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我發(fā)現(xiàn)你說的話我都特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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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jié)一過賀遠就回廠上班了,當(dāng)師父的心疼他,想勸他多歇幾天。
“什么事兒比爹媽走了還杵心窩子?這事兒擱誰也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敝芩擅癯橹鵁熣f。
“是沒過去,所以不歇啊師父,我自個兒在家心里更空得慌?!?/br>
“話是這么個話,倒也是……”周松民撣撣煙灰,“行吧,看你自個兒吧?!彼娰R遠干活精神頭還行,沒什么萎靡不振或心不在焉的意思,也不勸了,只叫賀遠這些天下了班都跟他走?!岸嚯p筷子的事兒,你師娘做三口的飯和四口的飯還不都是做?甭管那老理兒,我這兒不忌諱你串門,咱爺倆不叫串門,就當(dāng)回自個兒家?!?/br>
“我早把您家當(dāng)自個兒家了。知道您怕我一個人不好好吃飯,我好好吃了,我都答應(yīng)我媽了?!辟R遠這時又把唐士秋搬出來,說這些天有唐士秋陪他呢,自打進廠上班,他們哥倆兩年沒湊一塊這么久了,正好說說話。
總不能告訴師父這小半拉月天天和他同床共枕的人是蘇傾奕吧?和蘇傾奕再熟,能熟得過打鬧、闖禍都拴一堆的發(fā)小兒?他怕師父察覺什么。
師父把唐士秋一通夸,說那小伙子實誠,不虛,前些天在醫(yī)院就看出來了,說賀遠交人就得交這樣的,這樣的才夠朋友,能走一輩子。
賀遠心里只惦記著蘇傾奕,想早點干完活,早點回家,結(jié)果還是拖晚了,他出廠門時七點半都過了。到家一看,院門虛掩著,大屋的燈也亮著。賀遠一瞬間恍惚了,仿佛重回母親仍在的日子,他每天下班回來也是這樣的光景。
他在院門口發(fā)了一會兒愣,把屋里的蘇傾奕引出來了。
“我聽著有動靜,怎么不進屋?”
“啊,今兒車間活多,”賀遠回過神,把院門關(guān)上,“等急了?”
“還行。吃飯了嗎?”
“下午在廠里墊補了一口,你吃了么?”
蘇傾奕不說吃沒吃,說:“你知道我不會做飯,就從學(xué)校食堂打了幾樣帶回來,你再吃點吧。”
“你陪我一塊兒。”賀遠一聽就知道他也沒吃,一直在等著自己。
“熱熱再吃,現(xiàn)在不是夏天了?!碧K傾奕說。
“我去弄?!辟R遠洗手進了廚房。
蘇傾奕跟在后頭,笑說是該好好學(xué)學(xué)了,不然以后等不著賀遠,他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那你就等我,我也不是天天晚?!辟R遠給鍋里淋了點水,怕火太旺,菜扒鍋,他沒回頭,語氣很是理所當(dāng)然,“早說了粗活細活都我來,你哪會干這些?!?/br>
“擅長都是練出來的,不擅長也是慣出來的,其實還是懶。”蘇傾奕的笑和他的人一道貼上來,他從后面抱住賀遠的腰,湊在賀遠耳朵邊說:“干嘛這么慣著我,我比你大,按理該是我照顧你。”
“我就想和你在一塊兒,你不嫌我就行。”賀遠盯著鍋里滋啦作響的rou沫燴豆角,摸一摸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手。
“別說這種話?!碧K傾奕的臉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真別說?!?/br>
“嗯?!辟R遠笑著應(yīng)一聲,拍拍蘇傾奕的手,“我先盛飯,別燙著你?!?/br>
蘇傾奕起開了,看賀遠麻利地盛好飯菜,封上爐子,兩人端著碗碟一塊回了屋。
坐下來,蘇傾奕一直笑,賀遠問他笑什么,他說看賀遠吃飯總覺得飯菜格外香。
“嗨,餓了,可不吃得快?!辟R遠嘴里那口飯還在嚼著,含糊了一句。他已經(jīng)很控制自己了,桌對面坐的是蘇傾奕,不是車間那幫端起碗就唏哩呼嚕的大老粗,哪有一個像蘇傾奕這樣吃飯沒動靜的,都是不管不顧,牙上粘著菜葉子也不耽誤他們咧嘴大笑,沒人在乎這個。賀遠在其中絕對已算相當(dāng)文明,起碼知道吃完了飯洗洗手、擦擦嘴,把飯盒刷干凈,他的工服袖子上也不見隨手就抹的菜油和菜湯。
“下回領(lǐng)你上我們廠食堂吃頓飯,個個比我吃得香。”
“你們廠食堂的師傅水平這么高?”
“高什么啊,手藝照我媽差遠了,就那熬帶魚,怎么吃怎么一股子腥味兒——我媽講話了,沒挨過餓,凈糟踐東西。”
賀遠心一陣奇怪,怎么這些天他提到母親的次數(shù)比以往多多了?他不是特意要提,但每回和蘇傾奕說話,說著說著母親就冒出來了。這個家有太多母親的痕跡:母親拾掇的廚房,母親歸置的各個屋子,鋪的蓋的穿的用的,哪一樣沒過過母親的手?過去賀遠從沒有特別留意過這些,母親這一不在,他才發(fā)現(xiàn)一個家居然存著這么多物件,件件都是過日子離不開的。
有時他也提醒自己:別總提,別總提,心里念一念就行了,別總讓蘇傾奕聽你絮叨。蘇傾奕聽了不會白聽,總要那么樣看著他。
哪么樣看著他?賀遠形容不清,但他承不住蘇傾奕那樣看他。本來他提到母親沒有別的意思,蘇傾奕那樣一看他,他反倒鼻子發(fā)酸。他說:“你再不動筷子,菜都涼了。”
蘇傾奕夾了幾筷子菜,鋪到碗里的半個饅頭上,他還是沒吃幾口,卻冷不丁地問起賀遠,先前他到賀家吃過的幾頓飯,是不是伯母特意為他換了做法,因為那菜不順賀遠的口,明顯偏甜。
賀遠說:“我跟我媽說你家那邊兒做菜愛擱糖?!?/br>
“其實我來這邊這么多年,再沒吃過那么好的飯了,不是食堂的味道,也不是酒樓的味道,是家里的味道?!?/br>
“真的?跟咱媽的手藝比呢?”賀遠眉毛一提。
蘇傾奕愣了一下,似乎沒領(lǐng)會“咱媽”指的是誰。
賀遠笑起來:“要是咱倆能領(lǐng)那張紙,倆媽不都是我媽嘛。其實沒那紙也不礙的……”
這下蘇傾奕也笑了,不過笑得略無奈。賀遠看出來了,沒有說穿:天底下哪對父母能欣然成全他們這樣的不孝呢?他是太不孝了,欺負爹媽再也管不動他,連那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他都沒給機會讓母親扇下來。
他曾預(yù)想過好幾種母親可能有的反應(yīng):打他,使勁打,打不解氣就抽,拿笤帚疙瘩抽;罵他,說他不爭氣,好能耐不學(xué),專學(xué)不上道的,好歹都不識了,往那歪門岔道里鉆,對得起誰?對得起賀家祖宗嗎?!母親會把父親的相片擺出來,讓他跪在那相片前,看他怎么有臉再喊一聲爸;她自己會對著丈夫的相片哭,說對不起他,怎么就沒早早地也跟著走了,養(yǎng)出這么個敗德行的玩意兒,還活著干嗎……
但不管怎樣,母親不會趕他出門,她舍不得。
當(dāng)媽的都舍不得。賀遠雖沒見過蘇傾奕的母親,但母親和母親能有多大不同?都是一顆心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匮b著兒女。他問蘇傾奕長得像媽還是像爸。
蘇傾奕說:“都不像?!?/br>
“總有一個更像的?!?/br>
蘇傾奕想了想:“倒是有人說過,我皮隨母親,骨像父親?!?/br>
說這話的是方老,蘇傾奕聽到的時候很不以為然,說他可沒有他父親那樣的執(zhí)拗和不近人情。方老當(dāng)時笑言,你父親趕你走,你真就走了,你還不執(zhí)拗?
“也許有點吧,只有那么一點。”蘇傾奕感嘆。
賀遠說:“我媽也說我脾氣隨我爸,軸。我倒沒覺得,你覺得么?”
“你啊,”蘇傾奕隔桌看著他,“你是相信自己的選擇?!?/br>
“我發(fā)現(xiàn)你說的話我都特愛聽?!辟R遠嘿嘿直樂。
蘇傾奕說:“每句都愛聽?”
“愛聽?!?/br>
“那我告訴你,明天你歇班,但我有事得去趟學(xué)校,還愛聽嗎?”
賀遠傻了一下,問:“去一天?。俊?/br>
“半天,有個講座想去聽?!?/br>
“當(dāng)老師還聽講座?”賀遠有點耍賴了。
蘇傾奕笑說:“學(xué)無止境。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賀遠沒有一起去,他趁這半天到師父家坐了一會兒,為辦后事的事回個禮。
不是給師父回,是給安昀肅,他一直惦著這事。他沒想到安昀肅會通過師父轉(zhuǎn)給他一個白包。當(dāng)時師父交給他,說是街坊小安隨的份子錢,他就一愣,擺手不要,但師父說:“白事的份子,不興推來讓去,給就先收著,回頭再說?!?/br>
依著老理兒,孝子孝女在戴孝期間不能串門,對人家不吉利。師父不忌諱這個,把賀遠當(dāng)一家人,賀遠自己不能不講究,因此他是把買好的禮品送到師父家,讓師父替他給安昀肅送一趟。
結(jié)果倒巧,從師父家吃了午飯出來,他在街口正碰見安昀肅,和邢紀(jì)衡并著肩往胡同里拐。這是賀遠第二回見邢紀(jì)衡,想起頭回的情形,多少尷尬。倒是邢紀(jì)衡大大方方,主動道了句:“節(jié)哀?!?/br>
這更讓賀遠不好意思:“那個,謝謝你們的心意,我給買了點兒東西,擱我?guī)煾改莾毫耍腋f了,讓他回頭給送家去?!?/br>
“難為你還惦記這些?!卑碴烂C沒有多問什么,只是囑咐賀遠往后好好照顧自己。
“什么事兒比爹媽走了還杵心窩子?這事兒擱誰也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敝芩擅癯橹鵁熣f。
“是沒過去,所以不歇啊師父,我自個兒在家心里更空得慌?!?/br>
“話是這么個話,倒也是……”周松民撣撣煙灰,“行吧,看你自個兒吧?!彼娰R遠干活精神頭還行,沒什么萎靡不振或心不在焉的意思,也不勸了,只叫賀遠這些天下了班都跟他走?!岸嚯p筷子的事兒,你師娘做三口的飯和四口的飯還不都是做?甭管那老理兒,我這兒不忌諱你串門,咱爺倆不叫串門,就當(dāng)回自個兒家?!?/br>
“我早把您家當(dāng)自個兒家了。知道您怕我一個人不好好吃飯,我好好吃了,我都答應(yīng)我媽了?!辟R遠這時又把唐士秋搬出來,說這些天有唐士秋陪他呢,自打進廠上班,他們哥倆兩年沒湊一塊這么久了,正好說說話。
總不能告訴師父這小半拉月天天和他同床共枕的人是蘇傾奕吧?和蘇傾奕再熟,能熟得過打鬧、闖禍都拴一堆的發(fā)小兒?他怕師父察覺什么。
師父把唐士秋一通夸,說那小伙子實誠,不虛,前些天在醫(yī)院就看出來了,說賀遠交人就得交這樣的,這樣的才夠朋友,能走一輩子。
賀遠心里只惦記著蘇傾奕,想早點干完活,早點回家,結(jié)果還是拖晚了,他出廠門時七點半都過了。到家一看,院門虛掩著,大屋的燈也亮著。賀遠一瞬間恍惚了,仿佛重回母親仍在的日子,他每天下班回來也是這樣的光景。
他在院門口發(fā)了一會兒愣,把屋里的蘇傾奕引出來了。
“我聽著有動靜,怎么不進屋?”
“啊,今兒車間活多,”賀遠回過神,把院門關(guān)上,“等急了?”
“還行。吃飯了嗎?”
“下午在廠里墊補了一口,你吃了么?”
蘇傾奕不說吃沒吃,說:“你知道我不會做飯,就從學(xué)校食堂打了幾樣帶回來,你再吃點吧。”
“你陪我一塊兒。”賀遠一聽就知道他也沒吃,一直在等著自己。
“熱熱再吃,現(xiàn)在不是夏天了?!碧K傾奕說。
“我去弄?!辟R遠洗手進了廚房。
蘇傾奕跟在后頭,笑說是該好好學(xué)學(xué)了,不然以后等不著賀遠,他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那你就等我,我也不是天天晚?!辟R遠給鍋里淋了點水,怕火太旺,菜扒鍋,他沒回頭,語氣很是理所當(dāng)然,“早說了粗活細活都我來,你哪會干這些?!?/br>
“擅長都是練出來的,不擅長也是慣出來的,其實還是懶。”蘇傾奕的笑和他的人一道貼上來,他從后面抱住賀遠的腰,湊在賀遠耳朵邊說:“干嘛這么慣著我,我比你大,按理該是我照顧你。”
“我就想和你在一塊兒,你不嫌我就行。”賀遠盯著鍋里滋啦作響的rou沫燴豆角,摸一摸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手。
“別說這種話?!碧K傾奕的臉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真別說?!?/br>
“嗯?!辟R遠笑著應(yīng)一聲,拍拍蘇傾奕的手,“我先盛飯,別燙著你?!?/br>
蘇傾奕起開了,看賀遠麻利地盛好飯菜,封上爐子,兩人端著碗碟一塊回了屋。
坐下來,蘇傾奕一直笑,賀遠問他笑什么,他說看賀遠吃飯總覺得飯菜格外香。
“嗨,餓了,可不吃得快?!辟R遠嘴里那口飯還在嚼著,含糊了一句。他已經(jīng)很控制自己了,桌對面坐的是蘇傾奕,不是車間那幫端起碗就唏哩呼嚕的大老粗,哪有一個像蘇傾奕這樣吃飯沒動靜的,都是不管不顧,牙上粘著菜葉子也不耽誤他們咧嘴大笑,沒人在乎這個。賀遠在其中絕對已算相當(dāng)文明,起碼知道吃完了飯洗洗手、擦擦嘴,把飯盒刷干凈,他的工服袖子上也不見隨手就抹的菜油和菜湯。
“下回領(lǐng)你上我們廠食堂吃頓飯,個個比我吃得香。”
“你們廠食堂的師傅水平這么高?”
“高什么啊,手藝照我媽差遠了,就那熬帶魚,怎么吃怎么一股子腥味兒——我媽講話了,沒挨過餓,凈糟踐東西。”
賀遠心一陣奇怪,怎么這些天他提到母親的次數(shù)比以往多多了?他不是特意要提,但每回和蘇傾奕說話,說著說著母親就冒出來了。這個家有太多母親的痕跡:母親拾掇的廚房,母親歸置的各個屋子,鋪的蓋的穿的用的,哪一樣沒過過母親的手?過去賀遠從沒有特別留意過這些,母親這一不在,他才發(fā)現(xiàn)一個家居然存著這么多物件,件件都是過日子離不開的。
有時他也提醒自己:別總提,別總提,心里念一念就行了,別總讓蘇傾奕聽你絮叨。蘇傾奕聽了不會白聽,總要那么樣看著他。
哪么樣看著他?賀遠形容不清,但他承不住蘇傾奕那樣看他。本來他提到母親沒有別的意思,蘇傾奕那樣一看他,他反倒鼻子發(fā)酸。他說:“你再不動筷子,菜都涼了。”
蘇傾奕夾了幾筷子菜,鋪到碗里的半個饅頭上,他還是沒吃幾口,卻冷不丁地問起賀遠,先前他到賀家吃過的幾頓飯,是不是伯母特意為他換了做法,因為那菜不順賀遠的口,明顯偏甜。
賀遠說:“我跟我媽說你家那邊兒做菜愛擱糖?!?/br>
“其實我來這邊這么多年,再沒吃過那么好的飯了,不是食堂的味道,也不是酒樓的味道,是家里的味道?!?/br>
“真的?跟咱媽的手藝比呢?”賀遠眉毛一提。
蘇傾奕愣了一下,似乎沒領(lǐng)會“咱媽”指的是誰。
賀遠笑起來:“要是咱倆能領(lǐng)那張紙,倆媽不都是我媽嘛。其實沒那紙也不礙的……”
這下蘇傾奕也笑了,不過笑得略無奈。賀遠看出來了,沒有說穿:天底下哪對父母能欣然成全他們這樣的不孝呢?他是太不孝了,欺負爹媽再也管不動他,連那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他都沒給機會讓母親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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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樣,母親不會趕他出門,她舍不得。
當(dāng)媽的都舍不得。賀遠雖沒見過蘇傾奕的母親,但母親和母親能有多大不同?都是一顆心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匮b著兒女。他問蘇傾奕長得像媽還是像爸。
蘇傾奕說:“都不像?!?/br>
“總有一個更像的?!?/br>
蘇傾奕想了想:“倒是有人說過,我皮隨母親,骨像父親?!?/br>
說這話的是方老,蘇傾奕聽到的時候很不以為然,說他可沒有他父親那樣的執(zhí)拗和不近人情。方老當(dāng)時笑言,你父親趕你走,你真就走了,你還不執(zhí)拗?
“也許有點吧,只有那么一點。”蘇傾奕感嘆。
賀遠說:“我媽也說我脾氣隨我爸,軸。我倒沒覺得,你覺得么?”
“你啊,”蘇傾奕隔桌看著他,“你是相信自己的選擇?!?/br>
“我發(fā)現(xiàn)你說的話我都特愛聽?!辟R遠嘿嘿直樂。
蘇傾奕說:“每句都愛聽?”
“愛聽?!?/br>
“那我告訴你,明天你歇班,但我有事得去趟學(xué)校,還愛聽嗎?”
賀遠傻了一下,問:“去一天?。俊?/br>
“半天,有個講座想去聽?!?/br>
“當(dāng)老師還聽講座?”賀遠有點耍賴了。
蘇傾奕笑說:“學(xué)無止境。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賀遠沒有一起去,他趁這半天到師父家坐了一會兒,為辦后事的事回個禮。
不是給師父回,是給安昀肅,他一直惦著這事。他沒想到安昀肅會通過師父轉(zhuǎn)給他一個白包。當(dāng)時師父交給他,說是街坊小安隨的份子錢,他就一愣,擺手不要,但師父說:“白事的份子,不興推來讓去,給就先收著,回頭再說?!?/br>
依著老理兒,孝子孝女在戴孝期間不能串門,對人家不吉利。師父不忌諱這個,把賀遠當(dāng)一家人,賀遠自己不能不講究,因此他是把買好的禮品送到師父家,讓師父替他給安昀肅送一趟。
結(jié)果倒巧,從師父家吃了午飯出來,他在街口正碰見安昀肅,和邢紀(jì)衡并著肩往胡同里拐。這是賀遠第二回見邢紀(jì)衡,想起頭回的情形,多少尷尬。倒是邢紀(jì)衡大大方方,主動道了句:“節(jié)哀?!?/br>
這更讓賀遠不好意思:“那個,謝謝你們的心意,我給買了點兒東西,擱我?guī)煾改莾毫耍腋f了,讓他回頭給送家去?!?/br>
“難為你還惦記這些?!卑碴烂C沒有多問什么,只是囑咐賀遠往后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