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風(fēng)17
我暈乎乎地跟在周楠風(fēng)后邊,此時天光尚未完全離開遠山,殘留了半抹紫色的晚霞。 “上去?!敝荛L(fēng)拉開一輛小破皮卡的車門。 “哪兒偷的破車???”皮卡只有車頭有兩個座位,后面都是尾箱。車窗的玻璃不知道是破了沒舍得安還是重來就沒有過。 “我要說是偷的你敢座嗎?許少爺。”周楠風(fēng)擰開車鑰匙,發(fā)動,“我堂哥家的車,拉貨的?!?/br> “你他媽才是貨?!蔽矣幸淮顩]一搭地跟周楠風(fēng)接著話,趴在沒玻璃的車窗上看周遭的景色。 山路彎彎繞繞,一彎又一彎,滿眼都是綠色的高大的南方喬木。直到快把我繞暈了才看到遠處鎮(zhèn)子星星點點連成一片的橘紅燈火。 街上的確很熱鬧,到處拉著彩旗、掛著燈籠。還有烏壓壓的人群,當(dāng)然這只是我當(dāng)時的主觀感受,在山里待久了,冷不伶仃看到這么多人,還真嚇了我一跳。 我狗狗慫慫地貼著車座,磨蹭著不敢下車,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看。 “想什么呢?”周楠風(fēng)在街邊停了車,連拉帶拽把我拖出車。 我嗓子里憋著話,想說自己不玩了,要回去。但這也未免太慫了。 周楠風(fēng)在我身后雙手放在我肩上,推著我順著人流前行,我本六神無主,但后背靠上周楠風(fēng)胸膛那一刻,我好像就不怕了。 廣場中央燃燒著巨大的火把,人們穿著當(dāng)?shù)靥厣拿褡宸棁蓭讉€巨大的同心圓跳舞,隨著人流的不斷涌入,同心圓還在不斷變大變多。 街道兩旁的小吃攤,販賣各種稀奇古怪的零食,我還看到好幾個賣油炸昆蟲的攤點。 “想吃什么?”周楠風(fēng)在我身后貼著耳朵問。 “這玩意兒能吃嗎?”我被那穿成串的大蝎子瘆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周楠風(fēng)輕笑了一聲,推著我到了另一家攤位前,塞了一串烤餌塊和一串玫瑰花味兒的乳扇,又讓賣小吃的老婆婆給我包了幾個鮮花餅。 “吃不了這么多?!蔽覑瀽灥卣f,早知道有夜市,我晚餐就少吃一點了。都怪周楠風(fēng),非要做什么飯,我是給他面子才賞臉吃兩碗飯的。 “唉喲,你哥給你買就快收著,有哥哥疼還不好???”賣小吃的老婆婆豁了顆牙,笑起來漏風(fēng)。 “他不是我哥?!蔽亿s緊解釋,沒想到那老婆婆嘴咧得更開了。 “還不快哄哄,都鬧脾氣了?!崩掀牌庞秩藗€海棠果糖葫蘆給我。 “哄著的。”周楠風(fēng)也跟著笑。我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只能憤憤地瞪了周楠風(fēng)一眼。 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跳舞的歌聲、笑聲讓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久違地?zé)òl(fā)活力。周楠風(fēng)拉著我也加入了同心圓,我不會跳這邊的舞,周楠風(fēng)就手把手地教我。 燃燒的巨大火把他的臉照得忽明忽現(xiàn),他很少見地開懷大笑,眼睛里盛滿了橘色的星點。我才發(fā)現(xiàn)他笑起來也是那么好看,甚至比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還要好看。 就像天神走下神壇,與子民同樂,人間的煙火氣侵蝕了周楠風(fēng),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作為凡人的喜怒哀樂。 我好像也被這里歡快的歌聲所感染,被周楠風(fēng)的笑容所感染,跟著人群轉(zhuǎn)著圈地亂蹦跶。 天空中不知何時升起了一盞盞許愿天燈,我抬頭被滿天的星辰和天燈震撼。這是這個少數(shù)民族混居的邊遠小鎮(zhèn)一年一度的盛大節(jié)日。 “走,我們也去放燈?!敝荛L(fēng)拉過我的手,我的心臟好像慢了一拍。我感到我的手在他手里,第一次貼合得如此緊密。 “許個愿吧,許棠?!蔽彝信e著天燈,由周楠風(fēng)點燃下面的蠟燭。 “我...”我想說我沒什么愿望想許。周楠風(fēng)打斷了我,“別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br> 等人聲漸漸散去,小鎮(zhèn)的狂歡也到了尾聲。我舔著小象的糖畫,趴在車窗上看遠去的燈火逐漸變成夜空的繁星。 “好吃嗎?”周楠風(fēng)單手搭在小皮卡的方向盤上。 “嗯,甜的?!蔽矣悬c犯困,懵懵地點了點頭。 “那我嘗嘗?!?/br> 我轉(zhuǎn)頭,把小象糖畫遞給周楠風(fēng),他卻摟過我的脖子,用嘴堵住了我的呼吸。 他把我的舌頭當(dāng)成甜點來品嘗,絲毫不懼怕我的尖牙會咬傷他。 夏夜的小鎮(zhèn)散去了人群,卻仍未散去暑熱。在狹小的車廂里,我和周楠風(fēng)像兩條汗溜溜的泥鰍,在淤泥里吐著泡泡。 相濡以沫。 我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詞語。 “果然是甜的?!敝荛L(fēng)放開我,咂咂嘴,一本正經(jīng)地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