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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讓人沒辦法,但依唐戎策的性格不會總讓小孩贏得得意,晚些時候唐戎策又灌了唐珂一碗藥,名曰鞏固療效。誰會喜歡吃藥?唐珂瞪了唐戎策一眼,那眼神可真讓人疼,唐戎策卻舔了舔牙齒,因?yàn)檫@“欺負(fù)”得了無限樂趣。 隨后是唐珂的午睡時間,小少爺是真少爺,日子過得很是講究。如果不是唐戎策來、如果不是他要接唐珂回燕城,也許莊子的小小一方天地,才是唐珂這一輩子應(yīng)該過的、也能過得愜意的人生。唐戎策剛過而立,無論體況精神都在巔峰,對自家小孩這種午后貪睡的沒斷奶習(xí)慣報以善意的最大嘲笑。大帥心里回想,他在唐珂這年歲的時候做什么?策馬長街,彎弓射鹿,熱火冷兵樣樣拿手,在他老子的軍營里以一當(dāng)十,老大帥總被他氣得吹胡瞪眼卻一點(diǎn)辦法沒有。還有浪蕩的溫柔鄉(xiāng),軟唇香風(fēng),顛鸞倒鳳,風(fēng)流韻事他視為一種添彩,直至唐珂出生。 唐戎策看到云放這時候才送先生,看來當(dāng)真聽小少爺?shù)脑?,好生款待了一番。唐戎策想到上午唐珂玩言語機(jī)關(guān)的那副模樣,平和與乖巧之下盡藏狡黠,他完完全全被小孩可愛到了,現(xiàn)在想起還會心一笑。 “大帥?!焙旅貢鵁o奈地喊了一聲,他們都站著半天,也不見大帥對他匯報的事情有任何指示。 “最近心浮氣躁了?路上多跑兩趟,就耐不住性子。”唐戎策來了這么一句。 郝秘書頭皮一緊,甭管什么時候,他都怵大帥這副不喜不怒好似開玩笑的口吻。郝秘書苦臉笑:“大帥玩笑了,只是您確實(shí)待得久,大家都惦記您,有些事務(wù)也確實(shí)不方便處理?!比缃翊髱泴π∩贍斦闲?,可是焦不離孟,但說到底燕城與別莊之間不過半天車程,大帥想人了,再過來就是,亦或者直接就帶小少爺唐珂回燕城帥府去,都比大帥本人在莊子里耗著好。 唐戎策一哂:“偌大燕城,十幾萬兵馬,離一個人就不行。也不知道我這大帥當(dāng)?shù)盟悴凰惴Q職?!边@話唐戎策本人說得,但不是郝秘書等人該接的。 唐戎策煙這幾日難得抽一支煙,但沒抽幾口,他眼前浮現(xiàn)的是唐珂懨懨有下沒下咳嗽的樣子,男人的煙圈隨白氣一起吐口,隨后長煙就被蹍滅于初化雪的泥地中。 “我有打算?!?/br> “回屋吧,外頭冷,家里可別再多只病貓。”男人渾不知他現(xiàn)在隨口提起來的都是誰。 …… 白日被一口口吞吃,因此才有所謂隆冬長夜。唐珂到底也知道他自己身體不禁折騰,有時極為自覺,譬如現(xiàn)在,早早換了睡衣只等洗漱就進(jìn)暖融融被子里躲著。據(jù)說這會又落雪了,但臥室整扇的落地窗簾子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唐珂也沒機(jī)會親眼得證。 屋內(nèi)只床頭亮著西洋臺燈,拉兩道斜長的剪影。云放跪在地上,他終日戴的皮手套脫下了,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比手腕要白一些的雙手此刻正握著小少爺?shù)哪_背浸洗。云放的手因?yàn)楸皇痔渍谥?,已?jīng)是男子中難得的白,卻仍然被手中握著的腳比下去。燈光所照亮的,仿若兩塊羊脂玉相碰撞。水是燙的,云放掌心是熱的,唐珂被熏得懶散,腦袋垂著,雙眸闔著,長睫偶爾顫動。 “云放今天學(xué)了什么?” 云放專注于手中事,因而答得慢,與唐珂一一說細(xì)致篇章至句,而后才說:“比不上少爺聰慧,有些地方不懂,總要多花時間請教先生才弄懂?!?/br> 唐珂睜開眼,溫聲問:“云放會不會不高興?” “……少爺怎么這么說?” “云放喜歡讀書,先生以后不來了,云放必然失落的,我看得見。” 云放讓唐珂洗好的腳直接搭在自己懷里,一手護(hù)著,另一只手去拿綢布,渾不在意自己胸口一大片濕漉。先是把兩只腳輪流擦干,隨后給套上羊毛襪,再放下挽起的褲管,他已有青年人的身量,如今做事也妥帖,有時候唐珂覺得自己的確離不開云放,何況他馬上就要去一個他一無所知的陌生“家”。 “我打算過幾天就去燕城?!?/br> 云放驚愕抬頭:“少爺?” 他生得周正,但還算不得俊美,只一雙眼熠熠生輝,唐珂最喜歡看別人的眼睛,眼睛是最能夠看出一個人心思的地方。小少爺靦腆地笑了笑,蜷著雙手環(huán)膝,他們之間距離遠(yuǎn)了,變成唐珂坐在床上,而云放仍跪在原地。唐珂下巴枕在膝頭,語氣是輕飄飄的無奈:“那能怎么辦呢,我總要回去的,不如大家都高高興興地回去。” “但聽他說,燕城更繁華更好,屆時再請的先生肯定也更有學(xué)問……只是不知還能不能讓先生給你我一起上課,但總有辦法……云放,我想你陪我去燕城,好不好?我也會帶云姨一起走的?!?/br> 云放怔怔望著少爺,目光對視,只見小少爺垂下眼,再之后他說的話便很輕。 “若只有我一個人……我總有些害怕?!?/br> 云放心揪了下,站起身,他想抱住、安慰唐珂,但他滿胸懷一片水漬,少爺給予他的親近與狼藉,都讓云放望而卻步,最終云放只抖開被子,把唐珂安放進(jìn)柔軟的巢。 “少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少爺待我足夠好,我……” 唐珂牽起同伴的右手,像在笑他說什么傻話。 “我應(yīng)了云姨,會對阿放一輩子好?!毙∩贍敎厝?,“云放的手是因?yàn)槲也胚@樣的?!?/br> 云放眼睫一顫,那些眼里原本亟待洶涌欲出的希冀都隨著他的垂眼黯淡,他想起主仆之間不該僭越的距離,主動收回了被握的手。唐珂抿嘴笑了笑,也不說什么。 沒禮貌的猛然推門聲破壞了屋內(nèi)兩人之間的靜謐,唐珂向門口望去,他那爹爹氣勢洶洶大步而來,好像他們兩人做了什么滔天的錯事一般。唐珂不解地望著來人,看云放甚至被唐戎策推得踉蹌好幾步才站穩(wěn),唐珂始終覺得唐戎策是個很怪且很煩的男人,他的手腕又被便宜爹緊緊握住,力道叫他吃痛,小少爺這時候才皺起眉,表達(dá)出明顯的不高興。 “爹爹,你做什么?!?/br> 唐戎策冷嗤一聲,瞪了一眼唐珂,但更多的冷銳壓垮云放。唐珂掙了一下沒掙開,手腕處更痛了,而唐戎策的氣勢也讓他不得不謹(jǐn)慎躲避鋒芒,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男人無情的真正軍閥一面。 “你們剛才在做什么?” 唐珂眨了眨眼:“云放在給我洗腳?!?/br> 小少爺答了,但唐戎策并不滿意,他的目光銳利地審視云放神情的一絲一毫,見云放也問心無愧如此答,他才余怒未消地松開小孩的手。 唐珂給云放使了個眼色,讓他先走吧。云放擔(dān)憂大帥的喜怒不定會波及唐珂,原地踟躕,但比不過小少爺堅(jiān)持。唐戎策氣得牙癢,看一番主仆眉來眼去,自己倒活像個棒打鴛鴦的惡棍,這認(rèn)知更牽動男人的火氣,他今夜真是生了好大的氣。 “站住!” 云放停下,轉(zhuǎn)回來,什么東西飛來,打在他濕意未干的胸膛,隱隱犯痛。云放接住,是自己匆忙忘了戴上的手套。 “戴上。”唐大帥掃了眼云放的右手。 云放蜷起右手,但想起大帥的話,最后從后背伸出那只缺失了半截拇指的右手,沉默地用皮手套遮住后,向兩人行禮告退。 是門掩上的聲音。 唐珂揉著自己的手腕,臉上直白顯露出對唐戎策的不滿:“爹爹,你不該那么對云放。” 唐戎策這輩子從來沒有主動服過軟,更何況只是和自己的兒子,他的話很不好聽:“莊子上缺人?你身邊總不至于跟一個殘廢?!?/br> 唐珂冷下臉來:“云放是我的人?!毙∩贍斆骰位伪硎咎迫植哌@么做是下他的臉面了。 唐戎策簡直氣笑。是啊,是他一頭熱,是他看晃了眼,是他還亂cao心臆測,只憑一盞暖黃的床前光和地上親密剪影,就沖進(jìn)來救一個很可能被欺負(fù)的沒良心小孩。然后小孩用他純白的睡衣責(zé)怪他聲色犬馬看遍了的眼和心。那唐戎策還要怪唐珂,怪他為何生得這副樣子,病弱身體誰都能輕易欺負(fù),衣服穿好也露隱約鎖骨,稚嫩與隱晦交織。唐戎策當(dāng)了好些天滿腔愛的慈父,在這個小少爺縮在大床與被褥間瞪他的夜里,想起自己為何丟下他、不管他、不知道他名字、從來沒看過他。不愛他。 這個孩子,不僅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是當(dāng)年唐戎策看一眼就嫌棄的小怪物。 “小鬼,睡你的覺?!?/br> 男人沒好氣地把小少爺摁在枕頭上,蓋被子是謀殺,遮過鼻子到眼睛。 唐珂把被子扒拉下來,他被唐戎策這一通折騰,臉色很紅潤,眼也水汪汪。他這樣開口時候,唐戎策也許會昏頭給他摘天邊月亮。 “爹爹你把云放趕走了,得留下等我睡覺?!?/br> 唐戎策豎眉:“他還負(fù)責(zé)這個?” 自是假話。小少爺點(diǎn)頭?!胺駝t我做噩夢了怎么辦?我身體不好,很容易做噩夢的?!?/br> 唐戎策知道唐珂又是在磨他呢,他是燕城的大帥,何曾受過這等屈折,唐戎策真想一走了之走回燕城去,最后卻踹了一腳椅子把它踢開,坐在了唐珂的床邊。 小少爺在被子下的雙手搭著腹,姿勢最規(guī)矩地合眼了。他是真心安理得留一個大帥下來陪寢。 “爹爹,我們過兩日就回燕城吧?!?/br> 說要年后看完雪走的是他,如今改主意的又是他,唐戎策活生生被唐珂折騰沒了脾氣。 “為什么?” “今天是莊子的最后一場雪了。” “你又知道了。” 唐珂臉上浮出一絲笑:“我說它是,它就是?!?/br> “爹爹不能總留下來等我,我知道的。只要爹爹待我好,哪里都是家?!?/br> “珂珂……” “爹爹幫我把簾子拉開吧,我想看看外頭?!?/br> 原來是等著這里騙他呢,唐戎策剛要收起動容拒絕,就見唐珂睜開了眼,呈給他全熱切與期盼,捧他無所不能。 “最后一場雪了,我想看看它?!?/br> “而且爹爹你在我身邊?!?/br> 唐戎策心想,他要在帶小孩回燕城之前在布置出來的臥室也裝一扇落地玻璃窗。那樣,燕城更漂亮的雪才有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