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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紅塵 第三卷(03)

    【罪紅塵】第三卷·天闕長歌(第3章·金枝玉葉)

    作者:二狼神

    29/8/29

    字?jǐn)?shù):10411

    第3章·金枝玉葉

    祁俊也算豪門出身,但這九公主府上的架勢他還是頭回見識。

    只見首座上,一女子身穿湖藍(lán)色交領(lǐng)中衣,寬大百水裙垂及金蓮。這女子看

    模樣也在雙十年華,自有瓊姿花貌,一頭烏發(fā)盤個芙蓉歸云髻扮個婦人打扮,幾

    枚赤金鑲碧璽石步搖點綴發(fā)間,尤顯雍容華貴。

    只是這高貴少婦顧盼之間,幾縷風(fēng)流從她杏眼中流出,似是輕佻,又似放浪。

    這便是如今的皇上的姑姑,先帝的同胞meimei九公主賢貞了。自她往下,滿堂

    燕瘦環(huán)肥俱是貴婦,姿色美丑不一,多數(shù)也算不差。

    在這富麗堂皇廳堂之中每個貴婦身后都站著一名男子,每個男子都是高大英

    俊。但唯獨賢貞身后那是個又黑又瘦貌不驚人的男子,祁俊聽白詩講過,此人名

    喚鮑平,乃是一用劍高手,龔錦龍便是折在他手上。

    祁俊也是這一種男子中的一員,就站在最是艷光四射的白詩身后。

    今日白詩亦是盛裝赴宴,但見她身穿山茶灰底云紋妝花變色長袍,披一條墨

    綠彈墨綾薄蟬翼紗。三千青絲飄柔順滑,頭綰風(fēng)流別致靈蛇髻,輕攏慢拈的云鬢

    里插著赤金花葉發(fā)釵,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赤金一滴油的鐲子,腰系牙白底

    閃綠雙環(huán)四合如意腰帶,上面掛著一個淡青色百蝶穿花錦緞荷包,腳上穿的是水

    藍(lán)底并蒂蓮花靴。一身華服并不流于俗媚,只讓白詩顯得高貴典雅。她顧盼之間

    神采奕奕,傲然神色中又見飄灑俊逸。

    只不過,這一堂的貴婦,投向白詩的目光并不友善。尤其是那九公主賢貞,

    目光中充滿了挑釁和不屑。但是當(dāng)她看到白詩身后祁俊之時,卻愣了一愣。

    這廳中男子皆是俊朗小生不假,但是每個人都是低眉順眼,小心翼翼陪奉著

    身前的女子。唯獨白詩新帶來這男子,身材偉岸,棱角分明地臉上帶著剛毅之色。

    尤其這男子身上那般氣質(zhì),絕非是甘于受人擺布的面首所有。他似乎身上散

    發(fā)這一股傲氣,仿佛天生就是個主子。

    賢貞盯了祁俊幾眼,便將目光收回,剜了一眼白詩后,緩緩開口:「離著上

    回相聚也有些日子了,今天把大伙請來,咱們好好樂樂。今天怎么玩兒,誰又有

    好主意了?」

    能聚在此堂上的,可并非是高官家眷那般簡單。就這幾人之中,便有兩家公

    主、兩家郡主,剩下幾人也是憑著娘家門庭顯赫。

    一眾貴婦時常小聚,說是飲酒作樂,也不乏明爭暗斗,相互排擠。但自從白

    詩出現(xiàn)之后,這些貴婦卻似分了兩派。一派依附九公主,另一派盡皆奉承白詩。

    白詩是太后眼前紅人,那些歸附與她的貴婦,自然另有目的。

    這群女子不但在宴上爭風(fēng)吃醋,每每也叫著心腹家人同來。斗文采,拼武藝,

    誓要掙個高低。贏了不但面上有光,更可差遣輸了的一個聽勝者差遣,任其處置。

    所謂心腹隨從,其實便是眾女養(yǎng)著的情郎面首。以往白詩赴宴,總要帶著龔

    錦龍前來,龔錦龍自是有幾分本領(lǐng),少有落敗的時候??善弦淮?,賢貞不知

    從哪里請來的高人,叫龔錦龍敗得落花流水。白詩也在賭約中輸?shù)靡凰康亍?/br>
    同是貴婦,賢貞也不敢為難白詩太甚,她因為早就相中白詩帶來的龔錦龍,

    叫他留在公主府中七日,目的當(dāng)然是要行那風(fēng)流快活之事。

    賢貞生得貌美,龔錦龍在白詩面前假作不愿,其實心里已然樂開了花。可他

    卻不料,賢貞生性yin蕩,只把男子當(dāng)作玩物。三日間,賢貞無時無刻不纏著龔錦

    龍交歡,力疲之時不但喂下春藥,更有諸般折磨人的手段使在龔錦龍身上。

    等著龔錦龍從公主府中出來,已是滿臉憔悴,遍體鱗傷,形如枯槁,回去養(yǎng)

    了多日才復(fù)元,這可叫白詩心痛不已。她此番帶祁俊前來,便是怕龔錦龍再叫那

    賢貞折磨,也盼著祁俊武功高強,能為她找回些顏面。

    祁俊來之前,已被告知此行目的,但是關(guān)于此間混亂白詩說得并不十分明了,

    她只道:「祁俊,今日你所見種種不足為外人道?!蛊羁×r會意,他已能想到

    其中定有不堪之事。

    就在堂上,賢貞才說不過幾句,便把矛頭指向白詩,她艷美臉上帶著和煦微

    笑,眼中透著得意驕色,毫無避諱道:「白詩,今兒怎么不見你帶你那奴才來了?

    這新奴才,倒也有個好皮囊,不如送了我吧?!?/br>
    如此挑釁并不能將白詩激怒,她鎮(zhèn)定自若,婉婉笑道:「公主殿下說笑了,

    一個奴才而已,想要還不是公主一句話的事情。不過大家來這里自是作樂,公主

    定下的規(guī)矩,白詩自然不敢破例。」

    賢貞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那就按著規(guī)矩辦吧。」

    貴婦人之中果然立刻有人應(yīng)和,一個玉潤珠圓的貴婦阿諛道:「瞧公主殿下

    說的,就算按規(guī)矩來,只怕結(jié)果還不是一個樣?!惯@貴婦乃是康王家的千金,喚

    作安平郡主。她話音才落,就招來另個貴婦冷嘲熱諷,「安平你可越來越會說話

    了,口才和你這身材一般的豐腴見長啊?!?/br>
    安平郡主胖是胖了一些,可媚眼并不難堪,肌膚白里透紅,也是個頗有姿色

    的美少婦。此言既譏諷安平郡主阿諛奉承,又嘲弄她寬大身材,當(dāng)真字字誅心。

    安平郡主只是將兩道怨毒目光投向開口之人,卻無一字反擊。

    只見那說話的,是個三十些許的貌美少婦,一般的錦衣玉服珠光寶氣。看她

    模樣,和九公主倒有幾分肖似,原來這也是先帝的meimei懿慧公主。論年齒,懿慧

    公主還比九公主賢貞更長,排在第六,只是九公主和先帝乃是一母同胞,比這庶

    出的jiejie身份更要高貴。

    姐妹二人不睦是有些時日了,懿慧自然毫不猶豫投入正是得寵的白詩門下。

    賢貞斜一眼懿慧,冷冷道:「jiejie,我倒突然想起來,上回你的人輸了,妹

    妹可是放你一馬,就讓你擺宴了事??傻搅私駜簜€,你怎地連個動靜也沒有呢?」

    一句話,真叫懿慧為難,她雖貴為公主,也是風(fēng)流成性,可卻并不像賢貞一

    般能完全掌控家中駙馬。偶爾和身后那白面小生風(fēng)流一度,她家駙馬睜一只眼閉

    一只眼也就罷了,但若將這群婦人帶回家中宴飲,說不定就弄出什么亂子,那時

    她可就不好交代了。是以此事一拖再拖,至今不能成行。

    白詩看著她的人受癟,自然要去出頭。她微微笑一笑道:「屈屈一宴何足掛

    齒,六公主殿下,何不就叫小妹越俎代庖,替殿下分憂。」懿慧雖然依附白詩,

    但在面子上,白詩還要將懿慧視作尊長。

    有了白詩相助,懿慧自然萬分感激??少t貞怎會放過了她,既然白詩出頭,

    她可要有另一番整治。

    「也好,不過嘛……」賢貞冷眼掃視一圈堂下眾人,心里盤算起如何為難白

    詩了。她稍一琢磨,撇一撇嘴,心里有了計較?!肝铱匆娙詹蝗缱踩?,就是今兒

    個吧。白詩,我們這就到你府上,你可有準(zhǔn)備?」

    白詩可想不到賢貞如此豁得出顏面,人都請到她家里了,她竟然要帶人到別

    家府上用宴。此時回去,當(dāng)真一無所備,但要招呼不周,不知這蠻橫公主又耍什

    么無賴。

    白詩道:「今日也太倉促了些,不如明日,我在家中設(shè)宴招待各位?!?/br>
    賢貞把臉一沉,不悅道:「白詩,你若無誠意,何必應(yīng)下。難道是戲耍我們

    不成?」

    黨附賢貞的貴少婦也紛紛起哄,有的道怎好日日出來宴飲,有的說拖了許久

    不知又道何時。

    賢貞卻又變了顏色,一臉體貼道:「白詩說得也是,今日的確倉促,我看不

    如這般。我們也學(xué)學(xué)外頭的男人們,尋個館子樂上一樂。只是嘛,咱們一同出去,

    自然要將飯莊包下,可不要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再來攪擾?!?/br>
    白詩聽了賢貞的話并不再接,她知道賢貞定然還有下文。但此時又是騎虎難

    下,只好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賢貞又道:「咱們這些人的身份,可不能隨隨便便就露了。白詩,

    你最會辦事,看你了。我聽說最近有家高升客棧的廚子不錯,就那里吧?!?/br>
    白詩料的不錯,賢貞果然又出了難題,這高升客棧她也有所耳聞,終日賓客

    盈門、高朋滿座,來來往往的盡是達(dá)官貴人。此時已近飯點,若不能顯出身份,

    如何叫人家一座酒樓轟走客人,來招待她們。只怕便是巨資也難教人家心動了。

    她正自為難,想要如何推脫。卻聽身后有人小聲提醒道「夫人,此事不難?!?/br>
    說這話的,可不就是祁俊。

    白詩怎會料到,那家高升客棧正是她妹婿祁俊家的產(chǎn)業(yè)。她暗恨祁俊不該胡

    亂應(yīng)承,他聲音雖然不高,可在場眾人也都聽見了。若是不成,失了顏面是小,

    那懲罰的后招可令她難以承受。

    「好啊,白詩,你家的奴才果然調(diào)教的好,這都能替主子做主了。你可聽著,

    要是辦不成,老規(guī)矩,脫了褲子一人拍一巴掌?!?/br>
    白詩氣得咬牙切齒,就怪祁俊不怪多嘴。回眸怨恨瞪他,卻看這無知之輩面

    帶微笑,仿佛胸有成竹,眼中鎮(zhèn)定目光竟讓她安心許多。白詩心中不禁暗想:

    「難道他真能辦成?」

    事成定局,容不得白詩多想了。九公主賢貞命令她兩個心腹家人隨著祁俊一

    起去往高升客棧,倒要看看祁俊如何能定下一個偌大酒樓。

    祁俊臨走之前,對白詩道:「夫人放心,若不能定下,祁俊從此也無顏面再

    回府中?!勾艘环?,又給白詩一記定心丸。她當(dāng)然知道,祁俊若是離了她家,

    便如同棄了白雅。

    眼看祁俊離去背影,白詩心中又是一陣迷茫。

    前后不過小半個時辰,就見祁俊帶著兩個依舊滿目錯愕的公主府家奴回來了。

    在一眾貴婦面前,身材偉岸男兒闊步走向家主,躬身一禮,不卑不亢道:

    「幸不辱命?!?/br>
    賢貞公主看這幾人進(jìn)來,就知道事情成了,她亦是一陣迷惑。白詩家這新來

    的奴才到底什么來歷?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她將兩個家奴喚道身前,也不管當(dāng)著

    白詩的面,就厲聲喝問:「他去了都說什么?怎么這么快就辦成了?他是不是打

    出名號,逼迫店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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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家奴茫然搖頭,道:「沒有,都沒有?!?/br>
    祁俊走一趟高升客棧,叫過一個伙計。那伙計早就知道當(dāng)眾不可與祁俊相認(rèn),

    只把他當(dāng)作尋常客官招呼。祁俊說要見他家當(dāng)家人,伙計這便將邱思瑩請出。那

    邱思瑩更加識做,一看祁俊不入內(nèi)堂,身旁又有生人,便知有事。

    祁俊一面說出來意,一面使了幾個眼色過去。邱思瑩便作出個貪財小婦人面

    孔,開出八百兩銀子高價。既然能用銀錢買下,這便不是事了,祁俊自然照付。

    于是邱思瑩便允下時間,要半個時辰清場。

    祁俊走了,照著邱思瑩意思,便是賠出萬兩白銀也要打發(fā)食客離去??伤?/br>
    駐扎在此的皮忠勇一說,皮忠勇便壞笑道:「我一兩銀子不用就打發(fā)他們走了。」

    幾捆干草燃起,濃煙和「走水」呼喊聲一起涌入大堂。那群食客還有個不跑

    的,不消片刻功夫,偌大飯莊跑的一個人都不見了。

    等著熄了煙火,打掃干凈,時間正好。

    公主府上,一群貴婦也已在路上了。

    這是祁俊頭一次坐在白詩車中,他為白詩找回顏面,白詩自然要問他如何辦

    成的。

    「那是我家的產(chǎn)業(yè)。」在白詩面前,祁俊并不隱瞞。他需要討好白詩,也需

    要展露實力,碰巧九公主出的難題正撞上了祁俊在京中的暗樁。賢貞提出之時,

    祁俊也曾猶豫,若是應(yīng)下,高升客棧必然暴露。但是犧牲一處暗樁,卻能換得白

    詩好感,也是值得。

    暗樁可以另設(shè),但機會卻稍縱即逝。祁俊做得沒錯,當(dāng)他交出實底后,果然

    惹得白詩次在他面前嬌笑,「你嚇?biāo)牢伊?,賢貞那賤人怎么也不會想到正撞

    到刀口上?!?/br>
    美人輕笑,彷如祁俊朝思暮想的愛妻白雅,可是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雙胞姐妹,

    卻又有另般風(fēng)情。少了白雅的幾分豪爽,多了些許婉約。祁俊看著,目光又直了。

    他并非為白詩容顏所動,而是他又惦念起身在禁宮中的愛妻。

    白詩見了祁俊目光頓時不喜,收起笑顏,冷聲道:「祁俊,你在想什么。」

    祁俊也知失態(tài),頓首道:「恕罪,我是想起雅兒了?!?/br>
    白詩聽了這話,那股怒意竟自消了,盯了祁俊片刻,道:「你果然對雅兒用

    情很深。我聽雅兒說你們是同門,你是她師兄?」

    祁俊道:「該算是師弟吧?!?/br>
    「你不是比雅兒年長么?」白詩奇道。

    祁俊道:「我入門比雅兒晚,算作師弟的?!?/br>
    「真不懂你們這些人。」

    這也算是白詩頭回和祁俊私下閑談,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便也到了高升客

    棧。

    那邊早就準(zhǔn)備好了迎接貴賓,可誰也沒想到,從一輛輛香車大轎中走出的竟

    是一群貴婦人。邱思瑩可懂如何侍奉,親自領(lǐng)著伙計們殷勤接待,奉上佳肴美酒。

    只是這色香味俱佳一餐,九公主當(dāng)真難以下咽,本是想著給白詩點顏色看看。

    卻不料這難題竟讓她用八百兩銀子就給破了。她看著為白詩身后的祁俊,眼

    中能冒出火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九公主又一次發(fā)難了。

    「兀那奴才,你叫什么名字?」九公主瞅著祁俊,輕蔑問道。

    不等祁俊答話,白詩便正色道:「這可不是奴才,乃是我府中客卿。」

    「哈,左不過是個受人使喚的,隨你怎么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賢貞依

    舊不把祁俊放在眼里。

    「在下祁俊。」祁俊除了為白詩獻(xiàn)計之時開口,話并不多。惜字如金的表現(xiàn)

    給人一種冷峻感覺。那賢貞最是喜歡耍弄男人的,見了祁俊這般俊朗男兒便生了

    yin心,又恨他壞了好事,心中便想要奪了過來摧殘幾日。問過姓名之后,她把身

    后鮑平叫到身邊,兩人交頭接耳。

    祁俊早就盯上鮑平了,此人雖然消瘦,但骨骼異常粗大,雙目精光四射,太

    陽xue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個練家子。祁俊隨著白詩來到此處,便是要對付此人的,

    他已有準(zhǔn)備。

    當(dāng)賢貞與鮑平耳語之后,賢貞公主笑瞇瞇道:「各位也別光顧著吃酒,來些

    彩頭,為大家助助興可好?」

    每次宴飲必然的場面這就來了,賢貞針對地正是祁俊。可是祁俊并沒有想到,

    此一戰(zhàn)非是較技,他的對手也不是賢貞身后鮑平。

    「阿巨,過來。」隨著鮑平一聲高喝,包廂外闖入個身高一丈開外,渾似鐵

    塔一般的巨漢。

    「整天打來打去的多沒意思,可要吟詩作對的也沒看頭。白詩,你帶來的人

    里,可有敢和阿巨比比力氣的。咱們看誰手勁兒大,怎么樣?」賢貞發(fā)出了挑戰(zhàn)。

    以往只是身后隨從較技,今日賢貞突然又叫出一人,真讓白詩措手不及???/br>
    她即便有所準(zhǔn)備,身邊也無如這巨漢一般身負(fù)巨力門客。但看巨漢與祁俊身材,

    白詩自認(rèn)已無勝算。

    俯首認(rèn)輸,也不過受一番奚落折辱,總好過應(yīng)戰(zhàn)敗北,叫賢貞擺布。白詩猶

    豫一陣,正要放棄,祁俊在她耳邊道:「此戰(zhàn)可以一試。我去去就來。」祁俊可

    不懼眼前巨漢,他怕的是巨漢之后,便是鮑平挑戰(zhàn)。角力之中,難免手臂發(fā)力過

    猛,到時再持劍格斗,只怕要吃了虧。

    又是車輪戰(zhàn)術(shù),祁俊看得十分明了??墒撬匀桓覒?yīng),只因此處是高升樓,

    是他的地盤。

    白詩已見過祁俊本事,此時他又是把握十足應(yīng)戰(zhàn),倒也不太驚奇,放了祁俊

    自去,欣然接了賢貞挑戰(zhàn)。

    賢貞只怕白詩叫祁俊去搬救兵,沉下臉道:「那可不要讓我們晾在這里,少

    傾他不回來,就算你輸了?!?/br>
    「用不了多少功夫?!拱自娦睦餂]底,并不知道祁俊何時能夠歸來。

    但也不過片刻功夫,祁俊就返了回來,不是他一個人,他身后還跟著個一臉

    悍色的敦實漢子,可不是隨著祁俊一同入京的武順。

    「拜見夫人!」聲震屋頂一聲大吼,可叫滿堂貴婦都嚇了一跳。便是白詩也

    有些發(fā)懵,但她隨即想到,這自然是祁俊的手下??创巳四拥顾苽€莽夫,只是

    不知能不能敵得過那巨漢。

    白詩猜出武順來歷,賢貞可摸不著頭腦了。她明明只見白詩身邊只有親兵拱

    衛(wèi),如何冒出這么個人來。難道白詩也如她一般,早有準(zhǔn)備不成?

    但挑戰(zhàn)的人是她,她逃不開了。轉(zhuǎn)念一想,新來這小子只是頓時粗壯,塊頭

    仍比阿巨差得太多,想來也討不到好處。

    一場腕力比拼就此開始,武順才握住阿巨手掌,就感覺此子并不好對付。巨

    漢不但身材巨大,兩膀也有千鈞之力??晌漤樢嗍翘焐窳?,又有內(nèi)功根基,這

    一交手就是旗鼓相當(dāng)。

    兩人兩手互握,不但相互傾軋,更在手上發(fā)力,想要將對方手骨捏碎。

    時間一點一滴劃過,互握的兩只手一直支在桌上,竟是紋絲未動,誰也占不

    得半分便宜。一群貴婦看慣了激烈打斗,都覺得這比拼枯燥無味。也只有祁俊和

    他對面的黑瘦漢子看得出來,這二人已是拼盡全力。

    祁俊生怕好兄弟有個閃失,心一直懸著,雙眼緊盯兩人裸露在外的筋rou扎實

    手臂。黑瘦漢子目光卻不在角力二人身上,他總是盯住祁俊,看他反應(yīng)。

    約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群貴婦的目光這才紛紛聚到兩人身上。如此僵持

    誰也看出了比拼驚險,尤其二人額頭暴跳起的青筋,還有滾落下的豆大汗珠,都

    說明看似靜止的角力,其實兇險萬分。

    兩人的呼吸越來越重,額頭上的汗水竟然凝成了水柱。那群貴婦也都瞪大了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兩人。

    「啊!」幾乎是同時發(fā)出的驚呼,是因武順手臂斜了半分,似有落敗之勢。

    那群貴婦雖然各自成黨,可打骨子里卻盼著武順能贏。武順雖然粗曠一些,

    但樣貌也算周正,可比那兇神惡煞一樣地傻大個好看多了。

    「呼!」貴婦們松一口氣時,是因武順將巨漢手臂推回,稍稍占了些上風(fēng)。

    祁俊也如這般貴婦一般,心里其上八下。他此時并不盼著武順能勝,只一心

    求他莫要傷了。

    角力進(jìn)入焦灼時刻,一時武順占優(yōu),一時阿巨得勢。兩只大手緊緊相握,兩

    條鐵臂左右擺動,虬結(jié)筋rou愈發(fā)膨脹,臂上血管更顯清晰。

    一張四方小桌上,幾乎被汗水浸滿,順著桌角直流淌到地上。

    武順和巨漢的眼睛都已經(jīng)瞪到最大,眼中的血絲都現(xiàn)了出來。

    祁俊觀察著兩人的細(xì)微變化,突然間他放心了。阿巨的臂膀在顫抖,武順臉

    上只有堅毅。

    果不其然,沒等片刻,炸雷般一聲暴喝從武順喉中發(fā)出,他突然發(fā)力將阿巨

    胳膊死死按了下去。于此同時,就聽阿巨手上傳來「咔嚓嚓」脆響,阿巨也殺豬

    一樣慘嚎不斷。他的一只大手已被武順捏得粉碎。

    「廢物?!箍粗e起殘手哀嚎不斷地阿巨,九公主怒不可遏。

    武順勝了這一場驚險萬分的角力,猶自牛喘,胳膊也在不住抖動。

    祁俊搶上前一步,按住武順肩膀道:「順子,可有受傷?!?/br>
    武順大出幾口氣,道:「媽的,還真費了些力氣。沒事,放心,沒事……」

    這滿堂中的男子即便粗豪也不敢在主人面前口吐污言,武順在來之前也被祁

    俊叮囑過幾句要少開口??晌漤樈?jīng)過一場較量,那還記得這些,隨口就說起臟話。

    他這一講不要緊,卻引來個貴婦另眼相看,「那叫順子的小子好壯啊,又這

    般粗野,不知……唉,只可惜是白詩那賤人的人,不然要過來耍弄幾天就好了。」

    有這綺念的正是方才在九公主府中獻(xiàn)媚的安平郡主。

    白詩此時還不知武順大名,聽了祁俊叫他「順子」也便順口道:「順子,做

    得不錯,稍后定有重賞。」白詩最不喜粗野莽漢,但武順為她立了一功,她那還

    計較那些小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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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順可不懂繁文縟節(jié),抱一抱拳說了聲謝,便下去了。武順還沒忘記,祁俊

    交代過他不可多留。

    阿巨也下去療傷了,包廂之中又剩下了原班人馬。九公主賢貞被祁俊連連壞

    事,已是怒急,她一張俏臉鐵青,兩只杏眼噴火,恨不得將祁俊碎尸萬段。銀牙

    一要,恨聲發(fā)令道:「鮑平,該你了?!故钩鲫幷袕U掉祁俊的主意就是鮑平出的。

    他并不懼怕祁俊,他只是想勝得輕松一些。

    鮑平略一點頭,面向祁俊道:「這位朋友,今日主子們高興,有沒有興趣對

    練幾式,讓主子們樂上一樂?!?/br>
    祁俊道:「這有何妨,不知閣下想如何比斗?」

    鮑平道:「尋個寬敞地方,走幾招看看?!?/br>
    「奉陪到底?!?/br>
    眾貴婦離了包廂,到了空無一人的大堂之中。有人送上了兵刃,祁俊、鮑平

    兩人都是用劍。但此處非比公主府上,并無木刀木劍。若要格斗,只有利刃。

    這一場比拼,無異于生死相博。

    在貴婦們興高采烈注視下,兩人分開距離,各自準(zhǔn)備。

    也正此時,高升樓外突然跑進(jìn)個小廝,慌里慌張奔到了白詩面前。

    白詩一見那小廝,臉色頓時變了。

    那小廝請白詩借步相談,才沒幾句白詩便急急返回,焦急道:「我有要事,

    改日再聚吧。祁俊,隨我走。」

    「還沒比劍,你哪里去?」賢貞可不會放過白詩,氣急敗壞攔了下來。

    白詩憤憤盯一眼賢貞,道:「順子勝出,按著規(guī)矩,你得聽我一事,我要今

    日暫停比斗。有事以后再說?!?/br>
    這是賢貞定下的規(guī)矩,她亦不能違抗,只好不甘地看著白詩離去。

    祁俊亦是緊張,眼看白詩如此著急,他知道定然是有大事發(fā)生。

    離了高升樓,走沒多遠(yuǎn),白詩下了車,叫所有親兵離開,連車馬也打發(fā)走了。

    她只留了那小廝和祁俊在身邊,鄭重叮囑道:「我要去的地方,別和外人說。

    這一路上,你做我的護(hù)衛(wèi)。」

    「是?!?/br>
    就在不遠(yuǎn)處一條小巷里面,白詩帶著祁俊進(jìn)了個三進(jìn)的精致院子。白詩輕車

    熟路進(jìn)了房中,那一張床榻上,躺著個滿臉褶皺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那老人面如死

    灰,氣若游絲。

    「忠伯!」白詩上前幾步,跪倒在了床前,兩行淚水從香腮邊滾落。

    老人開不了口,連呼吸都已艱難,喉嚨中只能發(fā)出「呼嚕?!巩愴?。白詩眼

    含淚水,抬目望向床邊站著的一個郎中打扮的人道:「我求您,無論如何救他一

    命。你要多少銀兩,我都給你,你想要什么,只管開口。你說,你要什么?」

    那郎中沉痛搖頭道:「老人家痰涌了上來,他沒力氣吐,唉……」

    白詩神色黯淡,又將目光落回老人臉上。她握住了老人的手,急切道:「忠

    伯,詩兒來了,我求求你,你用些力氣,把痰吐出來,以后還讓詩兒孝順您?!?/br>
    老人胸中呼嚕聲響愈大,只是他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微笑,滿目慈愛地看著

    白詩。

    白詩已知回天乏術(shù),悲痛欲絕。

    祁俊就在白詩身后,他突然道:「讓我試試。」

    白詩不可思議地看著祁俊,她悲痛的失了主張,傻呆呆看著祁俊將垂危老人

    扶起,一只手按在了老人背上。

    「呼……呼……」老人心口劇烈起伏,似是用力,突然間就聽「?!沟匾宦暎?/br>
    仿佛踩碎了一個魚泡,一口濃痰從老者口中噴出。隨后老人竟然又能大口呼吸了。

    郎中驚奇叫道:「不錯,不錯,只有這法子,只有這法子?!?/br>
    祁俊并不通醫(yī)術(shù),但他知道一道內(nèi)力度過去,能叫人再生體力。垂危老者便

    是靠這份體力,將積痰吐出,得以續(xù)命。

    「小姐,又勞你為老奴……」老人才能開口,就是一副愧疚模樣。

    「忠伯,別說話,你好好養(yǎng)著,壽數(shù)長著呢,詩兒一直伴著您?!拱自姶藭r

    依舊抽噎,香肩不住抖動。

    祁俊扶著老人又躺好了,這才離開床榻,白詩也坐在了床邊,一直握著老人

    的手,但她抬起頭來,極是鄭重地對祁俊道:「謝謝你。」

    祁俊搖搖頭道:「不必,忠伯也是我的恩人。」

    躺在床上的,就是救護(hù)白家姐妹脫離險境的老奴白忠,祁俊猜到了他的身份。

    白詩陪護(hù)在老人身邊整宿,只等他安穩(wěn)睡了許久才又叮囑郎中一番,隨后離

    了小院。

    這時她再無車馬,只能與祁俊并肩而行。

    「你知道他是誰了?」白詩顯得有些憔悴,眼圈還是紅紅的。

    祁俊點點頭道:「忠伯救你和雅兒逃出生天,于我亦是恩重如山。」

    白詩道「你若有此念,我也不妨告訴你,萬萬不能和旁人說起忠伯還活著?!?/br>
    祁俊懂得,白詩將他養(yǎng)在外面,只怕是連太后也防著。忠伯知道的太多了,

    他的存在對太后也是威脅。

    祁俊立刻保證道:「我若傳揚,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白詩道:「你也不必如此的……」說著,她嘆息一聲,幽幽道:「忠伯帶著

    我逃亡多年。老人家為了我偷過搶過,幾次差點丟了性命。但他只要有一口吃的,

    都是先給我吃。若沒有忠伯,我早就死了。所以,你救他一命,我必千倍萬倍報

    答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助你得到?!?/br>
    這一夜之間發(fā)生太多,祁俊住白詩在貴婦面前大出風(fēng)頭也不過博其賞識。但

    真能令白詩動心的,是因祁俊救回老奴白忠一命??善羁⊥耆灰虼司庸?,他亦

    是真摯感激這義仆救了白雅性命,也不接白詩的話,只是淡淡道:「那只是舉手

    之勞,況且我也不單是為你。忠伯救出雅兒,如同救我救命恩人,我只不過回報

    而已?!?/br>
    白詩雖傲,但有人真心對待忠伯,最能得她親近。祁俊一番話已讓她感動,

    正待感慨,祁俊又道:「只不過,你可曾想過,忠伯重病,若是再度病發(fā),無人

    在老人家身旁又該如何?!?/br>
    此事也正是白詩牽掛,她神色又黯淡了,凄然道:「知天命盡人事吧。」

    祁俊沉默一陣,嘆了口氣:「送老人家去高升客棧吧。那里有我屬下,若是

    再發(fā)了病,或可救助一二?!?/br>
    祁俊為白忠鋪下后路,白詩并未再度感激,她凝重望著祁俊,點了點頭。

    從此以后,白詩已將祁俊視作心腹。

    在返回路上,白詩也曾告知祁俊,知道白忠那處宅院的也只有龔錦龍一人。

    每次探望老人,都是龔錦龍陪伴,只不過,龔錦龍并不知道老人身份。

    祁俊雖然尚不能確定白詩與那龔錦龍之間私密之事,但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還看出,白詩對龔錦龍似有真情。因此,他并不多說一句,這時候顯出對

    龔某不滿,只會叫白詩不喜。

    一夜奔波,祁俊收獲不小,可是也更遭小人妒恨。龔錦龍可以允許旁人近白

    詩的身,但是在這府中,他是唯一,絕不容許有任何人奪了他的寵愛,那是他的

    錦繡前程。

    他并不知道白詩在一個老人家身邊守護(hù)了一夜,他只知道孤男寡女私會一夜,

    定然已經(jīng)做下事情。龔錦龍妒火中燒,睚眥欲裂,便是將祁俊立時千刀萬剮也難

    解他心頭之恨。

    尤其這一夜之后,祁俊進(jìn)入內(nèi)宅的次數(shù)了。而每每祁俊進(jìn)入內(nèi)宅,他就

    再難想踏入內(nèi)宅半步。

    在龔錦龍望眼欲穿盼著能進(jìn)入內(nèi)宅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時常伴在祁

    俊身邊的,可是兩個眉眼身材全無差別,更是一般仙姿卓絕的美艷少婦。

    白雅進(jìn)入白詩府中的次數(shù)比以往多多了。那是白詩在太后面前央告,要請?zhí)?/br>
    后許meimei到家中與她做伴。太后不疑有他,總是欣然應(yīng)允。她猜也猜不到,白詩

    并非是與meimei團聚,而是成全了一對兒恩愛夫妻。

    每每白詩入府,總是喬裝而來,那時白詩便要屏退一切下人,只叫祁俊一個

    過來。meimei再來了,白詩也偶爾一同用餐,她可再不對祁俊顯出冷傲,閑話家常,

    一起玩笑也是時而有之。

    本來白雅也不知白忠還在人世,等著祁俊將老人家安排妥當(dāng)了,白詩也沒再

    避諱白雅。三人更曾一同探望老人,灑淚互訴過往,關(guān)系似又進(jìn)了許多。

    風(fēng)平浪靜表象下,仍是有人不肯放過祁俊。九公主為了找回顏面,索性要鮑

    平向祁俊下了戰(zhàn)書,她誓要將祁俊毀掉,提出的彩頭便是要落敗一方入府服侍一

    月。這一月之中,賢貞自信定能將祁俊摧殘得不成人形。但她問及鮑平有幾成把

    握戰(zhàn)勝祁俊之時,鮑平坦然道:「對其一無所知,何談把握?但我自信劍法已然

    爐火純青,到時一試便知?!?/br>
    賢貞公主對這答復(fù)并不滿意,她要十成地把握毀掉祁俊。若是再敗,她可輸

    不起了。

    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有人求見公主。

    登門之人正是龔錦龍。

    「你說你愿助我廢了那那奴才,這對你又有甚好處?」賢貞可還記得,龔錦

    龍在她家中被折磨的有多狼狽,她不信此人還能助她。

    龔錦龍道:「我與這廝亦有仇怨,借殿下的手除了這廝,也是我愿。」

    賢貞略一思量,也想到其中自是爭寵所至,于是便信了龔錦龍。才又問他:

    「你如何助我?」

    龔錦龍道:「我數(shù)次見過祁俊舞劍,也看過他與人交手,還依稀記得些劍勢,

    可演與鮑平?!?/br>
    「好,來人,把鮑平叫來?!?/br>
    當(dāng)著鮑平的面,龔錦龍將還能記得的祁俊劍招展示一遍。那鮑平果真有些道

    行,看了之后便道:「次子劍法走得空靈飄逸一路,我已有對策。」隨后又詳問

    了諸如劍速、發(fā)力等許多細(xì)節(jié),更是成竹在胸。

    賢貞見了終于有了笑意,陰冷道:「你只管放手比劍,便是殺了他也無妨?!?/br>
    龔錦龍將祁俊出賣,卻仍不放心,忽地又獻(xiàn)一計,對著賢貞公主森森道:

    「殿下若要十足把握,小人還有個辦法?!?/br>
    賢貞自是只要能將祁俊除去,一切皆可付出,當(dāng)即便要龔錦龍講出。龔錦龍

    不慌不忙道:「殿下可還記得我在府上時服過那藥物?!?/br>
    賢貞愣了一愣,并不以龔錦龍記仇為忤,反而yin邪笑道:「你這殺才,果真

    夠毒。也罷,此計使得。但不知你如何能過得手?」

    龔錦龍道:「殿下盡管放心,我有的是時機,有的是可用之人?!?/br>
    賢貞這才滿意,便命人取藥去了。

    不多時,一個精巧錦盒交到了龔錦龍手上。龔錦龍面露喜色,心中想道:

    「只要叫祁俊吃了這一丸藥,任他天大能耐也難在yuhuo焚心時施展?!顾麑㈠\盒

    掀開一道小縫,里面正是他在九公主府中受凌虐時服過的性猛丹藥。

    丹藥呈碧色,全無異味。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