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凍(73-75)
73. 徐雅潔瞪了我一會兒,突然甩開何誦的手尖聲叫道:“謝虞方!你他媽什么意思!” 我后退一步,何誦趕緊拉住她:“小雅!你怎么回事?太沒禮貌了!” 我摸了摸鼻尖,擺擺手示意何誦別緊張:“冷靜點……我認(rèn)為我可以解釋……” 何誦看向我的目光更疑惑了。我給他倆拉開椅子,何誦按著她meimei的肩膀讓先坐下,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我旁邊。 徐雅潔一看,又要炸,我趕緊讓何誦坐過去。 何誦顯然不知道其中有何關(guān)竅,仍然一臉懵地過去了,坐下時還輕輕拽了拽徐雅潔的衣袖:“就算你們有什么過節(jié)也不應(yīng)該這樣失禮,給虞方道個歉?!?/br> 徐雅潔硬邦邦地看著他。 我咳了一聲:“先點杯喝的?” 我叫來服務(wù)生給他們倆點飲料——何誦要了杯紅茶,意料之中;徐雅潔點了杯意式……好吧,其實也在意料之中,她口味不容易變。 服務(wù)生走后,何誦又小聲催促她給我道歉。我擺擺手,尷尬地找補:“不要了,也沒什么……雅潔大概是對我有誤會……” 徐雅潔:“什么誤會?” 我立刻意識到不對。 她不只是為我可能是個騙她哥哥結(jié)婚的同性戀而生氣……很有可能還和剛分手那會兒一樣。 只不過這個推測過于自戀,我也不確定,只好說:“第一,我沒騙你哥哥;第二,在今天之前我真不知道你和何誦這層關(guān)系?!?/br> 何誦立即維護(hù)我:“什么騙不騙的?當(dāng)初是我……” 我看著徐雅潔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趕緊壓下何誦的手讓他閉嘴。這人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小meimei的火氣并不只是沖著我一個人來的。 徐雅潔不吭聲,悶著頭喝咖啡,一口就下去了大半杯。何誦還被蒙在鼓里,只看出徐雅潔心情不好,想勸勸她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手足無措地坐在旁邊。 我坐了一會兒,臉也拉了下來:“雅潔,有話好好說。” 徐雅潔頓了一下,rou眼可見地蔫了下去。 何誦驚異地看了我一眼。 “那我直說了吧,”我敲了敲玻璃桌板,“本科的時候我和雅潔交往了一段時間,畢業(yè)前分手了?!?/br> 何誦眼睛一下就張大了。我知道他在我面前一貫不會刻意去控制面部表情,但看見他眼睛圓睜的樣子還是覺得好笑。 徐雅潔悶悶地補了一句:“她甩了我?!?/br> 何誦顯然也不是愛干涉meimei感情的那種封建家長,對meimei之前的戀愛一無所知。他看看徐雅潔,又看看我。 ……還是很尷尬。 當(dāng)初我讓何誦見我父母的時候玩了他一把,今天這可就現(xiàn)世報了。 雖然何誦不是有意的。 好在徐雅潔被我兇了一句后終于老實了——她還是跟大學(xué)的時候一樣,色厲內(nèi)荏欺軟怕硬,好好哄著她偏要拿腔拿調(diào),甩臉色給她看反而乖一點。 我一邊有點心疼她,一邊心里又覺得有點煩,但如今她的身份不是我女朋友而是小姑子,還是得給幾分面子的。 何誦好聲好氣地跟她解釋我倆怎么回事兒。我看他應(yīng)該是想問問我和徐雅潔當(dāng)初怎么回事的,但和往常一樣忍住了。 74. 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在入職寧安之前,其實是見過何誦的。 那會兒我還沒和徐雅潔交往。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沒課的時候就在外面呆著,只有課很多或者查寢查得嚴(yán)的時候才回寢室。和我合租的室友畢業(yè)搬走了,徐雅潔提出和我合租。我知道她對我有意思,但是當(dāng)時認(rèn)為她只是受大流影響,喜歡得并不堅定,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想著有人分擔(dān)房租也好,便答應(yīng)了。 搬家的時候我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徐雅潔說不用,她哥哥會過來幫她。我便也沒說什么,出門上課去了。下課回來的時候我看見她和一個年輕男人站在一起說話,但因為急著回去放了東西赴約,只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事后想想連對方臉都記不起來,完全拋在腦后了。 我把目光落在何誦臉上,心想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這一出。 何誦心有感應(yīng)似的,轉(zhuǎn)過臉向我投過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小幅度地?fù)u搖頭。 75. 何誦好容易把他meimei哄住,三個人說一會兒閑話后天色就暗了下來。何誦提出一起去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點了酒。徐雅潔酒量一如既往的渣,沒喝幾口臉就開始泛紅。何誦勸她別喝,這小醉貓卻喝得更快了。 等到兩杯下肚,她杯子一摔,摟著我就開始哭。 何誦在旁邊無措地看著我。我想了想,問何誦能不能回避下,我自己跟她聊兩句。 “她還清醒么?”何誦擔(dān)憂地問。 我點點頭。何誦帶上門出去了。 和我預(yù)料的一樣,徐雅潔哭一會兒后就冷靜下來了。她窩在我懷里,抽抽搭搭地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誦哥。 我說是啊。 “我不是懷疑你……騙婚,”她垂著還掛著水珠的睫毛,“但是為什么呢……” “什么為什么?” “你為什么喜歡他?” “你喜歡你哥哥么?” 徐雅潔點點頭。 “那你為什么不能理解別人也會喜歡他?” “因為……除了長期接觸的人,很少有人喜歡誦哥,”徐雅潔說,“他性格不怎么討喜吧?而且你以前不是最討厭他這種性格的人嗎?” 因為激動,她語速越變越快,我差點沒聽清她說什么。 “因為一些意外,”我猜她應(yīng)該也不知道何誦那不愿意見光的小癖好,便含糊帶了過去,“大體上我和你喜歡他的原因應(yīng)該是一致的?!?/br> 徐雅潔不說話了,低著頭,眼睛藏在燈光下的陰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習(xí)慣性地摸了摸她頭發(fā)。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對我啊……”徐雅潔聲音里又帶上了哭腔。 我這才驚覺懷里的女孩子在微微顫抖。 “而、而且,誦哥他那么不浪漫,要是你以后不喜歡他了,他要怎么辦呢……”徐雅潔蜷在我懷里,一邊抹眼淚一邊抽抽搭搭地問我,“謝虞方,你真是個混蛋,我和我哥哥……嗚……” 徐雅潔妝花得一塌糊涂。我怕她把妝擦進(jìn)眼睛里,只好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用紙巾給她一點一點擦掉淚水。 這種時候無論我說什么似乎都不對,只好讓她痛快地哭一場。 徐雅潔哭了相當(dāng)長的時間,期間語言邏輯顛三倒四,一會兒跟我說她哥哥有多好,一會兒控訴我是個大渣男,結(jié)果轉(zhuǎn)頭又開始回憶她這幾年是怎么想著我過的。我清醒地聽著這些話時內(nèi)心其實毫無波動,只是覺得有點心酸。 等到她哭累了,說要去衛(wèi)生間補妝。等她走后我理了下被哭皺的衣服,出門去找何誦。 餐廳比我想象的還要大一點,我轉(zhuǎn)了好久,還抓著路過的服務(wù)生問了幾次才終于找到在小花園坐著抽煙的何誦。 “怎么坐這里,”我走過去,低聲問他,“冷不冷?” 何誦笑笑,沒說話。我伸手去攥他夾著煙的手,果然一片冰涼。 “談好了?”何誦把手抽回去,“小雅她……怎么樣了?” “沒哄好,”我實話告訴他,“智商不夠,總感覺怎么說都不對,干脆陪她哭了會兒。這會兒她哭累了一個人補妝去了。” 何誦沉默一會兒,把煙掐了說走吧,這里冷。