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念(不要將我丟下,永遠)
先前一直都待在山洞里,等出來看時,才知道周遭已然換了一番景象。洪水退去,四下皆是荒涼破敗之景,臨走時再和父親道別,我拉著阿照跪拜,忽的又記起那日他帶著哭鬧的小佩來尋我,我也是這樣拉著他一同跪下。 此去一別,怕是難有再歸時,若來日女兒能有出頭之時,定接父親同歸,勿讓老父尸骸獨留異鄉(xiāng),徘徊自零。 阿照今日尤為少言,仿佛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著什么,我都已經(jīng)起身他還跪立原處,晨光帶霧,露氣掛于微卷發(fā)梢,他的頭發(fā)仍梳的一絲不茍,眼尾黑睫沾了風塵雨露。 見我在等,他俯身跪拜,低聲說了句“望先生勿怪”,接著起身,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沒有試探與掙扎的余地。 只是牽我的手而已,有什么好怪罪的呢?況且,如果不是阿照的話,我恐怕早就已經(jīng)死了。 話本里常見潦倒書生救下落魄千金,美人梨花帶雨,“小女子無以為報,便以身相許回抱恩人”,遂成佳緣。女子無仕途,不必讀書識字,或許有貴胄人家培養(yǎng)女子情cao,且有財力閑心教養(yǎng)女兒,然而這畢竟只是少數(shù)。 平民女子大都連字都不識,寫話本和看話本的自然都是男子,我年少時背著我爹扮成男子去書攤淘了幾本話本子,里面都是些書生邂逅美人的故事,其中還有些狐妖志怪,有趣得緊。 只可惜那些話本被我爹看見了,他氣的吹胡子瞪眼,責問我是想當話本里的狐妖美人,還是狐妖美人為書生納的美妾。 我一時失語,看著我爹把那些話本子壓到書架下面墊桌角,我沒敢說,回想一番,我約莫是將自己當成里面的書生了。 不過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書生分明有了狐仙那樣美貌賢淑的妻子,為什么還要同意納妾,話本里說是因為狐仙不能為人類生兒育女。 可那位妾室又算作是什么呢,她分明也是“明眸皓齒,嬌俏玲瓏”,卻要一邊懷著孩子一邊笑看主母夫主嬉笑打鬧。 那書上還說“看著他二人重歸于好,妾室心中一片歡喜”。然而除卻歡喜余下的酸澀與嫉恨,那是為主家不喜的情感,自然不會在妻妾一片和樂,欣然共侍一夫的話本之中出現(xiàn)。 “阿照?!?/br> “嗯?” “腳痛?!?/br> 突然想起來少年時看的話本,本來是想問他那時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一直喜歡的都是我,但尋思起來又覺得不妥。無論是哪種情況,想必他心里都不會太好過,我這樣突然問起,也不過是揭開他的傷疤罷了,所以只好編了個合理的由頭,以免他起疑。 他看了看我的臉,然后蹲了下來,示意我趴到他的背上去。洪水將山路沖擊得愈發(fā)難行,荊棘石塊堵在原先的路口,許多不夠粗壯的樹木也被折斷,先前上山時,他就問我是否需要他背著,但是我怕他累,就一口回絕說不用。 這會兒我出爾反爾,他也沒太驚訝,似乎是早料到我會堅持不住,只等著我跟他求助示弱。 來時我們將樂兒暫交給張姨照看,木屋泡水斷裂倒塌,物什也不能再用,好在她家中仍有余存,雖比災前艱難了些,但也能勉強支撐,不必孤零零南下謀生。 趴在阿照背上顛了半路,我?guī)缀跻:苓h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女孩,我也像這樣趴在夫子的背上,下過雨的山路難走,他走得很慢很慢,慢的仿佛這條路沒有盡頭。 · 平日里一副正經(jīng)模樣的壞女人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手腳還不忘緊緊的粘著他。昨天她找張姨要了些輕柔的布料,連夜給他做了個肚兜出來,柔滑的布料緊貼著胸口,再也不必擔心被粗糙的外衣磨得瘙癢脹痛。 壞女人趴在他的背上,溫熱的眼淚打濕了肩頭的布料,滲進皮rou里來,她輕輕揪著他垂下來的一縷碎發(fā),軟乎乎叫了一聲:“爹爹~” 這一聲叫的,仿若皮rou被抽離,他整個人僵住,雖然知道不是在叫他,但正是如此,才更有一番罪惡與驚悚之感。她卻不自知,又復制粘貼了一遍,還輕輕“哼”了一聲。 與其這般,倒還不如把他狠狠按倒在這片草叢里,壓著他用她的腳狠狠地踹他的身體,堵住他的嘴不讓他發(fā)出聲音來得痛快。 “jiejie?” “不要叫我jiejie,你們這群討厭的小毛頭?!?/br> “……” 他閉了口,他確實要比她小幾歲,但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這么討厭年紀小的,這點倒是和他的jiejie很像,只不過她不會像他的jiejie一樣隨便對討厭的人非打即罵。 分明討厭,卻還要抱的這樣緊,原來不是因為有一點點的依賴和喜歡他,只是怕自己會摔下去而已。為什么非要多嘴出聲呢,不知道的話,還能夠高興地更久一點的。 “爹爹……” “嗯。” 她又開始亂叫,這可不是他不識好歹亂回答,分明是她睡得云里霧里,連眼前的人是誰都沒分清。 得到回答的壞女人高興起來,輕輕地嘬了一口他的脖子,成功的把他剛下去的雞皮疙瘩又提了上來,被石頭絆了一腳,差點把她從背上摔下去。好在她睡得足夠糊涂,沒有醒過來,而是安安分分不再出聲。 年長些的男子有些什么好處,無非就是成熟穩(wěn)重,懂得照顧心疼人,擁有一定的財力和積蓄,不會因為小事斤斤計較,也不愛吵鬧,不會黏膩煩人。女人更傾向于成為被保護者,所以會偏愛這類。 “阿照。” 她猛的出聲,把正在思慮的阿照嚇了一跳,停下步子轉(zhuǎn)頭去看她。約摸是剛才那一顛把她顛醒了,從沒出聲開始到現(xiàn)在,正好清醒了過來。 發(fā)現(xiàn)阿照被嚇到,她摸了摸他的胸口幫他順氣,山路已盡,剩下的路她能夠自己走了,而且看起來,阿照也已經(jīng)累了。 “阿照,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爹回來看我了,還答應了我……” 她難得的喋喋不休,身后的人卻一言不發(fā),連個敷衍的語氣詞都沒有。她也就是發(fā)泄一下夢中情緒,并不在意他是否在聽,也不強求他會感興趣,所以并未回頭找他的麻煩,當然也就沒看見受盡折磨的少年眼中是怎樣的絕望與糾纏。 他全都聽了,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說他和她討厭的那些毛頭小子不一樣,他比他們更臟更賤,所以即使打罵虐待也不會輕易離開,說他賤到迫不得已時可以用身體養(yǎng)活她,回來后還想要被她洗干凈,用那雙漂亮嬌嫩的小手輕柔的撫摸愛護。 為什么不可以真的給她生孩子呢,雖然他不太喜歡小孩,但她肯為了小佩留在陳生身邊那么久,也許就會為了他們的孩子留他在身邊。 他不會和陳生一樣過分,他會乖乖聽話,好好撫養(yǎng)他們的孩子,就算這對rufang一直持續(xù)不斷產(chǎn)奶也無所謂,就算不給他做肚兜也可以。 “阿照?到了哦。”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