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和我一組
翌日,八點,集訓廳。 曾弋帶著從銀劍團挑選出來的一隊向?qū)拈T口走進來,從中指了一個出列講解哨兵和向?qū)У钠ヅ淞鞒?,自己則坐在一旁觀察這群新來的女哨兵。 徐佑佑戳了戳徐芝芝:“芝芝,你不是說今天早上四點會叫咱們集合去跑十公里嗎,我們衣不解帶睡了一晚,結(jié)果啥事沒有?!?/br> “我不知道,早幾屆據(jù)說都是這樣。” 顧蘭幽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說,你們沒發(fā)現(xiàn),剛才政委他進來的時候,扶著腰?” “17!24!26!聊什么呢?出列!”曾弋威嚴宏亮的聲音打斷了那位向?qū)У闹v解,全廳人的目光聚焦到她們?nèi)齻€身上。 “真不敢相信你們是咱軍區(qū)最精銳的哨兵,你們的老部隊丟得起這個人嗎?!” 站在一旁的張瀟趕緊接話:“隊內(nèi)講話,各扣兩分紀律分?!弊焐嫌米顕绤柕穆曇舾庳熯@三個新成員,實際上是在給她們解圍。要讓他親自扣,八成扣五分,搞不好直接扣十分,或者扣個九分來惡心你。他們都是曾弋帶出來的,知道他有個殺雞儆猴的習慣,最愛打這種出頭鳥。 果不其然,張瀟接了曾弋一個眼刀。 曾弋語氣稍微緩和點:“等會兒你們?nèi)齻€上臺第一批演示哨場協(xié)同覆蓋。”說罷點頭示意繼續(xù)。 被這樣被直接點在明面上,三人還是背不住發(fā)怵?,F(xiàn)在再借她們100個膽子,也不敢隨意講話了。 對于配對細則,一心想要抱得美人歸的顧蘭心里可謂是滾瓜爛熟。于是她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面前排列的向?qū)「绺鐐兩砩?。他們看起來和自己一樣都?5后,年紀不很大的樣子。 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白凈,但是還是有不少面容清爽的帥哥的。比起以前看過的那些顏值明星,多了幾分挺拔和英氣。他們身上沒有什么潮流配飾,臉上也沒有什么唇膏粉底,沒有五彩的頭發(fā)和精心打理的發(fā)型。自然清新,反而別有一番美好。 平心而論,這些向?qū)兊念佒挡⒉还钾撍钠谕F渲杏袔讉€還特別符合她的審美。等會兒不知道能不能匹配到他們中的哪個呢? 這樣一想,做第一批倒成了值得慶幸的事,她甚至都想第一個上臺演示了。這意味著她可以第一個和向?qū)冞M行匹配,那心儀的向?qū)П粍e人搶先一步的人間慘劇就不會發(fā)生在她身上了。 “17號,顧蘭,又是你。眼光別亂瞟,你是在上非誠勿擾嗎?來這兒挑選心動男嘉賓的?” 顧蘭沒心底叫苦,曾弋這是要重點關(guān)照她嗎?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不會是利用特殊權(quán)限接入自己的精神場了吧? 那剛才她們的對話……內(nèi)容……臥槽??? 冷汗已經(jīng)開始往腦門上冒了,慘了,這下還沒挑上向?qū)?,分就要被扣光了?/br> “你不是心急嗎?標準匹配流程可能不適合你,干脆一起挑吧,建立結(jié)合網(wǎng)絡,把他們都接進去?!痹疽忸櫶m,他說的他們是在場的全體向?qū)А?/br> “這……” “做不到嗎?”曾弋笑笑,“給你機會,來,上來,每個人十秒鐘接觸時間,看看你能結(jié)合多少個。” 顧蘭只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是!” 以前她建立結(jié)合網(wǎng)絡的最高紀錄是同時連接五個向?qū)?,還是匹配度較高的向?qū)АC媲暗奶魬?zhàn)對她來說并不輕松。 顧蘭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盡量平復情緒,和每一位向?qū)帐?、目光交流,盡可能地展開哨場,保持穩(wěn)定。 向?qū)儽M量在配合,但畢竟以這種程度的接觸建立結(jié)合網(wǎng)絡并不容易,匹配度低的向?qū)Ь透y以對接。 最終,只有一位向?qū)С晒尤肓私Y(jié)合網(wǎng)絡,而這個人,竟然是始終站在一旁觀察并與顧蘭保持零接觸的曾弋。 面對這個結(jié)果,顧蘭的心情跌入谷底,她覺得自己成了案上魚rou,等待被刨切示眾。 出乎意料地,曾弋只是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有賊心沒賊膽啊,顧蘭同志。如果我是你,我只有十秒鐘的接觸時間,我會選擇擁抱而不是握手。雖然只有我接入了你的哨場,但是我全程觀察你的表現(xiàn),我認為你對精神場的控制沒有問題。那你說說你為什么接不到其他向?qū)???/br> “因為……因為接觸方式。” 曾毅搖頭:“并不是。按照我的判斷,很可惜,在場的三十九位向?qū)?,沒有一個和你的匹配度能超過百分之六十?!?/br> 這就讓顧蘭更吃驚了,她等著眼睛一臉不敢置信:“一位都沒有?……” 這時曾弋臉上已經(jīng)掛上一絲同情:“中尉,你點兒真背。不信的話現(xiàn)在你去上機測試,那里有他們的詳細資料,你會得到和每一位的匹配數(shù)據(jù)。” “是!”顧蘭敬禮,意識到可能不用當場被踢,這才喘過口氣。她也想看看這位傳奇向?qū)У摹懊y”到底有多準。 顧蘭走后,哨兵們有序地和向?qū)冞M行配對,以平均81分的匹配度完成了匹配。雖然說考核期間的哨向?qū)ψ又皇菚簳r的,但是和向?qū)У钠ヅ涠雀呖偸歉茏屔诒残摹?/br> 結(jié)對成功的哨兵和向?qū)г陟o音室進一步接觸,而顧蘭拿著報告回到集訓廳時,只有曾弋一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前,一副恭候多時的樣子。 “怎么樣,最高匹配度是幾分?” “52?!鳖櫶m的聲音頹極了,她要是真去算三十九個向?qū)芷ヅ涑鲞@樣結(jié)果的概率大小估計能活活氣傻。 曾弋很不留情地笑了,然后頗有幾分調(diào)皮地揉了揉她的卷毛:“接下來的訓練,我來做你的向?qū)?,顧哨,多多關(guān)照?!?/br> 顧蘭再次震驚,一時不知自己是太倒霉還是太幸運,欲言又止地望住他。 “有什么想說的就說?!?/br> “我就想問一下,您看我和您的匹配度有多高?” 曾弋脫口而出:“八十吧,還夠用。” “那……”顧蘭緩緩抬起手臂。 曾弋和她握手:“你這精神體和你還挺像哈,兔猻,怎么,你小時候見過???在你們新疆是不是挺常見的?”哨兵和向?qū)У木耋w經(jīng)常來自他們生活中接觸過的生物。 “算是吧。”顧蘭在握手的瞬間就看到一只火紅的狐貍蹲坐在毛茸茸的兔猻面前,他的連接速度恐怖如斯!場域波動忽略不計!她以前連接過的向?qū)?,即便接入得最隱蔽的,造成的場域波動也比這大的多。也就是說,如果他不想被自己察覺的話,自己根本無法察覺他的接入! “你是不是覺得我剛才利用權(quán)限接入你的意識場了?” “沒有嗎?” “這個權(quán)限我只在緊急救援時使用。是你剛才把無關(guān)信息放置在哨場了。下不為例?!?/br> “是!” “你會開車嗎?” “?。?!”這話題轉(zhuǎn)的有點快,“會,我以前給我們連長開車?!?/br> “那太好了?!?/br> …… 限時十分鐘的午飯過后,顧蘭他們進行了兩個小時的文獻,一個十公里負重跑,五圈鐵人三項,還有哨場協(xié)同訓練,武裝泅渡,搬運木樁……一直折騰到晚上十點。 剛解散,曾弋就把她留下來:“走,你來開車?!?/br> 顧蘭簡直眼冒金星,再累也也不敢推辭,坐上駕駛位照著曾弋在精神圖景里的指示一路開出了昆山基地。 …… 江蘇省內(nèi),401陣地上,藍軍指揮部,云花正在分析白天和汪靖、韓梟宇一起收集的信息,卻看到一身常服的曾弋帶著一個卷毛掀開帳篷走進來:“搭檔?你怎么來了!” “你的援軍。”他和指揮部里的成員打招呼。 “我的援軍是你啊?”云花差點要翻個白眼給他,她寫作戰(zhàn)計劃的時候,導演部和她說這次的哨向作戰(zhàn)要改變以往的風格,做一次新的嘗試,上邊會為她提供增援。 “準確的說,是我們的全體新學員,今天剛結(jié)完對子,這會兒正被張瀟他們拖起來集合吧?!?/br> “你提前給導演部打的報告?”那他明知道今天又能相見,昨天晚上還那么粘人? “嗯。”曾弋很自然地靠過去,接過她手里地圖的一端,“嘖,對面這部署也太老掉牙了吧?!?/br> 顧蘭跟著曾弋接入指揮部的共享哨場,這里海量的信息被整理得井井有條。 “顧蘭,和大家打完招呼,回車里待命?!?/br> “是!” 云花看著她走出去,問道:“怎么,這屆她中獎,和你一組了?” “我得聲明,和我沒關(guān)系,是這孩子臉黑,39個向?qū)с妒菦]一個匹配的,只能咱親自帶。” “又想策反人家當內(nèi)鬼了吧?”云花還不了解他,有幸和他一組的學員都被他派過“臥底”任務,什么你們熄燈后誰有小動作啦,你們有誰和向?qū)д勂饝賽哿税?,除了日常訓練外還得打聽這種事兒。就是一狗腿子監(jiān)軍,里外難做人。 “你看到她的精神體了嗎?”曾弋轉(zhuǎn)了話題。 “沒注意,就看見毛茸茸的一小只……”云花皺眉回想,是……兔猻?! 曾弋點了點頭,他聽見了她的答案,在腦海中。 云花沉默了。 曾弋拍拍她的肩膀,“你去車上歇會兒吧?也讓那孩子睡點覺,兩個小時后大部隊來了,就沒工夫休息了?!?/br> “那你呢?” “我在來的路上小瞇了會兒?!?/br> “嗯?!?/br> 遠遠地看見有人過來,顧蘭在車前敬禮:“花隊!” 云花回禮:“上車和我聊會兒?!?/br> “是!” “怎么樣,今天訓練累嗎?” “不累!” 云花翻過她的手,“都長水泡了,還裝?” “鳳凰團的人,訓練不叫苦?!鳖櫶m的心底泛起一陣暖流。 “精神可嘉。”云花遞給她一條行軍毯,“你們政委大發(fā)慈悲,要給你補個覺。你把椅子調(diào)下來躺,舒服點。我就在后面,有什么事兒盡管叫我,別拘束。” “謝謝花隊?!?/br> 云花枕著手臂閉上眼睛,精神場內(nèi)走馬燈似的回放起從前的事。顧蘭讓她想起了一位故人,他們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如今卻長眠在南沙湛藍的深海里,天人永隔。 她叫章捷,她的精神體是一只兔猻。 云花還記得她笑的時候,嘴角露出半顆虎牙,說話時候帶點新疆口音,那時候她們還嘲笑過她。她們是同年進入鳳凰哨向團的同儕,也是曾弋帶過的第一屆女哨兵。 哨兵的精神場因為情緒波動不受控制地活躍起來……云花的精神圖景開始下雨,雪豹舔舔她的爪子,行走在2002年的昆山基地的cao場上,那年cao場的跑道上還沒有刷瀝青,不遠處排列著三個十米見方的沙坑,是她無數(shù)次翻摔滾打的地方。 她記得很清楚,2002年八月的一天,她背著行軍包,拎著熱水壺來報到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毛毛細雨,打在臉上癢呼呼的。 她兩手拎著行李樁子一樣站了不知多久,直到腳底都酸了,一輛爬滿泥漿的越野車突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跳下一個涂著迷彩戴著墨鏡看不清臉的男人,拿手在她臉上糊了一下,算是擦了雨,緊接著拽過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拖上了車。 “你是誰?帶我去哪兒?!”她急得大喊。 那個男人只是坐在她旁邊,閉著眼睛,抱著手臂,一言不發(fā)。 還是開車的少?;貞怂骸霸苹ㄍ?,我們是接你去新部隊的,我叫褚家寶,他……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一土匪!你聽說過湘西土匪嗎?他就是,如假包換的,典型!” 云花放下行李,揉了揉手臂,再去打量那個被稱作土匪的中校,卻發(fā)現(xiàn)他像是睡著了。帽沿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露出的嘴緊抿著,脖子上混著泥土滲出淺淺的一層汗。 “咳?!贝蟾攀歉惺艿剿哪抗猓暮斫Y(jié)上下翻動了一下,發(fā)出悶沉的聲響。 云花別開眼,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平復自己的精神場上。她整理著精神圖景里的碎片,在一個幽靜角落里,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團紅色的毛球,走近一看,是一只卷著身子的紅毛狐貍。它把嘴埋在黑色的爪子里,白色的肚皮在蓬松的尾巴下邊一起一伏的。 她晃了晃神,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小憩的生物正是這個土匪的精神體。它給自己就地取材制造了一個舒適的窩,就像向?qū)Я晳T在哨兵的精神圖景里做的一樣,隨手整理,隨手改造。 這樣一個粗魯?shù)耐练?,竟然還是一個向?qū)В浚?/br> 這刷新了她對向?qū)У恼J知。 彼時的她還不知道,他們的羈絆才剛剛開始。此刻她身旁坐著的那個人,會成為她攜手比肩、踏遍山河萬里的,最佳拍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