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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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燕城下了雪,等到中午也沒停。 燕城的冬天不長也不短,雪卻格外鐘情這里,南國素雅與北疆壯闊在燕城都能找到印證。在燕城賞雪,要熱一壺茶或酒,坐在敞亮窗子邊,靜靜地瞧,睡一覺也可,醒來雪依舊素白純凈。這是很風雅的事。為此大帥府這兩年甚至改建主樓,修出一條全玻璃的封閉長廊,賞雪暖和又愜意。 叫何騏的年輕人就在這里踱步。屋子里頭有熱茶和香果,是帥府最周到的禮數(shù),但他還是坐立難安,哪怕屋子里再沒有別人,他依然覺得透不過氣,甚至想要遠遠站到長廊的出口,把合縫嚴密的玻璃門推開走出去,叫風雪好好醒醒腦子。 他今天被請來帥府,說是小少爺想起他,想邀他來做客。誰能拒絕住在帥府里的唐家,何騏更不能。今日是一步登天還是刀山火海他都得去。為此青年連午飯都沒吃就匆匆來了,之后被管家告知小少爺這會正上課,青年坐下,也完全感受不到饑餓。等待的過程中何騏總?cè)滩蛔∠?,到底是一步登天還是刀山火海,這個念頭翻來覆去折磨著他,讓他畏懼到躲去了玻璃長廊。 他想得太專心,以至于小少爺從書房里出來就站在他身后,他卻并未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雪很好看對不對?” “什么……?”何騏回頭,見到小少爺微笑地站在自己身后。但他目光并非看自己,而在屋外洋洋灑灑的漫天鵝雪。他就是那個賞雪到至情至性的人。何騏知道了。 青年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答復,他在措辭,不知如何開口才能討好眼前這位燕城最金貴的少爺。好半晌,他才說:“平日燕城雪倒也一般?!惫黄淙?,小少爺側(cè)目看著他,顯然是要聽聽他有本事說出什么話來,何騏扯出干巴的笑容,謹慎道,“但唐少爺?shù)那伤紖s為這雪添色不少?!?/br> 聞言,唐珂展顏。 他笑了,很奇妙地是何騏竟然覺得他能清楚看到唐珂神情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眼睛因為笑,璀璨生輝,像寶石瑪瑙全部傾倒。 唐珂搖了搖頭解釋說:“這是爹爹造的,我喜歡雪,但沒有這等本事?!彪m然否認了何騏的說辭,但何騏感覺得出來小少爺反而更加開心,或許是他無形中捧對了場。 果然,接下來唐珂拍拍手,喚來不遠處待命的女仆,讓她通知廚房可以呈菜,隨后又對何騏溫和道:“今日功課緊,先生又要等到下禮拜才來,就央他拖了會兒課,這會中飯還沒吃。何騏,你用過飯了么?” 何騏誠實搖頭。 “太好了,那便一起吧?”小少爺很慷慨。 于是這一次單獨的受邀做客,何騏逐漸成為了唐少爺最看重的朋友。 小少爺似乎很寂寞,他的交際圈很窄,身邊的熟人都少,更遑論朋友。何騏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底氣對唐珂有著微妙的憐憫與優(yōu)越感,但唐珂若是邀請他去帥府,他總是得意地欣然前往,讓外頭充滿對他的羨慕嫉妒。可小少爺不是傻的,相反他有著無比敏銳的觀察力和極高的同理心,他輕而易舉看穿了何騏在帥府時隱藏的自卑和不自在,于是后來唐珂也會邀請一些其他的同齡人來府上玩,又或者一群人出去玩。但何騏卻未覺得松快。他忽然卑劣地希望自己作為唐珂唯一親近的朋友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于是他拋下了最后一點擔憂與臉面,在唐珂面前總是表現(xiàn)得很主動,和別人宣示他作為唐家小少爺?shù)呐笥训牟灰粯印:髞?,唐珂逐漸又不經(jīng)常邀請許多“朋友”一起來玩了。 兩個朋友之間,最常的,還是何騏到帥府去陪唐珂解悶。他發(fā)現(xiàn)小少爺很自律,對功課也很勤勉,有時常常拖到了午飯,就邀他的老師詹教授和何騏一起用飯。大帥卻非每日都在府上的,多數(shù)時候餐桌上只有唐珂這一個主人與他們這兩位客人。何騏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想不想見到那個掌控著燕城的男人,他在唐珂面前會有一種抬不起頭的感覺,若對上唐戎策,怕只有恐懼。 何騏很喜歡唐珂的一點,是他并沒有少爺架子,面對師長朋友,他總是很溫和,會照顧到所有人的情緒,也不興什么食不言的舊式習慣。當然,唐珂和他的老師談天的時候,何騏往往限于學識插不進話。 唐珂看到何騏眼巴巴望著他們這邊,對何騏笑了笑,等送詹教授出去以后,單獨笑問他的這個朋友:“我看你也很崇敬老師,不如回頭我與老師說說,你就來陪我一塊上課吧?” 何騏苦笑連連搖頭,雖然他也上過如今興辦的學校,但并不是真正熱愛讀書的人。即便是為了討好唐珂,他恐怕也做不到這一步。但他的確怕唐珂失落、生氣,好在小少爺善解人意,看出他的想法后就是善意笑話了他一陣,就不再提這件事。 今日天氣好,是響晴的,兩人就約了去馬場跑馬。只不過何騏得先等小少爺把事情做完。唐珂是在寫信,能叫小少爺寫信,足見收信人的特別。何騏好奇,心里也酸溜溜的,原地站著,腦袋不自覺地側(cè)過去,過了一會主動問唐珂要寫給誰,是哪個朋友。唐珂的回答卻讓何騏意外。 “前陣子云放回鄉(xiāng)下去了,我心里記掛他,平日里他陪我讀書,是我最親近的人,沒了他,我心里空落落的。他又是受了傷回去養(yǎng)病的,我想問問他如今好些了么,再寄些書給他。” 何騏這才想起,唐珂的身邊原本是有這樣一個下人的,當時小少爺生日宴上跟在他身邊,何騏遠遠地見過一次。如今才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他再也沒有見過對方。但這是個下人,如何夠格得到唐珂的另眼相待。對已經(jīng)走了的仆人的這份嫉妒,遠勝之前何騏遇到的討好唐珂的所有人。何騏甚至羞惱,自己是后來者,是唐珂空虛的替代品。 “是……么?!?/br> 唐珂笑晏晏地點頭,心思都放在信紙上,仿佛當下什么都沒察覺出來。 “他很喜歡讀書,也十分上進。只是當下受傷了要好好養(yǎng)病,這些書是我問了詹教授開的書單,過兩日收齊了差人送去,他養(yǎng)病時候就不會寂寞?!?/br> 何騏站在一旁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他當下有幾秒真想頂替云放的存在,也來和小少爺共同上課,好叫唐珂知道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唐珂似乎寫了很多,何騏覺得中間的時間分外難熬。他變得像第一次來帥府一樣焦躁,坐立難安,但這間屋子卻沒有任何供他排遣的事物。他是生生熬過來的,到最后磨平了所有郁氣與棱角,開始變得麻木,這時唐珂才站起來,把裝好的信封好。 他說:“讓你久等了,我們這會去賽馬吧?” 何騏木楞地點了點頭,他坐得有些腿麻,期間茶水也完全涼,唐珂的親近讓這陣子的何騏在往日他的交際圈里出盡風頭,他忘乎所以,然后嘗到了小少爺?shù)牟惑w貼。響晴的日子竟不如下雪時,那雪天里還暖和些,何騏折磨地想,他也終于品味到了雪的幾分美好??蛇@卻不能怪小少爺,何騏不愿意將過錯推在唐珂身上,他享了唐珂帶給他的無形便利與好處,不愿意承認這是一顆淬了毒的糖,他只能轉(zhuǎn)而承認,愛的容量少得如此可憐,朋友間也是一樣,給了這個人,就勢必不會給別人。為野心為私心,何騏想做唐珂唯一的那個朋友。他對唐珂的態(tài)度更加謙卑了,遷就到毫無原則。 “你這會累不累,累了的話我們就不去賽馬。” 唐珂笑著搖頭:“怎么會,去馬場上跑一圈還松筋骨了?!?/br> 也不知是不是降溫,何騏的臉色不如剛才那么紅潤,因此還讓唐珂關切了一句,說讓人煮完姜茶他喝,何騏因為這句話臉色奇異地好轉(zhuǎn),他的瞳仁放大嘴角緊繃,是強忍激動欣喜的表情,他隨即很用力地搖頭。 “不了!我們?nèi)ベ愸R吧!” 唐珂笑了笑,對此也沒說什么。 就當他們下樓時,門口正是陳伯與回來的唐戎策。唐珂怕冷,主樓冬天常年烤火,甫一進來就覺得暖和,唐戎策此時正在脫最外層的大衣。聽到動靜,男人轉(zhuǎn)過身來,見唐珂與他身邊跟著的公子哥一副要出門的樣子,揚了揚眉。 “去哪里?” 何騏站住了,他怵唐大帥,當下面對面見了真人才知道這種畏懼讓他渾身都散發(fā)著想要逃開的情緒,特別是對方的目光,何騏覺得自己在唐戎策的審視中被拆骨剝皮,對方已經(jīng)看到了他意圖不正的那顆心。這時候,渾身泛著矜貴的小少爺反而有種非凡的能量,讓他在唐戎策面前姿態(tài)愜意如魚得水。 “去玩,我?guī)业呐笥讶フ因T士?!?/br> “大冬天騎馬?”男人的語氣乍一聽也不知是關切還是取笑,但下一句他就叫人知道,“回頭叫風吹成紅裂臉,回來又要氣哼哼地使性子了?!?/br> 是笑話小少爺嬌貴呢。 唐珂一定是不高興的。他下巴微抬,又是站在臺階上往下看,很有目中無人的驕傲:“你管不住我?!?/br> 何騏要為他捏一把汗,但同時又涌出對唐珂說不出的嫉妒。他把唐珂的這份底氣算作源自血緣的傲慢資本,所以他才可以在這個燕城說一不二的掌權者面前為所欲為。而身份與地位,又是何騏一生都在摸爬滾打所渴求的東西。 唐戎策面對唐珂的時候是如此的溫柔,他什么作怪的脾氣都包容:“我管不了你。”這語氣是寵溺的,“但我這會回來了,你留下來陪陪我吧,珂珂。” 唐珂眨了眨眼,很無辜說狠心話:“你不走了?去軍部,又或者去外頭的省份?!?/br> “不去了?!?/br> “你這幾天都是這樣,晚飯都沒有回來吃,還在外頭過夜?!碧歧嬉廊蛔哉f自話。 “我錯了。” 樓下的男人認錯得很干脆,他沒有任何面子,以此來杜絕唐珂更多的埋怨。 在外人眼中,他們父子的這種相處幾乎是震撼的。 “現(xiàn)在我回家了,留下來陪陪我好么。” 男人再度開口,姿態(tài)放得很低,有他作對比,何騏忽然覺得自己先前自我感動的遷就全被貶得一文不值。 所以他被輕易放棄了。 身邊的小少爺兩三步,像一只活潑的小麋鹿,他奔下去,來到豢養(yǎng)他的人類身邊,圍著他繞,眼里只有他。甚至還會很親昵地挽著對方的手,是家中小孩最被嬌寵的模樣。唐戎策也擁著唐珂,撫摸他的頭頂,仿佛他這樣就能丈量他不在的這幾日唐珂是不是又偷長高了。 誰也插不進他們之中,何騏只分得了唐珂匆匆的一目光。 “你留著喝一碗姜茶再走吧,不要病著了,我改日再約你出門。” 何騏張了張嘴,但也只能應好。沒有人能與唐戎策相提并論,自然不可能有人在唐珂心中對他覆蓋篡改。 這個年輕人,今日最后只孤零零得了一碗辛辣很苦的姜茶。 …… 上了樓,唐珂殷勤地喚仆人,要他們吩咐廚房做好熱騰騰點心就端上來,又要他們加緊燒夠熱水給主人洗漱。他指揮這指揮那,冬雪里很靜的主樓因為小少爺?shù)脑捯幌伦踊盍诉^來。 唐戎策拍了拍唐珂的手,揶揄道:“萬一我吃過回來的呢。” 唐珂乜他一眼,已然答案很篤定,但嘴上他也跟著唐戎策:“那你是吃了午飯再從外面趕回家的嗎?” 唐戎策笑,愿意為唐珂長臉:“我想你,馬不停蹄,郝秘書都跟著餓花眼了?!?/br> 唐珂聽了,就哧哧地笑。唐戎策很愛他這樣的快樂。 等吃食的間隙,他們又話其他。唐戎策主動提及何騏。方才沒有分神給那人,但唐戎策眼光毒辣心思縝密,有的人一眼就看穿。 “他并不值得相交?!?/br> 那個年輕人對權力的渴望掩飾得太過拙劣。 唐珂笑了笑不置可否:“可是我總要有朋友的。以前我總和云放一塊,他們肯定覺得唐家小少爺奇怪、性子獨。如今云放回莊子去了,我剛好結識些新朋友。” 聽他老是提及云放,唐戎策的臉色沉了下去。 “誰敢說你?!?/br> 唐珂晏晏笑著,讓人對他完全沒辦法。 “爹爹,何騏人不錯的,巴結我,讓著我,什么都聽我的,還很會討我高興。我只是要一個朋友,這樣的朋友不是很好嗎?” 語畢,唐珂繞到唐戎策身前,幾乎黏到他懷里撒嬌,他的笑容更加甜蜜。就在二樓這個隨時有仆人進來的餐廳,唐珂表現(xiàn)出他對唐戎策過分的親昵,貼著他耳語。 “爹爹,你不在家這幾天,我好想你。” “你想不想我?” 唐戎策輕輕攏著人,當下并未回答。好在唐珂并非要人回答,他如同貪戀唐戎策的體溫與氣息般,又在男人懷里依偎了好一會。唐戎策懷抱著珍寶,沉甸甸,他放不下,唯有抱著。 他最終還是回答。 “我想你了?!?/br> 唐珂沒有出聲,但唐戎策覺得自己聽到了他得意的竊笑。唐戎策承認自己的弱點時,另一只手伸到唐珂雙腿間揉了一把,沉聲道。 “是這里也想我嗎?” 唐珂環(huán)著男人脖頸的雙手收緊,是觸動機關,他捕獲了獵物,連同勝利的喟嘆也那樣嬌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