五官愈發(fā)立體,眼窩凹陷,下巴胡茬茂盛,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煙焦油的味道。 頭發(fā)亂糟糟的,衣服上滿是褶皺,原本那么陽光帥氣的一個人,眼里的盈光蕩然無存,現(xiàn)在徒剩狼狽。 兩人相視無言,像是看著烈日下化掉的甜筒流下淚液,沒了二氧化碳的隔夜汽水,又像是擱置許久泛了酸的奶油蛋糕。 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已不是曾經(jīng)在報社門口等自己下班的裴世,豐神俊朗的男人手指夾了香煙貼上嘴唇吸一口,見她出來,連忙煙丟在地上熄滅,撿起煙頭丟進垃圾桶,三步并兩步,步伐輕快地向她跑來,昔日里的神采奕奕,此時此刻蕩然無存。 童念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要走嗎?”他因為吸煙,呻吟沙啞地厲害,這些日子不是在警局的椅子上將就,回家也僅僅是睡覺,眼下烏青,要不是有規(guī)定,他定會夜夜買醉。 “嗯。” “我把房租退給你?!?/br> 男人掏出手機,叼了煙卷在嘴里,煙霧縈繞,男人瞇起眼睛,劃開手機,點開微信最上方的聯(lián)系人,敲了幾下,童念感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連拿出來看都不曾。 “你回頭查查賬,金額若有問題,你再找我。摔爛的手機,對不起,錢一并轉(zhuǎn)給你了?!?/br> 男人丟了手機在沙發(fā),繼續(xù)垂下頭吸煙,直視她的時候,眼里只有憂郁,他太過平靜。 “嗯?!?/br> “還有事嗎?”男人一瞬不瞬注視著她,見童念搖頭, “我送你吧?!?/br> “不用了,我……”男人起身,見她這般說,敏銳如他, “他在下面等著是嗎?……那成吧。” 他再次靠回沙發(fā)。 沒有詰問,沒有憤怒,沒有糾纏。 興許是覺得這段復(fù)雜狗血的感情,連提及都覺得羞恥吧。 童念張張嘴,想說點什么,想要道歉,想說手機的事情沒關(guān)系,想和他說那晚的事情,想和他說,最后不應(yīng)該和他說那句話。 但喉嚨里像是堵了棉花,不上不下, “對不起,我,我走了?!?/br> 童念將鑰匙和門禁卡留在cao作的臺上,走向大門,身后的空氣快速涌動,大腦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男人緊緊抱了個滿懷。 她背脊僵硬,但敏感的身體早已習(xí)慣他的懷抱,身體遠比她的大腦誠實,最先做出反應(yīng),她心房顫動,突如其來的電流涌過她的四肢百骸。 “讓我最后抱抱你?!蹦腥寺袷自谒念i窩,聲音遙遠低悶,狠狠嗅著她的脖頸,竭力壓抑自己cao她的欲念。 沒見到她的時候,他沒日沒夜的恨她,整個人活在煉獄里。 他發(fā)誓,但凡見面他要極盡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詞匯,攻擊她到體無完膚,狠狠羞辱她的尊嚴,哪怕她被自己罵到梨花帶雨,也絕不心軟。 他要狠狠掐著她的脖子,后入她,cao她,cao到她哭,cao到她求饒,他要好好問問她,究竟是誰的jibacao得她最爽,是他最溫和明事理的父親,還是他蠻不講理的這根兒? 他要用手指蹂躪cao干她的屄xue,想要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被自己的父親灌滿jingye,最好能舉到她的眼前,要她看個仔細,讓她知道她的這幅身子是如何的下賤yin蕩! 他要讓這個負心的女人在他的身下發(fā)出又軟又掃的浪叫,最好能邊cao她便給自己的父親打電話,讓他知道童念現(xiàn)在被自己cao到何等的欲仙欲死。 他的憤怒和欲念,恨不能將她撕碎,親手毀滅,這樣她就不會出來禍亂眾生。 若是不能,就將她永遠囚禁在自己的房子里,用鐵鏈綁在床上,任他日夜cao干蹂躪,身上所有的洞xue被他灌滿jingye。 他甚至卑微幼稚地希望她能夠一蹶不振一病不起,被自己父親始亂終棄,身患絕癥,這樣他就能陪在她身邊,精心照料,等她回心轉(zhuǎn)意。讓她睜開雙眼好好看看,究竟這個世界上誰對她不離不棄,誰才是最愛她的人?! 但見到她的一瞬,他所有的恨意都蕩然無存,壓根不舍的對她說一句難聽的重話,他卑微到只能攬她入懷,最后感受她柔弱無骨的身軀,欣享這最后的溫存。 他的驕傲和自尊讓他無法原諒她和自己的父親,他們的過往,對他太過血腥殘忍,他們的復(fù)合對他簡直就是屠殺。 他愛她,無數(shù)次后悔那晚說了分手,后悔沒有追出門去,但他的執(zhí)念太重,他放不下。 所以,他放手。 “你走吧。” 良久,他松了她,驟然收回的溫情,讓童念微愣。 開門頭也不回的離去,上了電梯,背靠轎廂,就在門即將闔上的的一瞬,男人的胳膊伸了進來,大手摁在門上,就這么直直看著她。 童念的心被狠狠揪起,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憔悴的俊臉,期盼著他雕塑一樣的嘴唇說出什么話來。 最后他不曾言語,直愣愣地松了手,任由門再次關(guān)上,恍然間,童念仿佛在他的臉上,看到兩行清淚落下。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她無聲捂了嘴,靠著轎廂哭到讓人心碎。 今日今日的一切,萬劫不復(fù)的局面,當真是造化弄人呵。 她雙手提滿行李,走到停車場,手里的袋子不結(jié)實,東西滾落一地,她沒有形象的直接崩潰,蹲在地上哭到梨花帶雨,嬌俏的白皙小臉,哭紅的眼窩和鼻尖兒,掛了盈盈淚水的長睫,那樣的楚楚動人。 滿地的狼藉,太像他們覆水難收的感情,那么多晶瑩瑰麗的回憶就像是四處滾落的寶石一樣,袋子破了,傾瀉一地。 她傷了他,又怎能開口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求他原諒,以獲得內(nèi)心的平靜和寬慰,這樣對裴世會不會太過不公平? 遠處傳來腳步聲,锃亮的雕花皮鞋駐足在自己身前,抬眼是男人的西褲和大衣下擺,她抬起泛了水霧的墨黑眼眸,男人鏡片后全是心疼。 “來,我?guī)湍?,我?guī)慊丶??!闭f出口的話溫暖輕柔,像是羽毛一樣,待她像是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下一章吃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