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宗門大比
6 宗門大比。 厲亥閉關(guān)三年。 義纖塵要我拿頭名。 這三條消息,哪一個都叫我震驚。 往年啊宗門大比,都是我們到別人宗派去,雖不至于全軍覆沒,拿頭名是萬萬不能的。 而況今年出了追風嶺的事,我隱約也聽說了追風嶺不好,去的都沒回來?;貋淼囊仓挥形液屯蹩`,我就是有心打探,可是王縛都閉關(guān)去了,我去問哪個? 我沒有哪時比現(xiàn)在更想要回我的身體,拿王縛的身體與義纖塵糾纏時我都沒有這樣反感。 又不是女人,不過是換了根東西,不值得思索。 義纖塵雖然夸下海口要我拿頭名,到底自己心里也是沒數(shù)的。出關(guān)后他倒是不纏著我了,卻要我每日藥浴,錘煉筋骨。 除此之外,我?guī)缀跽兆陲w瀑底下。 時光轉(zhuǎn)逝,宗門大比就在眼前了。即使一年來我每日勤勤懇懇,不忘修煉,可究竟落下了多少,一年的時間怎么也是補不齊的。 我忖度上頭有義纖塵,我隨便打打花架子也就完了。 沒想到他這樣拼命,直接跟第一仙門魁首打了個平手,自己還沒下來就口吐鮮血,眼睛還直直地望著我。 大師兄不在,二師兄重傷,代為主持的王振硬著頭皮維持秩序。 演武場約莫比試了三場,除了第一場義纖塵和第一仙門魁首,基本上都是點到為止。 第三場罷了,才有一隊著紅衣的修行者緩慢進場。 是失心派,我一向看不上他們,紅衣邪氣,他們也不干正事,專愛巧取豪奪,果如其名,失心派。 今日沒有我的比試,我本來老實站在一邊,失心派一進場看到我真的失了心一般狂叫。 “他活了!他活了!” 廢話,我這不還喘著氣嗎?不是活的,難道是活尸不成? 可是他說的他活了是什么意思? 失心派的掌門笑瞇瞇地同我點頭,轉(zhuǎn)過臉就沉下臉教訓那冒失的弟子。那弟子頭顱越發(fā)低垂,時不時還偷看我。 旁的人不曉得他說什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第四場雙方就位,各執(zhí)一禮。 這時我耳邊一震,義纖塵叫我去見他,從前沒見過義纖塵這樣粘人,不過是吐了血,有什么好見的?我不去。 可是他竟是這樣煩人,鐵了心不讓我瞧清楚明日的潛在對手。 第一仙門魁首就算是個武癡,下手沒個輕重,也不應該打壞他的腦子,這是怎么回事? 我被他催得不耐煩,急吼吼地去找他。 義纖塵光著身子泡在藥桶里,手里拿了塊汗巾,汗巾被他吐得全是血。 他靠在浴桶邊,下巴貼著水面,眼眸微垂,要睡不睡。 “怎的這樣狼狽?”我不悅地看著他。 雖然我不喜他沉悶,到底也是我的道侶,平白無故叫人打成這樣,是個人都會生氣。 “你來了……”說著他又噗噗地咳嗽。 “連荒轍發(fā)什么瘋?”我奪過他的手把脈,“竟把你打到吐血?你又發(fā)什么瘋,不是叫我拿頭名,怎的拼了命要打?” “連荒轍明日打不了了,你不就是少了個對手?!绷x纖塵虛弱地閉了眼。 “那你呢?”我逼問他,“你明明可以自己拿頭名,我,我一個修為一般的人,在宗門大比中都稱不上名號。要爭頭名,不是笑話嗎?” “大師兄就差點拿了,你不能嗎?” 我心里一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當年還沒有現(xiàn)下這群橫空出世的造孽,我一個人吊打第一仙門。當然是不可能的。 “我當然不能,我又不是大師兄!”我惱怒極了,“快把大師兄叫出來吧,你看你都打成這樣了,今年宗門大比沒得看了!” 義纖塵自己不行了,卻還是很堅持,“不行,不能叫他出關(guān)。” “大不了我再打幾場?!?/br> “還打?你不要命了?” 以前沒覺得你那么倔呢?真是頭倔驢! “我去打!”我咬牙切齒,“不就是頭名嗎?拿來給你瞧瞧。” 義纖塵這下滿意了,終于放過我了。 我看他可憐主動為他療傷,他還推三阻四,最后還是被我強硬地拽上床。他的身上都是我前些日子弄的痕跡,只是有些淡了。 我忍不住心虛起來,扶著他的后背為他輸送靈力。 散了功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睡著了,軟軟地倒在我懷里,像支羽毛似的輕盈。 嘴里嘟囔個不停,我湊近了一聽,原來在喊,師兄,太多了,不要了。 他娘的。 我臉都黑了。 留義纖塵自個兒睡死了,我抖抖衣裳回了演武場。 場上恰好是失心派對陣第一仙門。 失心派不知何時籠絡了一群地仙,調(diào)教出來的弟子,竟然如此厲害。我看著二人來往之間,心頭愈發(fā)警覺。 我許久不曾出門,若是遇到了失心派不可能沒有印象,無緣無故的,他們卻指著我叫活了,難道與追風嶺有關(guān)? 連荒轍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凄慘,只見他好整以暇地抱著劍站在演武場邊上,臉上看不清情緒。察覺我在看他,便轉(zhuǎn)頭沖我點頭致意。 場上的小兒左手執(zhí)鞭,應是連荒轍的侄子連天碧,他還有一個同胞兄長喚作連山何。 連荒轍的妹子與魔教私通,被第一仙門除名,不知怎的,她最后卻也與魔教同歸于盡了,留下了兩個孩子。不管怎么說,孩子是無辜的。 失心派的青年才俊打法十分老辣,角度刁鉆,連天碧應付得有些吃力,不過他年少成名,自然他的獨到之處。 最后自然是贏了。 一下臺,便往兄長的懷里撲,連山和無奈地接住他,右手抓著另一條鞭子,其余人也見怪不怪。 天垂門不算大,可是容納這些來客也不難。只是平日里人少清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人,飛禽走獸都躲進了山林里。 王振也是個不大頂事的,安排了住處吃食又忘了。 雖然修仙之人大多早已辟谷,可跟隨各宗門來的還有不少下等弟子。 見他忙不過來,我嘆了口氣,只得去搭把手。 我不放心義纖塵,大概還要回去看看。 返回義纖塵住處時,見一人在平日里師兄弟們喜愛打坐的巨石上面喂鳥,身邊什么武器也沒有。 喂鳥,不帶兵器,一個人,基本上可以斷定是誰了。 此人名喚堯嵚,現(xiàn)下很多人不曉得他的往事,我可爛熟于心。 他原是第一仙門的人,仔細算算,應當也是連荒轍的兄弟,后來不知怎的叛出宗門,去了飛音宗。 可見,第一仙門雖好,弟子總愛叛逃。 “你是何人?為何說我壞話?”堯嵚丟下最后一把鳥食,拍拍手,朝我走過來。 我倒是忘記了,他似乎會一點讀心邪術(shù)。 “我說你這人如此丑陋,心腸卻不壞。”我的確罵他丑了,連忙找補。 “哦?”他表現(xiàn)出幾分興趣,“你們天垂門總愛品評別人容貌么?你們大師兄就是,每次見我就要說我長得傷風敗俗。” 說實在話,堯嵚長得不丑,可是你指望我覺得誰美呢? “堯大俠還在這里做什么,我方才看到連荒轍往這邊來了。” 堯嵚果然變了臉色。 不曉得他們兄弟倆什么癖好,連荒轍明明已經(jīng)有了佩劍,名喚燒枝,卻因為堯嵚叛出宗門放出話來要把他煉制成堯嵚劍。 我當時還在旁側(cè),我看堯嵚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后卻什么也不曾辯解,就這么離開了宗門。 “腦子有病?!眻驆铝R了一句,飛快地走了。 說來奇怪,我只是詐他,沒想到他一走連荒轍果然來了。 連荒轍左右看了看,哼了一聲。 我之前與義纖塵站在一塊兒,又神情親昵,可能他便覺得我和義纖塵很熟。 “義纖塵傷得很重嗎?”他問道。 原來你也知道。 “卻不是我不留情,”連荒轍同我解釋,“他修為不知怎的降了不少,靈力匱乏,切磋也是大失水準。你們大師兄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他比劃比劃。” “大師兄閉關(guān)了。” “閉關(guān)了?”連荒轍吃了一驚,“這么緊要的關(guān)頭,他還坐得???” “罷了,”連荒轍看著堯嵚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等他出關(guān)我再來會會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