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莫醫(yī)生,如果他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過,那就好了?!?/br> “為什么這么想?” “就好像你幫瞎子治好了眼疾,卻告訴他,他只能看到一天,這太殘忍了。” “我倒覺得你現(xiàn)在狀態(tài)沒問題,只需要更積極一些,去跟他聊一聊?!?/br> “會的…我會去的…不要告訴…他?!?/br> …… 抬起眼皮,看眼手機屏幕,凌晨四點,鐘海熟睡著,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渣,臉上寫著疲倦,從夢中驚醒之后,沈為安再也睡不著了,他小心的側(cè)過身,保持著安靜,看著鐘海,直到太陽又一次升起。 從山里出來以后很難適應(yīng)城市的熱度和渾濁的空氣,沈為安吐了吐舌頭,煩躁的抓著頭,等著打車去吃飯的地方,鐘海的mama來了,據(jù)說是來抓鐘浪回家。 一輛輛小車經(jīng)過,帶來令人煩躁的熱風(fēng),還有令人窒息的尾氣,沈為安站在路邊,一個人的時候負(fù)面情緒總是能占到上風(fēng),即便要見鐘海mama了,他還是懷疑,他們這樣的關(guān)系真的建立在現(xiàn)實世界的基礎(chǔ)上嗎,兩個人差距這么大,情侶和契約,哪種都感覺遙不可及,任何一個小小的現(xiàn)實問題都會將脆弱的關(guān)系擊垮,或者只是將他擊垮,鐘海擁有一個完整的世界,但是他的世界里正面的東西只有鐘海。 收假之后,沈為安重新開始看心理醫(yī)生了,但是他瞞住了鐘海,莫凡是個可靠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情況開始發(fā)生變化,從失眠著一整夜,看了鐘海一整夜開始,整晚整晚的失眠。至于鐘海這段時間忙著收尾工作上的事,就像是等不及要離開這個小地方,沈為安愈發(fā)的煩躁了,他還在念書,跟家里人斷開了聯(lián)系,學(xué)費還是mama留給自己的錢在支付,除了藥物留下的各種小毛病,和手腕上的丑陋傷痕,他一無所有。 的士來了,沈為安甩了甩頭,沖著招了手。 一進門,先看到的是鐘浪,狼狽的被mama擰著耳朵,看到沈為安進來,女人很自然的松了手,溫和的笑著,就好像剛剛暴怒的是另一個人。 “阿姨…好…” “小沈吧,我就說讓鐘海去接你,外面這么熱,來坐我邊上,鐘海一會就來了?!?/br> 即使鐘mama的熱情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沈為安的窘迫,他還是顯得很不安,不敢去看鐘海mama的眼睛,慶幸的是話題一直在鐘浪身上,他松了口氣,身體不再那么僵硬。 “明早的飛機,鐘浪,你必須跟我一起走?!睂Υ娎说恼Z氣明顯不同,變得嚴(yán)厲了許多。 “媽,我不會回去的?!?/br> “之前那單訂單黃了就黃了,黃了之后你一個人跑出來大半年,公司也不管了,你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 鐘浪黑著臉不說話,低頭擺弄著手機,發(fā)現(xiàn)沒有想看到的人發(fā)來的消息,臉更黑了,似乎是忍耐到了極限,他站起身來,沖著自己mama說了句,“我不會回去?!闭f完便摔門而去,上菜的服務(wù)員都嚇了一跳,沈為安尷尬的坐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 “鐘浪不懂事,讓你看笑話了?!迸说谋砬橹蛔兓瞬坏揭幻耄谏驗榘舱J(rèn)為她要發(fā)怒的瞬間,變回了那個和善的年長女性。 “沒有,沒有?!鄙驗榘膊恢肋@種時候應(yīng)該說些什么,只是附和著,幸好鐘海出現(xiàn)的還算及時,應(yīng)該說鐘??傇谧约盒枰獛椭臅r候出現(xiàn)。 “媽,鐘浪又跑了?”鐘海在沈為安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剛走呢,你們沒遇上?” “沒,他最近肯定不會愿意回去,您就隨他吧?!?/br> “我還不是怕你爸打斷這臭小子的腿,過來搭救一下他,結(jié)果他不領(lǐng)情就只能讓你爸來說了?!迸藝@了口氣。 “他也這么大了,會對自己負(fù)責(zé)的,你就別cao心了?!?/br> “算了不說他了,說起來就生氣,還是聊聊你們,小沈你還在念書吧,才大二,還這么小,鐘海沒有欺負(fù)你吧?!?/br> 沈為安紅著臉回答,“沒…沒有…的?!?/br> “欺負(fù)你可以告訴我,不過我們?nèi)叶荚诤3?,鐘海的重心也在那邊,沒有給你壓力的意思,小沈?qū)σ院笥惺裁创蛩銌???/br> 沈為安突然被問住了,茫然的看著鐘海,熟悉的無力感再次侵占了他,鐘海在桌下將他流著冷汗的左手握在掌心,本意是想讓他放松一些,可是沈為安的臉色愈發(fā)的蒼白了。 鐘海接話,“媽,他還小,念完書再說這些。” “也是,過兩年再討論這些吧,才二十歲?!?/br> 沈為安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樣的問題,只能極度感激鐘海母親的包容,接著在渾渾噩噩之中結(jié)束了這次見面,連他自己也覺得表現(xiàn)得太糟糕了。 回家的路上,鐘海一直試圖安慰沈為安,不過無論他說什么,沈為安都沒有接話。 一進門沈為安主動跨坐在鐘海大腿上,吻他。兩人在沙發(fā)上滾作一團。 男人回應(yīng)之后,用力啃咬著青年的脖頸,在皮rou上留下自己的痕跡,沈為安明明在自己身邊,主動的親吻著,伸出舌尖,卻又像離得很遠(yuǎn)。 他們兩個的性愛從來沒有這么無趣過,兩人的心思明顯不在于此,卻好像要用rou體來證明什么,撞擊聲,喘息聲,越來越大,卻都沒從中得到應(yīng)有的快樂。 …… 月亮躲進了云層里,陽臺上一盞昏暗的小黃燈。 “別抽煙了?!鄙驗榘餐姾#皇菃渭兊目粗?,想記住這張臉眉毛的走向,唇角的弧度,所有所有的細(xì)節(jié)。 鐘海將煙頭摁熄在花盆里說了聲,“好?!?/br> “以后都不要抽了,對身體不好?!鄙驗榘步又f。 “嗯?!辩姾]有猶豫。 “你什么時候走?” “下個星期日?!?/br> “這么快嗎?!笔且蓡柕木涫絽s不是在提出問題,沈為安沒有在等鐘海的回答,更像是一種說給自己的感嘆。 鐘海察覺到了他的不安,抱住了他,“不會有變化的,一切都不會變,我保證?!?/br> “嗯,我知道?!鄙驗榘矊⒛樎裨阽姾W筮叺男乜冢呐K跳動有力跳動的聲音,令人安心。 莫醫(yī)生曾說希望鐘海是那個你遇到見到他世界就亮起來的人,而不是一個一見到除了他世界里其他東西都黯然失色的人,為了追逐生命中的光芒,需要改變的從來都不是鐘海,而是他自己。 我會去找你的,我也保證,沈為安在心里暗暗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