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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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貌似十分順利,多日來的刻苦總算沒有白費。葉舟在葉夫人狠厲的眼神下上了馬車進了學宮。 學宮里人數(shù)甚多,唯有那桃樹之下只站著裴時安。白衣配桃源。如今寒冬已過,早已初春。 “公子,這個給你。”葉舟走過去,從袖子里拿出那天裴時安給自己擦眼淚的帕子:“當時我忘記還你了…” 少年眼簾輕抬,桃花眼中是不染算計的溫柔:“沒事…不用還給我?!?/br> 二人一陣無話,裴時安不喜恬躁,葉舟也不喜熱鬧。 他們一來二去便相熟了。 裴時安是當今裴皇后的侄子,太子南宮辰的表弟。自然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偏生這位貴公子喜歡和自己這樣的庶子走的近。 “你餓了嗎?!迸釙r安語氣中帶著他人從未見過的溫和。葉舟原本半闔著的眼微微睜開,好像是有些餓了。裴時安帶他去了朝歌城內(nèi)的鎮(zhèn)上。 剛剛做好的桃酥被端了出來,裴時安將桃酥遞給葉舟:“嘗嘗?”葉舟看著冒熱氣的桃酥,咬下一口滿是香甜。 其實葉舟并不喜歡吃桃酥,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味道。但是裴時安喜歡吃,他便跟著裴時安一塊。 “今天夫子教的都聽懂了嗎?!迸釙r安的桃花眼中是不諳世事的純粹,小小的身板挺直的和裴老將軍一樣。葉舟喜歡看裴時安這樣,在他心中裴時安是一個很好的兄長,“聽懂了,裴公子,我…” “嗯?” “我可以叫你時安嗎?”葉舟總是這樣小心翼翼,他第一次這么想接近一個待自己好的人。 “想什么呢?!迸釙r安輕彈了他的額頭:“我比你還大一歲?!?/br> “那又怎樣!大一歲就不可以叫你時安嗎!”葉舟臉漲紅了,鳳眸中是裴時安的影子。心里砰砰直跳,沒有人這么對他,裴時安剛剛的舉動像是他們認識很久一般。 “只有父母兄長和朋友才可以這么叫…”裴時安看葉舟這幅樣子以為對方生氣了,葉舟卻道:“那我可以和裴公子做朋友嗎。” 吃了你的桃酥,也想當你的朋友。書里寫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他卻不想和裴時安的關(guān)系淡如水,最好越濃越好。 有時候他會僭越的想,如果他們是兄弟,那該多好。他們之間甚至會毫無隔閡,兩個非親非故的人在寒冷的朝歌陪伴對方。 在曾經(jīng)的歲月里沒有人真正對葉舟好,只有雪中的少年溫暖了他。他們相識,成為了朋友,知己。 此后裴時安身邊總是跟著葉舟,葉府和學宮的人說他攀上了裴時安,但裴時安卻從未這么覺得。 葉舟第一次見到穿著黑底金邊朝服的太子南宮辰,看著裴時安和南宮辰關(guān)系甚好。他心中會有些失落嗎,是對朋友的占有欲,還是什么? 小孩子的心性最好琢磨,腦回路卻異于成年人。在葉舟身邊原本像個小大人般的裴時安會在見了南宮辰后叫“表兄”,會像跟在高挑的南宮辰身后說餓了。 他嫉妒嗎。 . 除夕將至,朝歌城白日的煙花絢麗多彩。這天二人從學宮出來,裴時安拉著葉舟去到朝歌北邊的城墻上,二人身材已經(jīng)有些高挑,臉龐是少年未退去的稚氣。 “時安,我們在一起過了多少個除夕?”葉舟穿著藍色長袍,鳳眸中是滲不透的溫柔,他不像幾年前那般動不動就哭。已成長為少年的他是葉府中最出色的公子。 裴時安拿著炮仗,轉(zhuǎn)頭看葉舟,那雙桃花眼和當年在雪地里的一樣,干凈而純粹,隨便用手比劃了一下:“當初見到你時你才這么小,唔…差不多認識六年了吧?!?/br> 六個春秋,日日夜夜。 他們曾經(jīng)在學宮笑過,哭過。葉舟去過裴府,穿過裴時安的衣服,剛學馬術(shù)的時候和裴時安騎過同一匹馬。 遼國民風開放,葉舟甚至幫愛慕裴時安的公主貴女們的送過情書。 “對了阿舟,我要走了?!迸釙r安對葉舟道,這時煙花在空中綻放?!叭ツ??”葉舟以為裴時安是開玩笑,看著裴時安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卻又有些心慌。 “去北疆,同我父親和數(shù)萬將士一起對抗蠻人入侵?!迸釙r安說的很輕松,但他如今也才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從小習武,名動京城。但哪家敢讓自己生的貴公子這么小就去戰(zhàn)場呢? 葉舟知道裴時安心系遼國,裴氏世代武將,忠君忠臣。但裴時安的離開對自己來說太過突然,少則半年,多則五載。 “我想跟你一起…”葉舟扯住裴時安的袖子,裴時安將手掌放在葉舟的頭上:“別意氣用事,裴氏世代武將都是十多歲上戰(zhàn)場,若我戰(zhàn)死沙場也怨不得任何人?!?/br> 裴時安放下炮仗,用衣袖擦干凈葉舟無聲的眼淚:“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況且你有你阿娘,還有葉家。他們都等著你。” 葉家,金錢,權(quán)欲,在葉舟心里都沒有他裴時安重要。 “誰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我怎么會哭,…那你什么時候回來。”葉舟把頭偏向一邊,心里竟有些異樣卻說不出的感情。 “平定北疆漠河戰(zhàn)亂我就回來了。”裴時安道,葉舟抬眼就看見裴時安那雙眸子,心中竟動了惻隱之心,他在想什么… 前些日子在書上學了個新詞,叫伉儷情深。 他竟想把這個詞用在他和裴時安身上,得知這個想法后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都怪他腦子不轉(zhuǎn),學藝不精。誤解了意思,褻瀆了清明,是他罪該萬死。 . 除夕過后,裴時安騎著馬,佩著劍,和數(shù)萬將士一同出了朝歌城前往北疆漠河。 銀色的戰(zhàn)袍和束起的黑發(fā)。在馬上意氣風發(fā)的背影不管多少年都刻在葉舟心里。 葉舟站在城墻上,看著遠去的裴時安,手中那親手做的桃酥還是沒有送出去。 怪鍋爐下的火晚收一步,怪前來送行的馬車太慢,怪自己的膽子太小。 偷偷學做桃酥,只為讓他的少將在異國他鄉(xiāng)吃一口故國朝歌的味道。 袖子中的手握緊了,他勢必要和他的少將站在一起,從當年的雪地相助,再到后來的朝夕相伴。除夕舞劍,學宮伴讀。何時滿心都成了裴時安。 所謂的友情和兄弟情,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對裴時安的可不是這種感情。 回到葉府后他決定棄文從武,葉氏世代文臣,任憑從未關(guān)心過他的周姨娘又是打罵又是哭訴,他就是不曾心軟。 想和遼國的將士一起保家衛(wèi)國,開疆拓土。想到從武日后可以成為裴時安麾下的副帥,他便覺得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