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知道那頭的人是怎么想我的，一整個晚上我都沒有再看手機(jī)。

    但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等我好不容易睡著的時(shí)候，只是感覺沒一會我的鬧鐘就響了?！乙グ岽u了。

    我收拾一下就打算去買早飯，街上的人很少，都是一些夜里睡不著的老人在溜達(dá)著打算去菜市場買菜。

    “什么時(shí)候我也能這樣去買菜……”

    但我只敢想想，這句話是沒有說出去的。

    今天早餐店的包子被買完了，餅太貴了，我飯量大，吃餅吃到飽要花不少錢。最后我也只是買了三杯南瓜粥。

    三塊錢。

    喝粥要三塊錢，吃餅要十塊錢。

    這點(diǎn)賬我還是能算清楚的。

    我希望多省一點(diǎn)，這樣等哪天我真的頭腦一熱出柜的時(shí)候，最起碼……也能把錢給我爸媽，算是還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了。

    我在工地一直干到中午，直到工地食堂里的菜香飄出才停下手里的活。

    今天是羊rou湯，還有炒的小青菜。

    是我喜歡的菜，不過即使不喜歡，我也會吃。畢竟日子還是要過的，少爺脾氣是活不下去的。

    中午吃飯的時(shí)候我才有時(shí)間打開手機(jī)。

    他只發(fā)了兩條消息。

    一條語音，我點(diǎn)開，是他的笑聲，把我聽的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他說：“方志啊……我記住了，你的聲音也很好聽，等以后有時(shí)間，一起喝茶?！?/br>
    下一條消息隔了三個小時(shí)，是在半夜發(fā)來的，只有短短幾個字，但我總覺得是他的特殊關(guān)心。

    “睡著了？晚安?！?/br>
    “啊……我昨天睡早了，太累了。”

    我一邊喝著手里的湯一邊給他發(fā)消息，還好我躲得遠(yuǎn)，要不然被那些工友看見我臉紅，又該笑我在談戀愛了。

    鬼使神差的，我拍了自己的飯菜視頻給他看，發(fā)送后我才反應(yīng)過來，點(diǎn)開，就是我的聲音，還有傻乎乎的笑聲……

    “這是我今天的午飯，你嘞？有沒有吃飯嘞？”

    視頻結(jié)束閃過我的鞋子，臟兮兮、破破爛爛的……一雙舊的白色運(yùn)動鞋。

    我低頭看了一眼我的鞋，真的很破……很舊。

    買時(shí)明明是白色的鞋，卻因?yàn)榇┑臅r(shí)間太久變成了灰色，表面還落上了紅色的磚末。

    我以為他會看不起我，會不回消息裝作沒看見。結(jié)果他也發(fā)了個視頻，我點(diǎn)開，居然也是一碗湯、一碗米，還有一小盤炒青菜。

    他在視頻里笑，向我道謝。

    “謝謝你啊，我剛剛還在愁吃什么呢，這樣，我們算是一起吃飯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后知后覺發(fā)出語音：“啊……嗯……等、等過幾個月我不忙了，去找你玩啊?！?/br>
    他說：“好?！?/br>
    一下午，我的干勁都很足，連新來工地的小孩都說我跟打雞血似的。

    我不知道，但我……很高興。

    我這二十多年，就動過兩次心。

    第一次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性向時(shí)，我喜歡上了初中班級里的那個長的很可愛的男生。

    第二次就是對他?？晌疫B他什么樣都不知道，我也不敢去向他要什么照片。

    ——我自己也很丑。

    幾年前因?yàn)楣さ氐囊馔猓业淖齑奖粍澠?，縫了針。

    此后嘴上的疤就一直還在。

    晚上照常，他喊我上線，說帶我玩游戲。其實(shí)如果不是因?yàn)樗蛟S我早就把游戲卸載了。畢竟身邊沒人玩，留著也是占內(nèi)存，而且這游戲也耗時(shí)間的很。

    我們在一起玩了半年多的時(shí)間，也聊了半年。他早已知道我的工作，而我也知道了他的工作。

    ——公司的一個部門經(jīng)理。

    真厲害啊……

    除了“厲害”這兩個字，我不知道該怎么夸他了。

    隨著相處，我慢慢知道了更多。

    他會彈鋼琴，會滑雪，甚至連射箭都會……我對他的感情也越來越深。但我沒有問過他的性向，我總有點(diǎn)害怕，怕他說我惡心，說我一個打工仔也想跟他在一起。

    我越來越喜歡他了……

    工地里的工資又降了，因?yàn)榻衲陙砹颂嘈氯耍べY降到了一天三十塊錢，食堂的伙食也變差了。

    幸好，已經(jīng)年末了。

    我早已經(jīng)跟我爸媽打了電話，告訴他們，過了年我就去外地找工作，總比一輩子吊在工地好。

    但我沒說的事也有很多……

    比如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了風(fēng)濕。再比如我要去段如夏在的城市打工。比如我……從別人口中得知，那個有錢親戚的事。

    過年的時(shí)候，我才發(fā)現(xiàn)銀行卡已經(jīng)存了一筆很可觀的錢。

    年過的很快，我也很快要離開。

    除夕時(shí)，我給他發(fā)消息，說新年快樂。

    他發(fā)的語音。

    混著爆竹聲與小孩的吵鬧聲，我點(diǎn)開他的語音，聽他說：“新年快樂，方志。……”

    后面他似乎又說什么，我沒聽清，但我還是把他這句語音收藏了。

    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冷，我躲在房頂上給他錄視頻，拍的是天上的煙花。

    他在大城市，一定不怎么見吧。

    錄制過程中，我大聲喊他：“段如夏！新年快樂！”

    “我愛你……”

    最后三個字我只敢很小聲說出來。

    視頻發(fā)出后，我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的流了鼻涕，我打了個噴嚏，在母親的喊聲中下樓吃飯。

    吃完飯?zhí)稍诖采?，我滿腦子只有“段如夏”這三個字。

    迷迷糊糊，我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