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山剛走進教學(xué)樓區(qū)域，就看到王鶴群正和一群人站在樹下朝他招手，「哎！遠山，在這兒呢」說著，他三步并作兩步把李遠山拉到人群之中，「你可算來了」

    李遠山前一秒還面無表情的臉立刻掛上了營業(yè)笑容，一旁的女生們也跟著靦腆矜持起來?！附裉炜纱档氖裁达L(fēng)，小李也要來參加？」穿著運動服的網(wǎng)球社社長把球拍放在長椅上，拍了拍李遠山的手臂，笑著說，「就是你不來，這個學(xué)期部里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女生都少了不少」

    「哎，哪兒的話，就是這陣子太忙了抽不出時間來」李遠山賠笑道。

    「那今天你可也得晚上陪jiejie們喝一攤了，再好好交代是出了什么事，」旁邊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擠了進來，扎著雙馬尾，耳環(huán)摘了下來，畫了全妝，身上卻穿著運動服，有模有樣地戴上了護額，她是網(wǎng)球社外聯(lián)部的部長，是個α，平時很少參與網(wǎng)球社的訓(xùn)練活動，「之前入學(xué)再忙，一整個月一次酒都約不出來這可還是頭一回」

    「請學(xué)姐手下留情了」李遠山笑著回復(fù)，他話音剛落，部長立即給身旁的女生們笑瞇瞇地使了個眼色，一眾女同學(xué)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一改剛才漫不經(jīng)心溫文爾雅的從容樣子，紛紛掏出手機戳起屏幕來，與此同時，校內(nèi)的幾個隱秘的群聊炸開了鍋。「那要看你今天的表現(xiàn)咯，一會兒我把地方發(fā)給你」部長搖了搖手機，像在宣告自己的勝利。

    旁邊王鶴群都暗暗一驚，小聲道：「喂，今天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不是，群體活動就算了，我之前約你私下喝都約不出來，難道今天女生來得多看上哪個了？呸，見色忘義！」

    李遠山掛著爽朗的笑容，裝傻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王鶴群跟李遠山交情算久了，早對他扭曲的性子知根知底，翻了個白眼：「去你的，今晚可別再想讓我當(dāng)僚機」

    「瞧您說的，怎么能委屈我們王哥，我是僚機，我是僚機」

    于是，李遠山跟王鶴群繼續(xù)像往常一樣在隊伍末尾小聲互相寒磣，社長走在前面，給第一次來參加活動的新生們說明注意事項。部長則和老生（女性居多）們走在中間靠后的位置。從李遠山跟著王鶴群加入網(wǎng)球社起，新進社員的成員構(gòu)成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女生的數(shù)量明顯增多，甚至還有omega加入（極少數(shù)），其中一部分人都是盯上了李遠山這塊肥rou，都想爭奪“李太太”這個頭銜；而另一部分人自知門不當(dāng)戶不對，并不打這方面的主意，為李遠山的學(xué)識、外貌和人品“慕名而來”。

    社長只要新來的人聽話不鬧事，也就都隨他們?nèi)チ?，況且新社員里也有不少有錢有勢而能力強勁的α，網(wǎng)球社的活動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打了一下午網(wǎng)球，中途還去指導(dǎo)零基礎(chǔ)的新生，出了一身汗。而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人遞上新毛巾和未開封的礦泉水，整個球場就屬他身旁人最多，李遠山巧妙地應(yīng)付著身旁努力套近乎的社員們，看著她們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爭風(fēng)吃醋，又因為自己的“解圍”而爭著夸自己心胸寬廣溫柔體貼云云，活像一部八點檔電視劇，李遠山總算覺得心里爽快了些。

    到晚上去酒吧喝酒，他的情緒就更高漲了，攬下了部長今晚的賬單，又請了幾個女生喝酒，還難得地去酒吧舞臺上陪樂隊彈了10多分鐘的鋼琴，都是歡快的爵士樂，錯音了也毫不在意，權(quán)當(dāng)自己醉了。他跟王鶴群一起瘋鬧，在舞池里搭訕美人，唱著笑著，最后兩個人一起精疲力竭地倒在網(wǎng)約的專車里。

    車門一關(guān)，二人立刻癱在座椅上，車窗緩緩升起，車外的音樂聲變成沉悶的蜂鳴。

    二人沉默不語，王鶴群揉了揉眉心，睡意上來了。他迷糊著眼，看李遠山正劃著手機屏幕，「哎，這么快？撩到小學(xué)妹了？」

    「沒有，在刪好友」

    「嚯，那不剛加上呢，這就刪啊」

    「“李遠山的X信從不加好友”」李遠山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常用借口以及刻意營造出的傳聞，他總在自己看上的目標(biāo)前“裝醉”不小心“把自己的二維碼拿出來，又逐個刪掉，之后解釋的時候只用道歉，然后笑著說”因為你太特別，讓我慌了神”，對方就會小鹿亂撞，忘乎所以。他就是這么愛這些無聊戲碼。

    王鶴群聽了，調(diào)整了個睡得舒服些的姿勢，「嘖嘖，真浪費，我還說你今天開竅了，真拿自己微信給她們加呢，長得好看的推給我再刪啊」

    過了一兩分鐘李遠山才想起來回話，低頭一看，王鶴群已經(jīng)睡死了。

    他把手機丟在一旁。置頂?shù)牧奶齑翱诶?，工作相關(guān)的有好幾個紅點，而備注是“程渝”的那個仍然是灰色，最后的聊天記錄是自己發(fā)的“我今晚會來”。

    自那以后過了好幾天，他們沒有任何聯(lián)系。那件外套還躺在李遠山家里的沙發(fā)上。他偶爾在玄關(guān)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隔壁開關(guān)門的聲音，總是等腳步聲遠了才開門。程渝這幾天去醫(yī)院去得很勤，好像有時就睡在醫(yī)院里，回家也只睡覺或逗留幾個小時，白天的時候，身旁還跟著那位叫“王哥”的司機。

    李遠山之所以知道這些，除了偶爾聽到門外的聲音以外，還因為他在門口裝了攝像頭，而那個攝像頭“恰好”也把程渝家門照了進去，畢竟兩家就是對門的距離。

    李遠山有時候覺得自己活像一個跟蹤狂，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也沒錯。

    李遠山到家，倒在沙發(fā)上，開始有些頭痛，腦袋昏昏沉沉的。真奇怪，身體已經(jīng)很疲憊了，心里卻還是一片清醒。他拖過沙發(fā)上的毯子蓋在身上，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一切變成模糊一團，「真沒勁…」客廳里飄過一聲低語。

    程渝…程渝…

    他在夢中似乎聞到了程渝信息素的味道，是柔和沁人的花香，跟其他Omega的味道都不一樣，即便是以前遭遇過的發(fā)情期的O的信息素也沒有如此誘人，讓人發(fā)狂。在黑暗中伸出雙手，很快將那片氣味的云霧抓到懷里。他雜草叢生、喧囂的內(nèi)心有微風(fēng)吹過，東倒西歪的蘆葦順著風(fēng)欠身低頭，乖巧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落去。

    李遠山醒來的時候，懷里正抱著程渝的外套，毛毯滑落到腰際，頭痛欲裂，而下半身還很精神。

    白晝的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眉頭緊皺，心底升起無名火，想要抬手把它扔到垃圾桶里，手剛抬到半空中，又停住了，半晌，他放棄了，又將它搭在沙發(fā)的靠背上。這樣的動作，從回家開始就不知重復(fù)過多少次。

    李遠山忍住宿醉的惡心，去浴室洗了把臉，接了點水喝，又回臥室繼續(xù)睡了。

    再醒來的時候竟已經(jīng)是下午了，秋天日照少，室內(nèi)窗戶打開，只覺得一切都明晃晃的。同時，門外還有些響動。李遠山揉了揉太陽xue，在床上坐了幾分鐘，聽到吸塵器的聲音才想起來今天是家政婦來打掃衛(wèi)生的時間。

    「壞了」李遠山立馬踩著拖鞋沖向客廳。

    上了年紀的家政婦見到他，帶著和藹的微笑打了招呼：「李少爺」

    李遠山四處看了看，除了散落各處的換洗衣物以外，放在沙發(fā)上的那件外套果然不見了。

    「呃，衣服你都洗了嗎？」李遠山扶著額頭，頭痛依然沒有消失。

    「是的，少爺，還有什么需要洗的東西嗎？」家政婦停下吸塵器回答。

    「沙發(fā)上那件外套…」

    家政婦聽了，立刻回答道：「哦，那件外套，我看尺寸小了不少，明顯不是少爺?shù)囊路?，想必是哪位客人的，就叫人上門，送到干洗店了，您有時間可以去取，或者他到時間會送回來」

    「嗯…」李遠山強忍住暴跳如雷的沖動，沒說什么，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抬頭望著天花板發(fā)呆。就是對家政婦阿姨發(fā)火也于事無補，沒有任何意義。

    頭痛此刻也無法煩擾他半分，李遠山開始謀劃、思考、盤算著，這一次“失去”使他重燃斗志，想要的東西，他一定要拿到手，一定要拿回來。

    家政婦只當(dāng)他宿醉尚未酒醒，繼續(xù)工作了。對她來說，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另一邊，程渝給龐錦輝處理好了住院之后的事情，又和龐錦輝的專人司機王哥從家往返醫(yī)院好幾趟，把龐錦輝的換洗貼身衣物和一些常用的東西帶了過去，前兩天晚上直接睡在醫(yī)院，第三天才開始回家。程渝做的事不多，偶爾也只是協(xié)助護工給龐錦輝按摩。龐錦輝一日三餐都吃護工所屬的公司準備的營養(yǎng)餐，不需要程渝下廚。

    龐錦輝變得不愛說話，程渝在時，他也像在家工作一般在床頭裝了平板支架，戴著藍牙耳機一言不發(fā)。而程渝也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書或者玩手機打發(fā)時間。

    雖然二人之間少了一些隔閡，不過就程渝究竟要不要來醫(yī)院這一點上還是發(fā)生了一些小摩擦。

    龐錦輝想既然要住院了，不想程渝老往醫(yī)院跑，醫(yī)院里有什么需要護工也在，而龐錦輝身體不方便也沒法時時陪著他解悶。雖然龐錦輝說了以上種種，程渝都無法接受，他覺得這不是他可以不來的理由，但看龐錦輝如此堅持，為尊重他的意愿，開始逐漸縮短呆在醫(yī)院里的時間。

    要是放到以前，程渝是不會和龐錦輝吵架的，他會請求、詢問，希望對方能接受自己的想法。

    而現(xiàn)在，或許是龐錦輝受傷以后弱氣了不少，又或是程渝更了解了龐錦輝一些，再或許，是深藏在程渝心底的焦躁在作祟，讓他比以往更加沖動。不知怎的，程渝確實是比之前沒有耐心了，可能是這幾天跑這跑那忙了沒有休息好，也可能…程渝甩了甩頭，不再繼續(xù)想。他的理性正在拉警報，只要他承認了什么事情，支撐著自己的生活的事物就會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