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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這是江殷第二次經歷軍臨城下,然而這次,他在圍城之外。 陳朝與莊承,比江殷想象的更加不堪一擊,僅僅一年時間,馮蘅祖的軍隊便擁立梁朝獻王江酉為帝,一路從金州攻上京城,如今京郊遍布梁軍,然而陳軍依舊堅守不出,一時難以攻克。 眼見著復國在望,又逢除夕,梁軍軍中大開宴席,馮蘅祖撥來了大批酒rou,晏姑娘亦制了大量煙花爆竹不間歇的燃放,夜空亮如白晝。 一頂軍帳卻隔開狂歡與冷清兩個世界。“桐延,外頭……這么熱鬧,是在……守歲嗎?”江殷躺在軍帳中臨時搭起的床上,側頭問道。 “是的,很快就要到子時了。“桐延一邊扇著熬藥的爐火,一邊回答道。 江殷的身體并不適合行軍,一路隨軍前行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如今看起來竟是油盡燈枯,連一句話都說不成。 他嗅著這滿帳的藥香,突然道:“桐延,麻煩你……服侍我穿衣,我也想出去看看。” 桐延又驚又喜,一年以來,殷先生都不曾與人主動往來,哪怕是與馮先生他們,也僅止于商談戰(zhàn)事,如今竟主動要參與這節(jié)慶之事,莫不是終于想開了? 桐延興奮的應了聲好,便打來熱水,為殷先生沐面束發(fā),又服侍他更衣。 即便朝夕相處,桐延將殷先生裝飾停當后,亦在心中稱贊殷先生的英俊姿態(tài),哪怕是他衰敗至此都有這般過人樣貌,不知他曾經是怎樣的豐神俊朗。 “先生,外頭風緊,拿上手爐吧?!?/br> 江殷有些遲疑的接過桐延遞過來的白銅方爐,無力的雙手卻承擔不起手爐的重量,那小爐“鐺”的一聲摔落在地,滾出一地碳灰。 “抱歉……”江殷聽到桐延慌忙打掃的聲音,低聲道。 “沒想到……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彼吐曌哉Z道,被桐延聽見了,桐延的興高采烈頓時少了一半。 他所仰慕的殷先生,已經連一只輕巧的手爐都握不住了。桐延照顧殷先生一年有余,雖然知道他注定早亡,可眼見著他病勢日篤,每日昏迷不醒的時間越來越多,藥湯與日常飲食也總是帶著血吐出來,桐延還是難以面對。 軍中很多人都說殷先生傲慢,難相處,而殷先生的軍事謀略,從來不愛惜軍民,他只求快求勝,罔顧人命,更令軍中對他頗有非議。只有桐延知道,這并非殷先生的本性,每當有軍士犧牲在他的謀略下時,他總是郁結頗深,以至于病勢亦隨著加重。 殷先生并非冷漠無情,只是他心中有執(zhí)念,為了這個執(zhí)念,殷先生才能去逼自己犧牲他人,不惜在無邊的苦海中沉浮。 江殷走出軍帳的瞬間,寒風撲面,本來模模糊糊的鼎沸人聲變得清晰起來,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zhàn)。 這般熱鬧的場景,他經歷過很多次。每當莊承的軍隊打了勝仗,自己便會被送到軍中供士兵玩樂。無盡的yin辱、毆打,身體所有的孔洞都成為士兵的玩物,口中與后xue的永遠被填滿,上下都被灌滿jingye,甚至是尿液,身體內外都是一塌糊涂。 哪怕知道現在自己不會被剝光衣服,淪為泄欲的工具,江殷還是被恐懼感包圍。 他強忍著做嘔的感覺,跟著桐延去了馮蘅祖的帳子。馮蘅祖正與盧平圍著爐火對酌,見到江殷前來十分意外,連忙上前道:“殷先生有何事相商?” 桐延扶著江殷在爐火邊坐下,江殷疲憊的喘息著,隔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笑道:“沒什么,除夕夜,也來湊湊趣。” “你……你笑了?”盧平瞪大眼睛瞧著他,詫異道。 “是嗎?”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馮蘅祖與盧平對視一眼,挑了挑眉。 “聽說獻王……一直想見我,不妨邀他前來?!苯笄辶饲迳ぷ拥?。 得知那位傲慢卻又不可或缺的謀士想要見他時,獻王驚的摔落了手中的酒杯,反復確認了幾遍,不可思議地整飾好衣物與發(fā)髻,去了馮蘅祖帳中。 那個神秘的謀士,正坐在一架木質輪椅上,背對著帳口,消瘦的身體好像馬上要撐不住厚重的冬衣。 “在下江酉,一直仰慕殷先生高名?!鲍I王彎腰作揖道。 “兄長,好久不見了。”輪椅上的人聲音微弱到難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