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醒
林忘初喝了大量的安眠藥,割開了自己手腕上的動脈,倒在浴缸邊,被割破的手腕垂在不斷溢出水的浴缸中。 因為樓下住戶跟管理員說樓上在漏水,而且水的味道聞起來很奇怪,所以管理員才敲了林忘初的門,但是沒有 任何回應,查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他晚上回到家中之后再也沒有離開,所以管理員叫來了房東,拿著備用鑰匙打開了林忘初的房門。 等他們進門的時候,林忘初已經(jīng)臉色蒼白地倒在浴缸邊不省人事,連從浴缸里溢出的水都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于是他們趕緊叫了救護車,把林忘初送到了醫(yī)院。 當房東拿起林忘初的手機想要聯(lián)系他的家人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林忘初通訊錄里面存的人非常非常少,并且無法從通訊錄的名字上確認誰是他的父母。 不過他們發(fā)現(xiàn)在通訊錄A開頭的聯(lián)系人中,只存著一個號碼,而且聯(lián)系人姓名還是特意在名字前面加了個A,看起來似乎是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人。 因此房東猜測這個人應該是跟林忘初關系很好的,沒準就是他的家人,所以她才擅自打電話聯(lián)系了存在A列的唯一一人——于珩。 于珩到達醫(yī)院的時候,林忘初還在手術室里搶救,醫(yī)生說情況比較危險,因為林忘初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藥,并且失血過多,并不能保證手術成功與否。 等于珩到了的時候,看起來約莫有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并沒有詢問他跟林忘初的關系,只是簡單寒暄了幾句,描述著當時的情況有多么危急,如果她再晚些去的話或許林忘初就會死在那間房子里面。 她還說自己先墊付了一些錢,并且不需要林忘初來還,但是——房東希望林忘初可以從那間房子搬出去。 她跟于珩站在手術室外解釋著,因為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可能會導致她的那間房子不太好再租出去,所以房東希望林忘初能夠盡快從那間房子里搬走,或者于珩可以在這兩天把事情處理干凈就最好不過了,她想要找人來驅邪。 于珩沒有多跟她說什么,讓房東寫下了地址,聯(lián)系了助理孟保仁,讓他去處理林忘初出租房里的東西,交代他把那些東西全部都搬到自己的住處。 他也轉給房東一筆錢,當作還了墊付的醫(yī)藥費。 然后自己留在醫(yī)院,祈禱者著林忘初能夠活著被推出手術室。 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間過于漫長,漫長的到幾乎每隔五分鐘,于珩就會忍不住看一眼時間。他在這看似漫長的時間中想了許多,最令他困惑不解的就是林忘初為什么會自殺。 他的內(nèi)心很難不去懷疑,讓林忘初產(chǎn)生這個念頭的原因是不是自己。 自從那天他強迫著林忘初去到酒店跟女人做些什么之后,林忘初的確再也沒有打擾過他,他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荒唐的重逢,荒唐的過去,這一切都會再一次被他遺忘。 他的生活軌跡很快就會恢復到和以前一樣,工作、工作、還是工作。 他的人生也會像以前一樣,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他會做一個每天只會埋頭于工作的行尸走rou,直到死去他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 于珩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錯,明明他自己也是被傷害的那一個,為什么現(xiàn)在林忘初可以輕易地撒手,仿佛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他一個人的身上,難道這樣林忘初就可以輕輕松松瀟灑自在,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就像過去一樣。 當年,林忘初在跟隨父母去往外地之后,那時的手機對于于珩來說還是奢侈品行列的物品,所以他和林忘初就寫信往來,這樣你來我往地持續(xù)了小半年之后,于珩給他寄了一封告白信。 但是此后很長一段時間,于珩都沒有收到林忘初的回信。 等到他想要再寫一封信來表示即使林忘初不回應也沒有關系的時候,他收到了期待已久的回信。 然而回信的內(nèi)容,比他預想的糟糕百倍,惡毒又不堪。 林忘初在信中辱罵,詛咒著于珩的感情,把他真心實意的話變成連地上的垃圾都不如的骯臟的東西,把他從心底捧出的話當作一文不值的賤性的東西,扔在地下踩。 那時的于珩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正常,可是他以為林忘初和自己是一樣的,至少曾經(jīng)林忘初表現(xiàn)出來的意思,令于珩感覺到他們是一樣的。 林忘初跟他的關系總是那么好,總是有區(qū)別的對待自己和他人,比如他從來不會會依靠別人的肩膀,但是他很喜歡于珩的肩膀,總喜歡靠著,還會捏著于珩的手指碰在手里玩兒。 諸如此類曖昧不明的行為讓于珩覺得,林忘初對于他也有那份意思。 但是惡毒又殘忍的話敲碎的他的夢。 就是這樣一個曾經(jīng)令他痛苦不堪的林忘初,在多年重逢后竟然主動提出要跟于珩睡覺的想法。 是喜歡嗎?如果現(xiàn)在喜歡,那為什么當初要那樣對他。 是因為當時太過于膽小,還是有其他的原因,讓林忘初說出來那一句一句比刀還要狠的話,割著于珩心頭的rou。 “家屬,”醫(yī)生走出手術室喊了一聲。 于珩走過去詢問情況,醫(yī)生說,“命是搶救過來了,但是他的身體非常非常虛弱,可能有幾天沒有吃飯,而且求生意識非常低,即使現(xiàn)在把命掉了回來,但是不確定他能不能夠正常的恢復,需要去重癥監(jiān)護室觀察二十四個小時,如果二十四小時內(nèi)醒了,就沒有什么問題了?!?/br> 話音剛落,林忘初就被推了出來,于珩跟著他一起去了重癥監(jiān)護室。 他在里面坐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里陪著他。 直到護士讓他離開,他才拖著疲憊的身影,走出重癥監(jiān)護室,而后坐在寂靜的走廊里,等待著病房里的人睜開眼睛。 等待期間,孟保仁給于珩打來了電話,交待著于珩安排的任務完成情況。 林忘初租住的房子里所有的東西都已經(jīng)搬空,因為里面的物品本來就很少,大概用了兩三個紙箱子就全部裝完了,現(xiàn)在所有的東西都放置在于珩家中。 孟保仁還說他去的時候,看到于沫沫還在,她還問了許多跟這些紙箱有關的問題,但是孟保仁閉緊嘴,只說是商業(yè)機密。 于珩聽完后點了頭,讓他離開的時候把開門的密碼換掉。 林忘初大概在第二天上午十點的時候醒了,此時距離他手術做完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三個小時。 他醒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兩眼疲倦的于珩。只不過兩周沒見,他竟然覺得于珩似乎老了幾歲。 當兩人視線相處的時候,于珩的眼里閃過一次驚喜,而后很快被緊隨而來的無措所掩蓋,他趕緊站起身來去叫護士,然后兩三個醫(yī)生跟著走了進來迅速檢查完畢。 醫(yī)生說病情是大概穩(wěn)定住了,再留院觀察兩天,沒什么大問題就可以出院了,這兩天暫時只能吃流食,不能吃營養(yǎng)太過豐富的食物,等過兩天之后就可以吃一些補身體的東西了。 護士把林忘初的呼吸罩取了下來,他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 護士給林忘初換完藥后,便離開了病房,只剩下林忘初和于珩兩人。 由于很長時間沒有喝水,再加上失血過多,所以林忘初的嘴唇非常干,護士特地交代要隔一段時間用棉簽給嘴唇沾水。 于珩自己特地試了試水的溫度,然后用棉簽沾濕,彎下腰,要去抹林忘初的嘴唇。 但是林忘初似乎很生氣,他把頭別到一邊,不想讓以后碰到他的嘴唇。 “你走?!?/br> 林忘初的聲音發(fā)不出來,但是于珩還是能夠從細微的氣音當中辨別出,林忘初吝嗇地說出的兩個字。 “聽話”,于珩耐心地追著偏到一邊的唇,給他抹著水,“你的嘴唇都干裂了,不沾點水的話你會疼的。” “現(xiàn)在你還在生病,先不要鬧脾氣,等病好了,你想怎么鬧都可以,但是現(xiàn)在,你需要養(yǎng)好身體?!?/br> “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你沒有問題想問我?”于珩用棉簽接著從林忘初嘴角淌落的水,又接著說,“我們需要坐下來好好談一談?!?/br> 林忘初就是別開臉,不理他,不看他。 “想不想坐起來?”于珩問。 “我喂你喝一點水,嗓子應該很難受。喝點水,才有力氣跟我生氣。” 病床上躺著的人兩眼無神是地望著一旁,眼里不爭氣的熱淚順著臉頰流了下去。 于珩抽出兩張紙巾,在指尖捏成團,輕輕地敷在他臉上,接住了一顆顆滾落的淚珠,沒有讓淚水落進他的耳朵里。 他擦拭著林忘初臉頰的時候,看到林忘初的臉色蠟黃,眼下青黑,單是這么看著,就能知道這具身體有多么不健康,像是總是無精打采的人熬到了頭,病入膏肓。 林忘初眼里沒了光彩,于珩在那瞬間產(chǎn)生了一種恐慌,他生怕這張臉再也不會笑了。 倏忽間,他回憶起了重逢時,林忘初的滿眼期待的模樣。為什么那個時候他會告訴自己,不要相信那樣的一張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