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拾嬰孩圓舊愿,訴心跡見天緣 【劇情】
12 初回說過,這東平與中土間隔崇山峻嶺,深澗長溝,其中豺狼虎豹,精怪神鬼無數(shù),因此無人敢入其中,山兩邊數(shù)百年不曾互通往來。 雖說無人敢攀群山而過,卻也不是不能入山。這險峻群嶺雖然高聳,山腳下其實也綠樹成蔭,芳草遍地,四時更有山貨野味可打,酸果紅花可摘。因此東平人也趁白天結(jié)伴進(jìn)山,繞開泥潭水澤,躲避猛獸蹤跡,尋些山菇樹莓,打幾只野兔獐子。 只是山中向來兇險,便不在這奇山,只是獵戶入尋常山林,也不是次次平安,因此縱是處處小心,村人也總有傷損。 這許多村落中,以土龍村最大,村戶最多。說叫土龍村,是因村中本有條溝渠穿流而過,傳說一日,水中忽地爬出條土龍來,咬死鄉(xiāng)鄰無數(shù)。這土龍即是今之鱷魚,村人覺它銅皮鐵齒,懼怕非常,如此橫行數(shù)月,終叫村中六七個好漢堵住,幾番搏斗,合力殺了。之后眾人商議,將那水道填平,刻立碑文詳述此事,又將鱷尸埋在碑下,是為威震其他兇鱷,保村中平安。這在鄉(xiāng)間也是一樁奇事,傳播極廣,天長日久,人便稱這村為土龍村。 一日,土龍村中十三四戶人家,二十來號男女結(jié)伴入山去。眾人持槍帶棒,挎籃攜網(wǎng),幾時便找到一片林子。于是拾柴的拾柴,摘果的摘果,幾十人便三三兩兩略散開去。雖然分散,也并不走遠(yuǎn),彼此一轉(zhuǎn)眼就能瞧見。 人中有一對夫妻,男的叫做小乙,女的名為玉兒。這二人入山是為撿拾枯枝做柴,不單可以家用,且好賣到不遠(yuǎn)處縣城里換些吃穿。他兩個正拾柴,玉兒見地上有個地xue,入口窄小,周圍一些細(xì)小爪印,覺得應(yīng)有些小獸,忙喊了丈夫,一起試試運道。 小乙見了,也同她一樣想,就在密草間探頭探腦,欲尋個粗硬些的樹杈來鏟土。忽見草中一個金燦燦東西,忙拉一拉玉兒袖子,一面自己撥開草叢,探身進(jìn)去。 草里卻是一個柔軟的光團(tuán)。小乙情不自禁雙手捧起,便見金光一閃,一下亮得夫妻兩人睜不開雙眼。好一會兒再定睛看去,這懷里正是個襁褓,其中恰有個白胖圓潤的小娃娃。娃娃手中且握著一束穗子,上頭編結(jié)許多米粒大小珍珠,系在一塊藍(lán)汪汪的寶石上,怎么看都不是凡品。 二人又驚又喜,卻不是為什么貴重石頭,而是為這老天送來的小娃娃。 原來此山險惡,村中一家夫妻兩個并不同去,如此縱有死傷,家中老幼也不至于全無人照料。獨這小乙與玉兒二人,成親數(shù)年也無兒女,家中父母親族又早就故去,因此是赤條條兩個孤身,從來一道兒入山,死也要在一處兒。 獨身的兩人撿到這個娃娃,真是沒一處不喜不愛,摟在懷中百看不厭。 旁人見他們懷中多出個嬰孩,也都圍攏來看。這山中多有妖邪精靈,小乙與玉兒只一眼便疼愛孩子很深,心里并不懼怕,只是恐怕村人不喜,便不說什么金光白光之事,只言自草叢中撿來。村人也知他二人從來喜歡孩子,可惜始終不得,因此也都道賀不止。 如此,待夫妻兩個下山時,除了兩擔(dān)柴火,又多摟了一個圓滾滾的孩兒,起名叫做阿生。 寒來暑往,幾經(jīng)春秋,山中林子綠又黃,黃又綠,小阿生也自一個嬰孩兒長成個滿村滿院瘋跑的少年郎。 這少年郎可十分奇異,他生來便喜好農(nóng)事,于地力肥力一道也有天分。這地頭野草本是害苗的惡物,叫他采來漚爛了,又埋回地里,只稱作“綠肥”,果然叫麥苗生得尤其健壯。 因此小乙與玉兒以為他好做個種田的能手,自然欣喜不已。誰知阿生又采許多野草山苗,熬出黑乎乎苦湯來給人去喝,只說有草能補養(yǎng)地力,自然也有草好補養(yǎng)人力。如此才知,原來他心愿并不在地頭。 小乙與玉兒吃了阿生的草湯,果然健體去病,便也有村人來家求藥。阿生一樣熬湯整藥,如此漸漸也摸索些因人下藥,調(diào)制劑量的功夫。隨他年紀(jì)漸長,名聲也漸旺,如此一傳十,十傳百,來瞧他的人愈多,診的病癥也各有不同。雖說東平人天生體魄強健,輕易不害大病,只是生活困苦,總有些雞零狗碎的癥候,雖算不得急癥,尋常草湯卻也難補養(yǎng)。 此時便得益于他生來的一處神異。原來他天生見到一草,心里便知是藥是毒。于是時常獨自入山尋藥,又因有許多病人,也好時時觀察,整治藥方,如此更加鉆研了醫(yī)道。 阿生在山中采藥,不畏精怪,不懼虎狼,毒潭迷霧不能傷他,山嶺崇峰不能阻他,縱有父母百般叮囑,只是他見了奇珍異草,常常喜歡得忘乎所以,在山間一找便是幾日。雖因不忍父母憂心,時常欺瞞,小乙玉兒卻都眼明心亮,見他遲遲不回,簍中草藥更是平日進(jìn)山不曾見過,如何不知他深入山中?憂心之下也同他一道兒入山幾次,見他能驅(qū)野獸,會辨藻潭,力大遠(yuǎn)常人,目深可比精怪,身上寶石玉佩更會四射光芒指路,便知道孩兒身有天賜的機(jī)緣,自己不能攔阻。待回家,便將如何自山間撿到嬰兒,見如何神異云云,盡數(shù)對阿生說了。 玉兒又取出舊時的襁褓給他,道:“早年家貧,本欲將這布料當(dāng)賣,你雖已五六歲,卻仍十分不舍這個襁褓,日夜要抱著藏著,不肯我們賣出。之后又長大些,同我們一道兒下地弄田,才漸漸改了這癖好。那時家中又有了積攢,便將這布又收存起來。如今想來,若我兒真有神異,恐怕這襁褓中也有些機(jī)巧?!?/br> 聽聞爹娘如此言語,阿生忽地七竅通明,好似驟然有所感。就見他鄭重叩頭道:“兒欲編撰一本醫(yī)書,寫診病斷癥之法,記配藥熬煮之方?!?/br> 便見這明黃色布匹熠熠生光,倏然之間竟變了一個模樣。 阿生撿起來看,觸手便覺得不同。原先布料柔軟細(xì)膩,是塊貼身的好料,此時摸著卻有些朽爛。他捧在面前一看,果然布絹破爛殘缺,只是又多了許多字跡。他凝神細(xì)看,見其中畫了草木、人形,又附有病癥、醫(yī)方,才知道原來是一部醫(yī)書殘卷。 于是忙對父母道:“原來是一部天賜的醫(yī)經(jīng),只是破爛殘缺,不能。我草草讀下其中一些,覺己之誓約實在淺薄,遠(yuǎn)不如這殘經(jīng)記載細(xì)致入理。”于是小乙玉兒更加確信這孩兒有天降的機(jī)緣,愈發(fā)放任他行走山間不提。 如此,待阿生二十歲時,在周圍村鎮(zhèn)也已小有名氣。遠(yuǎn)近無人不知他會醫(yī)懂藥,至于土龍村中,又更敬佩他出入深山之本領(lǐng),因此雖然年紀(jì)輕輕,名望卻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